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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他的选择</p>
渡口的草房熊熊燃烧，借着河面上幽幽的火光，路青死死盯住那具尸体，甚至忘记了用望远镜去看。</p>
她认出来了。</p>
霍荆。</p>
路青想要喊陈安，让他把船划过来，可她的嗓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而眼泪却止不住的拼命往下流。</p>
云落抓住了路青一边肩膀，力道很大，却说不出劝慰的话。</p>
“陈将军，把船划过来，小心水里有人放暗箭，如果有渔网的话，最好捞一捞。”</p>
声音稳定，条理分明，云落边说，边将路青拉离了栈桥，可路青的脚下却根本迈不了步子，她只是死死盯着船上那具尸体，一动不动。</p>
陈安的脸色也非常难看，谁也没想到，捞上来的，竟然是他们都熟悉的人，可今日这仗打的如此凶险，他们这些人能活着也极为不易，真的有人死了，并不是太意外。</p>
尤其他的死，换来的东西极具价值。</p>
想到这里，陈安一脚踢向了刘曜的肚子，刘曜吃痛，可浑身都被捆住，只能哀嚎一声，吐了口血。</p>
云落的判断没错，果然水里还潜伏着活的，在船只向岸边滑动时，渔网触到了那人，那个人自然想挣个鱼死网破，可这里高手如云，又怎么会给他机会逃脱。</p>
刚被渔网拉出水面，就被乱箭射死了。</p>
而后，船只靠岸，陈安叹着气，将霍荆的尸体，让人抬到了岸上。</p>
说是一具尸体，已经不准确了。</p>
原先俊朗的脸庞，只剩下了半边，哪怕在水里泡过了，破开的头颅依然在向外流着鲜血与脑浆。</p>
而他的身体，也只剩下了半边，内脏散了一地。</p>
路青转过了身，开始拼命呕吐。</p>
她中午就没吃东西，到现在胃里空空的，吐到黄疸水都出来了，还是一阵阵抽搐，她不敢回头，踉跄着往岸上走了几步，要不是云落扶着，她就要摔到泥滩上了。</p>
公输亮满面急切，想要对路青说些什么，云落却对他摇了摇头，而后就扶着路青到燃烧的草屋后面去了。</p>
路青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像真的，双腿也不听使唤了，云落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到。</p>
在半个多时辰之前，她还怨霍荆连累了玉明川受伤，甚至不想接受他的道歉，可转眼……</p>
可转眼……</p>
他就不知道万剑城还有一对母子在等他回去吗？就不知道那还在襁褓里的孩儿尚未取名，要等他来取吗？</p>
他怎么能……</p>
云落死死抓着路青，回头对陈安使了个眼色，陈安点了点头，赶紧让人用衣袍将霍荆的尸身裹了，然后运上了岸。</p>
路青不知道怎么回到关城里的，只记得云落一直在旁边说，她是一城之主，必须习惯这种事情，她身边的每一个护卫都可能为她而死，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她必须振作起来。</p>
她明白这个道理。</p>
只是无法接受。</p>
将路青送到了玉明川养伤的房间，路青才发出了声音，只是哽咽的厉害。</p>
“玉郎，霍荆他……他……”</p>
路青咬了咬嘴唇，却依然无法说出来，只是看着玉明川，泪流满面。</p>
玉明川在这里自然还没收到消息，刚才叶秋匆匆过来，给他重新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吃了一些安神的药，他正睡意朦胧，只是担心路青，才强撑着没有睡下。</p>
现在见路青满面泪水，伤心欲绝，他的心也是一阵抽紧。</p>
“夫人，你快过来，过来……”</p>
玉明川艰难的撑起身子，抬起手，让路青到他身边来。</p>
路青慌忙擦掉眼泪，就跑了过去。</p>
“玉郎，你别起来，小心动了伤口。”</p>
轻轻的扶着玉明川躺下，路青紧紧抓着玉明川的手，将脸放在了他手心里。</p>
站在门口的云落，突然松了口气。</p>
这世上，能安慰到路青的，大约只有玉明川了吧。</p>
轻轻的掩上门，云落和其他几人，到隔壁守着了。</p>
许久，玉明川才听路青将风陵渡口的事情断断续续说完，中间，路青几次停顿，泪水打湿了他的手心，让他一阵阵揪心。</p>
