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周沉昇一路颠簸，终于赶在晚上十点钟回了家。</p>
刚刚踏进家门，雪山就摇着尾巴走了上来。</p>
周沉昇蹲下来，抬起手摸着它的脑袋。拉布拉多犬嗅觉灵敏，周沉昇身上带了别的女人的香水味，雪山一下子就闻出来了。</p>
它对这个味道很不喜欢，抬头朝着周沉昇不满地哼唧了几声。</p>
周沉昇完全没有注意到雪山的提醒，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乔芷安，只想上去跟她说说话。</p>
“行了雪山，回你窝里睡觉吧。”</p>
周沉昇拍拍雪山的身子，然后起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p>
上楼之后，推开卧室的门，周沉昇借着月光看到了主卧空无一人的双人床。</p>
他心里咯噔一下，关上门，转身朝着客房走去。</p>
乔芷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戴着耳机听歌，今天晚上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了，所以外面的动静她压根儿就没听到。</p>
当周沉昇突然出现在床边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直接动手把耳机拽下来。</p>
乔芷安动了动嘴唇，想问他怎么回来了，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p>
卧室里开着灯，周沉昇一眼就看到了她鼻梁上的伤口。</p>
他弯腰，捧住她的脸，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受伤的那块儿，动作温柔到了极致。</p>
“一天没看着你，就让自己受伤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p>
他宠溺的眼神，瞬间让乔芷安想到了下午看到的那些照片。她眼眶一下就酸了，往后挪了挪身子，拉开和他的距离，冷冷地说：“不用你管。”</p>
……</p>
乔芷安一直以来都是占有欲很强的那种人，特别爱吃醋。</p>
曾经她看到周沉昇和异性说话就会生气，这个毛病这么多年都没有改掉。</p>
下午看了那些照片之后，她满脑子都是周沉昇和别的女人缠绵的画面，挥之不去。</p>
她甚至在想，他和别人亲密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温柔……</p>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冲他发了脾气。</p>
周沉昇见乔芷安生气，愣了一下，之后坐下来将她抱到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心安抚她。</p>
“谁惹我家安安了？我去找他算账。”</p>
贴在他怀里，乔芷安立马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是带着烟草气息的皮革香，略微有些脂粉气息。</p>
这味道，绝对不可能是他的。</p>
乔芷安脸色一变，直接动手把他推开。</p>
“我困了，想休息了。”</p>
周沉昇摁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平白无故跟我生气闹别扭？”</p>
平白无故？乔芷安听了他的话只想哈哈大笑。</p>
他真的把她当傻子糊弄是么……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p>
“你身上有香水味。”乔芷安冷着脸提醒他，“我记得你没有用香水的习惯，对吧。”</p>
周沉昇恍然大悟，他抬起胳膊嗅了一下，他身上的确有陶青黛的香水味。</p>
他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向她解释：“安安，你——”</p>
“你不必跟我说这么说。”乔芷安打断他的话，语调近乎平静，“我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留一点点自尊。如果你碰了别的女人，24小时以内就不要再碰我了。”</p>
说到这里，乔芷安闭上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被角，咬着牙挤出三个字：“我嫌脏。”</p>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可是周沉昇却觉得自己心口被这三个字划出了三道口子，血肉模糊。</p>
他能看出来，她不是在说气话，而是真的嫌他脏。</p>
实在是太伤人。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他脏的人应该就是乔芷安吧？</p>
分开的这三年里，他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而她……却有过一段婚姻。</p>
他是男人，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些事情。</p>
但是他宁愿自欺欺人，让她永远保持纯洁。</p>
他从来没有拿这件事情质问过她，更不会用这样过分字眼形容她。</p>
周沉昇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持好脾气了，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掐住她的腰，将她死死地箍在怀里，低头和她对视。</p>
“我脏？嗯？”他的声音很轻，很低，“乔芷安，你凭什么说我脏？”</p>
“……”</p>
“你觉得自己很干净是么？”他笑得无比讽刺，“这三年，你和秦北征难道很清白么？你敢说你们两个没发生过关系？”</p>
不知道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嫉妒是一把火焰，能够将人的理智和冷静一把烧光，渣都不剩。</p>
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周沉昇，再合适不过了。</p>
他是一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虽然算不上好脾气，但是对乔芷安一直都有足够的耐心。</p>
现在……什么耐心温柔，通通被扔到一边了。</p>
他只想通过最直接、最原始的办法折磨她，让她臣服在自己身下。</p>
周沉昇一把将乔芷安推倒在床上，身体死死地贴着她，压得她动弹不得。</p>
乔芷安这下也彻底被他激怒了，她抬起手，胡乱地挣扎，一个不小心，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将他的脸上挠出了两道血印子。</p>
“安安，你这是嫌我平时操你操得不够狠。”</p>
周沉昇动手扯下她身上的睡裙，低头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p>
乔芷安疼得眼眶发酸，再想想他先前说的那些侮辱性极强的话，心里越来越难受。</p>
“没错，周沉昇。你跟秦北征比起来差远了。”乔芷安故意说着激怒他的话，“跟你做，我一点儿都不享受。”</p>
男人向来都没办法忍受别人质疑他这方面的能力，何况是周沉昇这种人，刚一听到乔芷安的话，他脸色就变了，目光阴鸷，眼底布满了红血丝。</p>
他这次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直接动手撕了她身上的睡衣，然后解开身上的皮带——</p>
没有一点点准备，就这样直接地攻城略地，乔芷安疼得小腿肚抽搐，牙齿紧咬着下唇，死活都不肯求饶。</p>
周沉昇这次真的毫无顾忌，重逢之后，他们每次做的时候他都会戴套，这一次竟然直接闯了进来。</p>
毫无阻碍地贴合，进出更加顺畅，这样的亲密，只在当年最甜蜜的时候有过。</p>
纵使乔芷安心底有千百般不愿，但是依然在这场博弈中得到了身体上的欢愉。</p>
玛格丽特曾经写过：压抑的感情，总会有让人扭曲的快感。</p>
