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 作者:Loeva

    第四十三章 欺瞒

    周康长长地叹了口气,bsp;mò 良久,才道:“卢孟义在淮王别院干的好事,你都听说了吧?把守的官差发现暗室中有金冠凤冠等违禁之物,足以证明淮王确有不臣之心,本来我就dǎ suàn 报上去的,谁知县里不知何人抢先步将内情上禀,又另添油加醋,说了许无中生有的话,道我才是幕后原凶,卢孟义不过是我的马前卒。如今府里不敢大意,已行文到县衙,命我暂时放下公职,闭门自省,过几日大概会有人来暂代县令之职。等朝廷派人来审查完整个案子,再断定我是否清白,若是无事,自然官复原职,若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刘谢已经明白了,不由得有些jī dòng :“大人!此事分明是有小人恶意陷害,难道您就这样束手就擒么?!”

    “当然不可能!”周康脸色沉,“我已写信命亲信家人送回京中,向恩师与诸位同窗求援了。我周康行得正,坐得正,那起子小人休想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圣上也深知我性情为人,绝不会相信小人谗言!”

    圣上什么的,对刘谢来说太过遥远了,他只是担心周康的自救措施不够给力:“大人,京城离得这么远,若真的出了事,只怕鞭长莫及。您要不要往府里打点二?如今那起子奸邪小人jiù shì 在府里众位大人面前中伤您,若有两位大人能为您说句公道话,事情用不着闹上京城,在淮城府里就解决了!”

    周康微微皱了眉头:“你的话也有道理,只是不巧,淮城知府刚刚换了人,新来的这位月前刚刚上任,是走了定国公的门路,定国公府与楚王府乃是儿女亲家,只怕这位新任知府不肯替我说情。”

    刘谢有听没有懂:“这又是何故?卑职听说府上小姐与楚王郡主乃是闺中好友,您的岳家也是极尊贵的,难不成楚王府还能害大人不成?”

    周康醒悟过来,刘谢不过是在地方上做了十年小吏,如何知道京城里那些世家豪门、王公贵族之间的恩恩怨怨?恐怕还以为虞山侯府有了不起呢。他只得耐心解释道:“楚王是最有权势的位宗室亲王,虽与圣上并非同胞所出,却有拥立之功,王妃又是皇后亲姐,手中有二十万兵权,无论京里京外,无人敢与他家作对。事实上,楚王在别的事上都还和气,唯独看不惯淮王,当年两位王爷还是皇子时,淮王生母刘贵妃曾经折辱过楚王之母,使其郁郁而终,楚王年来都不曾忘了母仇。淮王获罪,其实jiù shì 楚王在内里促成的,因此虽然并无明证证实淮王确有不臣之心,但淮王还是丢了王爵,全家被拘入京中圈禁。如今事涉淮王谋反实证,楚王岂有放过之理?然卢孟义私下搜寻淮王藏宝,却有淮王同党嫌疑,楚王知道了,只怕就记恨上我了,哪里还顾得上小儿女之间的私谊?”

    刘谢这才明白过来,不由急道:“这该如何是好?!大人明明不知情,却受了卢先生的连累,不如……”他想了想,“不如想个法子,给楚王递个话,让他知道大人的清白?”

    周康苦笑:“能有什么法子?楚王听说是淮王的事,哪里还听得进别的话?便是我当真清白,他也要先疑我三分。”

    “难道大人的岳家就帮不上忙么?!”刘谢加急了,“他家总是个侯府,跟王爷递句话,想必还不难吧?”

    周康摇摇头:“京中权贵人家极,我岳家虞山侯府虽有些根基,但岳父老迈,已在家投置闲散年,两位舅兄在朝中也没什么权势,不过是外头瞧着风光罢了。况且虞山侯府平日里对楚王府也是处处敬着,绝不敢逆了王爷王妃的意,若知道我沾上这等事,避开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出手相助?”

