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五十三章 暴雨六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五十三章 暴雨（六）
耶律大石下从中军帐内的卧榻之上翻身而起。
他毕竟是伤后未曾久的身体，那夜未曾皮甲冒死从萧言军中杀出，受创实在深重。二十来天的将养时间，不过是能勉强行走而已。如此大雨接地连天而下，他勉强支撑在昨夜安排好哨探防务，再在营中巡视番，就觉得有些发热了。只能回到中军帐内休息，半睡半醒的觉醒来，已经觉得昏昏沉沉的头很沉重，看来已经有些伤风了。
听到外间哨探紧急传来的消息，他顿时就起身，那些伤风的感觉，此刻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宋军传骑急递，确实向西北方向萧言大军所在处去了么？”
回禀之人，正是名在张显槊下逃生的哨探头领，行礼禀报完毕在耶律大石面前，气还未曾完全喘匀，铁甲上水滴不住滑落，将定地方淋湿片。
“…………千真万确，宋军传骑急递，约有六七十骑，披轻甲骑骏马。俺们遭逢的时候，已经是在大营西南方向，趁着大雨他们想绕开俺们大营幸好俺们哨探放得远，才和他们撞上要是他们再偏西面点，只怕就已经将俺们绕过去了…………
…………这几十骑宋军，甚为精锐。当先十二骑，来得既快，厮杀又悍。竟然就用这当先十二骑就将俺们杀散了这几十骑也不追赶，后队赶上就继续朝西北行去了”
耶律大石看着那浑身是水的哨探头领，顿时就做出判断。这是燕京城中西军派去向萧言那里传递紧急军情的如果不是紧急军情，不会用这么人护送，不会是这么精锐的人马这哨探头领是辽东难民屯军当中也算是颇有名声的员军将了，号称是和女真军马见过仗的。虽然真假不知，但是已经是复辽军这支杂凑军马中难得悍将，麾下儿郎都是从辽东路逃过来的本族子弟，颇为强悍。居然就被区区十二骑杀退。如此精锐的宋军，又深入复辽军这么远，直奔西北，如果不是紧急万分的军情，还能是什么？
至于是什么样紧急万分的军情，除了要萧言出兵，扫平他耶律大石率领的复辽军之外，又还能是什么？宋军上下，应该就是等到了他们想要的消息，决定出兵了现在就是自己该走的时候了
他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面上却丝毫不显。对着那带领哨探头领而来的自己帐下管领骑军的心腹军将大声下令：“抽调军马，追上去，定要截住这支宋军传骑急递队伍大雨当中，他们跑不快，也跑不远。队队的赶上去，缠也缠死了他们练兵日久，如果连这么几十骑宋军都收拾不下，还谈什么复辽大业？”
那心腹骑军将领答应声，带领回禀军情的哨探头领就退了下去。耶律大石重重击掌，他的中军旗牌官又大步走进来，耶律大石负手走了几步，再度下令：“命令全军轻装，枕戈待旦，做好随时出营野战准备辎重物资，全都留在营中。自某以下，每人携带七天随身干粮，营中牛羊，全都放翻了，让儿郎们先饱餐几顿”
这些日子燕京左近片安静，这中军旗牌官也不知道耶律大石怎么下这般号令。但他如何又敢嘴，答应声就下去传令了。
耶律大石再也坐不下来，在帐中走来走去。立刻拔营就走，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宋军出动，已经开始攻拔左近复辽军营盘。自己才能带动大队以出营野战名义脱身燕京那里放放没什么，要紧的还是萧言那里，他全是骑军，来得迅捷从现在开始，就要紧盯萧言动向，只要他有出兵动作，自己就走让萧言就算想立这场平乱大功，也因为自己脱身，而不那么完全…………将来自己，还有想萧言讨还这场仇怨的时候
耶律大石在帐中向中军旗牌官布置，他麾下那骑军将领和哨探头领已经在帐外翻身上马。那骑军将领招呼声：“快去聚拢你的余部，追上去俺再去调度其他人马，源源接应，大石林牙既然下令，说什么也要将他们留下来”
那哨探头领摇摇头：“留不下的…………这些宋人骑军，精悍之处，已经不差似女真鞑子了真入娘的不知道南人怎么练出这些精锐铁骑的”
说完这句话，他磕马就走，头也不回的留下句：“既然跟随大石林牙，就只有效命到底。当日大石林牙活我辽东数万屯军，恩情太重…………不过依俺瞧着，此处大石林牙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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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粱河北，远远偏向燕京西面之处，另支百余人的骑军队伍，同样在大雨中疾疾而行。
这正是接应汴梁而来使节，趁着大雨渡过高粱河朝北直进的那支人马。
大雨当中，这支哨探队伍管领常嗣昭，带领他们渡河之后，没有向燕京方向靠拢半点，反而朝西面还移过去了些，基本就是朝着西北方向直直行去。
大雨里面，方向路径不是那么轻易分辨得出的。那内宦天使现在只晓得在马上发抖，哪里能去分辨方向。他身边那几个禁军扈卫，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埋着头只是咬牙赶路。可护送他们直到高粱河南的那刘春刘副铃辖，毕竟是出过兵见过仗的军将。越走越是不对，最后干脆策马赶到前头，把扯住常嗣昭的缰绳：“常兄弟，这是朝哪里去？怎么不转向燕京？再向前，难道跑到塞外去？你这却是带的什么道路？”
常嗣昭勒住坐骑，回头看了眼刘春，擦了把脸上雨水，吐气笑道：“还能朝哪里去，燕京给围得铁桶也似，哪是那么轻易冲杀得进去的？萧宣赞率领神武常胜军全军，早就出了燕京城，驻屯在燕京西北方向。萧宣赞正是平乱主力汴梁旨意到，宣赞麾下五千精骑，从侧背冲出，燕京西军大队接应，还不将乱军摧枯拉朽的扫平了？俺这正是护送使节到宣赞军中
…………刘大人，你莫不是怀疑俺老常有什么不对？俺老常家口亲族，俱在陕西，常家在当地，也是几百人的大族，难道俺还会投了哪家臊鞑子不成？俺麾下这些儿郎，也是陕西诸路出来的，你真是小瞧了俺们”
说实在的，刘春还真没怀疑常嗣昭投了敌人。辽国已经覆没，女真似乎还是个很遥远的名词。不说常嗣昭是西军出身的老人了，就算要投，他能投到哪里去？只不过觉得他行止有些古怪罢了。
但是此刻听他是将使节带到萧言军中，他就有些慌了。萧言领兵出燕京，驻屯在外。他个守在白沟河的专管后勤的军将此前自然是不知道的。这几位大人相公有此安排也不关他个西军中车载斗量的中级武官的事情。
可是这使节，却不是先带到萧言军中的作为西军中人，自然最先维护的就是西军利益。眼下如此局势，谁先知道汴梁那里对燕云之事是个什么说法，就自然占便宜些。如何能让这使节越过老种相公他们那里，先到了萧言军中宣旨
老种就算对萧言将自己哨探派到高粱河以南准备先截住南来使节睁只眼，闭只眼，可也绝不会明说就让使节先入萧言军中
慌乱惊愕之下，刘春用力扯着常嗣昭坐骑缰绳，大声喊道：“这不成，这可不成燕云之地，谁也漫不过老种相公那里，这天使如何能先至萧宣赞军中？立刻转向东北，奔燕京去老常，你莫要害俺”
