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飞虎军旗在东门城楼升起,陈新得意的一笑,特勤队干这种事情已是信手拈来。周世发一直跟在他身边,对于这类特种作战的领会比一般将领强很多,他动手制定的计划,由特勤队和行动队共同执行,李涛亲自带队,用很小代价攻取了东门。

    红色人影源源涌上城楼,东墙北段的叛军走投无路,已经全部投降,北城墙上的文登士兵通过转角赶往东门瓮城,卧龙岗的预备营正在出营,马上要往城门运动,东门一下,全盘皆活。

    文登营已经向东门投入了第二千总部、第三总第九司,指挥官是代正刚,第一千总部因为在身弥岛有些损失,被留下作为预备队,第三总第八司部署在草桥。按照参谋们制定出的计划,东门的预备营第五总进城后会担任春生门大街的主攻。第二千总部则会顺着城墙压迫叛军,让他们退过画河,只要占据城东,今日作战任务就算完成。

    陈新以吕直的名义专门射过去一封信,就是要断掉叛军将领招抚的退路,然后从东向西压迫他们,逼迫其向西南撤退,利用混乱打破登莱地区的格局,如果没有足够的田地,陈新不可能靠贸易养活太多的人,动乱虽然会死人,但山东流民遍地,如果文登营不能接受他们,饿死病死的人只会更多。

    陈新在城楼上随意散步,海狗子如同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现在打仗他只要定下一个大的方针,情报局提供目标附近的地形,各部的主官和参谋会安排兵力选择路线,形成方案后给他过目批准。

    城楼上守卫的人马已经换成钟老四的预备营第三连,陈新和蔼的向他们点头致意,一副领袖模样。每当他走过身边时士兵们都有些激动,这些淳朴的士兵平日被训导官灌输了许多忠诚思想,陈新自己也深谙如何营造自己的形象,层层机构叠加起来的权威感,每天反复在耳边出现的宣教,难得看到真人的神秘感,会在这些老实的士兵心中形成十分权威和高大的形象。

    战斗群的军法官向陈新反应了钟老四藐视军法的情况,陈新没有发表意见,待大军到达后转给了总军法官聂洪处理,钟老四目前仍在原职。

    这次预备营在北门一战击溃叛军,有很大运气成分,若非叛军行动仓促组织混乱,预备营不会有那么大的战果,后面在防守中他们只能用于大街和城墙,因为他们的长矛在小街巷十分不便,反倒是每个连的五十人分遣队十分好用,既能用于进攻,也能用于防守。城池攻防在这个时代是必不可少的,滦州之战后,文登营对巷战总结出了很多经验,这次登州之战后还有进一步改进的余地。

    陈新在预备营面前表演完后,就在瓮城墙头走动,一边走一边想着是否还有遗漏,直到天快黑时,才慢慢转身走进城楼,厅中的特勤队已经被卫队所代替,周世发领着王秉忠毕恭毕敬的等在大厅里,王秉忠看到陈新进来赶紧跪下。

    陈新在上首坐下,对王秉忠客气的道:“王千总请起,你固守北门是大功一件,昨晚本将面见吕大人,已将王千总之事与吕大人说明,有如此大功,一个游击是少不了得,日后重用也是应有之义。”

    王秉忠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他听完连连磕头,“大人不记小人一时糊涂,给小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大人是末将的再生父母,小人日后必定为大人尽心竭力办事。”

    陈新两手虚抬,等王秉忠感激涕零的站起来后,才继续说道:“城中眼下仍不太平,我文登营人马都用于戒备叛军,王千总的人马还要多为做些事,这样本官日后也好在吕大人面前为王千总开脱。”

    “大人尽管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王秉忠看陈新态度和蔼,已经放心很多,陈新却没有说还需他做什么事,随意的让王秉忠坐了,陈新喝口茶后轻声道:“要做的事情,周大人一会给你安排,本官先问问当日乱起之时,据说耿仲明派人寻到你,曾说要让东江各岛上的老兄弟来登州共举大事?”

