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古剑同人]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 作者:纳西瑟斯的草

    80番外 冰锁业火下

    睁开双目,仍是那间不大不小的冰室,梦中那不甘的声音依稀还在耳畔回荡,眼前却再没了当日身着掌门道服志得意满立于自己面前的那个女子。

    呵……他冷笑,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玄霄啊玄霄,想不到时至今日,你竟要靠着无休止的回忆度过这难熬的日又日么?

    “你若真要怨,真要恨,就去恨云天青和夙玉!若非他们携望舒剑出逃,你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夙瑶那日狠狠吐出的字句,如影随形,响彻耳际,回荡脑海。他怔怔抬起眼,望向面前的片虚无,隔着层厚厚冰壁,切都是那么模糊。

    云天青,夙玉……他们带着望舒剑远走高飞,只怕早已忘记他们还有个师兄等在这里,日日夜夜受着阳炎噬心之苦罢?

    冰中那双狭长若凤飞的眼眸渐渐深沉,渗出丝丝缕缕的恨意。那两个人,曾是他最信任的挚友,是他生中快乐和美好回忆的源头,当日剑舞坪上风华正茂的少年红颜,同修仙道、共参剑术,此刻却徒留下禁地中这派萧索……

    我玄霄,究竟是为何会落到如今这步境地?!冰中那张苍白俊朗的脸上掠过丝深刻的痛苦,被冰封时的惊怒早已随着日又日的静默化为乌有,此刻那深深纠结的眉宇间只剩下落寞,如同道烙痕,虽然浅淡却难以磨灭地刻在了那里。

    他最后看了眼这间冰室,终于还是缓缓阖上了双目,垂下的眼睑遮住了那双冷目中的绝望和不甘,亦遮住了那丝……茫然。

    他这生,成于修道,亦毁于修道,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东海的东面,五千里以外的地方,有座被圆海环绕着的山,那里的海水漆黑如墨,寒冷胜冰,便是传说中冥海所在之处。在海的深处,那座寻常人口中的仙山便是他的故乡,蓬莱。

    蓬莱虽位于极东的寒地,其内却另有番气象,自有日月山川不说,是常年四季如春,景致秀丽,有处小国,国境中人人安居乐业,自得其乐。巽氏便是这方乐土中的王族,他便出身于这族中最正统的支。

    衡为平正,有执掌正义之说,父亲以此为他赐名,其中蕴含深意,他自幼便已领会在心。只是偶尔望着那片烟波浩渺的黑海,他却忍不住去想,若有日,能够抵达海的另面,却又不知是何等的光景?

    但冥海无风而洪波百丈,其中有鲲鹏大妖,既阻挡了凡人探访的足迹,却也将蓬莱的人与俗世隔绝。若想到海外探,谈何容易?

    岁月如白驹过隙,晃而过。他由稚子长成少年,心中的那个愿望却也随之渐渐丰腴,父亲与宫人只道他喜爱在海边练剑,却不知每每斩断咸腥海浪时,他心中那喷薄欲出的对于未知的那片世界的渴望。

    机会很快来了,来的比他想象中加猝不及防。当亲眼看到宗族中旁支的叔父挥剑将父亲与母亲杀死在王座上,他便知晓,原来洞天日月中种种凡人欣羡不已的美好也及不上人心中肆意滋长的欲·望。纵然天纵英才又怎么样,纵然是族中剑术第人又怎么样,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子最终还不是落得个逃往海外的下场?

    儿时便动手精心雕刻的木舟被推入海浪中,随波逐流飘向未知的另片领域,他终也知晓了蓬莱洞天日月之外的种种艰辛,于寒风中忍饥挨饿之时,于风浪中仗剑前行之时,他已在心中暗暗许下誓言,他巽衡再也不会如今日般狼狈,终有日他将伫立云端,睥睨天地!

    许是冥冥中上天庇佑,小舟支离破碎在无边的风浪中,他却被海水推上了另座海岛。自醒来那日起,他便苦练起家传的剑法,每每穿着袭白衣出去,却要沾满了海水**地回来,终有日他凭借手中柄剑将海水挡得滴水不透,剑术已有小成。

    他本以为这便是强者的巅峰,但于江湖闯荡不过段时日,他便知晓自己的想法有么可笑。寻常武艺,又怎比得上以剑御法、震撼天地的那股威力?纵马江湖,又怎比得上乘奔御风、气冲云霄的那般潇洒?

