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深夜,但是徐府门前的街上依然热闹得象是过年,美酒佳肴流水般送上十里长席,所有人边吃边笑谈着,丝毫没有正在大战的紧张感。

    赵构已经回去了,他现在身为官家,难得与民同乐是好的,但一直混在百姓堆里就有点**份了,再说他在这里别人也不自在。

    “喜报喜报!”忽然一声欢呼传来,顿时所有人一下子都安静了,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年飞奔而来,边跑边招摇着双手,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金狗退兵啦!退兵啦!”

    “真的?金狗退了?”

    “怎么退了?”

    在场所有人无不讶异,然后齐声欢呼了起来,不少人一把拉住那传信的少年问个究竟,可他也说不出仔细来,只说金人不知怎么就忽然退了,也没见有什么苗头。

    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当即就朝城头奔去,想要一探究竟,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退就退吧,有徐子桢徐大先生在,金兵退去是早晚的事。

    过不多时一队人大步赶了过来,为首一人浑身血迹斑斑,战袍上破了多处,看着颇为狼狈,但行走之间依然龙行虎步霸气十足,却赫然是张叔夜,在他身后是两个和他长相神似的青年,还有十数名军官,一个个全都是血染战袍,甚至有几个还带着伤。

    张叔夜大步走向徐子桢,远远地就大笑道:“好你个徐子桢,找一招结亲退金兵啊!”

    四下子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徐子桢成亲难道是一个计?是用来吓唬金兵的计?

    徐子桢和卓雅正在人群中敬着酒,一下子被好几百上千双眼睛盯着,居然不觉得难受,只快步迎向张叔夜,然后故作不快道:“张大人,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我是正儿八经地娶妻,什么时候成了退狗计了?你是想让咱们夫妻不睦么?”

    张叔夜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对对对,是老夫不会说话,该自罚三杯!”

    “退狗计?徐大哥这名字可取得好,哈哈!”张叔夜身后那两名青年笑得打跌,但看向徐子桢的眼神却是满满的敬仰。

    徐子桢问道:“张大人,这二位是?”

    “此乃犬儿,这是大小子伯奋,这是二小子仲熊。”

    “原来是二位少将军,请受小徐一拜!”徐子桢顿时肃然,深深作下揖去,当初张叔夜连夜赶至汴京勤王救驾,军中就有他这两个儿子,他们看着比自己还小一些,可却如此忠勇,徐子桢是打心眼里敬佩他们。

    张伯奋和张仲熊慌忙扶住他,连称使不得,好不容易把徐子桢拽着不让他再行礼,张仲熊就笑着说道:“徐大哥你做的才是值得天下人敬仰膜拜之事,我兄弟二人怎及你万一?”

    徐子桢故作夸张道:“哎哟这马屁拍的……不行,今天非得跟你俩喝个痛快不可!来啊,给老子拿三坛酒来!”

    张叔夜一把将他劝住,正色道:“子桢,老夫此来只是与你贺喜,饮上一两杯尚可,多可不行,金人诡计多端,须防又杀回来。”

    “不会,您放心喝就是了。”徐子桢从旁边桌上随便拿了几个不知道谁的碗,倒了满满几碗酒,“粘没喝吃过我的大亏,都落下心理阴影了,今天被我吓跑了至少得观察一天才敢动,不是我看不起他,明儿太阳落山前他敢再杀过来就算他是条汉子。”

    张叔夜眼睛一亮,抓住徐子桢的胳膊问道:“如此说来你这真是为了退敌才成亲唬他的?”

    “呃……”徐子桢没想到一时嘴快说漏了,其实承认倒也没什么,本来也会跟张叔夜说,只是这个计他还没和卓雅说,这可不是要闹事的节奏么?

    身后卓雅忽然浅笑道:“大人见谅,此事事关全城数十万军民,故此徐子桢未先告知大人,若走漏了消息,那退狗计便不灵了。”

    张叔夜狠狠一拍大腿:“如此妙计,老夫佩服还来不及,哪有甚么见谅不见谅的?既然公主殿下都如此说了,老夫今日自然一醉方休!”说完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看他头发花白已显老态,喝起酒来却是生猛之极。

    张伯奋张仲熊兄弟互望一眼,同时对徐子桢深深拜下:“徐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徐子桢赶紧拦住:“哎,你们不许我拜,怎的反过来倒要拜我?这是怎么话说的?”

    “徐大哥,若非你妙计,只怕今日我大宋将士又要平添多少英灵……便是这一下午,已伤了两千余,折了三百。”

    张伯奋说到这里神情黯了下去,百姓们不知道城头战况,可他和父亲兄弟一直坚守第一线,自然是清楚的,城内早已备足了弓箭火炮,还有书院理工系那个硕大的投石车,也无法阻止金兵如潮水般的攻势,今天一下午加半个晚上,金兵的损伤更大,估计死伤近万,但金人死得越多越好,自家将士哪怕伤了一个都让人心里憋得慌。

    徐子桢能理解他的心情,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道:“今天多喝点,养一天力气,等后天咱们出城好好爽一把。”

    张伯奋猛的抬头,惊喜道:“徐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都没说,来,喝酒。”徐子桢打了个哈哈绕了过去,开始了拼酒。

    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子时都过,才渐渐开始散去,张叔夜父子果然喝了个爽,结果醉成了狗,被人抬了回去,张叔夜手下的将领官员倒也不急,反正徐子桢说金兵不会再来那就肯定不会再来了,全应天府谁不信他的话?

    徐子桢还是老套路,在喜筵开始之前就从卓雅那里拿了解酒药吃过了,要不然以他的名气和威望,今天这么多人在场,灌醉他几十次都不嫌少。

    嘎吱。

    房门轻启,只见红烛高照,屋里却是空无一人,徐子桢象做贼似的轻手轻脚跨进屋里,然后转身栓上了门,踮着脚尖来到里屋,却见罗帐低垂,帐内隐约能见到一个窈窕的背影侧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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