反正已经揭开了闷葫芦，在哪条船上就要为哪条船拼命划。常嗣昭当日在熙河军中不过是个骑战教头，有衔无差遣的，因为家族不是将门中人，怎么样也补不上实职。后来干脆给赶到了胜捷军里头，最后转到萧言麾下，现在已经是个骑军指挥中的都头。燕云事了，眼看就要再保升个两转的，再加上叠经血战，自然对这个新团体有归属感。打仗，特别是打胜仗，是最能提升个武装团体凝聚力的手段。
常嗣昭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交情了，冷笑声：“你可知道燕京左近情形？七八骑传骑急递寻空觅漏还容易穿越，这百骑大队，还带着使节和那些禁军太爷，你就能确保稳稳杀入燕京城中？要是天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起这个责任？萧宣赞军中到高粱河南，这些道路，俺们弟兄反复来去，都摸得熟了，俺可拍胸脯，再不会出半点岔子话已经说到此处，刘副铃辖，你还愿意就这样向东面去么？”
常嗣昭这是在欺刘春不知道燕京左近情形了，以他这百骑，加上大雨遮掩。要是能找准道路，以复辽军在燕京南面那些破烂，还真阻挡不了他们。说不定不经厮杀就顺顺当当的进了燕京城。可是刘春向在西军当中是负责后路的，不是那种经常上阵的骁将。虽然在后路军马中检出百余精锐，不过也只能说能骑马行进自如，勉强也能马上厮杀。并不是纯正骑军。如此大雨之下，没有熟悉的人带领道路，分辨路径就是件麻烦事情，就这样调头自己直奔燕京而去，刘春此刻还真有点不敢
看着刘春在那里迟疑，常嗣昭又冷笑道：“刘副铃辖，你们路北上，在高粱河左近又撞上少燕京城派来的哨探接应了？最后还不是遇见俺们？这就表明，在老种相公看来，到萧宣赞军中，抑或是到燕京城中，都是般的。以萧宣赞之忠义，岂能未奉老种相公号令，就擅自将天使接入自己军中？”
萧言是什么人，管了十几年后勤的刘春刘将军还真不知道。现在看常嗣昭说得头头是道，下意识的就放开了拉着常嗣昭坐骑的缰绳，在那里迟疑不语。
那内宦天使直紧紧贴在常嗣昭的身后，也许是看这当年西军当中某部的骑战教头高大剽悍，最有安全感些。将他们的争论听了满耳。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抱着马脖子大声高喊起来：“别管什么老种相公萧宣赞了，只要是西军当中随便那路军，让咱们进去宣了旨意也罢只要少受些惊怕，少挨这雨淋，咱家就念弥陀佛了这位萧宣赞也不是什么外人，在汴梁就已经灌了耳朵，就去这萧宣赞处罢这位常将军，带路也怪不容易的，凭什么熟路不走偏要走生路？再这样迁延下去，倒是咱家先要归天”
这内宦天使声喊，倒是化解了僵局，也给刘春找了台阶下。他恨恨看了常嗣昭眼：“就由着你罢，不过老常，俺们这交情可是从现在开始，就没有了”
常嗣昭笑，他在西军当年，因为不是将门，身本事，却没少受这些军将排挤。当日和刘春不过也是点头之交，哪里有深厚的交情在？当下呼喊声，继续向前，直直指向萧言大军所驻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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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燕京城中，天色也已经放亮了。虽然雨势丝毫未曾减弱，可燕京城中安静了不少时日的西军驻在城内的军营，已经开始动作起来。
大队大队的军马，在营盘和城墙之间调动，各级军将，策马在燕京城中奔走。城门也开了两处，城内城外传令军士，奔驰往来。各处营盘当中，道道炊烟在雨雾当中升起，却是营中火军在为来日出城野战备办干粮。
而宇文虚中和耿南仲在自家衙署小楼之上，生生的等了夜，直到天明。
此时此刻燕京城周遭景象，让两人相对无言，不知道是喜好，还是愁好。
老种相公那里已经传来禀帖，上面说西军上下，对大宋赤胆忠心。虽然犒赏粮饷不至，为免圣天子焦急，大宋士民悬望。仍然准备全军出战，西军诸将，已经散尽家财，为麾下儿郎补齐犒赏军饷，现在正厉兵秣马，准备三日后全军出战。定将鼓荡平燕京左近乱军，彻底底定燕云之地。此番苦心孤诣，拜求两位天使上达朝廷，以表西军上下数万健儿忠义之心。
两人在小楼上了夜，雨滴夹着寒风，虽然有屋檐遮挡，也卷进来将两人淋得个半湿。下人早就送来狐裘给两人披上。这个时候清晨寒风甚，熬夜下来，两人对望之间，都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耿南仲叹息两声，苦笑道：“叔通兄，番筹划，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本来就是姚古军而出，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西军全军而出？本来是昨夜就要出动，最快今日说不定就能开战。怎么又变成了三日以后？难道是姚古这厮，当面欺哄了你我二人，转头又卖给了老种？要如此这般，武臣真真不可信重矣如此辈得势，大宋国亡无日”
听见耿南仲愤怒，宇文虚中却掌得住些，他沉吟着摇头：“却不是姚希晏有意所为…………………如果他为老种行此事。只要随着老种拖延下去就好，你我在这燕京城中，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不成？再不至于画蛇添足行此事，倒是平白和老种有了生分…………定然是事机不密，老种漏夜前往姚希晏处拦阻，却因为秦凤军已经势成孤注，再难阻挡，除非眼前西军就在燕京城中四分五裂只好屈从大势，让西军全军而出，也好下台些…………”
宇文虚中智计，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未曾亲至，却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不离十。耿南仲皱眉思忖以下，迟疑道：“既然西军全军而出，岂不是你我谋划，也算是成功了？今日出军，和三日后也没什么差别…………”
他似乎是想明白了，脸上顿时就带了几分喜色，击掌道：“叔通兄大才，果然不凡你我两个书生，就在燕京撬动了这几万披甲持刀的武夫，让你我之计遂以只要西军是在你我坐镇之下扫平了乱军，这功绩，谁能抹煞得了？我辈在朝堂之中，也就算立住脚了就算老公相复位，也有个牵制，这国势再不至于味颓唐下去叔通兄，将来汴梁都门，还要指望你大才展布”
宇文虚中脸上却殊没有半点喜色，喃喃道：“未必如此啊…………老种为何非要迁延这三日功夫？只怕已经向萧言那里传去消息了，指望萧言能提前行事，能将这乱军扫平…………老种为何就这样帮定了萧言？难道还能将西军交到萧言手中不成？真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耿南仲不以为意的笑：“三日功夫，萧言难道是神仙不成？叔通兄也不必虑了，还是与我好好琢磨以下这份平乱之后的奏章才是…………此刻大局已定，再不至于有什么变故”