    那个夜晚,他隔海终于远远见识到了,凡人之躯,原来也能够参悟天地造化,施展出如此大的神通。便是冷漠如他,亦难以抑制心头的那抹欣喜,甚至催促渔夫快些将船靠岸,也好看眼所谓的仙人。然而踏上沙土的那刻,所见却是仙人委地,受制于人的景象。

    失望,许是有的罢。但的,却是种说不清的悸动。

    他本以为施展出如此惊天动地仙术的是何等伟岸神人,却不想是名文雅之极的男子。即便倒在沙砾中狼狈不已,却也难掩那身淡雅仙风,那在剑光下苍白却俊极无俦的面容,那双即便面临危难依旧温润如玉的眼眸,和那沾染了沙粒如绸缎般铺陈在地的乌发,都带着让人眼前亮,难以挪开目光的风情。

    他救了那人,也如愿以偿与之结交。他得知那人名叫玄震,是昆仑山修仙门派的弟子,他得到了那人的感激,甚至信任,他探明了琼华派的确切位置,便毫不犹豫地与那人分道而行,只因他心中知晓,总有日,他们会重逢。

    由东至西,他走过了中原最繁华的城池,亦穿越了西域浩瀚无人的沙漠,在昆仑脚下休憩之时,也曾遇到过支商队,其中骑着骆驼的名清秀少年极是惹眼,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在车马驿中竟喝的酩酊大醉,乃至于当地的名大汉打了起来。

    守礼如他,从未见过这般无法无天的猢狲,看着那少年边将大汉耍的直转圈,边嬉笑着顺手兜走了自己桌上的酒壶,顿时便升起股莫名的怒气。

    本以为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知踏入了镇上人所说的仙山时,又遇上那个少年。那少年带着身酒气,竟还佯装熟稔地与他搭话,他自是不去理会,只循着山径向上走,暗道这般惫懒人物,想来也只能对付寻常村野山夫,遇上山中妖物,自会躲回镇上去,不来碍自己的眼。

    可哪知这少年虽说只会几招花拳绣腿,倒也机灵得很,每每趁着自己将妖物打得只剩半口气,便要抢着将其毙于掌下,捡了好些便宜,最终竟还借机与自己同到了山门前。他心中暗暗有气,索性便在这少年奔向山门时使了个绊子,看着那少年摔了个大马趴,心里郁结的那股气才消散了些许。

    待到入门试炼,他本欲只身独闯,可那少年这次却留了心眼,扯着自己后襟硬是跟了进来。好在最终还是自己略胜筹,先行出了须臾幻境,做了师兄。迎着那少年瞪得溜圆的眼珠,他板着脸只冷哼声,心中却是大大畅快。

    那少年,名作云天青。

    入门四月,快要突破第三重境之际,师父太清真人从外归来,又带回了位师妹。也正是在那次,他才从旁人的口中,再次得知了玄震的消息。

    那日,云天青那猢狲在他身畔喋喋不休抱怨着修炼的种种苦楚,听得他心中好生烦躁,恰在此时,门中师姐夙汐挽着名少女及时赶到,打断了猢狲的叫嚷。他心中正暗暗松了口气,瞥眼却见旁边猢狲痴痴凝望着那名少女,早已丢了魂。

    云天青那小子痞里痞气,在山下时自己便曾见过他与西域女子调笑无忌的德行,此刻见了这位新来的师妹夙玉容貌秀美,便又犯了老毛病,他忙在旁斥责几句,却被这猢狲强按上了“怜香惜玉”的帽子,当真是无奈至极。

    夙汐似是在旁觉得好笑,随口便向夙玉略略提了几句,说门中还有位大师兄人品极好,只是下山游历不曾归来,只好等下次再去拜见了。哪知夙玉却露出了自她来此的第抹浅笑,道自己在山下已于那人见过,还受了那人极大的恩惠。

    当从夙玉口中听得玄震的名字,他才知晓,原来太清真人门下那位自己直不曾问过的大师兄,便是那日自己在海边遇见的人。

    第二次再见那人,却是在思返谷。他本以为众人口中稳重端方的大师兄当不会被罚入这等猢狲才会出入的地方,却不想那人归来便触怒了师父,落得个思过十日的下场。

    枉他特意在剑舞坪修行了大半日,还指望能见到那人讶然的神情!

