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无解,事不过三 作者:马马达

    中那固执的坚持,打算不再挣扎,她要怎样,便随她去吧。

    杨眉伸出手,想去抚那血色的伤处,却极怕碰疼了他,手指在半空犹豫多时,又收了回来,颤声道,“疼吗?”

    便见他黑发的头在枕间微微摇了摇,隔了一会儿,却又说了一个字,“疼。”

    杨眉大是意外,以此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倔脾气,还以为他会强撑到底呢,居然会在这么清醒的时候说“疼”,难道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拓跋览在枕上轻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有一回睡着我梦到你了。”

    杨眉脸上发热,却不知他此时说这些是何用意,便道,“梦到我如何?”

    “梦到你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然后就梦醒了,你也不见了。”他说着便又把脸埋在枕间,那声音闷闷的,极像是在心间响起,“所以我就想,下回你问我,我会说疼。”

    杨眉只觉心间酸涩,还有一种软弱的疼痛,仿佛让他把自己的心使劲地握了一把,连灵魂都感觉到那种切肤的痛楚。她勉力定了定神,柔声道,“叫邵医使进来为你理伤好不好?我……我怕我会弄疼了你……”他那伤处全未整理,身上的衣物连着血水已经结出一层薄薄的干痂,只怕光是把衣物除下来,已是彻骨的疼痛。

    杨眉说完,等了一会儿,拓跋览却全无声息,杨眉正欲再劝,忽然心中一动,凑上前去,将他的脸轻轻扳过,却见他双目轻阖,果然已经昏昏睡去,只是那脸上汗渍交横,狼狈非常,眉峰微蹙,想来在梦中也是十分疼痛。

    杨眉伸手与他拂开被汗水粘在颊上的乱发,又把锦被拉回盖好,才出去寻那邵之剑医使。

    邵之剑过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身后一个小童,提着一大桶滚热的水,并一个铜盆。

    邵之剑看着小童把东西放好,便道,“出去吧,拓跋大人脾气大,不想看见你在他屋子里。”小童急忙缩手缩脚地退走了,邵之剑看了一眼杨眉,道,“你在这里帮我。”

    杨眉心道你就是让我走,我还不走呢……

    邵之剑盛了半盆热水,将一只瓷瓶里的药粉尽数倒进去,搅得匀了,又扔了一块丝绢进去,便卷起袖子道,指指他刚才带进来的汤药,吩咐道,“一会儿他醒了,你喂他把这个喝完。”

    杨眉问,“这是什么?”

    邵之剑哼了一声,“麻沸散,喝了这个才能老老实实理伤,不然疼死了,你们的拓跋大人便没了。”

    杨眉大是心疼,便在床前脚踏上坐下,忧心忡忡地看着昏睡不醒的拓跋览。

    邵之剑却不理她,自己拿了那浸了药汁的丝绢,按在那已经结了干痂之处,把它一点一点化开。

    拓跋览在昏睡中眉峰微蹙,想来十分疼痛。

    杨眉探手将他一只手握在掌中轻轻安抚,只觉这只手绵软无力又十分冰冷,一时心疼不已,心中酸酸软软的十分难过,半点也不能好。

    邵之剑化完干痂,便去除他下衣,杨眉急忙转开脸颊不敢去看,耳听拓跋览一声极低的痛呼。杨眉回头看他,果然见他已经疼得醒来,虽然抿着嘴唇不说话,她手中的那只手掌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想来已经疼极。

    邵之剑便道,“喂他喝药。”

    拓跋览闻声回头,十分不高兴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因为疼痛,那声线都在微微发抖。

    邵之剑无语,转脸看向杨眉,杨眉道,“是我。”

    拓跋览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便又把脸埋入枕中,不吱声。

    邵之剑朝那药碗努努嘴巴,杨眉便松开拓跋览,要去端那药碗,手上却是一紧,已经被拓跋览拖住。

    拓跋览拉住她的手,从枕间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恳求的神色,“别走。”

    杨眉用空着的那只手捋了捋他鬓发,柔声道,“我去给你端药,马上回来。”隔了一会儿才觉得拖着她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了,杨眉忙去桌边把汤药端过来,用勺子一勺一勺喂他喝药。

    拓跋览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十分老实地由着她给他喂药,不多时一碗药喂完,杨眉把碗随手放在床头,又去把他的手抓在掌中轻轻安抚,却只抚得三四下,只见他眼皮逐渐沉重,不多时便鼻息均匀,昏昏睡去了。

    邵之剑走到床前,拉着他腕脉诊了一时,点头道,“麻沸散已生效,你且去歇息,接下的我一人便可。”

    杨眉道,“我在这儿陪陪他。”便仍把他的手握在掌中暖着,眼巴巴地看着昏睡中的拓跋览。

    邵之剑也不去理她,此时他动作便十分快,三下五除二去了下衣,又用药水将他臀上和大腿上的伤处很快地清洗一遍,涂了药膏,洒上药粉,用雪白的布巾裹好。

    期间拓跋览全无知觉,只在十分疼痛时不住皱眉,想来那麻沸散作用应该不是一般,如此疼痛都未能醒来。杨眉见他忙完,感激道,“谢谢邵医使。”

    邵之剑洗了手,道,“让他睡一觉,汤药一会儿我命人送来,明日我来换药。”说完便摆摆手去了。

    杨眉此时一直悬着的心才初初放下,一时只觉口干舌燥,打算去桌边倒些茶水来喝,便极轻地松开他的手,拓跋览却在梦中抖了抖眼睫,仿佛便要醒来,杨眉忙把他的手重新握在掌中暖着,拓跋览便渐渐平静下来,还轻轻动了动嘴唇,杨眉便不由自主地伸掌去抚,只觉掌下那唇犹在轻轻颤动,仿佛在吸吮什么东西似的,弄得她掌心痒痒的……

    杨眉脸上微热,心道要是他在此时醒来,只怕又要骂她不知廉耻了……

    想起方才邵之剑说这个麻沸散效果十分好,喝下要睡二三个时辰才会醒来,又渐渐放心,只觉此时因为怕他醒来而不敢去喝水的自己,应是有些糊涂了。

    想来人生在世,时时强要那么清醒,又有何趣?