宇文虚中勉强笑，认真的看着耿南仲：“希道兄，莫怪我虑，眼前之事，未必就切都如你我所愿再看罢，再看罢…………不过有点要紧的是，再不能让武臣之辈如此挟制朝廷了。此次无论如何，西军之间隔阂已生，我辈要真想在朝堂当中稳脚步，将来有所展布，姚古此人，必须牢牢握在掌中，全力扶植于他”
雨声当中，宇文虚中声音清冷，斩钉截铁的字字说完，紧紧身上披着的狐裘，转头就下了小楼。而耿南仲呆呆的听着，忍不住看了外面雨幕眼。似乎想在雨幕尽头，找到那个从未谋面的萧言般。
难道这叔通兄，还真的以为萧言会生出什么变数出来？从汴梁老公相始，到这里的老种，现在再加上个宇文虚中，怎么就这么看重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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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队追骑从侧后逼近，耶律大石所布下的逻骑警戒线从发现张显他们开始，就不断的将队队哨探调出来紧紧咬住他们。
这些追骑每队不过二三十骑，正好是大辽正规骑军中队的编制。在各自军将带领下，不断应命从其他地方赶来，加入追击张显所部的行列当中。
刚开始几队，尚是旦赶到，就催趱马速，要上前和张显他们这支军马厮杀场。张显每次都将自己麾下那十余骑貂帽都亲卫甲士遣出，往往个冲锋就打散了他们。这些已经在燕地打足年的剽悍大宋轻骑，每次反击都玩出了花样。
开始这些追骑挤成团，蜂涌而上。貂帽都亲卫的反击就从两翼张开，从他们队列两边掠过，对在队列外面的追骑施加杀伤。这些追兵在貂帽都亲卫呼啸掠过，落马十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这些貂帽都亲卫就在如此泥泞的地面上玩出了高速掉头的花活，再回头杀上轮。这来去两次掠袭，往往就能将追来队敌骑杀伤半左右。遭受如此伤亡这队追骑也就丧失战斗力了。
下面再来队学了乖，将冲击队列拉开，排得疏散，正面大而纵深浅。这些貂帽都亲卫就迅速合拢在起，排成锋矢冲击阵势。运动中就将阵型变幻了。次冲击就能凿穿追骑，再向两翼席卷，同样短暂交手，对对方就是杀伤近半。
骑军对战，不比步军厮杀。步军就算战力不如另外方，只要军将有平均水准的约束能力。步军作为个人在军阵当中没有什么自由活动空间。这样堆上去用人命填也能和个高明许同样结阵的对手相持阵，往往都是在军将约束不住的情况下才告溃散，接下来被敌人追击才是场战事当中死伤数中的大头。
就算战场经验不如另外方，厮杀本事也弱于另外方。步军结阵而战，也不是轻易能分出胜负的。
而骑军对战就是截然不同，特别是这小股轻骑之间的互相绞杀。看的就是你马上本事，看的就是你控马如何，看的就是你骑战有少经验军将再有心，也难以约束机动空间巨大，进退都很迅捷的骑军手下。旦这方面不如人，那就是马上就能被冲散打垮，麾下各行其是，再难捏合在处。
萧言麾下这些貂帽都亲卫甲士，自从北伐以来，什么样的骑战没有打过，什么样的强悍对手没有碰到过？数十场拼杀出生入死下来，个个都已经是难得的骑战老手了。聚散自如，马上击刺砍杀准确而且稳定。和耶律大石杂凑起来，匆匆训练了个月不到时间的手下哪是远远高出。不用说这些貂帽都亲卫甲士，不论是坐骑还是兵刃或者身上甲胄，同样高出对手筹
耶律大石麾下这些轻骑，郁闷的发现，他们当日也号称乡里好汉了，不少人也经过战阵。骑得劣马，开得硬弓，马上击刺也勉强来得。和这些号称不会骑马的南蛮子骑军对阵，结果从头到尾都是束手束脚，轻易就被对手杀了个人仰马翻每次这些对手都能打在自家队伍薄弱处，转眼间就能给予他们最大杀伤，等晕头转向的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抱着马脖子掉头就跑了，而那些宋军骑军已经呼啸着回转，得意洋洋的退回去了。
直娘贼，这些宋人骑军怎么都跟女真鞑子那些精骑差不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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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显始终就在队列当中，这个时候不是他逞勇的时候。也不是放慢大队速度和追骑对圆的时候，他只能将自家麾下那十余名貂帽都亲卫次次派出，次次将追骑打散逐退。自家大队，始终保持定速度滚滚向前。
这次追骑又被貂帽都甲士打散，除了两三人拖后哨戒，其余人回返队列，调换损坏的兵刃，有条件的再换下坐骑。喘息口气，等着下次厮杀。
这些貂帽都亲卫退回，个个衣甲残破，却不见少血迹。雨水太大，都冲掉了。但是从他们身上甲胄大大小小的缺口，却能看出几次冲杀下来，绝不轻松。不少人已经负创，只是看不见少血迹罢了。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着，轻易平复不下来。
名貂帽都亲卫胯下坐骑奔行已经显得踉踉跄跄，临近队列的时候突然前腿软，嘶鸣着倒地。他身边袍泽手快，把扯住他，用力就将他拉上了自家乘马。那失马的貂帽都亲卫刚才骑着的已经是他的备马了，再没替换的。骂骂咧咧的回归阵中，目光只是在老种麾下亲卫胯下坐骑打转，突然扯着个坐骑相当不错的老种麾下亲卫甲士问道：“哥哥，你可能将坐骑调换给俺？你们反正也是只朝前赶路，用不着厮杀。就算两人骑匹也不值什么，卸了盔甲就减了份量了。俺在后厮杀，总不会让来敌伤到你就是，如何？”
那亲卫甲士还是个使臣身份，吃这问，脸涨得通红。他们这些老种麾下亲卫自恃其实也颇高，马上步下都算来得。但是这些貂帽都的亲卫刚才几场厮杀，看得每个人都是目瞪口呆。那个小白脸也似的张副都虞侯，也当真硬气。说了只要遇敌就是他们冲杀在前，结果也果然如此
这下将老种麾下那些亲卫都臊得抬不起头来，不过也是深深佩服。当兵的也简单，佩服的就是好汉。要是用他们来迎敌，决没有那么干脆利落的次次飞快将追骑逐退，说不定还得被对手纠缠上，绝不会象现在这样大队行程丝毫不曾放缓。这些萧言麾下轻骑，当日是胜捷军出身，底细老种麾下自然深知，半年不见，竟然变得如此强悍怪不得老种相公这般看重这位萧宣赞
那使臣目光望向自家军将，那老种麾下亲卫军将就在张显身边，转回头来吩咐声：“应该还有备马，你将自己坐骑让给他，找备马骑上，跟紧大队”
那使臣不吭声的将马匹让出，好容易找到匹备马骑上，在背后几乎是大声嘟囔：“俺们又不是不能打仗，凭什么就将自家好马让出来？下次来敌，让俺们去当就是，省得这般被人瞧扁”
那老种亲卫军将脸色顿时就了层铁青之色，向身旁并辔向前疾行的张显道：“张兄弟，下次就让俺们临阵罢俺们也是经年厮杀，老种相公都引为心腹的，说什么也不能在贵军面前弱了泾源军的名头”
