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觉得和郝风楼做朋友已经很难了。

    就因为欠他几个臭钱,却总是三番五次讨要,堂堂皇子,会稀罕赖账么?

    可朱高燧确实是没钱,昨个儿倒是进宫去见了母后,母后问他,银子够不够,她那儿有些体己,可以支他一些,朱高燧一听,自己这么大,怎么好要母后地银子,自然把头摇的拨浪鼓似地,没这么厚的脸皮。

    结果现在他后悔了,悔不当初,否则又怎么会被郝风楼这个家伙苦苦相逼。

    想到自家妹子和郝风楼有了奸情,朱高燧便是郁闷,不应该啊,即便是朋友,可是想到这个,朱高燧心里便不舒服。

    他已是醉了,痛苦流涕的诉说自己在岭南不堪回首的事,岭南狮吼,痛哉,痛哉!

    郝风楼自是不免安慰他,听他各种咒骂,唏嘘不已。

    夜半三更,鸿胪寺的人接了朱高燧回去。而郝风楼亦是去小香香房里睡了不提。

    次日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小香香如今已有几分熟妇的模样,可是俏脸依旧有些稚嫩,郝风楼头疼欲裂,见她给自己喂水,忍不住问:“现在什么时辰。”

    “都已过了午时了,少爷,你昨夜吃的太醉了,赵王……真不是东西。”

    小香香依旧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

    “这么迟了啊……”郝风楼叹息,却只是苦笑。

    小香香眨眨眼:“昨夜听府上的人说,少爷要娶……娶公主……”

    郝风楼苦笑:“你吃醋了?”

    小香香托腮。似是很认真的在考虑自己的感受,最后道:“有是有那么一点,可是我想想。少爷喜欢,就喜欢好了。少爷放心,我永远支持你。”

    郝风楼不由笑了,在小香香腰身轻轻拧一把:“还是小香香好。”

    小香香道:“不,不,夫人也很好的,其实%……其实清早夫人便教我过去。说昨个儿的事,昨个儿你的事,阖府都知道了。夫人说,凌儿公主,她也是熟识的,也晓得你和她感情敦厚。有些事。拦不住,与其如此,不如水到渠成,只要你心里高兴,咱们也没什么说的,夫人可好了……嗯……嗯……倒是老夫人,有些不喜,说好端端的。娶个公主,这可不好。一家子得伺候着她,这还是夫人说,那凌儿公主,向来贤淑,很好相处,老夫人本是想叫少爷去训斥几句,听了这话,才作罢。少爷……少爷……我能和你说真心话么?夫人真是好人,什么都为你想着,你莫要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小香香的性子里,似乎永远都只有别人,有老夫人,有夫人,有郝风楼,偏偏总是会忘记掉自己。

    郝风楼不禁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其实你也是好人。”

    说罢在小香香服侍下穿了衣,本想去见老夫人和夫人,又有几分羞愧,索性自己在书房草草用了些糕点,便动身出去。

    此番还是入宫觐见。

    只是走到半途,郝风楼猛地想起,今日乃是陛下北狩的日子,便见四处都是紧张,禁卫如林,羽林结队四出,郝风楼寻了个羽林问道:“陛下的銮驾到了哪儿?”

    那羽林见郝风楼一身钦赐鱼服,腰间是秀春刀,自是不敢怠慢,道:“已是出了朝阳门。”

    郝风楼一听,便晓得迟了,不由满是苦恼,只得赶回北镇府司去。

    北镇府司这儿,一切照旧,许多重要人物,都不在卫中,多是伴驾去了。

    此番北狩,内阁随驾的有杨士奇和杨荣,其他大臣武官,除了朱能身体不好,其余之人,也纷纷随扈圣驾左右,甚至连丘福,也都跟了去。

    想到这丘福,郝风楼便意识到了什么,这丘福乃是汉王的人,他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可以改换门庭,唯独这丘福却是不成,因为他是汉王的老丈人,现在汉王失势,再无机会,可是丘福对这太子,却照旧还是不冷不热,按理来说,若是陛下,必定会在都督府将丘福留下来,必竟这丘福,绝不可能和太子同流合污,一旦太子监国之中,出了什么岔子,抑或在图谋不轨,丘福想必十分乐意,为陛下效劳,将那太子拿下。