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p>
这场直奔主题、甚至带着暴虐的忄生愛，让乔芷安接二连三地被抛入云端，骤升骤降，忽高忽低，未知的刺激，将乔芷安折磨得溃不成军。</p>
她的小腿肚全程都是绷着的，结束之后都没有放松。</p>
小腹处酸麻始终没有消退，有粘稠的液体涌出。</p>
乔芷安猛地清醒过来——</p>
他刚刚不仅没有戴套，还直接弄在了里面。</p>
今天并非安全期，他一定是故意的。</p>
乔芷安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对上了男人凉薄的眸子。</p>
他抬起手，冰凉指拂过她的脸颊，吐出来的话也是无比冷漠：“以后你要时刻记得，我们是签过协议的，哪怕我闯红灯，你也不能拒绝。”</p>
乔芷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闯红灯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p>
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脸色有些苍白，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p>
“你想一个人睡，我就成全你。”</p>
周沉昇松开的她，从床上起来，一边提裤子，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p>
“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一起过夜，乔芷安，你好自为之。”</p>
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毫无留恋，头都没有回一下。</p>
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乔芷安心里的那根弦骤然断裂，眼泪无声地涌出眼眶，将枕头浸湿了一大片。</p>
她恨死了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尽管被这样对待，依旧不死心地期待着他大发慈悲的温柔。</p>
…………</p>
周沉昇回到房间，脱了衣服走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p>
洗过澡之后。他整个人冷静了不少，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有些头疼。</p>
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开始抽烟。</p>
周沉昇高中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不过他没有烟瘾，所以抽烟的次数并不多。</p>
直到三年前被开除军籍，他对烟草才有了依赖。</p>
从前听别人说抽烟可以缓解压力，他还觉得别人在胡扯，现在，他终于亲自体会到了这种感觉。</p>
周沉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混乱过了，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间。</p>
把陶青黛带到身边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被乔芷安发现的准备，但是始终没有想出来应对的策略。</p>
陶青黛是陆九州安排给他的女人，他根本就没办法拒绝。</p>
而且，陶青黛根本就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傻白甜，这女人心机和城府都很深，几次接触下来，周沉昇都没办法读懂她内心的真实想法。</p>
照这样发展下去，乔芷安迟早会和陶青黛碰面，到时候——</p>
想到这里，周沉昇狠狠吸了一口烟。</p>
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初他将她带入这个计划，现在再想退出，已经是不可能了。</p>
**</p>
乔芷安是哭着睡着的，第二天早晨醒来的饿时候。她的眼睛已经肿得不像话了。</p>
窗外的阳光格外好，通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刺得她眼眶酸痛。</p>
乔芷安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房门被人推开。</p>
她回过头，看到周沉昇端着一杯水和一盒药走了进来。</p>
周沉昇面无表情地将杯子和药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将药盒打开，拿出一板药递给她。</p>
“事后药，一次两颗，记得吃掉。”</p>
他的声音很冷，乔芷安听过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药盒上的“72小时紧急避孕”几个字，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p>
看吧，这就是男人。</p>
“谢谢。”乔芷安接过他递上来的药，淡淡地说：“不过我希望以后由你来做措施。事后药对身体伤害很大，我以后还想要孩子。”</p>
“你想和谁要孩子？”周沉昇摁住她的脑袋，紧盯着她，“别忘了，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只要我一天不跟你离婚，你就没资格给别人生孩子。”</p>
“但是你总有一天会和我离婚的，不是么。”乔芷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毕竟你有那么多女人。”</p>
“你说得对。”周沉昇被她刺激到了，根本不想和她解释，“但是乔芷安，你记住，从前是我心疼你，所以才戴套。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也不必迁就你，从今以后，措施由你来做。”</p>
“不要和我说什么伤害身体，我不会心疼你。”</p>
他故意放着狠话，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p>
他原本期待着看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可是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p>
冷静得让人心凉。</p>
周沉昇按捺不住，俯身靠近她，轻捏住她的下巴，哑声问她：“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心情？难过么？失望么？”</p>
乔芷安看着他的眼睛，很明确地告诉他：“你想多了。只要不在乎，就不会难过。因为从来没有抱过希望，所以更不会失望。”</p>
她伤人的功夫向来炉火纯青。随随便便两句话，就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p>
周沉昇心灰意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唇微动：“乔芷安，我早该知道，你就是这样的女人。”</p>
“我以为你三年前就知道了。”乔芷安说，“不过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迟。”</p>
“够了乔芷安。”周沉昇警告她：“别再说这种惹我不高兴的话。”</p>
乔芷安无视他的警告，自顾自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这样的女人，也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如果你想通过让我爱上你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更加不可能。”</p>
乔芷安面无表情地向他强调：“就像你说得一样，我是没有心的。”</p>
