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 作者: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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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转移了话题,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明媚身上,又体贴地递给她瓶矿泉水,“你折腾了早上还没吃东西吧?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谢谢,好的。”明媚点了点头。

    采访车开到市区家川菜馆前停下来,南歌跟同事说了两句,然后那人便将车开走了。坐下来点好菜,南歌双手撑在桌上,望着明媚,“丫头,现在可以说了吧。”

    明媚咬了咬嘴唇,似在犹豫怎么开口比较好,最后终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南歌姐,昨天晚上从你家里出来后,在海边我被人跟踪了。”

    “什么?”南歌虽然才二十岁,可从进大学开始便直在日报社做记者,也算是见识广的人了,何况跑的是社会新闻,可此刻她依旧忍不住惊叫了声。“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明媚轻轻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几天前在学校外面貌似也有人在盯我,只不过那时我没有太在意。哦对了,你还记得前些天我家里遭了小偷入门行窃的事儿吗,我怀疑那次并不是小偷,应该也是他们伙的。”她顿了顿,像是在迟疑着什么,抬眸望着对面的南歌,她脸上有着真切的担忧,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不知道为什么,明媚打心底觉得南歌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并不是因为她是名记者,而是她的直觉。所以她只迟疑了瞬间,便缓缓地开口:“南歌姐,他们在找什么东西,昨晚逼我交出来。”

    “找什么?”南歌的神色凛。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就说让我把东西交出来,别的什么也没说。”如今想起来,依旧觉得害怕,若不是后来遇见那个变态男,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想到这里,明媚又狠狠地在心里将傅子宸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遍。

    “明媚,”南歌思虑了会,神色忽然变得特别郑重,伸手握住明媚的手,“你听我说,他们要找的东西,或许跟你爸爸的失踪有关。”

    话音刚落,南歌便感觉到握在自己手里的手指,轻轻地颤抖了下。抬眸,只见明媚整个人都有点儿恍惚,漆黑的大眼睛里此刻蒙上层淡淡的雾气,思绪仿佛飘出了好远好远。

    [正文迷津(4)]

    切的失常都是从父亲明旗冬的失踪开始的。

    个月前的某天,明媚特意请了天假,那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明旗冬出狱的日子。明媚大早就起来收拾屋子,里里外外都用消毒液清洁了遍,家里空置很久的那间卧室她打扫得特别仔细,床上铺了崭新的还带着淡淡柔顺剂清香的被套,浴室里搁置着崭新的毛巾与牙刷,冰箱里塞满了他最爱吃的菜,出门换鞋时看到安静地躺在鞋柜里的新拖鞋,她的嘴角不自禁便扬起来,她甚至去剪了个新发型,又去老梅园食府买了份小葱拌豆腐。可那天赶去郊外监狱的公路上出了起交通事故,车塞了许久,所以明媚到时晚了十分钟,她又等了二十分钟,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依旧没有等到父亲的身影。她跑去询问,却被告知明旗冬早在半小时前就出狱了。

    她时懵了,应该不会有别的人过来接他。自从三年前明旗冬出事后,干亲朋好友纷纷变得疏远冷漠,这其实也没什么,人之常情罢了。

    明媚往家里拨了个电话,可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看来父亲并没有独自回家。

    正午的太阳有点大,照得人头晕目眩,久了的双腿有点儿发麻,明媚泄气般地屁股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狠狠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在离她不远处同样等了许久的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哎,你还好吗?”语气里有丝淡淡的担忧。

    明媚抬起头来,对上双清亮的大眼睛,那是她第次见到南歌。“谢谢,我没事。”她冲南歌笑了笑。

    南歌的性格比较自来熟,又是记者,最擅长与人打交道。她招呼过后便大刺刺地坐在明媚的身边,两个女孩子有搭没搭的聊天。明媚心里担忧着父亲,说着说着便走了神。所以当敏感的南歌问她,“你姓明?那……或许你认识明旗冬?”她也只是嗯嗯了句,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认识我爸爸?”