张显警惕的目光只是扫视着左右，似乎要看穿这层层雨雾般。虽然他从军经验比这位老种亲将浅，可是恶战却经历得只不少骑战经验，是远远超过。当下就是摇头：“没那么简单没料想到，耶律大石居然整练出了这么还算能得用的兵马几次追袭想缠住俺们不成，他们自然会改变策略。他们马力比俺们充足，说不定会集结支大队赶到前面去后面次第追来的兵马，也会越集结越，在合适地方，前后夹住俺们到时候有哥哥你厮杀处，现在尽量保持些气力，恶战还在后面”
大雨当中，那员军将脸热得似乎能冒出腾腾的白气，听张显这么说，就不再问什么了。西军北伐以来，除了白沟河那场惨败，还有环庆军在高粱河左近的覆灭。没有打任何场硬仗，泾源军为西军中坚，他们这些老种亲卫号称泾源军中精锐，再度北上以来几乎是舒舒服服的走到燕京城中的。可是如张显他们，却不知道打了少恶仗就算此次前往萧言军中，说是让他们保护张显这十余人，结果却是张显反过来保护他们
这军将也是家中世代从军的，西军也向来以大宋立国百年征战时间最长，厮杀最苦也自傲，这个时候却惭愧无地，只能自言自语的嘟囔：“俺们也是厮杀汉，俺们也是厮杀汉，和辽狗拼命，俺们也不弱似别人，俺们也不弱似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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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发展，正如张显所料，后面追骑已经不再向前涌来，只是远远的监视着张显他们前行。队队的追骑加入，慢慢已经有两百骑。在雨幕远处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少追敌正越过张显他们队列，超越到前方去，等待合适的时候，前后夹击这支已经在雨中奔波了七八个时辰，还厮杀了好几场的小小宋军队伍
张显他们前行速度，直因为不敢使尽马力而刻意控制着，再加上大雨。再遭逢敌军哨探轻骑之后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过走出去三十里。再往前，差不就是萧言张开的轻骑警戒幕可以控制的区域。这代已经少见复辽军立下的破烂营寨，眼看就要穿透复辽军绵延数十里的控制范围
张显精神也绷得越来越紧，知道恶战就在眼前。因为对手再不发动，就来不及了他心中也在暗暗焦躁，放在平日天好，纵马疾驰，早就奔出去老远。不用说没有大雨阻隔轻骑哨探的活动范围与视线，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和萧言大营派出的轻骑哨探接应上了。旦有五十骑萧宣赞麾下精锐，耶律大石这支匆匆整练出来的队伍，如何留得住他？
现在却什么也不必说了，只能埋怨自己运气不好。就是萧宣赞也没料到耶律大石在这短短时间，居然能拉出数达几百调度如意，可以战的骑军队伍出来耶律大石这厮，真是整军练军，还能统而野战争胜的帅才
到了此时，张显也不必再节省马力了，呼啸声，队列中所有人都鼓起最后马力气力，向前疾驰。连那些老种亲卫，都老实服从号令。随他指挥而动。转瞬之间，这支军马已经冲开雨幕，来到处空旷所在。
此处地方正西面是个不高丘陵，其他地方都是平坦。只有南面有稀稀疏疏的小树林。地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地力流失，碱从地底下翻了上来，大雨之中比起其他地方这地面要结实许，正是纵马驰骋厮杀的好所在。
从雨幕当中向前望去，正有条黑线也似的骑军队列横在小丘之下。人马在雨中都吐着长长的白气，这个时候似乎喘息已定，正以便步向前迎上。怕不有百三四十骑军马，打着的也是耶律大石中军认旗。领军将领，正是耶律大石麾下管骑军将，他得了耶律大石将领之后，从营中抽调生力，拼了老命才赶到前头，当在了张显他们去路之前
张显顿时扬手，全军次第放慢马速，转为便步。战马重重喘息着，马肚带都因为消耗太大而变得有些松了。张显骑在马上回头望去，后面追来的大队，已经到了两三百骑的规模。只不过路跟着追过来，消耗也不轻，这个时候横在后路也结成队列，从后面稍稍加快了些速度压迫而来。
前面后面都是敌人，自己这些军马已经相当疲惫，就算想绕开他们，也绝逃不了远。现下却又如何是好？自家性命事小，误了宣赞的大事却是百死莫赎
十余名他带出来的貂帽都亲卫猬集在他身边，人人都开始紧马肚带收拾扎束身上，连干粮都抛掉了给坐骑减轻重量，准备决死拼。大家都没吭声，知道眼前已经是紧要关头。那老种亲卫军将却拍张显肩膀，朝他笑道：“张家兄弟，却不知道你行几，也不好称呼，只好叫声兄弟就罢了…………这后面追骑，就交给俺们罢。冲杀的本事，俺们不如你们，但是要回头拦住他们死战，倒是绰绰有余。要是你们弟兄有马力不足的，尽可以和俺麾下儿郎拣有气力的坐骑调换…………这些坐骑，还是托福你们打垮萧干之后得来的不要误了老种相公交代的差遣要紧”
张显震，却没想到这个直不服气自家年轻，牢骚不断，架子也着实不小的老种心腹亲将，这个时候却挑了断后的差使
向前冲击，以快打快，冲出去总还有些机会。可是留下断后，马速降低，前敌后敌合成股的时候，再想脱身，却又难上了十倍
那老种麾下亲卫军将看着张显神色，笑吟吟的道：“怎么，许你们卖力厮杀，就不许俺们泾源军死战不成？这路行来，已经见到了你们萧宣赞麾下本事，俺们西军成军百年，却也不是安逸出来的声名俺们祖辈代代在大宋边陲化为白骨的时候，你们萧宣赞还不知道在什么地界里呆着呢”
他麾下儿郎顿时应和：“就是这个道理别人能厮杀，好似俺们西军就是直享福来着。这名声，还不都是打出来的”
“你们就朝前冲杀，后面全是俺们照应。西军声名要紧，可不能给个才立半年的神武常胜军给盖下去了”
“这次北伐，实在闷气，今日倒是可以痛快厮杀场”
西军自然有其骄傲在，自然有其光荣历史在。只不过近十余年来，渐渐因为失却外敌磨砺而黯淡下来。可是张显等十余名貂帽都亲卫冒雨疾行百里，厮杀恶斗连场，却将西军上下这份骄傲，又再度激发了出来
那老种亲卫军将推张显，给他马屁股加了鞭，张显坐骑顿时就向前窜出。那十余名貂帽都亲卫顿时紧紧跟上。马上每人都不住回头，那老种亲卫军将还在那里向张显交手：“俺叫曲端他日汴梁相逢，再请兄弟吃酒”
在后面泾源军老种亲卫的呼喊声中，张显不再回顾，将马槊摘下夹在腋下。身子伏在马鞍上，最后摸了下胸前那书信放置处。催趱马速，直直向着迎来的耶律大石所部冲击而去。十余名貂帽都亲卫也如张显般动作，倾盆大雨之中，这十余名甲士，直直就撞入面前大队敌人当中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五十三章 暴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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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五十三章 暴雨六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五十三章 暴雨（六）