“那又如何？”周沉昇怒极反笑，“我留你在身边，的确是为了报复你。跟自己不爱的男人做愛，对你来说，不就是一种折磨么？”</p>
“没关系，乔芷安，我们来日方长。”他一字一顿，“今天不绝望，以后总有绝望的时候。接下来的几十年，我会慢慢折磨你。”</p>
……</p>
这天之后，周沉昇和乔芷安正式陷入冷战，两个人谁都不跟谁说话，周沉昇每天晚上回来得都很晚，但是乔芷安依旧逃不开魔爪。</p>
他果然铁了心，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折磨她。</p>
乔芷安每天晚上都要被迫承受一场高强度的欢爱，之后带着满身疲惫睡去。</p>
睡醒的时候，身边依旧空无一人。</p>
**</p>
五天之后，正好是清明节。</p>
这一天，北城的天空阴沉沉的，整个城市一片灰暗。乔芷安去花店买了一束花，打车来到了城郊的墓园。</p>
母亲去世之后，骨灰就葬在这片墓园里，乔芷安每逢纪念日都会过来看她。</p>
今天乔芷安穿了一身黑色，她在墓碑前蹲下来，将花放下，然后跪下对着那张熟悉的照片磕了三个头。</p>
“妈，我来了。”乔芷安眼里噙着泪水。</p>
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底的愧疚不断向上翻涌。</p>
她原本想站起来，现在完全没了力气。</p>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乔芷安哭着向她道歉。“是我把你和爸爸害成这样的……”</p>
当初父母极力反对她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偏偏不听话，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p>
如果没有那场争执，就不会有那场车祸，后面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p>
仔细回忆一下，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p>
乔芷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可是妈，晔木他真的很可爱，也很懂事儿。等他长大一点儿，我就带他过来的看你。”</p>
“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p>
“妈，爸爸现在还是老样子，我会努力把他治好的。”</p>
“还有……妈，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一样继续犯傻了。就算结婚又怎样，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了……”</p>
乔芷安跪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p>
其实她生活中并非一个多话的人，有什么压力都是自己一个人强撑着，只有在父母面前才能卸下铠甲撒撒娇。</p>
可是，他们两个人都听不到了。</p>
……</p>
秦齐家每年都会来墓园，今天是清明节，他自然不会忘记。</p>
刚刚走近，就看到了跪在墓碑前的乔芷安。</p>
他抬起手捂着嘴唇咳嗽了一声，然后朝着乔芷安的方向走去。</p>
乔芷安听到咳嗽声之后便回过头，看到秦齐家之后，她赶紧开口向他打招呼：“爸……秦叔叔。”</p>
喊了将近三年的爸爸，乔芷安一时间还没改过口来。</p>
秦齐家听到乔芷安这么喊自己，笑着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脸慈爱地看着她。</p>
“安安啊，虽说你和阿征的婚姻结束了，但是对我而言，你永远是我们秦家的一份子，没必要跟我这么生份。”</p>
听着秦齐家这番话，乔芷安内心十分感动。</p>
秦齐家这些年对她一直很好，跟对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p>
这些事情，乔芷安都记在心上，她从来就不是的没有良心的人。</p>
她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向他道谢：“谢谢您。”</p>
“不用客气，记住我说的话，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就提出来。只要能帮到你，我一定尽力而为。”秦齐家拍拍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向她做着承诺。</p>
乔芷安浅笑着点了点头，想起来之前苏桑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开口问秦齐家：“最近公司还顺利么？”</p>
她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听秦齐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
“安安，我也是把你当自己人，就跟你实话实说了。”</p>
“上次我平白无故被带走之后，公司就全面停业了，下面的几个工厂被质监局和工商局查处，到现在还没有复工。环盛的股份，几乎快被买空了，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要易主了。”</p>
听完秦齐家的话，乔芷安基本确定苏桑说得是实话了。</p>
她咬了咬嘴唇，问他：“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上次不是说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还不给复工？”</p>
秦齐家继续叹气：“没办法，有人拿环盛开刀，铁了心要整垮环盛。”</p>
乔芷安右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她内心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p>
“您知道是谁做的吗？或许可以找他谈一谈。”</p>
“对方不想跟我们谈，我已经试图找过了。”秦齐家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对了，安安，你最近怎么样？我听阿征说，你跟周沉昇在一起了？”</p>
被秦齐家问到这个问题，乔芷安多少有些难为情，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p>
“安安，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说。”秦齐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p>
他看着乔芷安。对她说：“既然是家人，我们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不是么。”</p>
乔芷安点了点头，“您说吧。”</p>
秦齐家：“周沉昇这个人不简单，安安，你最好不要对他太认真，否则最后受伤人只会是你。”</p>
乔芷安抿了抿嘴唇，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一个拳头。</p>
她没有接话，静静地等着秦齐家继续往下说。</p>
“他这个人并不简单，走私、贝反毒样样都做过。他是最近才回北城发展的，我听我几个朋友说，他就是靠着这种灰色交易把周家挽救回来的。现在宏润重新崛起了，他就开始投各类文化产业，表面上看着挺风光的。其实就是为了洗钱。”</p>
老实说，这种话，乔芷安是不太信的。</p>
秦齐家不知道周沉昇的过去，可是她知道。</p>
他曾经是军人，一身正气，嫉恶如仇，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p>
她打心眼儿里没办法接受秦齐家的这番话。</p>
乔芷安沉默了一会儿，主动追问他：“您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p>
