怪村 作者:莫言秋

    第九十五章 倩姨的谎言

    申志强真的和倩姨走了。在元旦来临之前,在个飘着细雪的早上。送行的,除了申敏两口子,再没别人。

    “哥,非得要走吗?”已劝了哥哥几天的申敏仍不放过最后的机会。

    “唉,哥意已决,你就别劝了。”申志强说着把头掉向边,他知道他的这句话出,妹妹肯定又会眼泪汪汪。他的这个妹妹啊,自从秀秀出事后,就变得极其脆弱。

    果然,申敏的眼圈又红了,她喃喃地说:“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呢?唉,秀秀没了,小涛又出走了,你再走,”她突然把朝着哥哥方向的脸转回望向自己的丈夫,“咱们还有谁呢?”

    申敏的丈夫是个老实得出名的男人,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是无法表述复杂的心境,干脆就陪着妻子起落起泪来。

    这时,直在边的倩姨走了过来,对申敏说:“申敏,你别难过,等我和你哥在那边稳定下来后,你们可以经常去看你哥,顺便散散心。”

    “我看还是算了吧!没有你,我们家不会乱成这样!”申敏没有好声气地怼了倩姨句,扭过头去再不看她,弄得倩姨晾在那里,尴尬得不知所措。

    直背对着申敏的申志强听不下去了,他转过身对申敏说:“申敏,这事是我自己的决定,怨不得……”

    “怨不得她是吧?”申志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申敏气愤地打断,她指着倩姨对哥哥说,“不怨她那怨谁?没有她你和嫂子能离婚吗?嫂子能得绝症吗?你的乌纱帽能丢吗?没有她,你能落得个众叛亲离,连儿女都不认你吗?”

    申敏阵连珠炮似的质问,打得申志强脸上红块白块的,他正要暴跳如雷对妹妹大吼番,突然发现客车已到眼前,便拎起东西,拉着正满脸委屈的倩姨赌气似地上了车,再没向车下看上眼。

    车门“哐”地声关上的同时,客车也“呜”地声迈开了步子。

    “哥,哥!”看哥哥生气而去,申敏的心又生出了几分后悔,觉得下次兄妹相见还不知在何时,自己真不该在这样的时候还惹哥哥生气。她跟着车追赶了几步,终于无助地蹲下身来痛哭起来。

    此时的申志强,在客车的倒车镜里看到了妹妹的情形。他想到自己只有申敏个妹妹,自己早年把她弄到东北,可以说有半的原因是为了让她抚养自己的私生女秀秀,可如今秀秀不在了,自己偏又远离了她,心中不禁颇感愧疚。他望着倒车镜里妹妹已逐渐远成个黑点的影子,暗暗地说:“放心吧,妹妹,哥哥就是走到哪里都不会不管你的,只要哥哥稳定下来,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可是申志强没有想到的是,这分手,他和妹妹,竞成了永别。

    申志强和倩姨坐了天夜的车到了省城,在省城倒车又坐了天夜的车后,终于在个小镇下了车。

    “这就是我过去生活过的地方。”面对申志强的满脸疑惑,倩姨解释说。

    “这就是宾镇?”申志强问。在这之前,倩姨不止次跟他提起过这个地方。

    “是的。”

    说话间,倩姨伸手截了辆出租车。

    小镇不是很繁华,占地却似乎不小,出租车七拐八拐地转了二十来分钟,才在个胡同里的个砖房前停下。

    砖房上着锁,许是因为很久没人居住的缘故,显得有些荒凉破旧,但打开锁,屋里却温温的,好像直在烧着炉火。

    这边屋门响,东边隔条路的邻居就听到了动静。很快,个与倩姨年龄相仿的矮胖女人就大惊小怪地跑了过来,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飘了过来:“那天你打了电话过来,我就开始天加了顿柴,怎么样,屋里温度还行吧?”

    胖女人进了屋,看到申志强,愣了下,然后收敛地讪笑着说:“哦,有客人啊,不好意思。”

    倩姨忙拉过申志强向胖女人介绍说:“胖姐,这是我爱人。”又对申志强说,“志强,胖姐是我的好街坊,我不在这里的时候,都是她帮着我照看房子。”

    “您好,谢您了。”申志强向胖姐打着招呼。

    胖姐在得知申志强是倩姨爱人的霎那起,嘴就张着时忘了合上,直到见申志强向他致谢,才回过神来连声说:“不客气,不客气……”

    胖女人和倩姨寒暄了会儿,又急匆匆地走了。临走,还斜着眼睛扫了申志强眼。这让申志强很是不舒服,说实在的,从下车的时候起,他的心里就起了不适应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就像棵去异地他乡完成嫁接使命的植物似的,身子被剪接走了,根却还留在原来的地方。这种身首异处的感觉令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涩涩的。

    “志强,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虽然比不上你原来的大房子,但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鄙视我们,不是吗?”大概看出了申志强不经意间流露的失落,倩姨走过来,轻轻的抓起他的手,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申志强看着倩姨眼中的那两汪似水柔情,心里的失落和空荡点点在消失。是啊,自己为了得到这个女人,不惜丢官弃子、夫妻反目、众叛亲离、名声扫地,难道还在乎眼前的这点不如意吗?自己的所有付出不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吗?难道有了这个心爱的女人还不够吗?

    申志强连串的扪心自问终于消除了思想上突然出现的小障碍,他回握着倩姨的手说:是的,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申志强就这样随着倩姨在小镇生活了下来。倩姨重新在小镇开了家发屋。申志强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先在家干干家务,日子也还过得安稳。

    日子就这样天天走着,很快,春节就像头牛,抵在了年关的栅栏前。

    大年的气味越来越浓,理发店的生意也开始起来。这天,倩姨从店里回来说:“这几天吃饭不用等我了,店里活儿太,我自己对付口就行了。”

    唉,都是自己没本事,还得让倩姨受累。每天看倩姨忙得脚打后脑勺,申志强都这样叹口气,深深地责怪着自己。

    这天,他照旧这样想着的时候,个声音在外面喊着:“倩姨,倩姨!”

    他推开门,见是个年轻媳妇在门外喊。

    “倩姨去发屋了。”申志强说。

    “啊,没有啊,这两天她都不在,我去了几次了。唉,倩姨手艺好,我就喜欢她烫的头。”年轻媳妇嘟囔着走了,却在申志强的心头留下了片疑云:

    倩姨究竟去了哪里?她为什么要撒谎?

    第九十五章 倩姨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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