耶律大石下从中军帐内的卧榻之上翻身而起。
他毕竟是伤后未曾久的身体，那夜未曾皮甲冒死从萧言军中杀出，受创实在深重。二十来天的将养时间，不过是能勉强行走而已。如此大雨接地连天而下，他勉强支撑在昨夜安排好哨探防务，再在营中巡视番，就觉得有些发热了。只能回到中军帐内休息，半睡半醒的觉醒来，已经觉得昏昏沉沉的头很沉重，看来已经有些伤风了。
听到外间哨探紧急传来的消息，他顿时就起身，那些伤风的感觉，此刻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宋军传骑急递，确实向西北方向萧言大军所在处去了么？”
回禀之人，正是名在张显槊下逃生的哨探头领，行礼禀报完毕在耶律大石面前，气还未曾完全喘匀，铁甲上水滴不住滑落，将定地方淋湿片。
“…………千真万确，宋军传骑急递，约有六七十骑，披轻甲骑骏马。俺们遭逢的时候，已经是在大营西南方向，趁着大雨他们想绕开俺们大营幸好俺们哨探放得远，才和他们撞上要是他们再偏西面点，只怕就已经将俺们绕过去了…………
…………这几十骑宋军，甚为精锐。当先十二骑，来得既快，厮杀又悍。竟然就用这当先十二骑就将俺们杀散了这几十骑也不追赶，后队赶上就继续朝西北行去了”
耶律大石看着那浑身是水的哨探头领，顿时就做出判断。这是燕京城中西军派去向萧言那里传递紧急军情的如果不是紧急军情，不会用这么人护送，不会是这么精锐的人马这哨探头领是辽东难民屯军当中也算是颇有名声的员军将了，号称是和女真军马见过仗的。虽然真假不知，但是已经是复辽军这支杂凑军马中难得悍将，麾下儿郎都是从辽东路逃过来的本族子弟，颇为强悍。居然就被区区十二骑杀退。如此精锐的宋军，又深入复辽军这么远，直奔西北，如果不是紧急万分的军情，还能是什么？
至于是什么样紧急万分的军情，除了要萧言出兵，扫平他耶律大石率领的复辽军之外，又还能是什么？宋军上下，应该就是等到了他们想要的消息，决定出兵了现在就是自己该走的时候了
他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面上却丝毫不显。对着那带领哨探头领而来的自己帐下管领骑军的心腹军将大声下令：“抽调军马，追上去，定要截住这支宋军传骑急递队伍大雨当中，他们跑不快，也跑不远。队队的赶上去，缠也缠死了他们练兵日久，如果连这么几十骑宋军都收拾不下，还谈什么复辽大业？”
那心腹骑军将领答应声，带领回禀军情的哨探头领就退了下去。耶律大石重重击掌，他的中军旗牌官又大步走进来，耶律大石负手走了几步，再度下令：“命令全军轻装，枕戈待旦，做好随时出营野战准备辎重物资，全都留在营中。自某以下，每人携带七天随身干粮，营中牛羊，全都放翻了，让儿郎们先饱餐几顿”
这些日子燕京左近片安静，这中军旗牌官也不知道耶律大石怎么下这般号令。但他如何又敢嘴，答应声就下去传令了。
耶律大石再也坐不下来，在帐中走来走去。立刻拔营就走，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宋军出动，已经开始攻拔左近复辽军营盘。自己才能带动大队以出营野战名义脱身燕京那里放放没什么，要紧的还是萧言那里，他全是骑军，来得迅捷从现在开始，就要紧盯萧言动向，只要他有出兵动作，自己就走让萧言就算想立这场平乱大功，也因为自己脱身，而不那么完全…………将来自己，还有想萧言讨还这场仇怨的时候
耶律大石在帐中向中军旗牌官布置，他麾下那骑军将领和哨探头领已经在帐外翻身上马。那骑军将领招呼声：“快去聚拢你的余部，追上去俺再去调度其他人马，源源接应，大石林牙既然下令，说什么也要将他们留下来”
那哨探头领摇摇头：“留不下的…………这些宋人骑军，精悍之处，已经不差似女真鞑子了真入娘的不知道南人怎么练出这些精锐铁骑的”
说完这句话，他磕马就走，头也不回的留下句：“既然跟随大石林牙，就只有效命到底。当日大石林牙活我辽东数万屯军，恩情太重…………不过依俺瞧着，此处大石林牙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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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粱河北，远远偏向燕京西面之处，另支百余人的骑军队伍，同样在大雨中疾疾而行。
这正是接应汴梁而来使节，趁着大雨渡过高粱河朝北直进的那支人马。
大雨当中，这支哨探队伍管领常嗣昭，带领他们渡河之后，没有向燕京方向靠拢半点，反而朝西面还移过去了些，基本就是朝着西北方向直直行去。
大雨里面，方向路径不是那么轻易分辨得出的。那内宦天使现在只晓得在马上发抖，哪里能去分辨方向。他身边那几个禁军扈卫，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埋着头只是咬牙赶路。可护送他们直到高粱河南的那刘春刘副铃辖，毕竟是出过兵见过仗的军将。越走越是不对，最后干脆策马赶到前头，把扯住常嗣昭的缰绳：“常兄弟，这是朝哪里去？怎么不转向燕京？再向前，难道跑到塞外去？你这却是带的什么道路？”
常嗣昭勒住坐骑，回头看了眼刘春，擦了把脸上雨水，吐气笑道：“还能朝哪里去，燕京给围得铁桶也似，哪是那么轻易冲杀得进去的？萧宣赞率领神武常胜军全军，早就出了燕京城，驻屯在燕京西北方向。萧宣赞正是平乱主力汴梁旨意到，宣赞麾下五千精骑，从侧背冲出，燕京西军大队接应，还不将乱军摧枯拉朽的扫平了？俺这正是护送使节到宣赞军中
…………刘大人，你莫不是怀疑俺老常有什么不对？俺老常家口亲族，俱在陕西，常家在当地，也是几百人的大族，难道俺还会投了哪家臊鞑子不成？俺麾下这些儿郎，也是陕西诸路出来的，你真是小瞧了俺们”
说实在的，刘春还真没怀疑常嗣昭投了敌人。辽国已经覆没，女真似乎还是个很遥远的名词。不说常嗣昭是西军出身的老人了，就算要投，他能投到哪里去？只不过觉得他行止有些古怪罢了。
但是此刻听他是将使节带到萧言军中，他就有些慌了。萧言领兵出燕京，驻屯在外。他个守在白沟河的专管后勤的军将此前自然是不知道的。这几位大人相公有此安排也不关他个西军中车载斗量的中级武官的事情。
可是这使节，却不是先带到萧言军中的作为西军中人，自然最先维护的就是西军利益。眼下如此局势，谁先知道汴梁那里对燕云之事是个什么说法，就自然占便宜些。如何能让这使节越过老种相公他们那里，先到了萧言军中宣旨
老种就算对萧言将自己哨探派到高粱河以南准备先截住南来使节睁只眼，闭只眼，可也绝不会明说就让使节先入萧言军中
慌乱惊愕之下，刘春用力扯着常嗣昭坐骑缰绳，大声喊道：“这不成，这可不成燕云之地，谁也漫不过老种相公那里，这天使如何能先至萧宣赞军中？立刻转向东北，奔燕京去老常，你莫要害俺”