秦齐家说：“之前有个朋友，跟周沉昇有过生意上的接触，当时他们就是搞走私的。后来这个朋友收山不做了，但是周沉昇一直在做。”</p>
乔芷安木讷地点了点头，指甲已经陷在了掌心的肉里。</p>
秦齐家低头看了一眼她紧攥着的拳头，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以示安抚。</p>
“安安，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你刺激挺大的，本来我不想跟你说。但是……你性子单纯，我怕你吃亏，明白么？”</p>
“周沉昇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万一他为了利益牺牲你，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p>
秦齐家顿了顿，自责地说：“你已经被阿征牺牲过一次了，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在你身上发生第二次。安安，对我来说，你跟我的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我不想看你吃亏的心情，你应该能理解。”</p>
秦齐家这番话说得如此真诚，乔芷安根本找不出怀疑他的立场。</p>
毕竟，从始至终，秦齐家都是秦家对她最好的那个人，就像他说得一样，他一直都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p>
这番话里的关心，她也感受得到。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周沉昇。</p>
黑暗，自私，贪婪……完全颠覆她的认知。</p>
乔芷安一时间根本消化不了，胸口憋闷，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p>
尽管如此，她还是冲着秦齐家点了点头。</p>
“我明白您的意思，以后我会注意的。”这是她唯一能给的回应。</p>
秦齐家欣慰地点了点头，“安安，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性子单纯，我怕你一头热栽进去，被他伤害。”</p>
“嗯，我知道。”乔芷安吸了吸鼻子，冲他点点头。</p>
沉默片刻后，她再次开口问秦齐家：“秦叔，环盛的股份……是不是周沉昇收购的？”</p>
秦齐家脸色变了变，反问她：“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阿征那个臭小子找你麻烦了？”</p>
“不是。”乔芷安否认，“我是听说的，所以特意向您求证一下。”</p>
“安安，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秦齐家冲她挥了挥手，“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跟周沉昇发生矛盾，不然你又要吃亏了——”</p>
“秦叔。”乔芷安冲他笑了笑，“您刚刚也说了，我永远是秦家的一份子。现在环盛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我不可能袖手旁观。”</p>
乔芷安一直都觉得，她和秦北征之间的事情，不应该把长辈牵扯进来，也跟环盛没有关系。</p>
所以，抛开她和秦北征那段失败的婚姻，秦齐家这些年对她的帮助，已经足够让她铭记一辈子了。</p>
秦齐家不想让她为难，所以闪烁其词，她能看出来。</p>
想必这件事情和周沉昇脱不了干系，不然苏桑那天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跟她说那种话。</p>
从墓园回家的路上，乔芷安一直在想，该怎么找机会和周沉昇提这件事情。</p>
**</p>
今天晚上周沉昇回来得很早，乔芷安刚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已经坐在床边了。</p>
看到他之后，她擦头发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p>
周沉昇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抬头看她。</p>
乔芷安这会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裙，里头没穿内衣，睡裙的领口很大，她稍微一低头就能看到里头。</p>
周沉昇对她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她穿成这样子在他面前晃悠，分明就是在挑战他的极限。</p>
乔芷安被周沉昇看得不自在，手下意识地挪到了胸口处，毛巾的某个角落已经被她攥出了褶皱。</p>
乔芷安想起来自己还有求于他，于是深吸一口气，主动开口和他打招呼。</p>
“你今天不忙吗？”她搭讪的话有些蹩脚，“回来得好早啊。”</p>
“怎么，有意见？”周沉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p>
乔芷安摇摇头。忙不迭地朝他否认：“没有没有。”</p>
周沉昇“嗯”了一声，朝她招了招手，“过来。”</p>
乔芷安会意，微微颔首，然后乖乖地走到他面前，坐到他大腿上。</p>
他们谈恋爱那个时候，周沉昇就特别喜欢这么抱她，乔芷安那个时候也挺享受这种感觉的，但是现在处境不一样了，再加上心里藏着事儿，她根本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轻松。</p>
坐在他怀里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p>
周沉昇能感觉到她的不自然，一声嗤笑：“怎么了，现在抱都抱不得了？”</p>
“不是……”乔芷安否认。“我头发在滴水，我怕把你身上弄湿了。”</p>
“弄湿又怎样。”周沉昇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暧昧地出声：“你弄湿我的次数还少么，安安。”</p>
这声音，听得乔芷安浑身发颤。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每次周沉昇趴到她耳朵边儿上跟她说话，她都是这个反应。</p>
“周沉昇，我有话跟你说。”乔芷安调整了一下呼吸，往后缩了缩脖子，拉开一段距离之后，才鼓足勇气朝他开口。</p>
周沉昇：“什么话？”</p>
“我听说，你买了环盛的股份。”乔芷安看着他，欲言又止，“既然你成了环盛的股东，为什么还不让工厂开工……”</p>
从墓园回来之后，乔芷安思考了一个下午，才找到这样一个切入点。</p>
秦齐家说周沉昇买了环盛很大一部分股份，作为股东，公司的营收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给环盛一条活路才是。</p>
听过乔芷安的话以后，周沉昇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这是在替秦北征求情？还是说，你觉得他们开不了工是我害的？”</p>
“这件事情跟秦北征没有关系。”乔芷安否认，“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p>
“我怎么做了？把话说明白一点儿。”周沉昇追问她。</p>
“环盛现在全面停业，难道不是你干的吗？”既然他已经开口问了，乔芷安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p>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沉昇盯着她：“你替我想好理由了么？”</p>
乔芷安：“……不是你做的么？”</p>
周沉昇：“环盛还不够让我处心积虑对付的级别。”</p>
乔芷安：“可是……”</p>
“可是秦家人就是这么跟你说的，对吧。”周沉昇笑着接过她的话。目光晦暗不明，“安安，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你的丈夫。而我，并不喜欢看到你和你前夫有任何瓜葛。”</p>
