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6章 此生不复相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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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冷冷地说：“苏秘书，你真是一个尽职的秘书。”</p>
他这么说，苏陌更是不安，她心里明明是清楚，景总在总裁心里的份量的，但是是总裁自己将景总逼到这份上的。</p>
“开车！”封央沉着声音。</p>
苏陌松了口气，车子启动，封央握着手机，面色沉如水。</p>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手，颤抖得不像话。</p>
这样的变故，是他也难料的。</p>
当年的车祸掩盖真相，可想而知是景老爷子一手办的。</p>
现在他去世了，封央却没有一点儿释重的感觉，只是心里沉沉的。</p>
他的恨，是用他此生唯一的爱，来浇灌的。</p>
又怎么会觉得痛快，又怎么会觉得开心。</p>
手指握紧，最后，还是打了景瓷的手机。</p>
这一次手机通了。</p>
但却是顾湛接的电话。</p>
当听到那个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后，封央本能地眯起眼。</p>
现在，顾湛陪在景瓷身边？</p>
“我想和景瓷说话！”他的声音平静。</p>
顾湛静默了一会儿，竟然没有说什么，而是和旁边说了一下。</p>
对面的声音静了不少，想必是拿电话的人去了安静的地方。</p>
封央在那瞬间，竟然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冻结了。</p>
他有些艰难地说：“景瓷……我不知道！”</p>
景瓷穿着一身素白。</p>
此时，她站在二楼的一处小起居室里。</p>
她很安静，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静默的画一般唯美动人，楚楚可怜。</p>
“谢谢封先生特意拨出时间来关心我的家事。”她的语气很淡：“商特助已经代表ms国际来过了。”</p>
封央的呼吸一窒，他本能地问：“你是不是看过报纸了！”</p>
那边停顿了好久，才轻声说：“你是说你和厉音音的那些绯闻照，还有你们一起回酒店的照片吗？”</p>
她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冬日湖面的薄冰一样：“我爷爷去世了，实在是对封先生的这些事情没有兴趣。”</p>
她有些疲惫：“没有事的话，以后不要再打我的电话了，有事找我的秘书。”</p>
封央一滞，在她挂电话前，声音急急地：“昨晚，你打电话给我，景瓷，是不是找我帮忙？”</p>
他问着时，景瓷的眼酸了一下。</p>
她好久好久没有说话。</p>
他是她最不愿意开口的人，但是当时她没有办法，她打他的电话，他的手机一直在通话中。</p>
终于，她开口，竟然带了一抹自嘲的浅笑：“封央，你说过可以用我的婚姻换一件事情，可是，我连换的机会也没有了。”</p>
她说完，就轻轻地挂了电话，将手机关掉。</p>
封央的心都麻掉了。</p>
当时，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去求他的。</p>
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p>
苏秘书坐在前面，一句话也不敢说。</p>
司机也是。</p>
封央抿了抿唇，声音很轻：“直接去景园。”</p>
司机有些吃惊，这会儿，总裁还敢去景园啊。</p>
景氏的那帮老家伙不将总裁给生吞活剥了才怪。</p>
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因为总裁的脸色实在是怕人。</p>
苏陌也是心里不安。</p>
一路将车开到景园时。已经快要到中午了。</p>
封央的车子停在了景园的外面。</p>
车窗摇下，他看着一片素白的园子，虽然耳边有些哀乐，但是在他感觉，就像是死一般的寂静。</p>
缓缓地，他下车。</p>
从大门走进去。</p>
景园里的人很多，但是封央出现时，所有的人，还是自动地让出了位置，让他得以笔直地走向灵堂。</p>
这条路，以前景瓷在送他出去时走过。</p>
淡淡的月色下，她的小手拉着他的大手，有些娇羞的小脸透着不舍。</p>
而现在，她跪在尽头，已经和他此生不复相见的地步。</p>
走近她，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身的素白。</p>
只一个背影，就能发现她瘦了。</p>
“封先生！”周管家的声音有些克制，面部的肌肉都微微有些抖动着。</p>
要不是老爷子的临终嘱托，他真想上去狠狠一拳揍他。</p>
他这么地叫了一声。景瓷的身体一震。</p>
“景瓷，我来为老爷子上柱香。”封央的语气淡淡的，但是透着无尽的苦涩。</p>
他与她，终究是越走越远了。</p>
也许，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再也不会有所交集。</p>
景瓷慢慢地起身，转过身来。</p>
在看到她的目光时，封央震了震。</p>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颊也是有着不正常的红。</p>
而灵堂的一边，站着两个医生。</p>
封央一下子就明白了。</p>
心里，痛得快要麻掉了。</p>
本该是他将她揽入怀里，安慰她，替她料理所有。</p>
可是现在，他们除了敌对，还是敌对。</p>
他放不下心里的心结，而她对他恨之入骨。</p>
封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沉着声音：“节哀！”</p>
他给老爷子上了柱香，而景瓷没有阻止他。</p>
景氏的那些元老们都蠢蠢玉动，景瓷哑着声音：“封先生今天是来吊唁的，不要为难他。”</p>
听到她的声音，封央都是觉得恍如隔世。</p>
他看着她没有表情的小脸，素净美丽，眼神，有些陌生。</p>
她像是在冰火中卒炼重生一般，耀眼得他几乎没有办法直视。</p>
“封先生，香上过了，你可以离开了。”景瓷的声音不卑不亢的：“景氏和ms国际之间，总是有隔亥，你在这里，总是不太好。”</p>
他的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景瓷已经不再看他，她侧过头和顾湛说话。</p>
顾湛的面上很温和，而且姿态十分地自然。</p>
他自然不会知道，不管顾湛和景瓷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景顾两家的交情却是有几十年的，又怎么会说变就变。</p>
不是冲着景瓷，就是冲着景老爷子，顾湛这样的晚辈都应该守着帮忙的。</p>
封央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看在眼里。说不出的刺眼。</p>
他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了良久，终于缓缓离开。</p>
他离开时，恍然觉得，他胜利了吗？</p>
他成功了吗？</p>
他和她，终于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景老爷子去世，景氏灭亡是迟早的事情，可是他没有一点点的开心。</p>
如果有景氏，景瓷和他，还有一点点的交集。</p>
那么景氏倒了后呢，她是不是也会消失，也会永远地消失在他的面前，再也找不到她。</p>
他走到过道的尽头，蓦地回头，看到景瓷笔直地站着，垂眸，看着老爷子的遗像。</p>
他听苏陌说，景瓷没有见着这最后一面。</p>
她是将这个，算到了他的头上了吧。</p>
她对景老的感情，他是知道的。</p>
封央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p>
他终于，亲手扼杀了最后的希望。</p>
封央一直一直地看着她，看着顾湛的手放在她的肩上，看着她轻轻地靠在了顾湛的肩上。</p>
是啊。</p>
他们，确实很配。</p>
他们活在阳光下，而他封央，活在阴暗里。</p>
他的眼里有着掩不住的风暴和阴鸷，教人看了退避三尺。</p>
坐上车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回华南路。”</p>
车子停下，意儿在门口探头看了看，然后有些失望。</p>
之前她听说先生要去雅风绿岸，又听别人说，少奶奶也去。</p>
心里想着，会不会这次就和好了呢？</p>
但是先生一个人回来的，而且神情很不好的样子。</p>
她默默地接过他手里的公事包，看着欲言又止。</p>
封央没有心思说什么，淡淡地吩咐不要打扰他。</p>
意儿看着他的背影，拍拍跑过来的浣熊，声音小小的：“你爹地和妈咪还在吵架。”</p>
封央的身体僵了一下，顿住，好一会儿又往上走。</p>
先生听到了，意儿吐了下舌头，看了看浣熊：“走吧，我炸小黄鱼给你吃。”</p>
浣熊垂着脑袋跟着她离开。</p>
封央走到书房，将外套解开随手扔到一旁去。</p>
他躺在了沙发上，午饭没有吃，晚饭也是，一直一直地躺在那儿。</p>
耳边全是她那句，封央，你答应过的，用我们的婚姻换一件事情。</p>
