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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悍率队驰出数十里后,断后的白狼悍骑传来消息,曹军并无动静。按理说,马悍可以放心了,但一日之内,连续被程昱坑了好几回,令马悍怎都无放松下来。

    程昱这个杀局,是不是到此为止了?马悍心里始终不踏实,望着黑沉沉的前方,环顾身边猎猎火光,马悍心里沉甸甸的——与这些三国牛人较量,真需要步步小心啊!

    这时前方哨骑来报:“禀城守,过了前方的百子岭,就可望见下邳城了,我们是否要进城?”

    眼下下邳城由陈珪、陈登父子防守,以马悍与陈氏父子的交情,接纳是没问题的。只是时过戌刻,城门早闭,非重大事件是不会随意开启城门的。此时进城,会让陈氏父子很为难。

    马悍摇头:“不必了,我们在城南驻营,天明再进城。查过百子岭的情况没有?”

    哨骑低下头:“回城守,此岭陡峭,黑夜难以攀援,故而箭矢无法射及山顶……”

    对沿途山深林密,又难以深入之处,以箭矢漫射,是为打草惊蛇,这是哨探清障的手段之一。

    百子岭,马悍有印象,的确很陡峭,别说夜间,就算是白天都不好爬。也罢,还是自己出马吧。

    热源扫描一启动,马悍就瞪大眼睛——程昱。你有完没完!

    视屏上清楚显示,三百六十米外、七十七米高度的山顶上出现大量密集红点。这黑灯瞎火的聚集那么多人,不声不响躲藏在山顶,不是伏兵是啥?好一个程昱,我说呢,这个连环局布得有点虎头蛇尾、头轻脚重,距顶尖谋士还差一点——原来这一点在这!

    不过,似乎还有点不对,怎么只有五、六十个红点?难不成还指望几十个人伏击自己的百余骑兵?程昱这老谋深算的家伙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还是说另有玄机?

    “还想再玩一次滚木擂石么?”马悍冷笑不已,磨了磨牙。蓦然对传令兵道,“把缴获曹军的马匹拉上来。”

    曹军的军马,包括下邳军战马,在马悍与他的白狼悍骑眼里,都是劣马,放在辽西,只会用来当挽马使用,用来当军粮也不会心疼。

    马悍摸着下巴,嘴里发出一连串指令:“给马尾拴上树枝。马背绑上草人,树枝、草人都插火把,再弄几把破刀给草人背上,演戏就得逼真点。记住。一会你们要全跑起来——跑出五十步,再兜回来,来回跑,动静越大越好。听明白了?”

    “明白!”

    白狼悍骑战士知道城守要玩花样了。人人憋笑,轰然齐应。

    从山顶向下看去,火光点点。急速移动,铁蹄轰隆,由远而近,间或可见幽冷的兵刃反光。

    马悍倚马道边,眯着眼直直盯住山顶。蓦然,他的双瞳出现一团火光,急剧跳动的火光。火光来自来山顶,那是一团团冒着火光的球型草垛,拖着长长的浓烟,从山顶抛掷而下。火球离开山顶时,还只是火苗急蹿,烟比火盛,而下降过程中风助火势,烈焰渐炽。等到落地之时,已变成一团团火焰熊熊的巨大火球了。

    徐州已经旱了整整两个月,这山道两侧的树木杂草都干得快冒烟了,只需一个火星子,就会形成燎原之势,如何经得起这一只只火魔狂舞的撩拨。

    短短半刻,山道已陷入一片火海,骡马惨嘶,火影奔突,浓浓的皮肉烤糊味呛鼻入肺。

    所有白狼悍骑都看得呆了,热风扑面,灼人须眉,但人人背脊都沁出一层冷汗。

    这,才是连环局的最后一杀!

    远在数十里外的坞壁城头上,无数曹军士兵望着远方那好似炉火烧天的一片暗红,无不惊疑发憷,不时回首偷望门楼之上那隐于暗处的儒衣飘飘的身影。

    程昱悠然东顾,良久,方轻轻一叹:“可惜了一匹辽东天驹。”

    于禁则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可惜了一支白狼悍骑。”

    同一时刻,马悍也惋惜摇头:“可惜了这把大火,若用来烤肉,得弄好多少只烤全羊啊!”

    ……

    下邳城西南十里外,泗水南岸边,一座可容五百人马的营寨拔地而起。

    黄昏时分,马悍礼送陈登出辕门,再三感谢陈登送来的军粮与派役夫帮助筑营,但对陈登提出协同守护下邳却不置可否。送走陈登后,马悍回到营帐,下令将乐进带来。

    乐进倒没受什么重伤,只有左前臂骨折,加上内腑受到震荡,当时难受,但经过一天一夜休养加用药,已无大碍,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马悍挥手让卫士退下,示意乐进坐下,手肘横放于案牍上,身体前倾,隐隐透着一股威压,凝视着乐进,一言不发。

    乐进也不吭气,坐得很稳,过了一会,忽道:“有酒没有?”