    原来她们等的是同个人,只是因为路上塞车,她们都没有等到。

    “我是日报社的记者,得知明先生今天出狱,特意来采访。”

    南歌表明身份与来意后,明媚蹙了蹙眉。父亲是提前释放,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南歌又是哪儿来的线索?但此刻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个,而是,父亲的去向。

    “或许,是老朋友接走了?又或许,是他没有等到你,先离开了?”南歌想了想,如此分析。

    这其实是最容易联想到的两个有可能的结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媚的心里特别特别不安。她叹了口气,“大概是吧。”她实在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或者说,她不愿意往坏的方向去想。

    起回到市区,分别的时候两个人互留了电话,南歌将名片放进明媚手里时说:“有什么事儿你可以找我。”敏感如南歌,她其实也怀疑事情或许并非自己分析的那样简单。

    那之后,明旗冬始终未曾出现。明媚将尽可能联系上的父亲的亲戚与朋友都联系了遍,可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他。

    第三天晚上,明媚躺在床上辗转了许久,最终还是爬起来找出抽屉里写着通国际电话号码的纸条,拨了过去。

    温哥华正是下午三点,她听到明月在那端用纯正的英语说了声午安。

    “是我,明媚。”明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大致有三秒钟的静默。

    “姐姐,是你吗?”明月欢快惊喜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吗?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

    “明月,”明媚打断她,“我问你个事儿。”

    “噢,什么事呀。”明月的声音低了低。

    明媚用手指绞着电话线,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她仿佛可以看到明月瞬间敛下来的惊喜表情以及淡淡失望的神色,有那么瞬间,她忽然心软,可是很快,她又晃过神来,淡淡地开口:“你妈妈最近有回国吗?或者,爸爸这两天有没有跟你们联系过?”

    “妈妈没有回国,爸爸也没跟我们联系。我上个月打电话去监狱,打了三次爸爸才肯来接,可他只说了句话,让我以后别再给他打电话。姐姐,爸爸为什么不让我给他打电话啊?”十六岁的明月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声音清脆,语调里总带着股子孩子般的天真,不管犯了什么错,都令人不忍责怪。她从小就是被放在阳光玻璃花房的小公主。

    “噢,那我挂了。”明媚心里最后丁点希望也终于落空。她这才肯相信,父亲是真的失踪了。

    “等等,姐姐。”

    明媚扣电话的手迟疑了下。

    “姐姐,我很想念你。”明月轻轻地说。

    明媚的心里忽然就突突跳了下,她扬手,咔嚓声,将座机扣上,然后躺回床上。可是那个夜晚,她再也睡不着。

    思维很乱,回忆像暗夜里的潮水,纷杂地涌过来。

    她想起最后次见到明月,是父亲出事后的第二天,法院的人将家里所有东西都贴上了封条,继母章雅岚坐在沙发里闷头喝酒,而明月却跟着工作人员满屋子跑来跑去,人家将封条贴哪儿,她接着就愤怒地撕掉,然后伸出手臂护住那些东西,大声喊,这是我的钢琴!你们走开!这是姐姐的军舰模型,不许你们碰!弄得工作人员很尴尬,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还是明媚走过去拉她,她却死死地抱住钢琴架的脚不肯放手,明媚用力扯她,两个人挣扎间,明月的额头撞上了钢琴架,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伸手摸,吓得大哭。从小她的心脏就不好,这哭闹的,脸色下变得特别苍白吓人,那几个工作人员也不好再勉强封条,只让他们尽快搬走。

    明媚转身拿了医药箱出来想给明月包扎伤口,身酒气的章雅岚抬手就甩了她个巴掌,恶狠狠地骂道:“害人精!”那巴掌仿佛拼尽了她全身力气,咬牙切齿。明媚的脸颊顿时泛了红印,耳畔嗡嗡地响,但是她没有哭,只是放下医药箱默默地回了房间。

    章雅岚不喜欢自己,或者说,她恨自己。明媚清楚地知道这点,从她十四岁那年被明旗冬接回家开始,她就知道。

    而自己呢,对她也是充满了怨怼的吧。如果不是她,她不会从出生便没有母亲。如果不是她,她不会等到十四岁,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婆,自己还有个亲人——父亲。