霍荆死了。</p>
他在为他过去犯下的错误赎罪。</p>
“夫人，别哭了，霍荆一直为那次没能护住你，让你被刘曜的人劫走而内疚，后来烧关中的粮草，他又觉得他对不起那些被刘曜杀掉的百姓。</p>
这次跟在我身边，其实他是抱了必死之心，可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家里也世代为我家的仆从，现在霍家就剩了他一人，我怎会看着他死。</p>
今日他为了救我，被刘曜踢下山崖，我为了将他拉回来，受了伤，却没想到对他来说竟是雪上加霜，他越发愧疚了。</p>
他会做出这事，也许是他一开始就选好的吧。“</p>
说完这些，玉明川轻轻叹了口气，却见手心的泪水更多了，还带着一阵阵哽咽，玉明川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湿意散去，用另一只手艰难的够过来，拍了拍路青的脑袋。</p>
“他曾经求我，如果有一日他战死沙场，让万剑城多照应一下李兰梦母子，告诉他们，他对不起他们，让李兰梦再找个良人嫁了。</p>
不曾想，这遗言来的这么快……“</p>
声音越来越轻，弥漫着无限的哀伤，玉明川强撑着说完这段话，便睡了过去，叶秋的药不是一般的药，玉明川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他本就需要多休息。</p>
路青缓缓抬起头来，将眼泪狠狠的擦去，忍了好一阵子，泪水才不再往外溢，只是两只眼睛肿的厉害。</p>
定定的看着玉明川的睡颜，路青伸出手，在他眉上摸了摸。</p>
她不知道霍荆跟玉明川说过这些，甚至，她也不知道在屡次的战斗中，原先跟玉明川熟识的那些人，他们有没有也说过类似的话。</p>
这一路上，他们死伤的人里，尤其是万剑城的，路青都记着的。</p>
陇西的，她可以让陈安或者张春他们安置，羌人，则由姜风去处理，唯独万剑城的，是她亲自过问。</p>
等他们回去了，她会将这些人的亲眷一一安置好，这是她的责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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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他的选择</p>
渡口的草房熊熊燃烧，借着河面上幽幽的火光，路青死死盯住那具尸体，甚至忘记了用望远镜去看。</p>
她认出来了。</p>
霍荆。</p>
路青想要喊陈安，让他把船划过来，可她的嗓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而眼泪却止不住的拼命往下流。</p>
云落抓住了路青一边肩膀，力道很大，却说不出劝慰的话。</p>
“陈将军，把船划过来，小心水里有人放暗箭，如果有渔网的话，最好捞一捞。”</p>
声音稳定，条理分明，云落边说，边将路青拉离了栈桥，可路青的脚下却根本迈不了步子，她只是死死盯着船上那具尸体，一动不动。</p>
陈安的脸色也非常难看，谁也没想到，捞上来的，竟然是他们都熟悉的人，可今日这仗打的如此凶险，他们这些人能活着也极为不易，真的有人死了，并不是太意外。</p>
尤其他的死，换来的东西极具价值。</p>
想到这里，陈安一脚踢向了刘曜的肚子，刘曜吃痛，可浑身都被捆住，只能哀嚎一声，吐了口血。</p>
云落的判断没错，果然水里还潜伏着活的，在船只向岸边滑动时，渔网触到了那人，那个人自然想挣个鱼死网破，可这里高手如云，又怎么会给他机会逃脱。</p>
刚被渔网拉出水面，就被乱箭射死了。</p>
而后，船只靠岸，陈安叹着气，将霍荆的尸体，让人抬到了岸上。</p>
说是一具尸体，已经不准确了。</p>
原先俊朗的脸庞，只剩下了半边，哪怕在水里泡过了，破开的头颅依然在向外流着鲜血与脑浆。</p>
而他的身体，也只剩下了半边，内脏散了一地。</p>
路青转过了身，开始拼命呕吐。</p>
她中午就没吃东西，到现在胃里空空的，吐到黄疸水都出来了，还是一阵阵抽搐，她不敢回头，踉跄着往岸上走了几步，要不是云落扶着，她就要摔到泥滩上了。</p>
公输亮满面急切，想要对路青说些什么，云落却对他摇了摇头，而后就扶着路青到燃烧的草屋后面去了。</p>