“我明白你的意思。”乔芷安咬了咬嘴唇，“这件事情跟秦北征没什么关系，是爸……秦叔叔他一直对我挺好的，他年纪也不小了，我不想他总是为了这些事情操心。”</p>
周沉昇一路颠簸，终于赶在晚上十点钟回了家。</p>
刚刚踏进家门，雪山就摇着尾巴走了上来。</p>
周沉昇蹲下来，抬起手摸着它的脑袋。拉布拉多犬嗅觉灵敏，周沉昇身上带了别的女人的香水味，雪山一下子就闻出来了。</p>
它对这个味道很不喜欢，抬头朝着周沉昇不满地哼唧了几声。</p>
周沉昇完全没有注意到雪山的提醒，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乔芷安，只想上去跟她说说话。</p>
“行了雪山，回你窝里睡觉吧。”</p>
周沉昇拍拍雪山的身子，然后起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p>
上楼之后，推开卧室的门，周沉昇借着月光看到了主卧空无一人的双人床。</p>
他心里咯噔一下，关上门，转身朝着客房走去。</p>
乔芷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戴着耳机听歌，今天晚上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了，所以外面的动静她压根儿就没听到。</p>
当周沉昇突然出现在床边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直接动手把耳机拽下来。</p>
乔芷安动了动嘴唇，想问他怎么回来了，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p>
卧室里开着灯，周沉昇一眼就看到了她鼻梁上的伤口。</p>
他弯腰，捧住她的脸，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受伤的那块儿，动作温柔到了极致。</p>
“一天没看着你，就让自己受伤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p>
他宠溺的眼神，瞬间让乔芷安想到了下午看到的那些照片。她眼眶一下就酸了，往后挪了挪身子，拉开和他的距离，冷冷地说：“不用你管。”</p>
……</p>
乔芷安一直以来都是占有欲很强的那种人，特别爱吃醋。</p>
曾经她看到周沉昇和异性说话就会生气，这个毛病这么多年都没有改掉。</p>
下午看了那些照片之后，她满脑子都是周沉昇和别的女人缠绵的画面，挥之不去。</p>
她甚至在想，他和别人亲密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温柔……</p>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冲他发了脾气。</p>
周沉昇见乔芷安生气，愣了一下，之后坐下来将她抱到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心安抚她。</p>
“谁惹我家安安了？我去找他算账。”</p>
贴在他怀里，乔芷安立马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是带着烟草气息的皮革香，略微有些脂粉气息。</p>
这味道，绝对不可能是他的。</p>
乔芷安脸色一变，直接动手把他推开。</p>
“我困了，想休息了。”</p>
周沉昇摁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平白无故跟我生气闹别扭？”</p>
平白无故？乔芷安听了他的话只想哈哈大笑。</p>
他真的把她当傻子糊弄是么……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p>
“你身上有香水味。”乔芷安冷着脸提醒他，“我记得你没有用香水的习惯，对吧。”</p>
周沉昇恍然大悟，他抬起胳膊嗅了一下，他身上的确有陶青黛的香水味。</p>
他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向她解释：“安安，你——”</p>
“你不必跟我说这么说。”乔芷安打断他的话，语调近乎平静，“我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留一点点自尊。如果你碰了别的女人，24小时以内就不要再碰我了。”</p>
说到这里，乔芷安闭上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被角，咬着牙挤出三个字：“我嫌脏。”</p>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可是周沉昇却觉得自己心口被这三个字划出了三道口子，血肉模糊。</p>
他能看出来，她不是在说气话，而是真的嫌他脏。</p>
实在是太伤人。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他脏的人应该就是乔芷安吧？</p>
分开的这三年里，他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而她……却有过一段婚姻。</p>
他是男人，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些事情。</p>
但是他宁愿自欺欺人，让她永远保持纯洁。</p>
他从来没有拿这件事情质问过她，更不会用这样过分字眼形容她。</p>
周沉昇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持好脾气了，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掐住她的腰，将她死死地箍在怀里，低头和她对视。</p>
“我脏？嗯？”他的声音很轻，很低，“乔芷安，你凭什么说我脏？”</p>
“……”</p>
“你觉得自己很干净是么？”他笑得无比讽刺，“这三年，你和秦北征难道很清白么？你敢说你们两个没发生过关系？”</p>
不知道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嫉妒是一把火焰，能够将人的理智和冷静一把烧光，渣都不剩。</p>
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周沉昇，再合适不过了。</p>
他是一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虽然算不上好脾气，但是对乔芷安一直都有足够的耐心。</p>
现在……什么耐心温柔，通通被扔到一边了。</p>
他只想通过最直接、最原始的办法折磨她，让她臣服在自己身下。</p>
周沉昇一把将乔芷安推倒在床上，身体死死地贴着她，压得她动弹不得。</p>
乔芷安这下也彻底被他激怒了，她抬起手，胡乱地挣扎，一个不小心，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将他的脸上挠出了两道血印子。</p>
“安安，你这是嫌我平时操你操得不够狠。”</p>
周沉昇动手扯下她身上的睡裙，低头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p>
乔芷安疼得眼眶发酸，再想想他先前说的那些侮辱性极强的话，心里越来越难受。</p>
“没错，周沉昇。你跟秦北征比起来差远了。”乔芷安故意说着激怒他的话，“跟你做，我一点儿都不享受。”</p>
男人向来都没办法忍受别人质疑他这方面的能力，何况是周沉昇这种人，刚一听到乔芷安的话，他脸色就变了，目光阴鸷，眼底布满了红血丝。</p>
他这次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直接动手撕了她身上的睡衣，然后解开身上的皮带——</p>
没有一点点准备，就这样直接地攻城略地，乔芷安疼得小腿肚抽搐，牙齿紧咬着下唇，死活都不肯求饶。</p>
周沉昇这次真的毫无顾忌，重逢之后，他们每次做的时候他都会戴套，这一次竟然直接闯了进来。</p>
毫无阻碍地贴合，进出更加顺畅，这样的亲密，只在当年最甜蜜的时候有过。</p>
纵使乔芷安心底有千百般不愿，但是依然在这场博弈中得到了身体上的欢愉。</p>
玛格丽特曾经写过：压抑的感情，总会有让人扭曲的快感。</p>