一直一直地回荡在耳边。</p>
他的手指握紧，几乎无法去想别的事情。</p>
眼前，也一直是她脆弱而无助的样子。</p>
他闭上眼睛，用手指挡着。</p>
只有这样，他才能平静一些。</p>
——</p>
历靳言是从国外赶回来的。</p>
但是他也没有赶得上，只来得及景老爷子的葬礼。</p>
景瓷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裤，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花。</p>
跟过老爷子的兄弟们，大多年过花甲，也都来送送了。</p>
景瓷垂首站立了好久，周管家轻声说：“小姐，老爷子也是入土为安了。”</p>
“我明白。”景瓷的声音轻轻的：“过两天，我就去上班。”</p>
周管家的声音有些叹息：“老爷子其实是要小姐快乐，别的都不求的。”</p>
景瓷沉默了好一会儿：“周伯，你让他们都散了吧，我想独自和爷爷说一会儿话。”</p>
周管家看看一边的盛昭曦，朝着她点了下头。</p>
盛昭曦过去说了几句，人群骚动了一会儿，但是也慢慢地散去了。</p>
她走回景瓷的身边：“我让周伯陪着观月回去了，景瓷，不要太难过了。”</p>
她的手放在景瓷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p>
“昭曦！”景瓷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我不会让爷爷的心血毁在我手上的。”</p>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p>
她忘不了那个寒夜，当她赤着足，无助地奔跑在雅风绿岸的大街上时，爷爷在病房里等着见她最后一面。</p>
她忘不了，自己开着车手和脚的颤抖。</p>
盛昭曦沉默了好久：“景瓷，你去国外散一下心吧！”</p>
她感觉到景瓷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已经几乎无法再承受更多。</p>
她看得很清楚，封央对景氏的收购，绝不会半途而废。</p>
一来是投进的资金，二来是因为景瓷。</p>
不管封央对景瓷是存在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封央是不会放过景瓷的。</p>
她不想让景瓷卷进来，哪怕是失去景氏，哪怕是破产，她盛昭曦，也不想失去景瓷。</p>
景瓷闻言，侧过脸，看着盛昭曦：“你觉得，我还能够全身而退吗？”</p>
盛昭曦白了脸……</p>
景瓷，她明明知道封央要什么，为什么还要……</p>
“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吗？”她的声音有些激动和严厉起来：“景瓷当着老爷子的面，现在我以长辈的身份让你去散散心！”</p>
她不允许，不允许景瓷拿自己当赌注。</p>
景瓷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转过身，看着老爷子生前的相片。</p>
她凝视了很久，才轻声说：“爷爷会理解我的。”</p>
她顿了一下：“昭曦，我现在是景氏的总裁。”</p>
盛昭曦的脸色更为苍白，她的声音都颤了：“景瓷！”</p>
“我知道怎么做。”景瓷打断她：“昭曦。如果你是我，你也绝不会退后的！”</p>
昭曦并不知道，她景瓷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除了钱，她什么也没有了。</p>
昭曦和观月，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会将她们推到前面。</p>
昭曦为了景氏，会挺而走险做什么样的事情，她最清楚不过了。</p>
所以，景瓷三天后召开景氏的股东会议时，宣布盛昭曦暂停一切的事务，停职。</p>
不但是盛昭曦惊讶，就连景氏的那些元老们都是震惊的。</p>
不少人，其实心里都是清楚，盛昭曦是谁的种，只是一直没有办法宣之出口罢了。</p>
这老爷子才死，景瓷就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实在是有些让人心寒。</p>
“景瓷！”盛昭曦忍不住了，轻叫了一声。</p>
景瓷的面上没有因为现场的哗然而有任何的变化，她淡淡地看着。语气淡然：“我已经决定了，另外，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我会兼着总经理一职。”</p>
听起来好像是专权，将盛昭曦这撇得干干净净的。</p>
但是这些个长辈都是看着景瓷长大的，这个时候哪里不知道景氏是一个多么烫手的山芋，景瓷现在是要整个地端在手心里，不让盛昭曦沾一下手。</p>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知说什么才好。</p>
盛昭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实在不好发作。</p>
只是会议结束后，她走到景瓷的办公室里，双手撑在景瓷的办公桌前，声音有着不忿：“景瓷，你是要将事情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吗？还是你觉得，我就可以坐在一旁，看着你沉沉浮浮吗？”</p>
景瓷坐在办公桌后面，本来就清瘦的小脸又清减了不少，抬眼，声音淡淡地：“你也应该知道，封央是什么样的心思。”</p>
“那就远离他！”盛昭曦眯着眼：“景瓷。去国外，去美国进修，你不是最向往自由吗？不是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p>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痛！”盛昭曦的声音透着一抹残忍：“放手吧景瓷，到最后，两败俱伤！”</p>
景瓷微微一笑：“可是昭曦，我不能让你跟着我饿肚子啊！”</p>
现在老爷子去了，承担起景氏，是她的责任。</p>
盛昭曦几乎要咆哮了：“景瓷，我是缺了手还是腿啊，我和我妹妹也不需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只想要你好好的！”</p>
景瓷的眼里有了一抹水气：“是啊，我也要你好好的！”</p>
景氏总要有人扛。</p>
她太清楚不过了，昭曦说得这么轻松，这么容易放得下，等到她景瓷离开，昭曦就要犯傻。</p>
最后的结局，绝对不会是她愿意看到的。</p>
而她不同，她知道封央，她知道怎么应付他。</p>
甚至不惜牺牲色相，还有一点点的虚情假意。</p>
“我已经决定了！”景瓷说完后。声音又缓和了些：“昭曦，我会好好的！”</p>
盛昭曦蓦地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声音有些颓废；“景瓷，你疯了！”</p>
景瓷没有说话。</p>
她是疯了。</p>
现在她的内心，充满了仇恨。</p>
对封央的，对厉音音的。</p>
她再怎么样，也能猜到，那晚的车是怎么出问题的。</p>
后来茶茶去查过了，那辆车去修车厂，就是过了一下，并没有坏。</p>
她一直觉得厉音音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就是有些小心机也是无伤大雅的。</p>
在她和封央之间，厉音音就算是喜欢封央，她也不会因此而觉得有什么，谁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但是她伤害了别人。</p>
因为厉音音，她没有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p>
她不会忘掉。</p>
不会忘掉那天的报纸，对爷爷又是怎么样的侮辱。</p>
景瓷的手指握成拳，缓缓合上眼。</p>
门外传来两声敲门的声音，茶茶推门进来：“景总。历小姐想见您。”</p>
景瓷看着茶茶，茶茶的神情也有些愤恨，她咬着唇：“要是不想见，我去回掉。”</p>
景瓷叫住了她，淡淡地说：“让她过来吧！”</p>
茶茶有些惊讶，好久才点了头，“好，我去叫她！”</p>
她走到外面，不一会儿，厉音音进来了。</p>
今天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相对保守的衣服，表情也有些哀痛。</p>
关上门，她看着景瓷清瘦的身体倚在椅背上，看起来，虽然不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情，甚至说是有些冷清，但是莫名地，就是让人心疼。</p>
不知道封大哥看到了，是不是也会心疼来着。</p>
厉音音抿了抿唇，怯生生地站在景瓷的面前看着，声音也是小小的：“景瓷。对不起。”</p>
景瓷抬了抬眼，目光有些清亮，厉音音的心里蓦地缩了一下，竟然有些害怕。</p>
“你对不起我什么？”景瓷笑了一下。</p>
厉音音抿了抿唇：“我……”</p>
“景瓷，我不是故意的！”她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那天，我和封大哥睡在一起的！”</p>
她的小脸有些红：“要不是我，也许封大哥就能赶回来了！”</p>
景瓷的心里不是没有刺痛的，但是心里被刺扎了好多下了，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p>