    明媚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她死于难产。关于母亲的故事,外婆是从来不肯对她说的,她是后来从那些爱八卦的左邻右舍口中拼凑而来,十几年前,父亲还只是刚刚考上公务员的低级职员,与母亲从大学时开始相恋,再美的承诺都抵不过现实,父亲最终娶的却是家世良好可以助他臂之力的章雅岚,那时母亲已怀有身孕,伤心愤怒之下离开了父亲,再不肯相见,并且隐瞒了怀孕事实,这隐瞒,便是十四年。

    跟爱屋及乌同理,明媚从第眼,便喜欢不来比自己小两岁的明月。哪怕后来发觉她跟精明厉害的继母点也不像,只是个单纯爱笑爱撒娇的小女孩儿,甚至处处向自己示好。可她除了拒绝,还是拒绝。因为她们两个相处的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每次明月都能发生点儿大大小小的意外,结果挨训的总是明媚。后来她想,大概她们两个真的没有做姐妹的缘分罢。

    眀旗冬审判结果下来的第二天,章雅岚便带着明月去了温哥华,移民手续是早就办妥了的,处在那个位置,眀旗冬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如果他不是这么快出事,明媚如今拿的也会是温市的护照。

    抛开别的不说,眀旗冬绝对是个好丈夫与好爸爸。明媚第次去探监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脸歉然地说:“爸爸对不起你,没能好好照顾到你,反而让你背负这些……”他出事的时候明媚才刚刚回到明家年。

    明媚想说没关系我没关系的,可她喉咙哽咽,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摇头。是真的没有关系,这年间,他对她的好,比这世上任何个父亲都要好得。除开补偿,那些爱与温暖,是真的。是他弥补了她生命中那些不可或缺的遗憾,是他让她感觉到,那种无条件的宠爱与呵护。

    明媚离开的时候,眀旗冬说,不要再来看我,好好念书。又靠近她耳边低声说,在你外婆的老房子里卧室床头柜的最底层抽屉里有个文件袋。末了又补充句,放心,那是干干净净的。

    当晚明媚便去了阔别年的老房子,那是外婆去世后留给她的唯礼物。她在布满灰尘的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那个纸袋,打开,是张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那里面存了笔足够她念完大学的钱。

    她抱着那个纸袋,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痛哭出声。

    后来的三年间,眀旗冬总共拒绝了明媚三十次探监申请。她知道,他不想她的生命记忆里有这程。

    是在某个夜晚,明媚忽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提前出狱,约了时间接他,别的什么也没说。她满心欣喜,以为终于可以再次见到父亲,没想到他却无故失踪了。

    窗外的天空点点亮了,阳光大片大片照射进来,明媚揉了揉太阳穴,爬起来用冷水冲了个脸,宿未睡,眼袋都开始泛青。她重重地拍了拍脸,对着镜子扯扯嘴角,挤出个笑容,告诫自己:打起精神!

    她坐在沙发上想了许久,才决定给南歌打电话,她想她是记者,或许有办法帮助自己。

    “南歌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南歌在电话那端想了想,才沉静地回答说:“先别慌,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最后她们约了在明媚家附近的小咖啡馆见面,南歌详细地询问了眀旗冬那通电话的内容,明媚仔细想了,可也找不出丝与他失踪相关的蛛丝马迹。

    “我们报警吧。”南歌最后说。

    南歌亲自陪明媚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因为她是记者,又算是证人,民警很快便立了失踪案。

    从派出所出来,明媚对南歌说,“真的谢谢你,南歌姐。”如果之前因为她的职业而怀疑过她的动机,那么此刻,她是真的很感激她。或许是人在无助时任何丁点的善意与温暖都足以令人动容,也或许是眼缘与感觉,虽然才见过两次,明媚心里便已经把南歌当成可以相信与交往的朋友。

    [正文轨迹(1)]

    从川菜馆吃完饭出来,南歌不放心地送明媚回家,其实最主要是想看下她住的地方的安全性。上次明媚家遭小偷那次,她第时间给南歌打了通电话,她正好有采访,又听说没有丢什么东西,便只是安慰了几句也没有立即赶过去。