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p>
这场直奔主题、甚至带着暴虐的忄生愛，让乔芷安接二连三地被抛入云端，骤升骤降，忽高忽低，未知的刺激，将乔芷安折磨得溃不成军。</p>
她的小腿肚全程都是绷着的，结束之后都没有放松。</p>
小腹处酸麻始终没有消退，有粘稠的液体涌出。</p>
乔芷安猛地清醒过来——</p>
他刚刚不仅没有戴套，还直接弄在了里面。</p>
今天并非安全期，他一定是故意的。</p>
乔芷安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对上了男人凉薄的眸子。</p>
他抬起手，冰凉指拂过她的脸颊，吐出来的话也是无比冷漠：“以后你要时刻记得，我们是签过协议的，哪怕我闯红灯，你也不能拒绝。”</p>
乔芷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闯红灯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p>
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脸色有些苍白，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p>
“你想一个人睡，我就成全你。”</p>
周沉昇松开的她，从床上起来，一边提裤子，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p>
“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一起过夜，乔芷安，你好自为之。”</p>
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毫无留恋，头都没有回一下。</p>
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乔芷安心里的那根弦骤然断裂，眼泪无声地涌出眼眶，将枕头浸湿了一大片。</p>
她恨死了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尽管被这样对待，依旧不死心地期待着他大发慈悲的温柔。</p>
…………</p>
周沉昇回到房间，脱了衣服走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p>
洗过澡之后。他整个人冷静了不少，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有些头疼。</p>
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开始抽烟。</p>
周沉昇高中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不过他没有烟瘾，所以抽烟的次数并不多。</p>
直到三年前被开除军籍，他对烟草才有了依赖。</p>
从前听别人说抽烟可以缓解压力，他还觉得别人在胡扯，现在，他终于亲自体会到了这种感觉。</p>
周沉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混乱过了，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间。</p>
把陶青黛带到身边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被乔芷安发现的准备，但是始终没有想出来应对的策略。</p>
陶青黛是陆九州安排给他的女人，他根本就没办法拒绝。</p>
而且，陶青黛根本就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傻白甜，这女人心机和城府都很深，几次接触下来，周沉昇都没办法读懂她内心的真实想法。</p>
照这样发展下去，乔芷安迟早会和陶青黛碰面，到时候——</p>
想到这里，周沉昇狠狠吸了一口烟。</p>
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初他将她带入这个计划，现在再想退出，已经是不可能了。</p>
**</p>
乔芷安是哭着睡着的，第二天早晨醒来的饿时候。她的眼睛已经肿得不像话了。</p>
窗外的阳光格外好，通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刺得她眼眶酸痛。</p>
乔芷安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房门被人推开。</p>
她回过头，看到周沉昇端着一杯水和一盒药走了进来。</p>
周沉昇面无表情地将杯子和药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将药盒打开，拿出一板药递给她。</p>
“事后药，一次两颗，记得吃掉。”</p>
他的声音很冷，乔芷安听过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药盒上的“72小时紧急避孕”几个字，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p>
看吧，这就是男人。</p>
“谢谢。”乔芷安接过他递上来的药，淡淡地说：“不过我希望以后由你来做措施。事后药对身体伤害很大，我以后还想要孩子。”</p>
“你想和谁要孩子？”周沉昇摁住她的脑袋，紧盯着她，“别忘了，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只要我一天不跟你离婚，你就没资格给别人生孩子。”</p>
“但是你总有一天会和我离婚的，不是么。”乔芷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毕竟你有那么多女人。”</p>
“你说得对。”周沉昇被她刺激到了，根本不想和她解释，“但是乔芷安，你记住，从前是我心疼你，所以才戴套。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也不必迁就你，从今以后，措施由你来做。”</p>
“不要和我说什么伤害身体，我不会心疼你。”</p>
他故意放着狠话，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p>
他原本期待着看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可是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p>
冷静得让人心凉。</p>
周沉昇按捺不住，俯身靠近她，轻捏住她的下巴，哑声问她：“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心情？难过么？失望么？”</p>
乔芷安看着他的眼睛，很明确地告诉他：“你想多了。只要不在乎，就不会难过。因为从来没有抱过希望，所以更不会失望。”</p>
她伤人的功夫向来炉火纯青。随随便便两句话，就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p>
周沉昇心灰意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唇微动：“乔芷安，我早该知道，你就是这样的女人。”</p>
“我以为你三年前就知道了。”乔芷安说，“不过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迟。”</p>
“够了乔芷安。”周沉昇警告她：“别再说这种惹我不高兴的话。”</p>
乔芷安无视他的警告，自顾自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这样的女人，也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如果你想通过让我爱上你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更加不可能。”</p>
乔芷安面无表情地向他强调：“就像你说得一样，我是没有心的。”</p>