    刘谢惊得目瞪口呆,他只道周康举手投足风采不凡,妻子儿女又那么有排场,处处都透着贵气,可见那侯府是么的了不得,谁知不过是个虚架子罢了,真的到了要紧时候,竟是点都指望不上的。

    想了想,他咬咬牙:“大人,卑职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只怕说了您要生气。”

    周康见他真心为自己着急,早已有了好感,哪里还会生气:“你尽管说,我深知你为人,绝不会生气。”

    刘谢便把心横:“听说令公子千万百计要进淮王别院……”

    他才说了这半句,还未讲到正题,周康已经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行!棣儿今年才十六岁,不过是时不察受了奸人蒙蔽,即使犯下大错,我为人父母,也不忍心叫他病中还要受苦,况且他若真的认下罪名,休说性命是否得保,这辈子的前程也尽毁了,叫我如何忍心?方才蒋友先那厮已是提过了,让我骂了出去。怀德(刘谢字),我知你是为我着想,但这话真的不必再说。”

    刘谢忙道:“大人误会了,卑职不是那个意思!”他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令公子既然曾经受卢孟义蒙蔽,想必少知道些内情。他年纪虽小,却聪明过人,怎会不知道事情轻重?可他仍旧依卢孟义所言行事,想来必有yuán gù 。”

    周康看了刘谢眼,bsp;mò 片刻,方才道:“你说得不错,卢孟义与蒋友先都是我岳父门下清客,原是我到清河上任,岳父怕我不熟悉地方政务,才特地遣了他们来助我的。若说卢孟义背后真有什么人,能让棣儿言听计从,十有**便是……”

    刘谢心道那两位先生虽然都是才学心计过人之辈,但在地方政务上只怕还没有自己熟悉,到了清河这么久,也没见他们正经处理过政事,整天不是上外头四外跑,jiù shì 跟人吃吃喝喝收好处,哪里是来做帮手的?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只道:“大人既然心里有数,为何不请您岳家出手相助?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将您从这件事里头拉出来罢了,至于淮王,自然是罪有应得。您原本jiù shì 清白的,难道他家还能见死不救?他既是您的岳父,您出了事,他又能得什么好?”

    周康bsp;mò 下来,过了好会儿才轻声说:“你且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刘谢见状也不好再劝,礼告退,出得门来,又遇上周康跟前的书吏,满面庆幸地拉住他:“好刘爷,你总算回来了!县令大人说了,衙门的事要暂时交托给你呢,钟县丞也告了假。如今有好几处乡镇报上来说,雪大压塌了房子,有好几个人死伤,既要安置受灾的bǎi xìng ,又要派人清理官道上的积雪,还要安排各乡里胥四处巡视,以防再有bǎi xìng 房屋倒塌,样样事都急等人处置。你赶紧随我去吧!”

    且不说刘谢如何为公事忙乱,周康听了他番话后,心下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他并不是傻子,明知道岳父家靠不住,自己又实在冤枉,怎会不想些法子自救呢?他很快就去了后衙主簿宅子里,找自己的儿子周棣。

    周棣原就受了凉,又使了苦肉计,使得风寒加重了,发了两日烧,这时刚刚退了烧,瞧着精神也好了些。周康问了他几句病情,得知他已经没有大碍,还不肯信,又叫了婆子来问,得知儿子的病确实已经好了大半,这才放下心来,摒退左右,开门见山地问:“这些日子因你病着,我不曾追问什么。如今你既然好了,就给为父说说,当日卢孟义是如何哄骗的你?”

    周棣听,脸色又刷白了:“父亲……”

    “你要老老实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个字也不能漏!”周康严肃地道,“有人将事情报上去了,还给我安了个不小的罪名,若我糊里糊涂地成了替罪羊,我们全家都没有好下场!你外祖父家少不得也要受些连累。棣儿,你是个聪明孩子,当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周棣咬牙低下头:“儿子……当真是受了卢先生的骗,事先并不知道那淮王别院里有什么。卢先生当日说,让我想法子先进去,然后再寻借口把他也带上。我临摹杨宗元的字时,他就可以空出手来去四处搜寻。儿子当真不知道他是冲那淮王藏宝去的!”