    明媚住的地方是旧城区那片的老房子,仓米巷的巷子条条横竖交叉,错综复杂,每栋居民楼又都是样的颜色与格局,如果没有熟人领着,很容易便迷路。

    南歌跟着明媚身后七绕八绕的,走了足足十分钟,才在幢六层高的旧居民楼前停下来。明媚外婆留给她的房子在三楼,老式的小两居室,两间卧室不大,厨房与厕所是逼仄,但因她外婆生前是个极爱整洁的人,屋子维护的还不错,所以看起来环境还过得去。

    南歌进门便像个侦探似的四处打量,从厨房厕所到卧室以及阳台,通通不放过。最后她摇着头折回客厅,冲正在为她泡茶的明媚说:“这里真是太不安全了,你看,”她将明媚拉到阳台,“阳台都是连起来的,也没有防护措施,顺着楼水管可以直接爬上来!”她又指着窗户,“还有这个窗户,都是最老式简便型的,连道锁都没有!啊,还有客厅那个窗户,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是打开的,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出门要关窗这点常识你都没有吗!”她的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几许。

    明媚将她拉到客厅沙发上坐下,递过去泡好的茶,笑了,“南歌姐,你先别急,来,先喝茶。其实呀,这里的治安直都很好的。”

    “可今非昔比呀!”南歌将杯子递到嘴边又放下,眼神下意识地四周看了看,凝了凝神,压低声音说:“明媚,你应该知道,你爸爸的案子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顿了顿,才又开口:“你大概不知道,三年前那些死者的家属直在不间断地上访……咳,总之,事情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得。你爸爸刚出来就失踪,而有人却在找某样东西,我猜测,那个东西定至关重要而且只有你爸爸知道下落,所以他们才找上你。这件事很危险,明媚,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明媚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双腿忍不住有点儿打颤,她咬了咬嘴唇,良久才说得出话来,“南歌姐,那我爸爸……会不会有事?”

    三年前那桩轰动岛城的事故,明媚了解的并不比别人,她知道的所有消息都来自报纸与电视媒体,近郊块不能开发的地儿被批了用作开发新的别墅群,那个工程刚启动便出了大事故,为了赶时间,开发商不顾反对强势采用炮破,结果在场的建筑队工人死了十五个重伤三十个轻伤若干。眀旗冬作为国土局的副处级,地是经他之手违规批出去的,并且后期工作他也有参与其中,甚至可以说是决策者的位置,首当其冲脱不了干系,起宣判的还有开发商那边的相关负责人……

    简而言之,这是起官商勾结造成的极为严重的灾难事故。

    “我不知道。”南歌摇摇头。

    明媚双手掩面,良久。

    “只能等,除了等,也没有别的办法。”南歌拍了拍明媚的肩膀,“现在重要的是你,你不能继续单独住在这里了。要不,你搬去跟我住吧?”

    “谢谢你,南歌姐,可是不用了,我打算住校。”南歌身上有她很她所欣赏的品质,爽朗、自立、聪明但不精明、对朋友重情重义,她很喜欢她,可毕竟才认识短短个月,同吃同宿同进出,定还会有很的不方便吧?何况,再好的关系,寄人篱下的感觉总是非常非常不舒服的。

    “这样也好。”南歌没有勉强她,她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便签本,写下串号码递给明媚,“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打听兼职家教的事儿,有朋友正好需要,是教个五岁的小女孩儿,不过这个小家伙有点特殊,还很难缠。你可以先问问情况。”走到门口,南歌忽然又回头,“可是,明媚,你是需要钱吗?”

    明媚冲她眨眨眼,“梦想,从小到大我所有靠谱不靠谱的梦想中有个就是,能做回老师,过把瘾。”她其实是需要钱,眀旗冬留给她的那笔存款,这些年除了学费等大笔开支,她都没有动,她想,她总要留些钱,等他出来,他是过惯舒坦日子的人,定吃不了苦吧?但这些话,她不想对南歌说,也不想对任何人说。

    “哈哈!”南歌想起当初明媚问过她,为什么你还没有毕业就开始工作,而且资历还不浅,她也是这回答的她的。禁不住朗声笑起来,她捏了捏明媚的脸,“小丫头!再见啊!”