“那又如何？”周沉昇怒极反笑，“我留你在身边，的确是为了报复你。跟自己不爱的男人做愛，对你来说，不就是一种折磨么？”</p>
“没关系，乔芷安，我们来日方长。”他一字一顿，“今天不绝望，以后总有绝望的时候。接下来的几十年，我会慢慢折磨你。”</p>
……</p>
这天之后，周沉昇和乔芷安正式陷入冷战，两个人谁都不跟谁说话，周沉昇每天晚上回来得都很晚，但是乔芷安依旧逃不开魔爪。</p>
他果然铁了心，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折磨她。</p>
乔芷安每天晚上都要被迫承受一场高强度的欢爱，之后带着满身疲惫睡去。</p>
睡醒的时候，身边依旧空无一人。</p>
**</p>
五天之后，正好是清明节。</p>
这一天，北城的天空阴沉沉的，整个城市一片灰暗。乔芷安去花店买了一束花，打车来到了城郊的墓园。</p>
母亲去世之后，骨灰就葬在这片墓园里，乔芷安每逢纪念日都会过来看她。</p>
今天乔芷安穿了一身黑色，她在墓碑前蹲下来，将花放下，然后跪下对着那张熟悉的照片磕了三个头。</p>
“妈，我来了。”乔芷安眼里噙着泪水。</p>
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底的愧疚不断向上翻涌。</p>
她原本想站起来，现在完全没了力气。</p>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乔芷安哭着向她道歉。“是我把你和爸爸害成这样的……”</p>
当初父母极力反对她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偏偏不听话，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p>
如果没有那场争执，就不会有那场车祸，后面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p>
仔细回忆一下，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p>
乔芷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可是妈，晔木他真的很可爱，也很懂事儿。等他长大一点儿，我就带他过来的看你。”</p>
“我知道，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p>
“妈，爸爸现在还是老样子，我会努力把他治好的。”</p>
“还有……妈，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一样继续犯傻了。就算结婚又怎样，我们永远都不可能了……”</p>
乔芷安跪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p>
其实她生活中并非一个多话的人，有什么压力都是自己一个人强撑着，只有在父母面前才能卸下铠甲撒撒娇。</p>
可是，他们两个人都听不到了。</p>
……</p>
秦齐家每年都会来墓园，今天是清明节，他自然不会忘记。</p>
刚刚走近，就看到了跪在墓碑前的乔芷安。</p>
他抬起手捂着嘴唇咳嗽了一声，然后朝着乔芷安的方向走去。</p>
乔芷安听到咳嗽声之后便回过头，看到秦齐家之后，她赶紧开口向他打招呼：“爸……秦叔叔。”</p>
喊了将近三年的爸爸，乔芷安一时间还没改过口来。</p>
秦齐家听到乔芷安这么喊自己，笑着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脸慈爱地看着她。</p>
“安安啊，虽说你和阿征的婚姻结束了，但是对我而言，你永远是我们秦家的一份子，没必要跟我这么生份。”</p>
听着秦齐家这番话，乔芷安内心十分感动。</p>
秦齐家这些年对她一直很好，跟对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p>
这些事情，乔芷安都记在心上，她从来就不是的没有良心的人。</p>
她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向他道谢：“谢谢您。”</p>
“不用客气，记住我说的话，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就提出来。只要能帮到你，我一定尽力而为。”秦齐家拍拍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向她做着承诺。</p>
乔芷安浅笑着点了点头，想起来之前苏桑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开口问秦齐家：“最近公司还顺利么？”</p>
她这问题刚问出口，就听秦齐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
“安安，我也是把你当自己人，就跟你实话实说了。”</p>
“上次我平白无故被带走之后，公司就全面停业了，下面的几个工厂被质监局和工商局查处，到现在还没有复工。环盛的股份，几乎快被买空了，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要易主了。”</p>
听完秦齐家的话，乔芷安基本确定苏桑说得是实话了。</p>
她咬了咬嘴唇，问他：“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上次不是说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还不给复工？”</p>
秦齐家继续叹气：“没办法，有人拿环盛开刀，铁了心要整垮环盛。”</p>
乔芷安右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她内心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p>
“您知道是谁做的吗？或许可以找他谈一谈。”</p>
“对方不想跟我们谈，我已经试图找过了。”秦齐家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对了，安安，你最近怎么样？我听阿征说，你跟周沉昇在一起了？”</p>
被秦齐家问到这个问题，乔芷安多少有些难为情，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p>
“安安，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说。”秦齐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p>
他看着乔芷安。对她说：“既然是家人，我们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不是么。”</p>
乔芷安点了点头，“您说吧。”</p>
秦齐家：“周沉昇这个人不简单，安安，你最好不要对他太认真，否则最后受伤人只会是你。”</p>
乔芷安抿了抿嘴唇，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一个拳头。</p>
她没有接话，静静地等着秦齐家继续往下说。</p>
“他这个人并不简单，走私、贝反毒样样都做过。他是最近才回北城发展的，我听我几个朋友说，他就是靠着这种灰色交易把周家挽救回来的。现在宏润重新崛起了，他就开始投各类文化产业，表面上看着挺风光的。其实就是为了洗钱。”</p>
老实说，这种话，乔芷安是不太信的。</p>
秦齐家不知道周沉昇的过去，可是她知道。</p>
他曾经是军人，一身正气，嫉恶如仇，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p>
她打心眼儿里没办法接受秦齐家的这番话。</p>
乔芷安沉默了一会儿，主动追问他：“您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的？”</p>
秦齐家说：“之前有个朋友，跟周沉昇有过生意上的接触，当时他们就是搞走私的。后来这个朋友收山不做了，但是周沉昇一直在做。”</p>
乔芷安木讷地点了点头，指甲已经陷在了掌心的肉里。</p>