    “大人明鉴,小人也只是听了那耿精才说话,当时张兄弟也听到的,小人是一时糊涂。”

    陈新微笑道:“不用担心,现在不是要秋后算账,本官的意思是让你想想,李九成和东江镇哪些人可能有牵连。”

    周世发瞥一眼地上的王秉忠,冷冷道:“想好了再说,可不要说漏了。”

    王秉忠背上感觉一阵阵凉飕飕的,陈新的意思就是还要拖东江镇的人下马,他不知道陈新想要拖谁。“李九成和孔有德都在毛帅义子,那东江镇这样的也多,凡是岛将都和他们有旧……”他一边快速只得一边急速思考,一边说着,他忽然灵光一闪,陈新要的是登州而不是皮岛,否则上次身弥岛之时就该在那里留驻人马了,也就是说陈新要的是登州附近的岛。

    他抬起头大声道:“与李九成和孔有德最有交情的,便是那旅顺副将陈有时,广鹿岛副将毛承禄,还有……”

    陈新笑容满面道:“那就有请王游击写一封塘报,详细说明此事,本官听说陈有时听闻孔有德叛军到达,派人戳冰出海,不知是不是被王游击抓住了?由此而有所预备,得以与义民共同守住了镇海门,此乃大功一件。”

    王秉忠一听陈新叫他王游击,后面紧接着就是要他害人,不由嘴巴张了一下,连忙磕头道:“正是,只是不知那毛承禄……”

    周世发冷冷问道:“王大人你自己认为呢?”

    王秉忠脑袋中又是一阵急转,他并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吕直一直没有来府城,陈新实际上掌握着城中人的生死,而起他前面说的所有话都可能是谎话,只是用于试探自己,自己稍稍一句回答不对,可能就是被灭口的下场。

    他其实没有想明白毛承禄与此事的关系,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干脆把心一横抬头道:“毛承禄亦派人来登州想与孔有德共图作乱,同样被小人拿获,小人愿写塘报。”

    陈新盯着王秉忠不语,他并不需要毛承禄被牵连,只是以此试一下王秉忠,在王秉忠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之时,陈新突然笑道:“本官听过毛承禄此人,应当还可挽回,那陈有时身居要地,又一向跋扈,王游击马上写好塘报,本官好早些与吕大人商议,此事泄露不得,万一陈有时得了风声,王游击你的功就变成过了。”

    “小人明白,明白。”

    陈新对周世发点点头,周世发对王秉忠笑道:“王大人,咱们的战兵已经俘获上千乱兵乱民,其中不乏愿意反正倒戈之人,又大多是些辽兵,正好王千总也是辽人,陈大人的意思,让他们都收入你营中,日后升为游击,兵也就够了。”

    王秉忠呆了一下,露出惊喜神色,又跪下道:“末将谢大人再造之恩,日后大人但有差遣,刀山火海小人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时一个参谋进来,低声对陈新汇报道:“大人,天黑前西门开了,有骑兵出门占据西南面山丘,还有部分去往石门山,李九成他们可能晚上要走。”

    陈新微微点头,走上前去扶起王秉忠,“咱们武人,都是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记着这几条就好,眼下城中乱局未定,我文登营人手不足,你就领着你新旧人马去城中襄助,周世发和张东都与你同去,做好了日后前途便更加不可限量……”……

    两日后,文登老营区,民政司的大院里面一片紧张,今日有一批莱阳的难民逃来,他们说莱阳、栖霞很多土匪都下了山,四处抢掠。

    现在军队都调走了,文登本地十分空虚,刘民有一边派人跟军队通报,一边向驻守威海的水师营求救,让疤子赶紧带人赶来文登,守住往西的道路。

    整个正月里面文登都处于戒备状态,按照陈新的要求,各个屯堡将剩下的男子抽调强壮的组成护庄队,将历次作战缴获的旧兵器下发,工厂动员了男工人,识字班动员了学生兵,他们都没有阵战能力,主要是守卫各自的聚居区,或被派往路口盘查可疑人员,类似于赤卫队的组织,唯有其中的学生兵会放炮放枪,也学过些粗略的战阵,战力超过那些普通屯户。