“音音，说什么傻话。”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和封央已经离婚了。”</p>
“所以，他赶不赶回来，没有什么意义。”她的声音平静极了，甚至脸上一直是微笑着的，但是厉音音却是有些心慌，好像在景瓷的目光下，她的一切小谎言都无所遁行一般。</p>
不，她没有说谎，其实那晚她和封央是睡在一起的，只是没有发生什么罢了。</p>
只要封大哥不解释。景瓷就不会知道真相，她抿着唇：“景瓷，我是说，你不会怪我吧！”</p>
“怪我，抢了封大哥！”她抬眼，小脸上有着一抹绯色，那是属于恋爱中的女人所有。</p>
景瓷看着那鲜研如画的眉目和神情，有些恍然。</p>
她看过这样的神情，在镜子里。</p>
原来她也有过这样的痴迷，也对封央无法自拔过。</p>
她看了很久，看得厉音音都心虚起来了。</p>
不过，她不能退让。</p>
封大哥已经很久不接她的电话了，她去ms国际他也不肯见她。</p>
她知道他是在生气，更知道他的心里还在喜欢景瓷。</p>
所以，她要景瓷恨封央，让他们再没有可能在一起。</p>
只有让景瓷以为他们睡过了，她才会真正地恨上封大哥。</p>
景瓷垂眸，好久才抬眼，语气仍是淡淡的：“我说过了，我和他离婚了，而且……”</p>
她微微地笑了起来：“我现在和你哥哥在一起，不是吗？”</p>
以前，厉音音那是双手赞成的，现在，她却不确定了。</p>
她总觉得景瓷这么说时，有一种毛骨耸然的味道。</p>
她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问：“景瓷，你喜欢我哥哥吗？”</p>
“当然！”景瓷笑了一下：“音音，所以，不要想太多！”</p>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站了起来，伸手握住厉音音软软的小手：“你是帮了我！”</p>
厉音音只感觉到景瓷的手指冰凉冰凉的，凉得有些可怕，她不安地看着景瓷：“真的吗？”</p>
“当然是真的！”景瓷的手指握紧了：“以后，我们是一家人！”</p>
厉音音的鼻子酸了酸，带着哭意叫了一声：“景瓷……”</p>
“傻瓜，哭什么！”景瓷轻轻地帮她擦掉小脸上的泪，动作温柔极了。</p>
音音不要哭，因为以后你会经常流泪。</p>
厉音音愣愣地看着，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景瓷是个很直来直往的人，一下子心里又释然了。</p>
也许景瓷是真的被哥哥感动了，而厉音音找景瓷的两个后果就是……</p>
封央一直不理她，她就发了一条信息给封央，意思大抵是这样的——</p>
景瓷已经谅解他们，也知道他们一起过一晚的事情，不仅不介意，还祝福他们。</p>
当封央接到这封信息时，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几乎要将手里的手机给摔掉。</p>
祝福。</p>
她可真是大方。</p>
伸手就给景瓷打了电话，可是她的电话一直忙音中。</p>
因为景瓷接到了历靳言的电话。</p>
历靳言实在是被他的妹妹蠢哭了。</p>
她都想不明白，她和封央只有利用，能成吗？</p>
如果，他历靳言娶了景瓷，然后第二天，封央就敢娶了音音。</p>
然后，他们兄妹就等着一起被戴绿帽子吧。</p>
现在，她在做什么愚蠢的事情。</p>
而且她真的以为，她做的那点儿事情景瓷会不知道吗？</p>
祝福？</p>
景瓷那样的性子，和景老爷子那样深的感情，没有拿把菜刀将她剖成两半就不错了。</p>
历靳言的心里十分担忧，不过这件事情唯一的进展就是，景瓷大概是恨上了封央了。</p>
一个女人心里有爱，没有触及到她的底限时，她的爱还在。</p>
但是如果，一旦触及到了她的底限，那么，再多的爱，也抵不过恨了。</p>
景瓷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她之所以还留着音音，怕也是想利用他们兄妹呢。</p>
历靳言苦笑：“景瓷，想怎么样，要怎么样才能放过音音，你说出来！”</p>
他是一个商人，仍是觉得任何的事情，都是可以补偿的。</p>
此时，已经是夜晚九点。</p>
景瓷没有下班，她站在落地窗前，办公室里昏昏暗暗的。</p>
她的声音很轻：“靳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就不明白呢！”</p>
“景瓷！”他的声音沉了些，“音音是过份了，但是这个绝非是她的本意！”</p>
“我替她道歉，不够的话，你说出来，我会补偿你！”他的声音里有些疲惫。</p>
他那个蠢妹妹今天打电话过来，兴高采烈地和他说，景瓷和她讲，说是喜欢他。</p>
喜欢他？</p>
就是喜欢到几天没有消息电话也不接。</p>
分明就是心里有气。</p>
分明就是牵怒的。</p>
但是她不说出来，她还是给他一分希望。</p>
而他，最可悲的就是，他仍是抱着这一丝希望不肯松手。</p>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很贱。</p>
明明知道她心里没有他，明明知道喜欢她的代价可能是万劫不复。</p>
景瓷不知道，以前的她，可能像是一抹月光，想让人去捕捉。</p>
但是她现在，像是一朵艳丽的罂粟，他明明知道有毒，还是忍不住上去采。</p>
“大可不必了！”景瓷的声音很轻：“各有天命，算不到这些的！”</p>
历靳言有些火大。但是却是无从发起。</p>
她轻飘飘地挡了回来，反而是他不知所措了。</p>
挂上电话后，他的脸沉了下来。</p>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放手。</p>
这样，也许音音不会越陷越深。</p>
但是，他做不到。</p>
景瓷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有机会得到她，就看他合不合作，就看他将不将他的宝贝妹妹奉献出来。</p>
对于她，他几乎也是生气的，又爱又恨。</p>
可是，丝毫没有办法。</p>
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喜欢上了，她变得什么样子，还是喜欢。</p>
景瓷挂上电话，看到了封央拨过来的几个电话。</p>
她垂眸看了一会儿，然后删除掉。</p>
她的手机里，已经没有他的号码了，也没有他的任何照片之类的，她将他删除得彻彻底底的，从此不想再有什么交集。</p>
手机扔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p>
她知道，还是他打来的。</p>
可是她不想接。</p>
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听，否则她会想杀了他。</p>
那边的封央缓缓放下手机，一旁的商子遇勾了勾唇：“我说景瓷不会接吧！”</p>
他摇了摇手里的红酒，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你打这个电话去干什么？炫耀自己睡了厉音音吗？你信不信，景瓷能立即去睡了历靳言，想想，那时候一家人团聚，多么有爱啊！”</p>
封央的脸色有些黑：“我没有碰她！”</p>
“没有睡，也只是你自己知道！”宴北凉插了句嘴，有些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你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怎么会让别人拍到，动静弄得这么大？”</p>
本来是想让景瓷吃醋的吧，想不到，景老却出了事。</p>
这么一来，这事儿，倒是成了绝唱。</p>
以后封央大概没戏了。</p>
“要是觉得够了，就收手吧！”宴北凉说了句公道话：“景瓷自小没有父母，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这会儿老爷子去了，说真的，厉音音是做得过份了些。”</p>
他顿了一下：“你是不知道景瓷和老爷子的感情啊，我记得景瓷小的时候，大概十来岁吧，有一次老爷子血压高了，昏迷了一天一夜，景瓷就守了一天一夜。”</p>
才那么大的一个小姑娘，想想就觉得让人心疼。</p>
封央抿了抿唇，目光眯了眯。</p>
“适可而止吧！”宴北凉拍拍他：“封央，你想要的，真的是景氏吗？还是景瓷？”</p>
封央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没有说话。</p>
“你只是，想以一种自己不内疚，对自己妹妹不愧疚的方式拥有她！”宴北凉一针见血地说着：“达到这样的目的，确实是要逼得她走投无路，可是到最后，她的爱，还在吗？”</p>
商子遇也听不下去了，他若有深意地说：“不要告诉我，你还要继续下去！”</p>
他顿了一下：“你进，实则是给了景瓷进的机会！”</p>
封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p>
商子遇为自己倒了杯酒，“我真不知道，你和景瓷还能弄成这样。”</p>
“我以为，你和景瓷会一辈子在一起。”他从来没有见过，封央会对一个女孩子那样地迁就。</p>
在之前景瓷那样闹时，他都以为封央不会和景瓷结婚了，哪知道，又好上了，各种疼爱。</p>
宴北凉也觉得是可惜了：“真的不考虑一下，解释一下你和厉音音的事情？”</p>
景瓷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容得下这种事情？</p>
封央望着外面，许久才说：“解释不解释，已经不重要了！”</p>