    周康眯了眯眼,盯着儿子:“给我说实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他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伤心,想不到向乖巧优秀的儿子居然会为了外祖父,对自己zhè gè 亲生父亲撒谎!而且明知道父亲有难,也不肯说实话!

    周棣被他盯得心慌,头垂得低了,咬咬唇,眼圈就红了:“儿子错了……其实是卢先生说……朝廷的人早已将淮王府与所有淮王名下bsp;yè 都搜了个底朝天,始终未曾找到淮王的罪证,有消息称淮王被擒之前,曾派亲信到清河来,想必是将什么要紧东西藏在别院里了。他若得了这份大功劳,不但父亲与外祖父都能受惠,他自己也能搏得锦绣前程。儿子时听信他的花言巧语,想着父亲无端受累,被贬至此处,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就想帮帮您的忙……”

    周康忽然冷笑声:“你如此孝顺,又是这般光明正大的理由,为何到今日才将所谓的实情告诉我?!”

    周棣张张嘴,心虚地道:“儿子……时糊涂犯下大错,生怕父亲知道了责罚……”

    “你是害怕,害怕得宁可使苦肉计,也不愿对我zhè gè 父亲说实话!”周康猛地起身,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心酸,“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耍的那点小聪明?!”他握了握拳,见儿子害怕得浑身发抖,终究还是没忍心,甩袖走了。

    当日前衙刚传来消息说卢孟义失了踪,淮王别院里还有个藏了财宝的暗室,儿子这里就叫小厮拿茶盘盛了雪送进屋里,半个时辰后病情就加重了,那用过的茶盘放在外间,却滴了地的水。他好歹也做了大半年的县令,断过几个案子,这么明显的事实,还会看不出来么?这满院的丫头婆子也不是瞎子。可惜,儿子心只想着外祖家,何曾将他zhè gè 父亲放在心上?竟然对亲生父亲也耍起心计来了……

    周棣看着父亲离开,身上yī zhèn 阵地发冷。父亲说的“苦肉计”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露了破绽?要紧的是,父亲是不是察觉到了真相?若是这样,外祖父家难道就真的逃不过去了么?那叫他家人如何是好?

    他犹自在那里心乱如麻,冷不妨从门外窜进个人来,吓了他跳:“谁?!”

    来人却是他的亲信小厮奉砚,此刻正脸焦急:“大爷,不好了!蒋先生走了!”

    周棣哪里还顾得上蒋友先?摆手:“走了就走了,这等人留着也是无用,反而要担心他什么时候露了口风,早走早干净。”他捂嘴咳了几声,觉得嗓子眼儿里痒痒的,难受得紧,心想装病也别装成真病了,还是尽早请了曹玦明来开方子吧,这两日请的大夫根本就不顶用,可别把他的身体弄坏了。

    奉砚却急得直跺脚:“大爷!蒋先生不但走了,还在走之前把卢先生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小的方才去前院瞧了,连片纸都没留下!”

    “什么?!”周棣惊,马上fǎn yīng 过来,“卢先生当日出门去淮王别院时,可是回过屋?!”那他当日交给卢孟义的那本账册……

    “可不是huí qù 过么?!”奉砚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还嘱咐了身边侍候的小厮,不许任何人进他屋子的,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东西不能叫人看见。这几日小的光顾着照顾大爷了,前院卢先生的屋子又叫老爷派人看管起来,不许人进去,小的就没顾得上,想不到蒋先生居然收买了看管的衙役,将里头的东西都搬走了……”他抽泣两声:“蒋先生这是要到哪里去呀?!若是回了京城侯爷那儿,倒还罢了,若是瞧着外头风声不好,投了侯爷对头那儿,可就大不妙了呀!”

    周棣只觉得眼前发黑,忽地喉咙甜,口血喷了出来,惊得奉砚大喊:“大爷!来人啊!大爷吐血了!”他却身上软软地,歪倒在锦被之中,早已人事不知。

    第四十三章 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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