路青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像真的，双腿也不听使唤了，云落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到。</p>
在半个多时辰之前，她还怨霍荆连累了玉明川受伤，甚至不想接受他的道歉，可转眼……</p>
可转眼……</p>
他就不知道万剑城还有一对母子在等他回去吗？就不知道那还在襁褓里的孩儿尚未取名，要等他来取吗？</p>
他怎么能……</p>
云落死死抓着路青，回头对陈安使了个眼色，陈安点了点头，赶紧让人用衣袍将霍荆的尸身裹了，然后运上了岸。</p>
路青不知道怎么回到关城里的，只记得云落一直在旁边说，她是一城之主，必须习惯这种事情，她身边的每一个护卫都可能为她而死，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她必须振作起来。</p>
她明白这个道理。</p>
只是无法接受。</p>
将路青送到了玉明川养伤的房间，路青才发出了声音，只是哽咽的厉害。</p>
“玉郎，霍荆他……他……”</p>
路青咬了咬嘴唇，却依然无法说出来，只是看着玉明川，泪流满面。</p>
玉明川在这里自然还没收到消息，刚才叶秋匆匆过来，给他重新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又吃了一些安神的药，他正睡意朦胧，只是担心路青，才强撑着没有睡下。</p>
现在见路青满面泪水，伤心欲绝，他的心也是一阵抽紧。</p>
“夫人，你快过来，过来……”</p>
玉明川艰难的撑起身子，抬起手，让路青到他身边来。</p>
路青慌忙擦掉眼泪，就跑了过去。</p>
“玉郎，你别起来，小心动了伤口。”</p>
轻轻的扶着玉明川躺下，路青紧紧抓着玉明川的手，将脸放在了他手心里。</p>
站在门口的云落，突然松了口气。</p>
这世上，能安慰到路青的，大约只有玉明川了吧。</p>
轻轻的掩上门，云落和其他几人，到隔壁守着了。</p>
许久，玉明川才听路青将风陵渡口的事情断断续续说完，中间，路青几次停顿，泪水打湿了他的手心，让他一阵阵揪心。</p>
霍荆死了。</p>
他在为他过去犯下的错误赎罪。</p>
“夫人，别哭了，霍荆一直为那次没能护住你，让你被刘曜的人劫走而内疚，后来烧关中的粮草，他又觉得他对不起那些被刘曜杀掉的百姓。</p>
这次跟在我身边，其实他是抱了必死之心，可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家里也世代为我家的仆从，现在霍家就剩了他一人，我怎会看着他死。</p>
今日他为了救我，被刘曜踢下山崖，我为了将他拉回来，受了伤，却没想到对他来说竟是雪上加霜，他越发愧疚了。</p>
他会做出这事，也许是他一开始就选好的吧。“</p>
说完这些，玉明川轻轻叹了口气，却见手心的泪水更多了，还带着一阵阵哽咽，玉明川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湿意散去，用另一只手艰难的够过来，拍了拍路青的脑袋。</p>
“他曾经求我，如果有一日他战死沙场，让万剑城多照应一下李兰梦母子，告诉他们，他对不起他们，让李兰梦再找个良人嫁了。</p>
不曾想，这遗言来的这么快……“</p>
声音越来越轻，弥漫着无限的哀伤，玉明川强撑着说完这段话，便睡了过去，叶秋的药不是一般的药，玉明川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他本就需要多休息。</p>
路青缓缓抬起头来，将眼泪狠狠的擦去，忍了好一阵子，泪水才不再往外溢，只是两只眼睛肿的厉害。</p>
定定的看着玉明川的睡颜，路青伸出手，在他眉上摸了摸。</p>
她不知道霍荆跟玉明川说过这些，甚至，她也不知道在屡次的战斗中，原先跟玉明川熟识的那些人，他们有没有也说过类似的话。</p>
这一路上，他们死伤的人里，尤其是万剑城的，路青都记着的。</p>
陇西的，她可以让陈安或者张春他们安置，羌人，则由姜风去处理，唯独万剑城的，是她亲自过问。</p>
等他们回去了，她会将这些人的亲眷一一安置好，这是她的责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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