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夜晚，他和厉音音在一起，而她狼狈至极地回到了a国。</p>
这种事情，早就不是解释可以解释得清的。</p>
商子遇看他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盛昭曦。</p>
他轻笑了一下：“听说，盛昭曦被景瓷免职了。”</p>
封央侧头，面色有些阴鸷。</p>
他太明白景瓷这样举动的意思了。</p>
她是在保护盛昭曦，不让她沾上景氏这块烫手的山芋。</p>
商子遇看着封央，淡淡地笑了一下，将手上的杯子放下：“你不管你和景瓷怎么样，但是盛昭曦，不能动！”</p>
因为她是他商子遇的猎物。</p>
封央睨着他，“盛昭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p>
“一个有趣的玩具！”商子遇有些玩世不恭地说。</p>
封央淡淡地扯了扯唇：“好，我不会动你的玩具！”</p>
他转身离开。</p>
坐到车里时，心情有些郁卒。</p>
事实上，宴北凉他猜对了。</p>
伸手从中控上拿了烟缓缓抽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p>
他现在有些难下。</p>
放过她，意味着他永远地失去她。</p>
在和她离婚时，其实他是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p>
将她当成一个陌生人，以后不需要见面，不需要再有什么牵扯。</p>
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p>
他可以轻易地被她激怒，即使知道她和历靳言在一起只是一个小把戏，仍是轻易地上当。被牵着鼻子走。</p>
修长的手伸出车窗，将烟灰弹下，再慢慢地吸了一口。</p>
最后，他将车子开到了景瓷的公寓楼下。</p>
景瓷的楼上一直没有开灯。</p>
他的车停在暗处，静静地等着。</p>
直到很晚很晚，她也没有回来。</p>
他以为她会住在景园，正要离开时，前面亮起了车灯。</p>
封央眯了眯眼，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p>
那是历靳言的跑车。</p>
封央静静地坐在车里注视着那儿。</p>
跑车停到景瓷公寓楼下。</p>
不一会儿景瓷就下车了，她垂着小脸往厅里走，历靳言跟了过去。</p>
封央的手抖了一下。</p>
但是历靳言并没有上楼，而是拉住了景瓷的手臂。</p>
景瓷回头……</p>
“你和音音说的，是气话吗？”历靳言用自己困住她，在电梯的一旁，不让她上去。</p>
景瓷很累，全身都很累，连站都不想站。</p>
她看着历靳言，心里知道这个男人要什么。</p>
他是准备牺牲自己的宝贝妹妹，现在无非要她的承诺罢了。</p>
她，还有什么能承诺别人的？</p>
景瓷轻轻地笑了笑，看着他：“这么晚了，你还想怎么样？”</p>
历靳言的气息有些乱，他盯着她的眼看，在她的眼里，他没有看到一点点的灵魂。</p>
“景瓷！”他将她按在墙壁上，一手困住她，腾出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红唇。</p>
她仰着小脸看他……</p>
“在一起的男女，是不是应该接吻？”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抹张力，目光深沉地看着她。</p>
景瓷的余光看到一处车尾灯。</p>
那抹熟悉的车身。</p>
收回目光，望住面前的男人。</p>
他短暂地给过她温暖，可是现在，除了利用，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对他做些什么。</p>
精致的脸颊微微泛着一抹红，唇也是颤着，说不出的动人。</p>
历靳言一半是试探，一半是逼她。</p>
可是这个时候，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看着她如此脆弱地半窝在自己的怀里，他几乎是低咒一声：“景瓷。你简直是要将我逼疯掉了！”</p>
说着，大手捏住她的下巴，滚烫的唇就压了下来。</p>
两唇相贴，一个冰凉，一个滚烫。</p>
在吻上她时，历靳言满足地叹了口气，距离上一次吻她，已经过去了很多年。</p>
而那时，他们都还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p>
现在，他有过几个不痛不痒的女人，而她也饱经沧桑。</p>
景瓷只能仰着小脸，无助地任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夺去呼吸。</p>
她的小手缓缓地攀上他的肩头，在他的颈后握着。</p>
脚不由自主地踮高，承接着他的吻。</p>
她微闭着眼，浅浅地喘息着，虽然隔了很远，她还是能感觉到，某个地方传过来的杀气。</p>
她的唇边微微勾起一抹轻笑，游戏，才刚刚开始。</p>
这个吻。对于历靳言来说，是很珍贵的。</p>
他几乎是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悸动。</p>
他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景瓷，快上去吧！”</p>
否则他会忍不住的，而她又是这么香，这么软。</p>
吻她时，他以为她会拒绝的，没有想到她柔顺得出乎意料。</p>
不可否认，这样的景瓷，更让他心疼。</p>
他几乎是疯狂地迷恋吻她的感觉。</p>
看着那红艳艳的唇，他很想再来一次。</p>
景瓷的小手仍是抱着他的颈子，直直地望着他。</p>
历靳言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低头又吻住她的唇。</p>
这一次，比上次还要激烈，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p>
“景瓷，我送你上去？”他的声音热热地在她的颈边响起。</p>
景瓷的小脸埋着，拼命地喘息着，声音娇软：“不要！”</p>
她柔弱地伏在他的怀里，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一样。</p>
历靳言怎么舍得勉强她。伸手摸着她黑亮的直发，抚摸了好久，这才松开她。</p>
“好了，上去吧！”他不舍地低喃着。</p>
景瓷抬起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p>
他微微推开她的身体：“好了，上去吧！”</p>
她应了一声，朝着电梯走，正要关电梯时，手臂又被他捉住。</p>
“靳言？”她声音实在是太脆弱了。</p>
历靳言抿了抿唇，目光凝视着她：“景瓷，你确定游戏要玩下去？”</p>
她仰着小：“靳言，你随时可以退出！”</p>
她微微地笑着，笑得有些邪气，也有几分可恶。</p>
他真想狠狠地亲她，也想现在就离开。</p>
明明很了解她了，明明知道这只是她的一个游戏，甚至是报复的手段，但是真真假假的，他看不清了。</p>
或许，是他不愿意看清了。</p>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p>
他陷在里面不想出来。</p>
四目相对，好久，在外人看来却是情意绵绵。</p>
终于，他的手松开，微微一笑：“上去吧！”</p>
景瓷点头，将电梯合上。</p>
历靳言转身也离开。</p>
景瓷将包扔到沙发上，一边除着衣服一边朝着浴室里走。</p>
打开温热的水，她拼命地搓着自己。</p>
她的脸，她的唇，她的颈子。</p>
这上面，有着历靳言的气息。</p>
她拼命地搓着，将那些气息冲掉。</p>
景瓷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身体倚在浴室的墙壁上，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p>
门，蓦地被拉开。</p>
景瓷朝着门口望去。</p>
氤氲的水汽下，她的眸子带着水意，凝视着他。</p>
封央站在门口，手仍是放在移门上。</p>
手指关节处，握得有些发白。</p>
“你和他。在一起了？”他的声音挟着怒气，像是火，又像是冰一样。</p>
景瓷没有穿衣服，但是她没有躲避。</p>
“这和你，有关系吗？”她伸手拿了一条浴巾，将自己抹干净。</p>
水气，慢慢地消失，他得以看到她有些红肿的唇，是被历靳言吻肿的。</p>
景瓷穿上一件浴衣，微敞的领口，让那枚颈子处的吻痕，看得更为明显。</p>
封央几乎是瞪着那儿看的……</p>
景瓷有些满不在乎地走向卧室，在起居室的小酒柜面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p>
她熟练的手势让他眯了眯眼，这个小酒柜是为他准备的，他喜欢喝红酒，而景瓷几乎是滴酒不沾的。</p>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声音绷着。</p>
景瓷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然后挑了下眉，淡淡一笑：“不可以吗？”</p>
她挣开他，轻轻地摇着杯子里的酒。目光看着那深色的液体，抬眼看他：“其实酒是很好的东西！”</p>
她轻笑一声：“可以让人，忘了一切，不那么痛苦！”</p>
