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包厢里出来的,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出他阴鸷的眼神,以及那一声隐含着滔天怒意的滚。

    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手心和额头上也全是汗,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闭了闭微微泛红的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静与清冷。

    自从离开羌国后,她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和他相遇,他那样的男人,当初怎么可能对她动真情呢?

    不过就是觉得新鲜罢了!

    现在这般恨她,应该是他从来就没有被女人欺骗玩-弄过,她的所作所为,伤到了他的男性自尊吧?

    他一向都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脾气又不太好,想想当初也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年轻时的夏雅芝,才会对她宠爱呵护至极的!

    她的真面目被揭穿后,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但愿他能放下过往,好好和岑夫人在一起吧!

    “小苏,你没事吧?”一直等在楼下的秦大阳看着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的苏若,他担忧的问道。

    在这家酒楼,应该就只有秦大阳是出自内心的关心她吧!苏若抿唇一笑,“没事。”

    秦大阳掏出纸巾,替苏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抬起头,看到站在楼梯处神色阴沉森冷的男人,秦大阳替苏若擦汗的动作,微微一滞。

    苏若顺着秦大阳的视线朝楼上看去,那个神色阴鸷的男人却迅速转身,重新进了包厢。

    苏若有些疲惫的收回视线,她挽唇对秦大阳轻轻一笑,“谢谢你大阳哥。”

    看着笑起来眉眼微弯,显得柔美可人的苏若,秦大阳的心脏好像战鼓一样跳了起来,酒楼好多人都说苏若脸上那条疤吓人,但是在秦大阳看来,他反倒觉得很美。

    或许,这就是晴人眼里出西施吧!

    岑夫人离开后,唐学林还在包厢里,岑夫人亲自吩咐酒楼里的员工都可以下班了,除了苏若。

    苏若不知道唐学林究竟想干什么,不过酒楼里只有他们二人了也好,那样的话,她可以将话和他说清楚!

    苏若进到包厢,看着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让整个包厢都笼罩在烟味之中的男人,她声音如一杯冷水没有任何温度的道,“唐先生,请问你还要吃什么吗?不吃的话,我收拾桌子了。”

    唐学林吐了口烟,阴沉着脸不说话,有种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苏若在包厢里站了会儿,见他只是眸光森森的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她今天也累了一天,实在是想早点回去休息,她不再跟他废话,走上前,去收桌子上的碗筷。

    收得快差不多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去给我下一碗面。”刚刚和岑夫人用餐,他只吃了几口,就算桌上的菜都是山珍海味,他也食之无味。

    突然间就想很吃她以前为他做过的面条。

    上面放几片青菜叶,一个荷包蛋,切得细细的肉丝。

    虽然简单,但是却令他难忘。

    “好。”苏若微敛下的眼眸里,神情复杂,她转身,快速朝厨房方向走去。

    找到面条,她以最快的速度跟他下了一碗面。

    “唐先生,你要的面来了!”她将碗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唐学林看着清汤寡水的一碗面,上面什么也没有,他眯了眯眼,大手一挥,就将那碗面扫到了地上。

    碗碎到地上,热汤溅到了苏若的裤绾上,十分灼痛,她却强忍着没有吭声。

    “重做!”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苏若咬紧牙关,她看也没看他一眼,重新到楼下做了一碗面上来。

    这次,她在面里加了点肉丝。

    只是,结果还是一样,被他狠狠地挥到了地上。

    包厢里的羊绒地毯上,全是汤水和面条。

    苏若皱眉,有些伤神等会儿要怎么处理地毯——

    “如果下一碗,你还是不知道怎么弄,那你以后也不用再来这里上班了!”

    苏若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她待眼眶里的水雾渐渐消散后,眼神略带着点嘲讽的望向唐学林,“唐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呢?不会是以前我给你下的爱心面条吧?上面加个蛋?放几片青菜叶?呵,唐先生你在搞笑吧,这样的爱心面条,当然是要下给我最心爱的男人吃的啊?你算什么啊,不过是我报复过程中的一个利用工具,虽然我现在落魄成这样了,但我还是有自己的人格底线的,那样的面条,我只做给自己喜欢的人吃,像唐先生这样的,不配!”

    苏若的话,彻底惹恼了唐学林,他的眼角跳了跳,额头开始浮现青筋,在苏若蹲下身子,想要将碎片捡起来时,扎成马尾的头发突然被人用力扯住。

    一阵撕裂的痛从头皮处传来,她抬起头,刚要朝那个男人看去,他就像只动怒的猛兽一样将她摁到了沙发上。

    他依然揪着她的头发,一条腿压在她反抗的双腿-间,上半身紧紧压着她的身子,眸光阴森寒冽的瞪着她,“你再敢说一句惹恼我的话试试?!”