    杨眉这么想着,一时竟然也觉得倦意上涌,便伏在床边昏昏睡去,梦中犹自把那只手握在掌中。

    杨眉睡着时又入了梦,梦中她站在一间十分黑暗的屋子里,屋中只有一间极小的窗,投了小小的一方光亮进来。窗前一张铁椅,椅上坐着一个遍身白衣的人,手足都被缚在椅上,那人面目十分模糊,她努力凑过去想要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

    黑暗中有一个男声道,“公子若执意如此,便莫要怪我等不客气。”

    白衣人始终默默不语。

    她在梦中却莫名地焦急起来,凑到那人耳边道,“你再这样,会有好大苦头要吃。”却不知她是怎样知道的……

    那人自然听而不闻。

    黑暗中那人慢慢走出来,手上却执了一条极长的鞭子,笑道,“这是无影鞭,鞭在身上虽然彻骨疼痛,却只伤其骨,丝毫不损皮肉,公子风姿绝世,自然不能因这小小鞭刑有所损伤,怎样,属下想得周到么?”

    杨眉一时发急,便想去握那鞭子把它夺过来,却仍然扑了个空。

    那人手中鞭影舞动,极小的暗室里,便满是皮鞭抽在皮肉上那让人牙疼的闷响,椅上那人初时仍能听到不时溢出的低弱呻/吟,后来便全无声息。

    杨眉凑到面前,只见他双目闭闭,已然昏死过去,此时他面目逐渐清晰,竟然是……拓跋览!

    杨眉这一惊吓非同小可,一时只觉身周浓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她心中焦急非常,立时便清醒过来,只觉遍体生寒,探手一摸,自己竟然已经吓得汗湿重衣……

    杨眉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然握着拓跋览的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疑惑……又做梦了,上次在江陵也是,仿佛自己只要在他身边就会现出这些离奇的梦境,难道果然是自己对他早有贪念,所以才会在梦里编织些奇怪的故事?

    这……也太羞耻了……

    杨眉大感无语。低头见拓跋览脸上汗渍交横,便想与他擦上一擦,见他睡得深沉,料想此时松手应当无碍,便将他的手轻轻塞入被中,果然他并不像先前一样受惊,只略略皱眉便又昏昏睡着。

    杨眉松了口气,与他掖好被角,便轻手轻脚出去,向一直侍立在外的小童传唤热水,小童答应一声刚要离开,忽听院外喧闹,杨眉大是不快,向小童道,“去看看什么人在外面吵闹?”

    小童匆匆去了,不多时回来,身后跟了一个人一路小碎步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柄拂尘,小童引着那人过来,向杨眉道,“姑娘,这位是贵妃宫中秦公公,来探望府督的。”

    所以这个人,是个太监?

    杨眉十分好奇地打量他,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太监,“正睡着呢,还没醒,你要进去看看么?”

    那高公公连忙赔笑道,“怎敢打扰府督休息,杂家便在外候着,待府督醒来,再请姑娘代为通传?”

    杨眉听他嗓音粗嘎,却非要捏着嗓子说话,心中恶寒,莫名地哆嗦了一下,尴尬道,“在……在这儿等?”

    高公公十分随和道,“杂家就在门口等着。”

    杨眉心道你爱在哪儿等就在哪儿等,仍然向小童道,“你去取热水来。”

    小童答应一声便去了,一时门口只余杨眉和那个高公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高公公见那小童走了,突然凑到杨眉身前,笑道,“姑娘看着十分面善,杂家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

    第42章 谁是顾三

    杨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头道,“应该没有吧。”这种别致的人物,她要是之前见过,不可能毫无印象,这不科学。

    高公公又仔仔细细研究了她一番,笑道,“只是十分面善,许是杂家记错了也是有的。”

    此时小童端了半盆热水来,杨眉伸手接过,朝高公公点头道,“您且等等吧,醒了我叫你。”

    高公公拂尘一摆,点头称是。

    杨眉回了房里,往盆中投了一块白巾,正要拧了巾子给拓跋览擦脸,却见他正伏在枕上偏着脸看她,杨眉凑上前,见他神色清醒,便道,“什么时候醒的?”

    拓跋览道,“你出去的时候。”

    杨眉听他嗓音有几分嘶哑,便去桌上倒了一杯茶端过来,坐在床沿,将茶杯喂到他唇边,拓跋览勉力支起身体,饮尽了杯中茶,杨眉道,“刚才吵醒你了?”

    拓跋览喝完了茶,顺势伏在她腿上,杨眉只觉腿上重重地压着他的头,热乎乎的鼻息就这么喷在她腿间,杨眉只觉脸上发热,手指却身不由主地落在他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拓跋览极低地说了一句话,“你……不信他们说的,是么?”

    杨眉抚着他发丝的手停了一停,“其实我是信的。”

    此时只觉腿间一轻,拓跋览已经撑起身子,定定地盯着她,“那你还……”

    “你不疼么?”才包好的伤又在做死……杨眉便伸手去按他肩膀,“快躺下。”

    拓跋览抿唇不语,他虽然伤着,却也不是杨眉能按倒的,杨眉无法,便把手放在他颊边,将那发丝理向脑后,认真道,“过去是佞臣那就佞臣吧,咱们从现在起改了……”

    拓跋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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