她举了举杯，然后一口饮掉杯子里的酒，动作很优雅好看，特别是仰起头的时候，那优美的小颈子微微直起。</p>
当然，那枚吻痕也更为刺目了。</p>
但她好像，没有要挡的打算，就这样任他看着。</p>
封央有一种感觉，景瓷是真的不在乎他了。</p>
封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冷冷地说：“苏秘书，你真是一个尽职的秘书。”</p>
他这么说，苏陌更是不安，她心里明明是清楚，景总在总裁心里的份量的，但是是总裁自己将景总逼到这份上的。</p>
“开车！”封央沉着声音。</p>
苏陌松了口气，车子启动，封央握着手机，面色沉如水。</p>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手，颤抖得不像话。</p>
这样的变故，是他也难料的。</p>
当年的车祸掩盖真相，可想而知是景老爷子一手办的。</p>
现在他去世了，封央却没有一点儿释重的感觉，只是心里沉沉的。</p>
他的恨，是用他此生唯一的爱，来浇灌的。</p>
又怎么会觉得痛快，又怎么会觉得开心。</p>
手指握紧，最后，还是打了景瓷的手机。</p>
这一次手机通了。</p>
但却是顾湛接的电话。</p>
当听到那个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后，封央本能地眯起眼。</p>
现在，顾湛陪在景瓷身边？</p>
“我想和景瓷说话！”他的声音平静。</p>
顾湛静默了一会儿，竟然没有说什么，而是和旁边说了一下。</p>
对面的声音静了不少，想必是拿电话的人去了安静的地方。</p>
封央在那瞬间，竟然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冻结了。</p>
他有些艰难地说：“景瓷……我不知道！”</p>
景瓷穿着一身素白。</p>
此时，她站在二楼的一处小起居室里。</p>
她很安静，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静默的画一般唯美动人，楚楚可怜。</p>
“谢谢封先生特意拨出时间来关心我的家事。”她的语气很淡：“商特助已经代表ms国际来过了。”</p>
封央的呼吸一窒，他本能地问：“你是不是看过报纸了！”</p>
那边停顿了好久，才轻声说：“你是说你和厉音音的那些绯闻照，还有你们一起回酒店的照片吗？”</p>
她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冬日湖面的薄冰一样：“我爷爷去世了，实在是对封先生的这些事情没有兴趣。”</p>
她有些疲惫：“没有事的话，以后不要再打我的电话了，有事找我的秘书。”</p>
封央一滞，在她挂电话前，声音急急地：“昨晚，你打电话给我，景瓷，是不是找我帮忙？”</p>
他问着时，景瓷的眼酸了一下。</p>
她好久好久没有说话。</p>
他是她最不愿意开口的人，但是当时她没有办法，她打他的电话，他的手机一直在通话中。</p>
终于，她开口，竟然带了一抹自嘲的浅笑：“封央，你说过可以用我的婚姻换一件事情，可是，我连换的机会也没有了。”</p>
她说完，就轻轻地挂了电话，将手机关掉。</p>
封央的心都麻掉了。</p>
当时，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去求他的。</p>
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p>
苏秘书坐在前面，一句话也不敢说。</p>
司机也是。</p>
封央抿了抿唇，声音很轻：“直接去景园。”</p>
司机有些吃惊，这会儿，总裁还敢去景园啊。</p>
景氏的那帮老家伙不将总裁给生吞活剥了才怪。</p>
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因为总裁的脸色实在是怕人。</p>
苏陌也是心里不安。</p>
一路将车开到景园时。已经快要到中午了。</p>
封央的车子停在了景园的外面。</p>
车窗摇下，他看着一片素白的园子，虽然耳边有些哀乐，但是在他感觉，就像是死一般的寂静。</p>
缓缓地，他下车。</p>
从大门走进去。</p>
景园里的人很多，但是封央出现时，所有的人，还是自动地让出了位置，让他得以笔直地走向灵堂。</p>
这条路，以前景瓷在送他出去时走过。</p>
淡淡的月色下，她的小手拉着他的大手，有些娇羞的小脸透着不舍。</p>
而现在，她跪在尽头，已经和他此生不复相见的地步。</p>
走近她，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身的素白。</p>
只一个背影，就能发现她瘦了。</p>
“封先生！”周管家的声音有些克制，面部的肌肉都微微有些抖动着。</p>
要不是老爷子的临终嘱托，他真想上去狠狠一拳揍他。</p>
他这么地叫了一声。景瓷的身体一震。</p>
“景瓷，我来为老爷子上柱香。”封央的语气淡淡的，但是透着无尽的苦涩。</p>
他与她，终究是越走越远了。</p>
也许，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再也不会有所交集。</p>
景瓷慢慢地起身，转过身来。</p>
在看到她的目光时，封央震了震。</p>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颊也是有着不正常的红。</p>
而灵堂的一边，站着两个医生。</p>
封央一下子就明白了。</p>
心里，痛得快要麻掉了。</p>
本该是他将她揽入怀里，安慰她，替她料理所有。</p>
可是现在，他们除了敌对，还是敌对。</p>
他放不下心里的心结，而她对他恨之入骨。</p>
封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沉着声音：“节哀！”</p>
他给老爷子上了柱香，而景瓷没有阻止他。</p>
景氏的那些元老们都蠢蠢玉动，景瓷哑着声音：“封先生今天是来吊唁的，不要为难他。”</p>
听到她的声音，封央都是觉得恍如隔世。</p>
他看着她没有表情的小脸，素净美丽，眼神，有些陌生。</p>
她像是在冰火中卒炼重生一般，耀眼得他几乎没有办法直视。</p>
“封先生，香上过了，你可以离开了。”景瓷的声音不卑不亢的：“景氏和ms国际之间，总是有隔亥，你在这里，总是不太好。”</p>
他的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景瓷已经不再看他，她侧过头和顾湛说话。</p>
顾湛的面上很温和，而且姿态十分地自然。</p>
他自然不会知道，不管顾湛和景瓷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景顾两家的交情却是有几十年的，又怎么会说变就变。</p>
不是冲着景瓷，就是冲着景老爷子，顾湛这样的晚辈都应该守着帮忙的。</p>
封央看着他们并肩而立，看在眼里。说不出的刺眼。</p>
他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了良久，终于缓缓离开。</p>
他离开时，恍然觉得，他胜利了吗？</p>
他成功了吗？</p>
他和她，终于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景老爷子去世，景氏灭亡是迟早的事情，可是他没有一点点的开心。</p>
如果有景氏，景瓷和他，还有一点点的交集。</p>
那么景氏倒了后呢，她是不是也会消失，也会永远地消失在他的面前，再也找不到她。</p>
他走到过道的尽头，蓦地回头，看到景瓷笔直地站着，垂眸，看着老爷子的遗像。</p>
他听苏陌说，景瓷没有见着这最后一面。</p>
她是将这个，算到了他的头上了吧。</p>
她对景老的感情，他是知道的。</p>
封央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p>
他终于，亲手扼杀了最后的希望。</p>
封央一直一直地看着她，看着顾湛的手放在她的肩上，看着她轻轻地靠在了顾湛的肩上。</p>
是啊。</p>
他们，确实很配。</p>
他们活在阳光下，而他封央，活在阴暗里。</p>
他的眼里有着掩不住的风暴和阴鸷，教人看了退避三尺。</p>
坐上车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回华南路。”</p>
车子停下，意儿在门口探头看了看，然后有些失望。</p>
之前她听说先生要去雅风绿岸，又听别人说，少奶奶也去。</p>
心里想着，会不会这次就和好了呢？</p>
但是先生一个人回来的，而且神情很不好的样子。</p>
她默默地接过他手里的公事包，看着欲言又止。</p>
封央没有心思说什么，淡淡地吩咐不要打扰他。</p>
意儿看着他的背影，拍拍跑过来的浣熊，声音小小的：“你爹地和妈咪还在吵架。”</p>
封央的身体僵了一下，顿住，好一会儿又往上走。</p>
先生听到了，意儿吐了下舌头，看了看浣熊：“走吧，我炸小黄鱼给你吃。”</p>
浣熊垂着脑袋跟着她离开。</p>
封央走到书房，将外套解开随手扔到一旁去。</p>
他躺在了沙发上，午饭没有吃，晚饭也是，一直一直地躺在那儿。</p>
耳边全是她那句，封央，你答应过的，用我们的婚姻换一件事情。</p>
一直一直地回荡在耳边。</p>
他的手指握紧，几乎无法去想别的事情。</p>
眼前，也一直是她脆弱而无助的样子。</p>
他闭上眼睛，用手指挡着。</p>
只有这样，他才能平静一些。</p>