反正已经揭开了闷葫芦，在哪条船上就要为哪条船拼命划。常嗣昭当日在熙河军中不过是个骑战教头，有衔无差遣的，因为家族不是将门中人，怎么样也补不上实职。后来干脆给赶到了胜捷军里头，最后转到萧言麾下，现在已经是个骑军指挥中的都头。燕云事了，眼看就要再保升个两转的，再加上叠经血战，自然对这个新团体有归属感。打仗，特别是打胜仗，是最能提升个武装团体凝聚力的手段。
常嗣昭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交情了，冷笑声：“你可知道燕京左近情形？七八骑传骑急递寻空觅漏还容易穿越，这百骑大队，还带着使节和那些禁军太爷，你就能确保稳稳杀入燕京城中？要是天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起这个责任？萧宣赞军中到高粱河南，这些道路，俺们弟兄反复来去，都摸得熟了，俺可拍胸脯，再不会出半点岔子话已经说到此处，刘副铃辖，你还愿意就这样向东面去么？”
常嗣昭这是在欺刘春不知道燕京左近情形了，以他这百骑，加上大雨遮掩。要是能找准道路，以复辽军在燕京南面那些破烂，还真阻挡不了他们。说不定不经厮杀就顺顺当当的进了燕京城。可是刘春向在西军当中是负责后路的，不是那种经常上阵的骁将。虽然在后路军马中检出百余精锐，不过也只能说能骑马行进自如，勉强也能马上厮杀。并不是纯正骑军。如此大雨之下，没有熟悉的人带领道路，分辨路径就是件麻烦事情，就这样调头自己直奔燕京而去，刘春此刻还真有点不敢
看着刘春在那里迟疑，常嗣昭又冷笑道：“刘副铃辖，你们路北上，在高粱河左近又撞上少燕京城派来的哨探接应了？最后还不是遇见俺们？这就表明，在老种相公看来，到萧宣赞军中，抑或是到燕京城中，都是般的。以萧宣赞之忠义，岂能未奉老种相公号令，就擅自将天使接入自己军中？”
萧言是什么人，管了十几年后勤的刘春刘将军还真不知道。现在看常嗣昭说得头头是道，下意识的就放开了拉着常嗣昭坐骑的缰绳，在那里迟疑不语。
那内宦天使直紧紧贴在常嗣昭的身后，也许是看这当年西军当中某部的骑战教头高大剽悍，最有安全感些。将他们的争论听了满耳。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抱着马脖子大声高喊起来：“别管什么老种相公萧宣赞了，只要是西军当中随便那路军，让咱们进去宣了旨意也罢只要少受些惊怕，少挨这雨淋，咱家就念弥陀佛了这位萧宣赞也不是什么外人，在汴梁就已经灌了耳朵，就去这萧宣赞处罢这位常将军，带路也怪不容易的，凭什么熟路不走偏要走生路？再这样迁延下去，倒是咱家先要归天”
这内宦天使声喊，倒是化解了僵局，也给刘春找了台阶下。他恨恨看了常嗣昭眼：“就由着你罢，不过老常，俺们这交情可是从现在开始，就没有了”
常嗣昭笑，他在西军当年，因为不是将门，身本事，却没少受这些军将排挤。当日和刘春不过也是点头之交，哪里有深厚的交情在？当下呼喊声，继续向前，直直指向萧言大军所驻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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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燕京城中，天色也已经放亮了。虽然雨势丝毫未曾减弱，可燕京城中安静了不少时日的西军驻在城内的军营，已经开始动作起来。
大队大队的军马，在营盘和城墙之间调动，各级军将，策马在燕京城中奔走。城门也开了两处，城内城外传令军士，奔驰往来。各处营盘当中，道道炊烟在雨雾当中升起，却是营中火军在为来日出城野战备办干粮。
而宇文虚中和耿南仲在自家衙署小楼之上，生生的等了夜，直到天明。
此时此刻燕京城周遭景象，让两人相对无言，不知道是喜好，还是愁好。
老种相公那里已经传来禀帖，上面说西军上下，对大宋赤胆忠心。虽然犒赏粮饷不至，为免圣天子焦急，大宋士民悬望。仍然准备全军出战，西军诸将，已经散尽家财，为麾下儿郎补齐犒赏军饷，现在正厉兵秣马，准备三日后全军出战。定将鼓荡平燕京左近乱军，彻底底定燕云之地。此番苦心孤诣，拜求两位天使上达朝廷，以表西军上下数万健儿忠义之心。
两人在小楼上了夜，雨滴夹着寒风，虽然有屋檐遮挡，也卷进来将两人淋得个半湿。下人早就送来狐裘给两人披上。这个时候清晨寒风甚，熬夜下来，两人对望之间，都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耿南仲叹息两声，苦笑道：“叔通兄，番筹划，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本来就是姚古军而出，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西军全军而出？本来是昨夜就要出动，最快今日说不定就能开战。怎么又变成了三日以后？难道是姚古这厮，当面欺哄了你我二人，转头又卖给了老种？要如此这般，武臣真真不可信重矣如此辈得势，大宋国亡无日”
听见耿南仲愤怒，宇文虚中却掌得住些，他沉吟着摇头：“却不是姚希晏有意所为…………………如果他为老种行此事。只要随着老种拖延下去就好，你我在这燕京城中，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不成？再不至于画蛇添足行此事，倒是平白和老种有了生分…………定然是事机不密，老种漏夜前往姚希晏处拦阻，却因为秦凤军已经势成孤注，再难阻挡，除非眼前西军就在燕京城中四分五裂只好屈从大势，让西军全军而出，也好下台些…………”
宇文虚中智计，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未曾亲至，却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不离十。耿南仲皱眉思忖以下，迟疑道：“既然西军全军而出，岂不是你我谋划，也算是成功了？今日出军，和三日后也没什么差别…………”
他似乎是想明白了，脸上顿时就带了几分喜色，击掌道：“叔通兄大才，果然不凡你我两个书生，就在燕京撬动了这几万披甲持刀的武夫，让你我之计遂以只要西军是在你我坐镇之下扫平了乱军，这功绩，谁能抹煞得了？我辈在朝堂之中，也就算立住脚了就算老公相复位，也有个牵制，这国势再不至于味颓唐下去叔通兄，将来汴梁都门，还要指望你大才展布”
宇文虚中脸上却殊没有半点喜色，喃喃道：“未必如此啊…………老种为何非要迁延这三日功夫？只怕已经向萧言那里传去消息了，指望萧言能提前行事，能将这乱军扫平…………老种为何就这样帮定了萧言？难道还能将西军交到萧言手中不成？真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耿南仲不以为意的笑：“三日功夫，萧言难道是神仙不成？叔通兄也不必虑了，还是与我好好琢磨以下这份平乱之后的奏章才是…………此刻大局已定，再不至于有什么变故”