    现在商路断绝,也不在农忙季节,暂时没有大的影响,刘民有担心的是动乱持续太久,二月底就要开始农忙,更让他疑惑的是莱阳的土匪怎敢突然都冒出来。

    莱阳西面是平原,其他三面是山地,靠近文登的东面早就没了土匪,主要集中在南北两面,北面与栖霞接壤,平日也老实很久了,现在竟然敢出来四处攻打,莱阳和栖霞县城都没有任何兵力,当地缙绅则大多都有些武装,听说双方还杀得挺激烈。

    刘民有搞不懂大明到底是什么问题,动乱兵变一波接着一波,皮岛还没消停登州又乱起来,相比起远在两千里外的大凌河,反倒是身边的这些各股势力更让人担心,刘民有虽然觉得近十万人口养一万兵压力太大,但此时却觉得十分有必要。

    莫怀文从门外匆匆进来,他拿着一份军令司的文书进来,对刘民有汇报道:“刘先生,军令司来的文书,是陈大人签发的,请民政调派得力人手,组织各屯堡劳力三千以上,赴登州转运战利品。”

    刘民有接过来一看,果然有陈新的签名,上面写着的大体意思是登州有大量缴获,目前城市满目疮痍,有些物资不宜存放在那里,让他尽快派人去接收后运回文登。

    “到底有多少物资?”刘民有看着莫怀文问道,“咱们最近光是给军队支出,好久没看他们缴获了。”

    莫怀文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塘马也不清楚,只是说密神山大营中都有两三千头牛马,布帛、粮食、糖类、烟叶等物堆积如山,每日还不断从登州运进大营,现在还不及点验,不过光是他见到的丝绸就堆满十多个帐篷。”

    “什么!”刘民有呼地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计算,“两个帐篷至少能装一条船,也就是说今年去日本的货都够了,这得多少银子,还有牛马……”

    他停下问莫怀文,“牛多还是马多?”

    莫怀文毫不犹豫,“不知道,塘马没说。”

    “你马上让各屯堡组织三千人手,你和徐元华带领他们来登州,我先去登州查验清楚缴获,嗯,那塘马还说什么?李九成抓到没有?”

    “他说登州死伤惨重,城中三成房屋烧毁,李九成带领人马往黄县去了,陈大人派刘破军领兵正在追击。”

    “竟然让他跑了,这陈新……陈大人如何在打,城中死伤还如此惨重,亏他一年花几十万两军费。”

    莫怀文赶紧劝道:“李九成他们都是东江镇出来的彪悍人马,陈大人能将他们击退已是难得了,那塘马也说了,详细的情形,陈大人会亲自跟先生细说。”他看看门口压低声音,“刘先生,小人这里有些话不是能否直说。”

    刘民有笑道:“你我之间有何不可直说。”

    “先生日后还是不要直接抱怨陈大人,就算……就算埋怨中军部或是军令司都更好一些,如今陈大人连战连捷,已是大明砥柱之一,在文登更是如日中天,无论军队、学校、工坊、屯堡,好多人家都给陈大人和刘先生立了神像,在家中供奉着,特别是还有情报局和宣教局,坊间有何动静,都在他们掌握中,晚生知道先生和陈大人亲如手足,即便当面争辩也是常事,但有些话若是从其他人那里传去,怕是会让旁人误会了。”

    刘民有听完默然半响后对莫怀文点头道:“怀文你提醒得对,如今人越来越多,咱们的担子也重了,有些事情是不能由着自己习惯来,这事我记着了,你自去组织人手,五日内要赶到登州,听塘马说的情形登州又是遭了大灾,在在需要安顿,陈新必定是忙不过来,你多抽调些能干些的人,我午后便先去登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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