——</p>
历靳言是从国外赶回来的。</p>
但是他也没有赶得上，只来得及景老爷子的葬礼。</p>
景瓷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裤，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花。</p>
跟过老爷子的兄弟们，大多年过花甲，也都来送送了。</p>
景瓷垂首站立了好久，周管家轻声说：“小姐，老爷子也是入土为安了。”</p>
“我明白。”景瓷的声音轻轻的：“过两天，我就去上班。”</p>
周管家的声音有些叹息：“老爷子其实是要小姐快乐，别的都不求的。”</p>
景瓷沉默了好一会儿：“周伯，你让他们都散了吧，我想独自和爷爷说一会儿话。”</p>
周管家看看一边的盛昭曦，朝着她点了下头。</p>
盛昭曦过去说了几句，人群骚动了一会儿，但是也慢慢地散去了。</p>
她走回景瓷的身边：“我让周伯陪着观月回去了，景瓷，不要太难过了。”</p>
她的手放在景瓷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p>
“昭曦！”景瓷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我不会让爷爷的心血毁在我手上的。”</p>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p>
她忘不了那个寒夜，当她赤着足，无助地奔跑在雅风绿岸的大街上时，爷爷在病房里等着见她最后一面。</p>
她忘不了，自己开着车手和脚的颤抖。</p>
盛昭曦沉默了好久：“景瓷，你去国外散一下心吧！”</p>
她感觉到景瓷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已经几乎无法再承受更多。</p>
她看得很清楚，封央对景氏的收购，绝不会半途而废。</p>
一来是投进的资金，二来是因为景瓷。</p>
不管封央对景瓷是存在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封央是不会放过景瓷的。</p>
她不想让景瓷卷进来，哪怕是失去景氏，哪怕是破产，她盛昭曦，也不想失去景瓷。</p>
景瓷闻言，侧过脸，看着盛昭曦：“你觉得，我还能够全身而退吗？”</p>
盛昭曦白了脸……</p>
景瓷，她明明知道封央要什么，为什么还要……</p>
“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吗？”她的声音有些激动和严厉起来：“景瓷当着老爷子的面，现在我以长辈的身份让你去散散心！”</p>
她不允许，不允许景瓷拿自己当赌注。</p>
景瓷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转过身，看着老爷子生前的相片。</p>
她凝视了很久，才轻声说：“爷爷会理解我的。”</p>
她顿了一下：“昭曦，我现在是景氏的总裁。”</p>
盛昭曦的脸色更为苍白，她的声音都颤了：“景瓷！”</p>
“我知道怎么做。”景瓷打断她：“昭曦。如果你是我，你也绝不会退后的！”</p>
昭曦并不知道，她景瓷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除了钱，她什么也没有了。</p>
昭曦和观月，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会将她们推到前面。</p>
昭曦为了景氏，会挺而走险做什么样的事情，她最清楚不过了。</p>
所以，景瓷三天后召开景氏的股东会议时，宣布盛昭曦暂停一切的事务，停职。</p>
不但是盛昭曦惊讶，就连景氏的那些元老们都是震惊的。</p>
不少人，其实心里都是清楚，盛昭曦是谁的种，只是一直没有办法宣之出口罢了。</p>
这老爷子才死，景瓷就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实在是有些让人心寒。</p>
“景瓷！”盛昭曦忍不住了，轻叫了一声。</p>
景瓷的面上没有因为现场的哗然而有任何的变化，她淡淡地看着。语气淡然：“我已经决定了，另外，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我会兼着总经理一职。”</p>
听起来好像是专权，将盛昭曦这撇得干干净净的。</p>
但是这些个长辈都是看着景瓷长大的，这个时候哪里不知道景氏是一个多么烫手的山芋，景瓷现在是要整个地端在手心里，不让盛昭曦沾一下手。</p>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知说什么才好。</p>
盛昭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实在不好发作。</p>
只是会议结束后，她走到景瓷的办公室里，双手撑在景瓷的办公桌前，声音有着不忿：“景瓷，你是要将事情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吗？还是你觉得，我就可以坐在一旁，看着你沉沉浮浮吗？”</p>
景瓷坐在办公桌后面，本来就清瘦的小脸又清减了不少，抬眼，声音淡淡地：“你也应该知道，封央是什么样的心思。”</p>
“那就远离他！”盛昭曦眯着眼：“景瓷。去国外，去美国进修，你不是最向往自由吗？不是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p>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痛！”盛昭曦的声音透着一抹残忍：“放手吧景瓷，到最后，两败俱伤！”</p>
景瓷微微一笑：“可是昭曦，我不能让你跟着我饿肚子啊！”</p>
现在老爷子去了，承担起景氏，是她的责任。</p>
盛昭曦几乎要咆哮了：“景瓷，我是缺了手还是腿啊，我和我妹妹也不需要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只想要你好好的！”</p>
景瓷的眼里有了一抹水气：“是啊，我也要你好好的！”</p>
景氏总要有人扛。</p>
她太清楚不过了，昭曦说得这么轻松，这么容易放得下，等到她景瓷离开，昭曦就要犯傻。</p>
最后的结局，绝对不会是她愿意看到的。</p>
而她不同，她知道封央，她知道怎么应付他。</p>
甚至不惜牺牲色相，还有一点点的虚情假意。</p>
“我已经决定了！”景瓷说完后。声音又缓和了些：“昭曦，我会好好的！”</p>
盛昭曦蓦地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声音有些颓废；“景瓷，你疯了！”</p>
景瓷没有说话。</p>
她是疯了。</p>
现在她的内心，充满了仇恨。</p>
对封央的，对厉音音的。</p>
她再怎么样，也能猜到，那晚的车是怎么出问题的。</p>
后来茶茶去查过了，那辆车去修车厂，就是过了一下，并没有坏。</p>
她一直觉得厉音音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就是有些小心机也是无伤大雅的。</p>
在她和封央之间，厉音音就算是喜欢封央，她也不会因此而觉得有什么，谁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但是她伤害了别人。</p>
因为厉音音，她没有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p>
她不会忘掉。</p>
不会忘掉那天的报纸，对爷爷又是怎么样的侮辱。</p>
景瓷的手指握成拳，缓缓合上眼。</p>
门外传来两声敲门的声音，茶茶推门进来：“景总。历小姐想见您。”</p>
景瓷看着茶茶，茶茶的神情也有些愤恨，她咬着唇：“要是不想见，我去回掉。”</p>
景瓷叫住了她，淡淡地说：“让她过来吧！”</p>
茶茶有些惊讶，好久才点了头，“好，我去叫她！”</p>
她走到外面，不一会儿，厉音音进来了。</p>
今天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相对保守的衣服，表情也有些哀痛。</p>
关上门，她看着景瓷清瘦的身体倚在椅背上，看起来，虽然不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情，甚至说是有些冷清，但是莫名地，就是让人心疼。</p>
不知道封大哥看到了，是不是也会心疼来着。</p>
厉音音抿了抿唇，怯生生地站在景瓷的面前看着，声音也是小小的：“景瓷。对不起。”</p>
景瓷抬了抬眼，目光有些清亮，厉音音的心里蓦地缩了一下，竟然有些害怕。</p>
“你对不起我什么？”景瓷笑了一下。</p>
厉音音抿了抿唇：“我……”</p>
“景瓷，我不是故意的！”她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那天，我和封大哥睡在一起的！”</p>
她的小脸有些红：“要不是我，也许封大哥就能赶回来了！”</p>
景瓷的心里不是没有刺痛的，但是心里被刺扎了好多下了，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p>
“音音，说什么傻话。”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和封央已经离婚了。”</p>