    马悍笑了:“你伤势未愈,酒就算了,喝酪浆吧。来人,上酪浆!”

    乐进连饮三大碗,抬手抹去嘴角浆汁,虽有伤在身,却不失豪迈本色。

    马悍忽道:“我若放你走,你当如何?”

    乐进怔了怔,拱手道:“若蒙恩释,进自当感铭五内。”

    “你还会回曹营么?”

    “这是自然。”

    “自……然?”马悍惊讶地望着乐进,“难道你不知你先被程昱当诱饵,后为弃子,最后更险些与我军一道葬身火海——程昱负你若此,你竟然还……”

    乐进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又饮下一大碗酪浆,将碗重重一顿,吐出一口浊气:“正如都尉所言。负我者乃程昱,而非曹公。曹公于我有赏识之德,简拔之恩,我亦不相负。”

    马悍斜睨着他:“一个军假司马,就让你把命卖了?乐文谦,其志不过如此。”

    乐进两道浓眉竖起,怒视马悍,单拳握紧,但随即醒悟过来,自己之所以只有一只手能握紧拳头。全是拜眼前之人所赐,想以气势压人显然是行不通的。乐进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淡淡道:“吾之志,吾自知,无须为他人所道。”

    马悍目光灼灼逼视他:“我知你乐文谦有大志,所以,我给你一个施展的机会——白狼营军司马,如何?”

    乐进讶然看了马悍半响。确定对方的确不是开玩笑,方才带着感激顿首以谢:“多谢都尉看重,乐进素来敬重勇武仁义之英雄,都尉当之无愧。只是曹公待我不薄。曹营中更有我一手募来的阳平兄弟,岂忍弃之?故而……”

    马悍连连摇头:“曹公之事放在一边先不说,单说你那支被击溃的新军,我断言。重新归队的不会超过百人。如果最终确认你不在曹营中,那么我估计最后这百人也要散去大半。你的第二个理由不成立。”

    乐进目光低垂,沉默一会。蓦然双目一张,沉声道:“不说曹公,不说兄弟,只说一个理由,我便不能不辞谢都尉盛情。”

    “你说。”

    “吾翁居阳平,若某随都尉北归,他日曹公只须令吾翁手书一封,某不归,是为不孝;某若归,是为不忠。奈何?”

    马悍肃然拱手:“文谦果然孝义,也是,不是人人都是朱灵。”

    听到马悍说朱灵,乐进轻哼一声,显然对此人也颇不屑。

    马悍摩挲着长出细软绒须的下巴,缓缓道:“若我亲自将令尊接来呢?”

    乐进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马悍,后者肯定地朝他点头。

    乐进双眼发直,喃喃道:“为、什、么?”

    “对于他们,你的价值不过是几座粮仓,但对于我……”马悍耸然挺身,双臂张开,一字一顿,“是这个天下!”

    乐进又仰首狠狠饮下一大碗酪浆,喉结上下滚动,这一碗酪浆比之前任何一碗都酸,因为浆中多了一种液体……

    乐进是不是人才?毫无疑问。既然是人才,那做为一个老板,就要为人才解决后顾之忧。而且乐进的顾虑也很有道理,不要到时自己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个名将,却被人一纸书信就招了去——三国时期这样的例子还是有的,比如徐庶。嗯,貌似也是老曹干的好事。

    马悍说要亲自去,绝不仅仅是为了博得乐进的感激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接一个老翁,一什白狼悍骑足矣。他这一次兖州之行,另有计划,接乐进之父,只是搂草打兔子。不过,在乐进面前,却须表现出一付老板专程出马接送的高姿态。

    马悍相信,纵然乐进对曹操还有几分感念之情,但只要自己不远千里,亲赴阳平,将乐父安全带到他面前,这员勇将想不归心都难了。

    让卫士带还在犯晕的乐进下去之后,马悍当即取来纸笔,写好一封书信,召来白狼悍骑百将韩希。

    “明日一早,你率一百三十骑白狼悍骑前往东海朐县,把这封信交给糜府主事人,请其转交糜氏家主。然后,在那里等待赵司马。”马悍将书信交给韩希收好,郑重道,“在我回来之前,对乐进要以礼相待,但也要密切监视。如果我回来了,人却不见了,休怪我拿你的人头抵罪!”

    韩希凛然遵令。他知道城守又将有所行动,城守不说,他绝不能问。对城守,他与所有白狼悍骑兄弟一样,只有绝对信任。

    马悍走出军帐,负手仰望,满天星光照在一张年轻而充满自信的脸上,一抹诡异的笑容绽开:“糜竺、糜芳,我虽然没能保住你糜氏粮仓,有负所托,但我会送贤仲昆一个远比区区几座粮仓更有价值的礼物相抵——我会‘迫使’曹操从徐州退兵。陶谦、刘备、陈珪、陈登、糜氏兄弟,所有的徐州军民都来感谢我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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