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 作者:莫言秋

    第八十八集 荒坟遇鬼事

    就在看事先生为铁生画符破关的时候,赵牌娘却悄悄走出了门外。这个平时风风火火、说起话来从来没有把门的妖道老娘们,此时竞两眼含泪,副和谁仇深似海的模样。

    赵牌娘确实发现了自己已默默寻找了年的仇人,这个仇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坐在屋里的铁生。

    刚才,当铁生说出他背负命债的经历和受害之人姓赵时,赵牌娘的思维霎那间仿佛经历了场冰川,冷浸木然。那种感觉,就像吞下了块坚冰,呕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能安抚着颗心耐心地等待它慢慢融化。

    相识了年之久的老街坊竟然就是自己苦苦寻觅了年的仇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牌娘走在门外的院子里,在初冬的寒风中历历过幕着往事——

    她想起她和表哥青梅竹马相亲相爱的那十五年,想起和表哥最后次挥手告别时她扑簌滑落的眼泪,想起她为了表哥逃婚时的那个漆黑的夜晚,想起几十年来为了寻找表哥吃尽的苦头,想起听到表哥遇难的消息时她的惊天动地的悲怆和寻仇抱恨的决心……

    这些年,为了这个决心,她在没有个亲人的东北安了家,年年岁岁守护着南岗上表哥家的坟冢;为了这个决心,她把自己训练成了个妖里妖道的老媒婆,只为了能走南闯北打探仇人的消息;为了这个决心,她丢弃了老公也不奢望找回,只想为了复表哥之仇,宁愿舍弃自己终生幸福……

    这些年,她曾以为,她的这个决心和仇人的身影也许早已化作了岁月长河中的个泡影,没有机会扑捉和实施了,却没想到,千回百转,不经意间,仇人却已在眼前!

    “铁生,等着吧,从现在开始,咱们的关系重新处!”赵牌娘咬牙切齿喃喃道。

    看事先生给铁生破关的最后道程序是:上南岗,给受害人家赎罪!

    初冬,傍晚眨眼间便到了。七点钟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下来。

    这是村里最繁忙的时候,人们都在自家牛鹏里忙乎着,没人注意到此时有两个人正向村南的南岗走去。月亮刚刚升起来,两个人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斜斜长长的,令人想到两个正在缓缓爬行的怪物。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要去南岗的看事先生和铁生。因铁生腿脚不好,所以两人走得比较慢。

    冬日的地面少有些滑,待走到南岗时,月已升至头顶,月光惨淡淡地直泻而下,照得俩人脸色白煞煞的吓人,也映得眼前的三座坟冢倍显凄凉。

    三座坟冢两座大、座小,两座大的并排挨着,显然是夫妻俩。座小的坐落在它们几米开外,孤零零地宛如只可怜的小动物。

    铁生按照看事先生的指点,先是把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分别摆在三个坟冢前,然后掏出沓厚厚的烧纸点燃。烧纸很快燃烧起来,并很快化作燃烧的纸屑,黑色的蝴蝶般落满每个白雪掩盖的坟头。

    “接着接着喽!铁生给你们送钱赎罪来喽!”旁边的看事先生突然声大喊,接着,两手抱在胸前,嘴里嘟嘟囔囔开始念叨起别人听不懂的些话来。

    看事先生本就身黑衣,此时浑身抖动,两眼时睁时闭,精光闪烁,两手时合时张,张牙舞爪,看得铁生心惊胆战,他感觉此时看事先生就像只满身妖气的怪物,在步步向他逼近,随时有吸附他魂魄的危险,使他不由得点点向坟后移去。

    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下,像是蒺藜类的东西,他扭过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已挪到了坟后的堆荒草边。他暗笑了声自己的胆小,刚要移开,却突然看到荒草中双眼睛正在动不动地紧盯着自己。

    那只是双眼睛,似乎没有依附在任何躯体上,像幅被谁遗落的眼镜,挂在荒草中,并闪着同月光般冷浸入骨的光。

    铁生愣,他突然觉得这眼神很熟悉,年前那最不愿被他提起的幕倏忽涌到了眼前。

    那年,那双眼睛也是用这样的眼神仇恨地动不动地逼视着他的!

    可他明明已经死了的呀!怎么会……?

    “我是死了,可这是我的家。”铁生正这样惊恐地想着,个声音突然飘进了他的耳朵里,像回答着他的疑问似的。

    鬼魂!铁生的脑中第反应便蹦出了这样两个字。难怪,突然飘至的低哑、阴冷夹杂着喟叹的语气,加上那样悚人的回答,实在没有人会相信这会是活人所为。

    铁生在那霎那的恐怖之极无言可表,他像只被突然点燃的刺猬般连滚带爬、鬼哭狼嚎地从坟后轱辘到了坟前,望着看事先生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看事先生的破关事宜还在进行之中,冷不丁看到铁生的样子吓了跳。他以为铁生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忙停下手对铁生进行了锤前胸砸后背的施救。

    半晌,铁生才缓过神来,他推开看事先生,用手指着坟后,个劲儿地说:“有鬼,有鬼!”

    看事先生明白了铁生的意思,他看了铁生半天,然后半信半疑地向坟后走去。

    坟后,荒草密集。看事先生先是警惕地用脚踢了踢荒草,

    在没有得到任何危险的信号后,又伸出手臂在荒草中胡乱摸了摸,可除了细碎的月光外,荒草中什么都没有。

    看事先生边从坟后向前走,边埋怨铁生说:“你这位老哥呀,定是良心亏大了,才这样神经兮兮的……”

    看事先生叨叨咕咕地走到坟前,见铁生狗样跪在坟前半天没有动静,便伸手去推,可这不经意地推,却把铁生推得木桩子似地下侧歪到了边。

    看事先生心里惊,定睛看去,但见惨白的月光下,铁生四肢佝偻,双目紧闭,嘴角边,挂着抹诡异的淡笑和道浓得近乎发黑的血痕……

    第八十八集 荒坟遇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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