“所以，他赶不赶回来，没有什么意义。”她的声音平静极了，甚至脸上一直是微笑着的，但是厉音音却是有些心慌，好像在景瓷的目光下，她的一切小谎言都无所遁行一般。</p>
不，她没有说谎，其实那晚她和封央是睡在一起的，只是没有发生什么罢了。</p>
只要封大哥不解释。景瓷就不会知道真相，她抿着唇：“景瓷，我是说，你不会怪我吧！”</p>
“怪我，抢了封大哥！”她抬眼，小脸上有着一抹绯色，那是属于恋爱中的女人所有。</p>
景瓷看着那鲜研如画的眉目和神情，有些恍然。</p>
她看过这样的神情，在镜子里。</p>
原来她也有过这样的痴迷，也对封央无法自拔过。</p>
她看了很久，看得厉音音都心虚起来了。</p>
不过，她不能退让。</p>
封大哥已经很久不接她的电话了，她去ms国际他也不肯见她。</p>
她知道他是在生气，更知道他的心里还在喜欢景瓷。</p>
所以，她要景瓷恨封央，让他们再没有可能在一起。</p>
只有让景瓷以为他们睡过了，她才会真正地恨上封大哥。</p>
景瓷垂眸，好久才抬眼，语气仍是淡淡的：“我说过了，我和他离婚了，而且……”</p>
她微微地笑了起来：“我现在和你哥哥在一起，不是吗？”</p>
以前，厉音音那是双手赞成的，现在，她却不确定了。</p>
她总觉得景瓷这么说时，有一种毛骨耸然的味道。</p>
她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问：“景瓷，你喜欢我哥哥吗？”</p>
“当然！”景瓷笑了一下：“音音，所以，不要想太多！”</p>
“你没有对不起我！”她站了起来，伸手握住厉音音软软的小手：“你是帮了我！”</p>
厉音音只感觉到景瓷的手指冰凉冰凉的，凉得有些可怕，她不安地看着景瓷：“真的吗？”</p>
“当然是真的！”景瓷的手指握紧了：“以后，我们是一家人！”</p>
厉音音的鼻子酸了酸，带着哭意叫了一声：“景瓷……”</p>
“傻瓜，哭什么！”景瓷轻轻地帮她擦掉小脸上的泪，动作温柔极了。</p>
音音不要哭，因为以后你会经常流泪。</p>
厉音音愣愣地看着，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景瓷是个很直来直往的人，一下子心里又释然了。</p>
也许景瓷是真的被哥哥感动了，而厉音音找景瓷的两个后果就是……</p>
封央一直不理她，她就发了一条信息给封央，意思大抵是这样的——</p>
景瓷已经谅解他们，也知道他们一起过一晚的事情，不仅不介意，还祝福他们。</p>
当封央接到这封信息时，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几乎要将手里的手机给摔掉。</p>
祝福。</p>
她可真是大方。</p>
伸手就给景瓷打了电话，可是她的电话一直忙音中。</p>
因为景瓷接到了历靳言的电话。</p>
历靳言实在是被他的妹妹蠢哭了。</p>
她都想不明白，她和封央只有利用，能成吗？</p>
如果，他历靳言娶了景瓷，然后第二天，封央就敢娶了音音。</p>
然后，他们兄妹就等着一起被戴绿帽子吧。</p>
现在，她在做什么愚蠢的事情。</p>
而且她真的以为，她做的那点儿事情景瓷会不知道吗？</p>
祝福？</p>
景瓷那样的性子，和景老爷子那样深的感情，没有拿把菜刀将她剖成两半就不错了。</p>
历靳言的心里十分担忧，不过这件事情唯一的进展就是，景瓷大概是恨上了封央了。</p>
一个女人心里有爱，没有触及到她的底限时，她的爱还在。</p>
但是如果，一旦触及到了她的底限，那么，再多的爱，也抵不过恨了。</p>
景瓷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她之所以还留着音音，怕也是想利用他们兄妹呢。</p>
历靳言苦笑：“景瓷，想怎么样，要怎么样才能放过音音，你说出来！”</p>
他是一个商人，仍是觉得任何的事情，都是可以补偿的。</p>
此时，已经是夜晚九点。</p>
景瓷没有下班，她站在落地窗前，办公室里昏昏暗暗的。</p>
她的声音很轻：“靳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就不明白呢！”</p>
“景瓷！”他的声音沉了些，“音音是过份了，但是这个绝非是她的本意！”</p>
“我替她道歉，不够的话，你说出来，我会补偿你！”他的声音里有些疲惫。</p>
他那个蠢妹妹今天打电话过来，兴高采烈地和他说，景瓷和她讲，说是喜欢他。</p>
喜欢他？</p>
就是喜欢到几天没有消息电话也不接。</p>
分明就是心里有气。</p>
分明就是牵怒的。</p>
但是她不说出来，她还是给他一分希望。</p>
而他，最可悲的就是，他仍是抱着这一丝希望不肯松手。</p>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很贱。</p>
明明知道她心里没有他，明明知道喜欢她的代价可能是万劫不复。</p>
景瓷不知道，以前的她，可能像是一抹月光，想让人去捕捉。</p>
但是她现在，像是一朵艳丽的罂粟，他明明知道有毒，还是忍不住上去采。</p>
“大可不必了！”景瓷的声音很轻：“各有天命，算不到这些的！”</p>
历靳言有些火大。但是却是无从发起。</p>
她轻飘飘地挡了回来，反而是他不知所措了。</p>
挂上电话后，他的脸沉了下来。</p>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放手。</p>
这样，也许音音不会越陷越深。</p>
但是，他做不到。</p>
景瓷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有机会得到她，就看他合不合作，就看他将不将他的宝贝妹妹奉献出来。</p>
对于她，他几乎也是生气的，又爱又恨。</p>
可是，丝毫没有办法。</p>
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喜欢上了，她变得什么样子，还是喜欢。</p>
景瓷挂上电话，看到了封央拨过来的几个电话。</p>
她垂眸看了一会儿，然后删除掉。</p>
她的手机里，已经没有他的号码了，也没有他的任何照片之类的，她将他删除得彻彻底底的，从此不想再有什么交集。</p>
手机扔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p>
她知道，还是他打来的。</p>
可是她不想接。</p>
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听，否则她会想杀了他。</p>
那边的封央缓缓放下手机，一旁的商子遇勾了勾唇：“我说景瓷不会接吧！”</p>
他摇了摇手里的红酒，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你打这个电话去干什么？炫耀自己睡了厉音音吗？你信不信，景瓷能立即去睡了历靳言，想想，那时候一家人团聚，多么有爱啊！”</p>
封央的脸色有些黑：“我没有碰她！”</p>
“没有睡，也只是你自己知道！”宴北凉插了句嘴，有些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你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怎么会让别人拍到，动静弄得这么大？”</p>
本来是想让景瓷吃醋的吧，想不到，景老却出了事。</p>
这么一来，这事儿，倒是成了绝唱。</p>
以后封央大概没戏了。</p>
“要是觉得够了，就收手吧！”宴北凉说了句公道话：“景瓷自小没有父母，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这会儿老爷子去了，说真的，厉音音是做得过份了些。”</p>
他顿了一下：“你是不知道景瓷和老爷子的感情啊，我记得景瓷小的时候，大概十来岁吧，有一次老爷子血压高了，昏迷了一天一夜，景瓷就守了一天一夜。”</p>
才那么大的一个小姑娘，想想就觉得让人心疼。</p>
封央抿了抿唇，目光眯了眯。</p>
“适可而止吧！”宴北凉拍拍他：“封央，你想要的，真的是景氏吗？还是景瓷？”</p>
封央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没有说话。</p>
“你只是，想以一种自己不内疚，对自己妹妹不愧疚的方式拥有她！”宴北凉一针见血地说着：“达到这样的目的，确实是要逼得她走投无路，可是到最后，她的爱，还在吗？”</p>
商子遇也听不下去了，他若有深意地说：“不要告诉我，你还要继续下去！”</p>
他顿了一下：“你进，实则是给了景瓷进的机会！”</p>
封央抿了抿唇，没有说话。</p>
商子遇为自己倒了杯酒，“我真不知道，你和景瓷还能弄成这样。”</p>
“我以为，你和景瓷会一辈子在一起。”他从来没有见过，封央会对一个女孩子那样地迁就。</p>
在之前景瓷那样闹时，他都以为封央不会和景瓷结婚了，哪知道，又好上了，各种疼爱。</p>
宴北凉也觉得是可惜了：“真的不考虑一下，解释一下你和厉音音的事情？”</p>
景瓷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容得下这种事情？</p>
封央望着外面，许久才说：“解释不解释，已经不重要了！”</p>
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夜晚，他和厉音音在一起，而她狼狈至极地回到了a国。</p>
这种事情，早就不是解释可以解释得清的。</p>
商子遇看他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盛昭曦。</p>