    头发被他发狠的扯着,头皮一阵阵撕痛,苏若不哭也不求饶,她苍白着一张脸,只是用那种极度清冷与嘲讽的眼神看着恼羞成怒的他,“唐先生想要弄死我吗?怎么办呢,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你不会以为,在那场报复游戏中,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吧?实话跟你说吧,你被应天狠揍的那晚,你不是强爆我了么,后来我又怀孕了,然后我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打掉了你的种,因为我觉得那就是一个毒瘤,让我厌恶没有任何好感的毒瘤!”

    怀上那个孩子时,她之前本就流产没多久,再加上没有好好休养,又滑下一胎后,医生就对她判了死刑。

    她以后都不能再怀孕了!

    这辈子,她也没想过再要孩子,她觉得现在只身一人,挺好的!

    苏若的话,似乎严重刺激到了唐学林的某根心弦,他扯在她头发上的手,改成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他力气很大,似乎真的要送她去见阎王。

    苏若惨白着脸,她眼中无波无澜的闭上眼,任他掐着自己。

    他掐死自己了也好。

    反正,现在她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看着苏若一副不反抗,视死如归的平静表情,唐学林感觉自己狠狠挥出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心底,有着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他松开掐在她脖子上的双手,双眼又恨又冷的瞪着她,“苏若,你究竟有没有心?”

    他双唇在哆嗦,脸上的神情,也异常狰狞。

    她的演技真的很好,好到他以为,她是真的对他动了心。

    可结果,他在她心中,原来就是一个利用工具,一个比蟑螂还要恶心的人!

    苏若缓过气,她睁开双眼,唇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我怎么会没有心呢?只不过,我的心向来就不在你身上罢了!唐先生,你心里喜欢的人不是夏雅芝吗?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毁容吗?就是因为我长得像夏雅芝,所以为了避免你再找上我,我才会亲自划下一刀的啊!”

    苏若刻薄而冰冷的话,像一把把尖刀,深深地划在唐学林的心上。

    他全心全意待她,结果,却换来她致命一击。

    心底的滔天怒火及怨气,让他恨不得甩上她几个耳光解气,可终究没舍得动手。

    他的大掌钳住她的下颌,低下头,狠狠堵住了那张以往会对他露出柔柔笑意,会对他撒娇的唇。

    他并不是在亲她,而是像一头被惹怒的兽,猛地撕咬,啃噬着她。

    唇腔里迸出血腥昧,苏若疼得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了,她脸上一直是那种死水般的表情。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恼怒,大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苏若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她瞳孔一紧,开始用力挣扎反抗起来,指甲丝毫不留情面的划过他的脸庞,抓出一条条血痕,牙齿也狠狠咬上他的舌,直到唇里涌出浓郁的血腥。

    两人就像互相攻击不知疼痛的兽,就算遍体鳞伤了,也没有松开对方。

    他的手来到她的裤子前,想要扯掉,她却再一次用力咬住他的舌,像是要将他的舌咬断了一样。

    他停下手,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也停下嘴,没有再咬他。

    两人眼眶里都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肯先退让一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先一步松开她。

    他从她身上起来,站在沙发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沉的眸子阴暗得透不进一丝光,“滚,滚出去!”

    刚刚和他的对抗,让苏若浑身的力气好像被一根巨大针筒抽走了一样。

    脖子,腰,下颌,嘴巴,没有哪一处不疼。

    她艰难的从沙发上爬起来,离开包厢前,她背着对唐学林,声音清清冷冷的道,“唐先生,我欠你的,今天已经还了,以后大家各走各的,你不要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去招惹你!”

    苏若刚走出包厢,她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应该是拳头砸进墙里的声音。

    她闭了闭眼,任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流了下来。

    她和唐学林那样的男人,本就属于两条平行线,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有过交集,但是从今往后,还是保持距离不再有交集的好!

    况且,他爱了夏雅芝那么多年,都能做出背叛她的事,就算他现在不介意她毁了容,不能生孩子,可是以后呢?

    如果出现一个比她漂亮,年轻的女人,他是不是又会三心二意,始乱终弃呢?

    而且,他现在这般恨她,只不过是因为她的欺骗与背叛,并不是因为爱吧?

    苏若到楼下洗了把脸后,她也不想再管包厢里那个男人,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换了衣服,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朝租住的屋子骑去。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跟在她身后。

    苏若回头看了一眼,秀眉随即拧了起来。

    她不清楚,他跟着她想干什么?

    难道,还想再掐她一回吗?!