秦齐家低头看了一眼她紧攥着的拳头，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以示安抚。</p>
“安安，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你刺激挺大的，本来我不想跟你说。但是……你性子单纯，我怕你吃亏，明白么？”</p>
“周沉昇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万一他为了利益牺牲你，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p>
秦齐家顿了顿，自责地说：“你已经被阿征牺牲过一次了，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在你身上发生第二次。安安，对我来说，你跟我的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我不想看你吃亏的心情，你应该能理解。”</p>
秦齐家这番话说得如此真诚，乔芷安根本找不出怀疑他的立场。</p>
毕竟，从始至终，秦齐家都是秦家对她最好的那个人，就像他说得一样，他一直都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p>
这番话里的关心，她也感受得到。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周沉昇。</p>
黑暗，自私，贪婪……完全颠覆她的认知。</p>
乔芷安一时间根本消化不了，胸口憋闷，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p>
尽管如此，她还是冲着秦齐家点了点头。</p>
“我明白您的意思，以后我会注意的。”这是她唯一能给的回应。</p>
秦齐家欣慰地点了点头，“安安，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性子单纯，我怕你一头热栽进去，被他伤害。”</p>
“嗯，我知道。”乔芷安吸了吸鼻子，冲他点点头。</p>
沉默片刻后，她再次开口问秦齐家：“秦叔，环盛的股份……是不是周沉昇收购的？”</p>
秦齐家脸色变了变，反问她：“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阿征那个臭小子找你麻烦了？”</p>
“不是。”乔芷安否认，“我是听说的，所以特意向您求证一下。”</p>
“安安，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秦齐家冲她挥了挥手，“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跟周沉昇发生矛盾，不然你又要吃亏了——”</p>
“秦叔。”乔芷安冲他笑了笑，“您刚刚也说了，我永远是秦家的一份子。现在环盛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我不可能袖手旁观。”</p>
乔芷安一直都觉得，她和秦北征之间的事情，不应该把长辈牵扯进来，也跟环盛没有关系。</p>
所以，抛开她和秦北征那段失败的婚姻，秦齐家这些年对她的帮助，已经足够让她铭记一辈子了。</p>
秦齐家不想让她为难，所以闪烁其词，她能看出来。</p>
想必这件事情和周沉昇脱不了干系，不然苏桑那天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跟她说那种话。</p>
从墓园回家的路上，乔芷安一直在想，该怎么找机会和周沉昇提这件事情。</p>
**</p>
今天晚上周沉昇回来得很早，乔芷安刚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已经坐在床边了。</p>
看到他之后，她擦头发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p>
周沉昇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抬头看她。</p>
乔芷安这会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裙，里头没穿内衣，睡裙的领口很大，她稍微一低头就能看到里头。</p>
周沉昇对她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她穿成这样子在他面前晃悠，分明就是在挑战他的极限。</p>
乔芷安被周沉昇看得不自在，手下意识地挪到了胸口处，毛巾的某个角落已经被她攥出了褶皱。</p>
乔芷安想起来自己还有求于他，于是深吸一口气，主动开口和他打招呼。</p>
“你今天不忙吗？”她搭讪的话有些蹩脚，“回来得好早啊。”</p>
“怎么，有意见？”周沉昇冷冷地瞥了她一眼。</p>
乔芷安摇摇头。忙不迭地朝他否认：“没有没有。”</p>
周沉昇“嗯”了一声，朝她招了招手，“过来。”</p>
乔芷安会意，微微颔首，然后乖乖地走到他面前，坐到他大腿上。</p>
他们谈恋爱那个时候，周沉昇就特别喜欢这么抱她，乔芷安那个时候也挺享受这种感觉的，但是现在处境不一样了，再加上心里藏着事儿，她根本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轻松。</p>
坐在他怀里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p>
周沉昇能感觉到她的不自然，一声嗤笑：“怎么了，现在抱都抱不得了？”</p>
“不是……”乔芷安否认。“我头发在滴水，我怕把你身上弄湿了。”</p>
“弄湿又怎样。”周沉昇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暧昧地出声：“你弄湿我的次数还少么，安安。”</p>
这声音，听得乔芷安浑身发颤。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每次周沉昇趴到她耳朵边儿上跟她说话，她都是这个反应。</p>
“周沉昇，我有话跟你说。”乔芷安调整了一下呼吸，往后缩了缩脖子，拉开一段距离之后，才鼓足勇气朝他开口。</p>
周沉昇：“什么话？”</p>
“我听说，你买了环盛的股份。”乔芷安看着他，欲言又止，“既然你成了环盛的股东，为什么还不让工厂开工……”</p>
从墓园回来之后，乔芷安思考了一个下午，才找到这样一个切入点。</p>
秦齐家说周沉昇买了环盛很大一部分股份，作为股东，公司的营收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给环盛一条活路才是。</p>
听过乔芷安的话以后，周沉昇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这是在替秦北征求情？还是说，你觉得他们开不了工是我害的？”</p>
“这件事情跟秦北征没有关系。”乔芷安否认，“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p>
“我怎么做了？把话说明白一点儿。”周沉昇追问她。</p>
“环盛现在全面停业，难道不是你干的吗？”既然他已经开口问了，乔芷安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p>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沉昇盯着她：“你替我想好理由了么？”</p>
乔芷安：“……不是你做的么？”</p>
周沉昇：“环盛还不够让我处心积虑对付的级别。”</p>
乔芷安：“可是……”</p>
“可是秦家人就是这么跟你说的，对吧。”周沉昇笑着接过她的话。目光晦暗不明，“安安，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你的丈夫。而我，并不喜欢看到你和你前夫有任何瓜葛。”</p>
“我明白你的意思。”乔芷安咬了咬嘴唇，“这件事情跟秦北征没什么关系，是爸……秦叔叔他一直对我挺好的，他年纪也不小了，我不想他总是为了这些事情操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