他轻笑了一下：“听说，盛昭曦被景瓷免职了。”</p>
封央侧头，面色有些阴鸷。</p>
他太明白景瓷这样举动的意思了。</p>
她是在保护盛昭曦，不让她沾上景氏这块烫手的山芋。</p>
商子遇看着封央，淡淡地笑了一下，将手上的杯子放下：“你不管你和景瓷怎么样，但是盛昭曦，不能动！”</p>
因为她是他商子遇的猎物。</p>
封央睨着他，“盛昭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p>
“一个有趣的玩具！”商子遇有些玩世不恭地说。</p>
封央淡淡地扯了扯唇：“好，我不会动你的玩具！”</p>
他转身离开。</p>
坐到车里时，心情有些郁卒。</p>
事实上，宴北凉他猜对了。</p>
伸手从中控上拿了烟缓缓抽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p>
他现在有些难下。</p>
放过她，意味着他永远地失去她。</p>
在和她离婚时，其实他是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p>
将她当成一个陌生人，以后不需要见面，不需要再有什么牵扯。</p>
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p>
他可以轻易地被她激怒，即使知道她和历靳言在一起只是一个小把戏，仍是轻易地上当。被牵着鼻子走。</p>
修长的手伸出车窗，将烟灰弹下，再慢慢地吸了一口。</p>
最后，他将车子开到了景瓷的公寓楼下。</p>
景瓷的楼上一直没有开灯。</p>
他的车停在暗处，静静地等着。</p>
直到很晚很晚，她也没有回来。</p>
他以为她会住在景园，正要离开时，前面亮起了车灯。</p>
封央眯了眯眼，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p>
那是历靳言的跑车。</p>
封央静静地坐在车里注视着那儿。</p>
跑车停到景瓷公寓楼下。</p>
不一会儿景瓷就下车了，她垂着小脸往厅里走，历靳言跟了过去。</p>
封央的手抖了一下。</p>
但是历靳言并没有上楼，而是拉住了景瓷的手臂。</p>
景瓷回头……</p>
“你和音音说的，是气话吗？”历靳言用自己困住她，在电梯的一旁，不让她上去。</p>
景瓷很累，全身都很累，连站都不想站。</p>
她看着历靳言，心里知道这个男人要什么。</p>
他是准备牺牲自己的宝贝妹妹，现在无非要她的承诺罢了。</p>
她，还有什么能承诺别人的？</p>
景瓷轻轻地笑了笑，看着他：“这么晚了，你还想怎么样？”</p>
历靳言的气息有些乱，他盯着她的眼看，在她的眼里，他没有看到一点点的灵魂。</p>
“景瓷！”他将她按在墙壁上，一手困住她，腾出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红唇。</p>
她仰着小脸看他……</p>
“在一起的男女，是不是应该接吻？”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抹张力，目光深沉地看着她。</p>
景瓷的余光看到一处车尾灯。</p>
那抹熟悉的车身。</p>
收回目光，望住面前的男人。</p>
他短暂地给过她温暖，可是现在，除了利用，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对他做些什么。</p>
精致的脸颊微微泛着一抹红，唇也是颤着，说不出的动人。</p>
历靳言一半是试探，一半是逼她。</p>
可是这个时候，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看着她如此脆弱地半窝在自己的怀里，他几乎是低咒一声：“景瓷。你简直是要将我逼疯掉了！”</p>
说着，大手捏住她的下巴，滚烫的唇就压了下来。</p>
两唇相贴，一个冰凉，一个滚烫。</p>
在吻上她时，历靳言满足地叹了口气，距离上一次吻她，已经过去了很多年。</p>
而那时，他们都还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p>
现在，他有过几个不痛不痒的女人，而她也饱经沧桑。</p>
景瓷只能仰着小脸，无助地任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夺去呼吸。</p>
她的小手缓缓地攀上他的肩头，在他的颈后握着。</p>
脚不由自主地踮高，承接着他的吻。</p>
她微闭着眼，浅浅地喘息着，虽然隔了很远，她还是能感觉到，某个地方传过来的杀气。</p>
她的唇边微微勾起一抹轻笑，游戏，才刚刚开始。</p>
这个吻。对于历靳言来说，是很珍贵的。</p>
他几乎是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悸动。</p>
他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景瓷，快上去吧！”</p>
否则他会忍不住的，而她又是这么香，这么软。</p>
吻她时，他以为她会拒绝的，没有想到她柔顺得出乎意料。</p>
不可否认，这样的景瓷，更让他心疼。</p>
他几乎是疯狂地迷恋吻她的感觉。</p>
看着那红艳艳的唇，他很想再来一次。</p>
景瓷的小手仍是抱着他的颈子，直直地望着他。</p>
历靳言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哪里受得了这个，低头又吻住她的唇。</p>
这一次，比上次还要激烈，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p>
“景瓷，我送你上去？”他的声音热热地在她的颈边响起。</p>
景瓷的小脸埋着，拼命地喘息着，声音娇软：“不要！”</p>
她柔弱地伏在他的怀里，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一样。</p>
历靳言怎么舍得勉强她。伸手摸着她黑亮的直发，抚摸了好久，这才松开她。</p>
“好了，上去吧！”他不舍地低喃着。</p>
景瓷抬起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p>
他微微推开她的身体：“好了，上去吧！”</p>
她应了一声，朝着电梯走，正要关电梯时，手臂又被他捉住。</p>
“靳言？”她声音实在是太脆弱了。</p>
历靳言抿了抿唇，目光凝视着她：“景瓷，你确定游戏要玩下去？”</p>
她仰着小：“靳言，你随时可以退出！”</p>
她微微地笑着，笑得有些邪气，也有几分可恶。</p>
他真想狠狠地亲她，也想现在就离开。</p>
明明很了解她了，明明知道这只是她的一个游戏，甚至是报复的手段，但是真真假假的，他看不清了。</p>
或许，是他不愿意看清了。</p>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p>
他陷在里面不想出来。</p>
四目相对，好久，在外人看来却是情意绵绵。</p>
终于，他的手松开，微微一笑：“上去吧！”</p>
景瓷点头，将电梯合上。</p>
历靳言转身也离开。</p>
景瓷将包扔到沙发上，一边除着衣服一边朝着浴室里走。</p>
打开温热的水，她拼命地搓着自己。</p>
她的脸，她的唇，她的颈子。</p>
这上面，有着历靳言的气息。</p>
她拼命地搓着，将那些气息冲掉。</p>
景瓷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身体倚在浴室的墙壁上，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p>
门，蓦地被拉开。</p>
景瓷朝着门口望去。</p>
氤氲的水汽下，她的眸子带着水意，凝视着他。</p>
封央站在门口，手仍是放在移门上。</p>
手指关节处，握得有些发白。</p>
“你和他。在一起了？”他的声音挟着怒气，像是火，又像是冰一样。</p>
景瓷没有穿衣服，但是她没有躲避。</p>
“这和你，有关系吗？”她伸手拿了一条浴巾，将自己抹干净。</p>
水气，慢慢地消失，他得以看到她有些红肿的唇，是被历靳言吻肿的。</p>
景瓷穿上一件浴衣，微敞的领口，让那枚颈子处的吻痕，看得更为明显。</p>
封央几乎是瞪着那儿看的……</p>
景瓷有些满不在乎地走向卧室，在起居室的小酒柜面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p>
她熟练的手势让他眯了眯眼，这个小酒柜是为他准备的，他喜欢喝红酒，而景瓷几乎是滴酒不沾的。</p>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声音绷着。</p>
景瓷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然后挑了下眉，淡淡一笑：“不可以吗？”</p>
她挣开他，轻轻地摇着杯子里的酒。目光看着那深色的液体，抬眼看他：“其实酒是很好的东西！”</p>
她轻笑一声：“可以让人，忘了一切，不那么痛苦！”</p>
她举了举杯，然后一口饮掉杯子里的酒，动作很优雅好看，特别是仰起头的时候，那优美的小颈子微微直起。</p>
当然，那枚吻痕也更为刺目了。</p>
但她好像，没有要挡的打算，就这样任他看着。</p>
封央有一种感觉，景瓷是真的不在乎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