宇文虚中勉强笑，认真的看着耿南仲：“希道兄，莫怪我虑，眼前之事，未必就切都如你我所愿再看罢，再看罢…………不过有点要紧的是，再不能让武臣之辈如此挟制朝廷了。此次无论如何，西军之间隔阂已生，我辈要真想在朝堂当中稳脚步，将来有所展布，姚古此人，必须牢牢握在掌中，全力扶植于他”
雨声当中，宇文虚中声音清冷，斩钉截铁的字字说完，紧紧身上披着的狐裘，转头就下了小楼。而耿南仲呆呆的听着，忍不住看了外面雨幕眼。似乎想在雨幕尽头，找到那个从未谋面的萧言般。
难道这叔通兄，还真的以为萧言会生出什么变数出来？从汴梁老公相始，到这里的老种，现在再加上个宇文虚中，怎么就这么看重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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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队追骑从侧后逼近，耶律大石所布下的逻骑警戒线从发现张显他们开始，就不断的将队队哨探调出来紧紧咬住他们。
这些追骑每队不过二三十骑，正好是大辽正规骑军中队的编制。在各自军将带领下，不断应命从其他地方赶来，加入追击张显所部的行列当中。
刚开始几队，尚是旦赶到，就催趱马速，要上前和张显他们这支军马厮杀场。张显每次都将自己麾下那十余骑貂帽都亲卫甲士遣出，往往个冲锋就打散了他们。这些已经在燕地打足年的剽悍大宋轻骑，每次反击都玩出了花样。
开始这些追骑挤成团，蜂涌而上。貂帽都亲卫的反击就从两翼张开，从他们队列两边掠过，对在队列外面的追骑施加杀伤。这些追兵在貂帽都亲卫呼啸掠过，落马十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这些貂帽都亲卫就在如此泥泞的地面上玩出了高速掉头的花活，再回头杀上轮。这来去两次掠袭，往往就能将追来队敌骑杀伤半左右。遭受如此伤亡这队追骑也就丧失战斗力了。
下面再来队学了乖，将冲击队列拉开，排得疏散，正面大而纵深浅。这些貂帽都亲卫就迅速合拢在起，排成锋矢冲击阵势。运动中就将阵型变幻了。次冲击就能凿穿追骑，再向两翼席卷，同样短暂交手，对对方就是杀伤近半。
骑军对战，不比步军厮杀。步军就算战力不如另外方，只要军将有平均水准的约束能力。步军作为个人在军阵当中没有什么自由活动空间。这样堆上去用人命填也能和个高明许同样结阵的对手相持阵，往往都是在军将约束不住的情况下才告溃散，接下来被敌人追击才是场战事当中死伤数中的大头。
就算战场经验不如另外方，厮杀本事也弱于另外方。步军结阵而战，也不是轻易能分出胜负的。
而骑军对战就是截然不同，特别是这小股轻骑之间的互相绞杀。看的就是你马上本事，看的就是你控马如何，看的就是你骑战有少经验军将再有心，也难以约束机动空间巨大，进退都很迅捷的骑军手下。旦这方面不如人，那就是马上就能被冲散打垮，麾下各行其是，再难捏合在处。
萧言麾下这些貂帽都亲卫甲士，自从北伐以来，什么样的骑战没有打过，什么样的强悍对手没有碰到过？数十场拼杀出生入死下来，个个都已经是难得的骑战老手了。聚散自如，马上击刺砍杀准确而且稳定。和耶律大石杂凑起来，匆匆训练了个月不到时间的手下哪是远远高出。不用说这些貂帽都亲卫甲士，不论是坐骑还是兵刃或者身上甲胄，同样高出对手筹
耶律大石麾下这些轻骑，郁闷的发现，他们当日也号称乡里好汉了，不少人也经过战阵。骑得劣马，开得硬弓，马上击刺也勉强来得。和这些号称不会骑马的南蛮子骑军对阵，结果从头到尾都是束手束脚，轻易就被对手杀了个人仰马翻每次这些对手都能打在自家队伍薄弱处，转眼间就能给予他们最大杀伤，等晕头转向的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抱着马脖子掉头就跑了，而那些宋军骑军已经呼啸着回转，得意洋洋的退回去了。
直娘贼，这些宋人骑军怎么都跟女真鞑子那些精骑差不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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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显始终就在队列当中，这个时候不是他逞勇的时候。也不是放慢大队速度和追骑对圆的时候，他只能将自家麾下那十余名貂帽都亲卫次次派出，次次将追骑打散逐退。自家大队，始终保持定速度滚滚向前。
这次追骑又被貂帽都甲士打散，除了两三人拖后哨戒，其余人回返队列，调换损坏的兵刃，有条件的再换下坐骑。喘息口气，等着下次厮杀。
这些貂帽都亲卫退回，个个衣甲残破，却不见少血迹。雨水太大，都冲掉了。但是从他们身上甲胄大大小小的缺口，却能看出几次冲杀下来，绝不轻松。不少人已经负创，只是看不见少血迹罢了。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胸膛剧烈起伏着，轻易平复不下来。
名貂帽都亲卫胯下坐骑奔行已经显得踉踉跄跄，临近队列的时候突然前腿软，嘶鸣着倒地。他身边袍泽手快，把扯住他，用力就将他拉上了自家乘马。那失马的貂帽都亲卫刚才骑着的已经是他的备马了，再没替换的。骂骂咧咧的回归阵中，目光只是在老种麾下亲卫胯下坐骑打转，突然扯着个坐骑相当不错的老种麾下亲卫甲士问道：“哥哥，你可能将坐骑调换给俺？你们反正也是只朝前赶路，用不着厮杀。就算两人骑匹也不值什么，卸了盔甲就减了份量了。俺在后厮杀，总不会让来敌伤到你就是，如何？”
那亲卫甲士还是个使臣身份，吃这问，脸涨得通红。他们这些老种麾下亲卫自恃其实也颇高，马上步下都算来得。但是这些貂帽都的亲卫刚才几场厮杀，看得每个人都是目瞪口呆。那个小白脸也似的张副都虞侯，也当真硬气。说了只要遇敌就是他们冲杀在前，结果也果然如此
这下将老种麾下那些亲卫都臊得抬不起头来，不过也是深深佩服。当兵的也简单，佩服的就是好汉。要是用他们来迎敌，决没有那么干脆利落的次次飞快将追骑逐退，说不定还得被对手纠缠上，绝不会象现在这样大队行程丝毫不曾放缓。这些萧言麾下轻骑，当日是胜捷军出身，底细老种麾下自然深知，半年不见，竟然变得如此强悍怪不得老种相公这般看重这位萧宣赞
那使臣目光望向自家军将，那老种麾下亲卫军将就在张显身边，转回头来吩咐声：“应该还有备马，你将自己坐骑让给他，找备马骑上，跟紧大队”
那使臣不吭声的将马匹让出，好容易找到匹备马骑上，在背后几乎是大声嘟囔：“俺们又不是不能打仗，凭什么就将自家好马让出来？下次来敌，让俺们去当就是，省得这般被人瞧扁”
那老种亲卫军将脸色顿时就了层铁青之色，向身旁并辔向前疾行的张显道：“张兄弟，下次就让俺们临阵罢俺们也是经年厮杀，老种相公都引为心腹的，说什么也不能在贵军面前弱了泾源军的名头”