    苏若不愿再多想,她今天真的是身心疲惫。

    骑车到了她租住的地方,大约用了三十分钟。

    她没身份证,也没什么钱,只能住在像夏雅芝落魄时住过的那种地方。

    又暗又臭的巷子,简陋而破坏的房子。

    巷子里太过狭窄,小车不能进去,苏若注意到,那人将车停到巷子口后,就直接走路跟在了她的身后。

    苏若加快骑自行车的速度。

    她租的房子在巷尾最后一栋的三楼。

    她锁好车,快速跑上楼。

    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样。

    进了屋,确定那人没有追上来后,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没有热水器,她烧水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她疲惫的闭上眼。

    尽管很累,可是却睡不着。

    她起身,走到窗边,忍不住朝楼下看了一眼。

    看到站在昏黄路灯下,埋头抽烟的高大身影,她的心脏,紧紧一缩。

    她收回视线,重新躺到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

    唐学林看着三楼那扇漆黑没有任何光线的窗户,他慢慢吐出一口白色烟雾,整个人在晕黄的灯光下显落寞而寂廖。

    在她心中,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没有温暖,没有心动,有的,就只是欺骗,算计,和冰冷吧!

    其实,她说的那些话都是有道理的,自己结过两次婚,年龄又比她大,脾气也不好,心肠还狠毒,她怎么可能真的对他动感情呢?

    是啊,这辈子他对不起过太多人,当年如果不爱陶岚,就不该为了前途和她结婚的!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所以,上苍给了他最好的惩罚。

    小晚不再认他了,和他划清了界线,连生了儿子也不让他去看一眼!

    胸口,一时间好像被尖刀刺进了一样,痛得令他有些难以呼吸。

    在苏若楼下站了一夜,天蒙蒙亮时,他转身,离去。

    苏若很早就起来了,她一直站在窗帘后面,看着楼下那个一根接一根抽着烟,好像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男人。

    昨晚下起了小雪,他头上和大衣上,覆上了一层雪白,他却依然如座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若强忍着下楼的冲动,她眼眶湿湿的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

    苏若连着好些天没有再见过唐学林,岑夫人也没有再来过,她依然是酒楼里一个不起眼,却时不时受人欺负的清洁工。

    每天过着枯燥而无味的生活。

    她的心情,也渐渐趋于平静。

    对唐学林那样的男人而言,她不过就是他生活中一味可有可无的调料。

    苏若不知道自己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她也希望有一天累死了能早点去天堂见姐姐。

    从小到大,家里只有姐姐最疼她,爸爸沉迷赌博,妈妈爱玩,她很少感受到家庭温暖。

    所以,在她将所有积蓄留给父母后,她也不想再管他们了!

    就算哪天她死了,他们恐怕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就像当初姐姐被车撞死后,他们也只是婉惜以后少了一个可以为他们赚钱的人而已!

    “明天圣诞节,岑夫人发话了,让我们一起去城东的度假村玩两天。”下班前,张经理对所有员工宣布。

    与那些节假日只顾赚钱的老板不同,每年圣诞节,岑夫人都会带他们员工出去休闲娱乐一下。

    “明天上午爬山,晚上泡温泉,女同胞们不要穿高跟鞋。”

    “啊?还要爬山啊?”他们的工作就是要天天站着的,好不容易休假一次,居然还要爬山……

    “岑夫人平时就是喜欢爬山,我们作为员工,只能遵从老板的喜好,更何况,晚上还能泡温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只有苏若没有插过话。

    如果可以,她宁愿在家里睡觉。

    但这是集体活动,如果不去,张经理肯定又会挑她的刺。

    翌日。

    苏若穿着一套浅蓝色运动装与其他同事在酒楼前面集合。

    没多久,一辆中巴车缓缓开了过来。

    苏若被秦大阳叫在身边,她跟着他一起上车。

    看到第一排坐着的人后,苏若微微恍惚。

    竟是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了的唐学林。

    他也穿着一件和苏若差不多颜色的休闲外套,下身一条浅色休闲裤,看习惯了他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样的休闲装,似也很适合他,显得更加年轻了。

    他低头在看手机,轮廓脸线显得有些凌厉冷硬,在苏若上车后,他抬起头,淡淡的朝她看了一眼。在看到她身旁的秦大阳后,眼神,似乎冷了几分。

    苏若礼貌而疏朝他和岑夫人点了个头后,跟着秦大阳朝后面的座位走去。

    她和秦大阳坐在了最后一排。

    “小苏,我带了热开水,要喝吗?”秦大阳背着一个大包,他献宝似的从里面掏出一个保温壶。

    苏若淡淡的摇头,“不用了。”

    “那你等会儿想喝了再告诉我,对了,我还带了亲手做的点心,都是你爱吃的——”秦大阳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他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到他跟前的男人,他微微皱眉,“唐先生,你有事?”

    唐学林指了指秦大阳坐着的位子,“你坐前面去。”

    苏若闻言,胸口一跳,她想也没想的便抓住了秦大阳的手,“大阳哥,你就坐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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