    “喂喂喂,你才比我大三岁,充什么老!”明媚不满地冲她下楼去的背影大喊。

    “大天也是大,认命吧,小丫头!”南歌吹了声响亮口哨,脚步声终于消失在楼梯间。

    明媚在门口看了会,才转身进了屋子,倒在沙发上,就不想再起身。折腾了这么久,累得要命,她抓过绒毯,裹在身上个翻身,便蜷缩着慢慢睡了过去。

    睡眠却并不踏实,她又做了那个梦,梦中的光线昏黄,盛夏的夕阳将整条巷子染成片金色的霞光,而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吧嗒吧嗒响起。明媚看到她自己,满头大汗地出现在巷子里,大口喘着气四处张望,缓了缓,又沿着条巷子不要命地跑,终于,在巷口追上了那个背着只大背包的人。

    “洛河!”她掩着胸口大声喊那个人的名字,语调因剧烈的喘气有些颤抖。

    他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洛河!!!”她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他还是没有回头。

    她怒了,她每次生气便有个小动作,扁着嘴巴狠狠地对刘海吹气。她吹着气朝他跑过去,绕到他面前,揪住他黑色背包的袋子,“你干嘛呢?你要去哪儿?”

    洛河根根掰开她揪得死紧的手指,像往常每次见面那样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笨蛋,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你要走哪里去啊?你不是说好晚上陪我去看木偶剧的吗?”她拽住他的手焦急地问,可他却不说话,挣脱她的手,转身,离去。

    “喂,洛河!”

    他已经越走越远,背影被夕阳拉成个细小的光晕,终于消失不见。

    “洛河!洛河!”

    洛河……

    明媚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梦境点点退去,耳畔是急促的手机来电铃声。她有片刻的怔忪,才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在沙发坐垫底下找到了尖叫不停的手机。

    “喂宝贝儿你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上午打了我好几通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呀?我手机搁家里忘记带了!哎你吃饭了没我还没吃呢都饿了天了要不咱出来喝两杯?”艾米莉的声音像个轰炸机般轰隆隆不间断地砸过来,明媚将手机移开点儿,恍惚的精神下子就清醒了几分。

    难怪班上的人都说,只要有艾米莉在的地方,直径100米内,保管你精神奕奕!

    “二十分钟后,老地方见。”明媚挂上电话,抬头看窗外,不知不觉天就已经黑下来了。

    [正文轨迹(2)]

    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来岛城旅游,询问起本地的美食街,百分之百都众口辞甩你句:上暮云路呗。

    暮云路位于西城区最宽敞的个十字路口往右,别看它有个文艺感性的名字,但其实充满了世俗的人间烟火味,海鲜馆、川菜馆、湘菜馆、重庆火锅、粤菜、江南菜等等,基本上全国各地有特色的菜馆子在这里都可以看得到。白天的暮云路倒没什么特别,可每到夜幕降临,路旁溜特别设计的白色弧形路灯开,在十字路口放眼望去,长长的笔直的主街道两旁的饭馆在灯河里立即生动起来,而除了主街道,暮云路中又分支了暮云路、暮云二路,全部都是餐饮业,而且这里的饭馆价格从低消费到中等消费到奢侈都有,任君选择,因此成就了岛城最大美食最齐全提及率最高的新兴美食街。

    明媚推开章记海鲜馆的玻璃门,眼就望见艾米莉正坐在最后排的靠窗座位上,左手瓶啤酒,右手碟花生米,吃得不亦乐乎。

    “宝贝儿,这边!”艾米莉嚼着花生米,含糊地朝明媚招手,末了又偏头扯着嗓子朝柜台的方向大声喊:“臭章鱼,明媚来了,快滚过来给我们点单!”

    “哎,就来就来。”正在柜台后面埋头写着什么的章鱼大声应了声。

    “喂!你要不要这么张扬啊,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呢。”明媚边放包边环视了圈大厅,刚刚进入晚餐时间,店里还只有稀松的几桌,但艾米莉的大喇叭嗓音吼,已经有人蹙眉朝她们望过来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成双成对儿的美女啊!”艾米莉眼瞪了回去。明媚哭笑不得地脚从桌子底下踢过去,“喂!”她力道控制得很好,其实不痛,但还是引得艾米莉怪叫起来:“明媚你干嘛,合着外人欺负我呀!”她已经喝光了整瓶啤酒,脸颊红扑扑的。

    “好了好了,求你了我的姑奶奶诶,好歹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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