张显警惕的目光只是扫视着左右，似乎要看穿这层层雨雾般。虽然他从军经验比这位老种亲将浅，可是恶战却经历得只不少骑战经验，是远远超过。当下就是摇头：“没那么简单没料想到，耶律大石居然整练出了这么还算能得用的兵马几次追袭想缠住俺们不成，他们自然会改变策略。他们马力比俺们充足，说不定会集结支大队赶到前面去后面次第追来的兵马，也会越集结越，在合适地方，前后夹住俺们到时候有哥哥你厮杀处，现在尽量保持些气力，恶战还在后面”
大雨当中，那员军将脸热得似乎能冒出腾腾的白气，听张显这么说，就不再问什么了。西军北伐以来，除了白沟河那场惨败，还有环庆军在高粱河左近的覆灭。没有打任何场硬仗，泾源军为西军中坚，他们这些老种亲卫号称泾源军中精锐，再度北上以来几乎是舒舒服服的走到燕京城中的。可是如张显他们，却不知道打了少恶仗就算此次前往萧言军中，说是让他们保护张显这十余人，结果却是张显反过来保护他们
这军将也是家中世代从军的，西军也向来以大宋立国百年征战时间最长，厮杀最苦也自傲，这个时候却惭愧无地，只能自言自语的嘟囔：“俺们也是厮杀汉，俺们也是厮杀汉，和辽狗拼命，俺们也不弱似别人，俺们也不弱似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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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发展，正如张显所料，后面追骑已经不再向前涌来，只是远远的监视着张显他们前行。队队的追骑加入，慢慢已经有两百骑。在雨幕远处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少追敌正越过张显他们队列，超越到前方去，等待合适的时候，前后夹击这支已经在雨中奔波了七八个时辰，还厮杀了好几场的小小宋军队伍
张显他们前行速度，直因为不敢使尽马力而刻意控制着，再加上大雨。再遭逢敌军哨探轻骑之后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过走出去三十里。再往前，差不就是萧言张开的轻骑警戒幕可以控制的区域。这代已经少见复辽军立下的破烂营寨，眼看就要穿透复辽军绵延数十里的控制范围
张显精神也绷得越来越紧，知道恶战就在眼前。因为对手再不发动，就来不及了他心中也在暗暗焦躁，放在平日天好，纵马疾驰，早就奔出去老远。不用说没有大雨阻隔轻骑哨探的活动范围与视线，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和萧言大营派出的轻骑哨探接应上了。旦有五十骑萧宣赞麾下精锐，耶律大石这支匆匆整练出来的队伍，如何留得住他？
现在却什么也不必说了，只能埋怨自己运气不好。就是萧宣赞也没料到耶律大石在这短短时间，居然能拉出数达几百调度如意，可以战的骑军队伍出来耶律大石这厮，真是整军练军，还能统而野战争胜的帅才
到了此时，张显也不必再节省马力了，呼啸声，队列中所有人都鼓起最后马力气力，向前疾驰。连那些老种亲卫，都老实服从号令。随他指挥而动。转瞬之间，这支军马已经冲开雨幕，来到处空旷所在。
此处地方正西面是个不高丘陵，其他地方都是平坦。只有南面有稀稀疏疏的小树林。地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地力流失，碱从地底下翻了上来，大雨之中比起其他地方这地面要结实许，正是纵马驰骋厮杀的好所在。
从雨幕当中向前望去，正有条黑线也似的骑军队列横在小丘之下。人马在雨中都吐着长长的白气，这个时候似乎喘息已定，正以便步向前迎上。怕不有百三四十骑军马，打着的也是耶律大石中军认旗。领军将领，正是耶律大石麾下管骑军将，他得了耶律大石将领之后，从营中抽调生力，拼了老命才赶到前头，当在了张显他们去路之前
张显顿时扬手，全军次第放慢马速，转为便步。战马重重喘息着，马肚带都因为消耗太大而变得有些松了。张显骑在马上回头望去，后面追来的大队，已经到了两三百骑的规模。只不过路跟着追过来，消耗也不轻，这个时候横在后路也结成队列，从后面稍稍加快了些速度压迫而来。
前面后面都是敌人，自己这些军马已经相当疲惫，就算想绕开他们，也绝逃不了远。现下却又如何是好？自家性命事小，误了宣赞的大事却是百死莫赎
十余名他带出来的貂帽都亲卫猬集在他身边，人人都开始紧马肚带收拾扎束身上，连干粮都抛掉了给坐骑减轻重量，准备决死拼。大家都没吭声，知道眼前已经是紧要关头。那老种亲卫军将却拍张显肩膀，朝他笑道：“张家兄弟，却不知道你行几，也不好称呼，只好叫声兄弟就罢了…………这后面追骑，就交给俺们罢。冲杀的本事，俺们不如你们，但是要回头拦住他们死战，倒是绰绰有余。要是你们弟兄有马力不足的，尽可以和俺麾下儿郎拣有气力的坐骑调换…………这些坐骑，还是托福你们打垮萧干之后得来的不要误了老种相公交代的差遣要紧”
张显震，却没想到这个直不服气自家年轻，牢骚不断，架子也着实不小的老种心腹亲将，这个时候却挑了断后的差使
向前冲击，以快打快，冲出去总还有些机会。可是留下断后，马速降低，前敌后敌合成股的时候，再想脱身，却又难上了十倍
那老种麾下亲卫军将看着张显神色，笑吟吟的道：“怎么，许你们卖力厮杀，就不许俺们泾源军死战不成？这路行来，已经见到了你们萧宣赞麾下本事，俺们西军成军百年，却也不是安逸出来的声名俺们祖辈代代在大宋边陲化为白骨的时候，你们萧宣赞还不知道在什么地界里呆着呢”
他麾下儿郎顿时应和：“就是这个道理别人能厮杀，好似俺们西军就是直享福来着。这名声，还不都是打出来的”
“你们就朝前冲杀，后面全是俺们照应。西军声名要紧，可不能给个才立半年的神武常胜军给盖下去了”
“这次北伐，实在闷气，今日倒是可以痛快厮杀场”
西军自然有其骄傲在，自然有其光荣历史在。只不过近十余年来，渐渐因为失却外敌磨砺而黯淡下来。可是张显等十余名貂帽都亲卫冒雨疾行百里，厮杀恶斗连场，却将西军上下这份骄傲，又再度激发了出来
那老种亲卫军将推张显，给他马屁股加了鞭，张显坐骑顿时就向前窜出。那十余名貂帽都亲卫顿时紧紧跟上。马上每人都不住回头，那老种亲卫军将还在那里向张显交手：“俺叫曲端他日汴梁相逢，再请兄弟吃酒”
在后面泾源军老种亲卫的呼喊声中，张显不再回顾，将马槊摘下夹在腋下。身子伏在马鞍上，最后摸了下胸前那书信放置处。催趱马速，直直向着迎来的耶律大石所部冲击而去。十余名貂帽都亲卫也如张显般动作，倾盆大雨之中，这十余名甲士，直直就撞入面前大队敌人当中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五十三章 暴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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