    但当夙莘拉着满面拘泥的夙玉将包糕点扔入自己怀中时,不知为何,他却又答应了将之带去思返谷,待到在思返谷的线月光下看到那人衣袖飘飘的俊逸身影,那丝怒气,却又不知烟消云散到了何处。

    月夜下番长谈后,自己果真如那人所说,得蒙师父赐予仙剑,羲和剑入手便跃然长鸣,红光似火将琼华宫内照耀得片明亮,映着师父和三位长老的满面喜色,他亦欣喜异常。但谁知,师父太清真人赐下仙剑的第道命令,竟是要自己将师兄身畔的只妖物立毙当场。

    热浪滚滚,夹着烈焰击向剑舞坪,想不到羲和剑竟是如此的神兵利器,唯有第三重境功力的自己竟也能凭借其发挥出如此大的力量!他悬空而立,心中除了惊讶,的却是难以遏制的喜悦,但目光触及地面上那人怅然若失的神情,满心的喜悦便不由得滞,只是才刚来的及喊出句“师兄”,真气便忽地翻涌起来,羲和剑上有股滚烫的热力自手心涌了进来,随后的事情他便再也不知晓了。

    待到醒来,羲和剑便被宗炼师叔收了回去,太清真人宽慰他道,只需再修行些时日,便将仙剑赐回。这等,便是三年。

    三年后,羲和回到了手中,但与此同时,另个重任也随之落在了自己身上。为了琼华派沐浴天光、举派成仙的千年夙愿,师父令他与夙玉同修行,并分别传于他们至阳至烈与至阴至寒的上乘道功,还赐下灵光藻玉,允他二人入禁地修行。

    人剑同修果真不同般,自那日起,他修行是日千里,转瞬便已将门中许弟子甩在了身后。他心所想,便是有朝日,与夙玉共御双剑网缚妖界,达成这数千年来琼华派中无人可以达成的夙愿,可世事无常,若是知晓此后那些事故……

    切都仿佛场噩梦,转眼间仙妖大战,师父在他们面前被妖界之主杀死,师兄是陷入妖界生死未卜,夙玉与云天青见此情景,竟是颓唐起来,心生怯意。转眼间太清门下,竟只剩下他人全力对抗着这场浩劫。

    又次与夙玉、云天青大吵架,脱口而出的句“妇人之仁”令夙玉霎时白了脸庞,云天青临走时满是不赞同的眼神是令他心烦意乱。而就在那个夜晚,失踪许久的师兄出现了。

    他自然心中狂喜,师父死去的悲伤竟也被那人的死而复生消解了许。但那场狂喜下刻却变成了满腔的冰冷。

    那人竟说,他不会再回到琼华派了。

    可笑,可悲!当初自己难道不是因为他才踏上了这条修仙之路,可为何这人却先行放弃,岂不可笑?而心渴盼他归来与己并肩的自己,又是何其可悲?

    分明是愤恨的,但羲和剑不受控制击向那人时,自己为何又要那般不愿,那般痛苦?

    那人走了,如同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看着那地淅淅沥沥的鲜血,自己心头的那抹悸动,是愧,还是恨?

    纠结种种,深不可解。周遭境况是难以预测,仿佛夜之间,世事便有了变化,云天青带着夙玉逃了,还偷走了莲花台上的望舒剑,他勉力御起羲和剑撑持剑柱,却最终引得阳炎噬心,险些死在经脉逆行的痛楚中。

    剑柱毁了,妖界亦脱离了掌控。最终琼华派的千年夙愿仍是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而自己却成了其中最大的牺牲品!

    他睁开双眼,眼前片红光闪烁。

    仍是那间不大的冰室,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是羲和剑,许是感应到了主人胸中充斥的复杂情感,剑锋上红光浪盛过浪,映照着室中万千冰棱,折射出明亮的光。但那光愈发明亮,他的心却愈是冰冷。

    恨,他自然是有的,他恨云天青和夙玉,恨他们携望舒潜逃,陷自己于如此惨境,他恨夙瑶,恨她趁机将自己禁闭在这冰柱之中,令自己失去自由,但他最恨的却是……却是那个人,他恨那人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刻,头也不回地离去……

    除了恨,他还能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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