    可是现在,连丘福都已伴驾,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太子,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又深重了不少,这些时日,太子对陛下,可谓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这想必,也去除了天子不少的疑心,只从这么点蛛丝马迹,就可证明,此时此刻的天子,不但开始对太子给予了绝对的信任,甚至,已经产生了某种依赖了。

    想到这儿,郝风楼却只能苦笑,人家父子的事,确实不是他一个郝风楼,能够左右。

    许多人都去送驾,郝风楼本来也该去,不过现在既然去不成,想来也无人怪罪,不知道的,还以为郝风楼去幕后参与‘保卫’工作了。

    只是想到本要入宫恳请公主下嫁之事,现在陛下一走,却有些难了,不能当着陛下的面说,有些事,确实揪扯不清。却不知赵王那儿,给徐皇后吹枕头风,吹的如何了。

    想到这儿,郝风楼只能摇头,时机似乎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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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在龙江这儿,无数艘大船早已静静的在江面上,披红挂绿,船舷上俱都是身穿鱼服带刀的禁卫,一个个精神抖擞,迎着江风,威武雄壮。

    诺大的仪驾队伍更是蜿蜒数里,水泄不通。

    朱棣披着披风,已抵码头,两个皇子会同几个重臣站在这儿,与天子话别。

    太子朱高炽自是热泪盈眶,泪水湿了衣襟,一再道:“父皇此去,儿臣心中,难以割舍,往后半载,不能时刻伴驾左右,聆听父皇教诲,儿臣的心里,很是不好受。”

    朱棣便笑着安慰他:“朕虽不在,解卿家几人却在,若遇外事,尽可写书信报之于朕,若是内事,要多垂询解卿家等人的意见,你天资愚钝,不过尚好性子敦厚,知晓事理,这勤能补拙,这监国之事,朕对你倒是放心,至于你的孝心,朕也是知晓的,好生侍奉你的母后,朕呢,在北平那儿,倒是不会有什么难处,快活倒是有的。”

    朱高炽连声说是,却又道:“父皇多多保重龙体。”

    朱棣点了头,目光便落在了朱高燧身上,不禁笑呵呵的拍了拍朱高燧的肩:“你刚从岭南回来,就要和朕分别了,朕原本呢,是打算带你去北平的,北平,是咱们的家啊,做人,不能忘了本,可是想到你舟船劳顿,好不容易才闲下来,朕若是又带你去长途跋涉,岂不是害了你。你好生在京师,和你的兄弟多亲近亲近,多去宫中,见见你的母后,她很挂念你,你是幼子嘛,在京师呢,好生的玩玩,岭南那儿,很是辛苦。”

    朱高燧笑嘻嘻的道:“儿臣正有此意。”

    朱棣又嘱咐一番解缙人等,和朱能说了几句话,朱高燧一直凝眉在深思什么,这不经意的表情,却被朱棣捕捉,朱棣不禁道:“燧儿似乎有心事是么?”

    朱高燧笑呵呵的道:“父皇,儿臣在想,咱那堂妹,额,就是智凌妹妹,如今年纪不小,还尚未婚配呢。”

    朱棣一听,不由哈哈大笑:“你这家伙,为何总是胡思乱想,你来送朕,为何却说婚配的事,不过……她性子刚烈,此前说要报仇,总是不肯嫁,现在年岁确实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唔,朕确实应当思量思量。”

    朱高燧便趁机道:“父皇,你看……那郝风楼怎么样,郝风楼这个人不错,儿臣觉得挺好的,天作之合,呃……呃……男才女貌……”

    这一下子,真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这赵王,果然是个口没遮拦的疯子,郝风楼……那是断无可能的,有妇之夫啊,这赵王,怎么就提起这一茬来。

    朱棣一听,顿时皱眉,不过很快,他也就释然了,赵王这个儿子,他岂会不知,一向胡说八道惯了的,什么话在他口里出来,不都如此?于是朱棣只是微微一笑,道:“好了,休要胡说八道,朕上船了,你有什么胡话,和别人说去。”

    说罢,带着一干禁卫,径自走了。

    朱高燧有点傻眼,自己说的,不是胡话啊。

    可是父皇既然走了,他倒也不敢去拦,只得闷闷不乐,乖乖回码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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