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山相当地后悔,他自知刚才太鲁莽了,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了错事,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却足以让他的仕途蒙羞,甚至还有可能断送仕途。

    当一个人官位太高,而对手官位太低时,高位者往往会丧失警惕性,不把位低者当回事,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位低者不会把位高者怎么样,只能由着位高者随便拿捏,可凡事都有意外,杨泽正好就是那个意外。

    杨泽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马维山跟着自己去后院,有什么事私底下谈谈。马维山微一犹豫,他不太想去,明摆着杨泽就是要和他谈条件,说白了就是想威胁他,他堂堂京兆尹,位高权重,岂能白白的让杨泽威胁……

    看马维山没有立即动地方,杨泽立即便道:“好吧,既然马大人不愿意商谈,那下官便回家睡觉去,不是下官不办皇上的事,不想为皇上效力,而是马大人不让啊!”

    这句话说得很重,听得马维山一哆嗦,这顶大帽子可不是当臣子的能戴得起的,可没等他反驳呢,就听杨泽又来了一句。

    “马大人为什么要和皇上做对呢,难不成马大人有造反之心,想要谋权篡位,颠覆我大方帝国?嗯,这个嘛,我就得上报有关部门,好好地调查一下了!”杨泽低声说道,可这个低声,却还是清清楚楚地让马维山听到了。

    马维山大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种用捕风捉影的流言来陷害同僚的事,嘿,他自己也是干过的,官场上常用的手段,他以前当过御史,这事儿可没少干。可不成想,打了一辈子的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杨泽对他也捕风捉影起来。

    “你说的有关部门。是京中哪个部?”马维山奇怪地问道,什么有关部门能管到他京兆尹的头上!

    杨泽道:“等有人来调查马大人你,你自然就知道了。”说罢,一甩袖子,就要回内堂,你不是不想谈么,不谈就拉倒。

    马维山毕竟是久在官场,情绪一恢复正常,便知该怎么处理了,虽然脸色依旧难看。难表情上却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哈哈哈,干笑三声,道:“刚才老夫和杨大人说笑话的,你看看你。年轻人,就是不深沉,竟然这么就生气了,这可不好,这可不好!”

    说着,他走上前来,拉住了杨泽的手。很像是对待忘年交似的,手拉手的进后堂了。

    杨泽心想:“对嘛,这才是当官人的样子,横眉立目的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和颜悦色的才行。”

    两人进了内堂,杨泽道:“马大人。其实下官正有为难的事儿呢,可巧你自己撞到下官的枪口上了,你说,我不抓住你不放,还能抓谁。所以你今天这事儿,不冤,办事儿不能这么毛糙,跟着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一样。”

    马维山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你才是毛头小子呢吧,我孙子的岁数都比你大了!

    杨泽笑了笑,亲手给马维山泡了杯茶,道:“其实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主要还是后天皇上要去大慈恩寺,观看突觉国师鸠摩多罗,还有一众寺内僧人开无遮大会的事,今天不算,明天一天,后天就要去了,换句话说只有明天一天的准备时间。”

    马维山点了点头,无遮大会的事,他是知道的,独孤女皇已经派人通知下来了,他本人就是被邀请的人之一,岂有不知之理。

    杨泽又道:“下官刚刚上任,要是筹备这场大会,是有点儿为难的,以前没有什么经验,再说一天时间也太短了些,人手不够,下官这衙门里都是一群的废物,吃干饭一个比一个的厉害,办起事来一个比一个的没用,所以想请马大人出手帮忙,你便替下官费费心,把这大会给举办了吧!”

    马维山一皱眉头,杨泽说的困难,他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独孤女皇亲自参加,那倒也没什么,可一旦涉及到皇帝本人,那就有很多的麻烦了,象街面怎么清,花费怎么出,安全怎么保障,等等,诸如此类的细琐之事,看起来哪样都不大,可要是真出了意外,那么哪样都能要人命了。

    这种盛典,以杨泽的身份,是根本没有能力承担的,可独孤女皇既然点了他,那他就得办,多难办,也得办!

    马维山道:“这事你求我,我也能办,可如果你去求宫中的大总管,那岂不是更好,这种事,宫中的人更有经验,办起来更能讨皇上的欢心啊!”他出的这个主意,倒是很替杨泽着想,而且也很靠谱。

    杨泽笑道:“要是请了梁大忠帮忙,那岂不是显不出下官的本事了,这可是皇上挑下官立功,以后好升品级的,找个老太监帮忙,那成什么事儿了。”

    独孤女皇可没说要挑他立功,这是他自己认为的,不过,扯虎皮做大旗嘛,

    马维山看了眼杨泽,赶情儿你是打算,我来出力气,然后你立功,这个程序你弄反了吧?应该是下属了力气,上官立功劳,这才对啊,我可是你的上官,你才是下属。

    他道:“你有何本事让本官替你出力,别忘了,本官的品级可是比你大上很多,很多,很多,就凭你怀中的那条手令吗?那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杨泽拿出那条手令来,递给马维山,道:“马大人请拿回去吧,你说的对,光凭这么条手令,要是就能让你失了圣宠,那我也太天真了,你我都知这是不可能的事!”

    马维山一愣,接过手令,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了,杨泽竟然这么痛快的就还回了手令,其实,这手令虽然不可能直接扳倒自己,但给自己造成大麻烦,让独孤女皇厌恶,却还是可以的。

    将手令撕掉,马维山对杨泽的印象也有所改观,本来他的心里,刚刚是将杨泽乱骂一通的,什么小畜生,奸邪小人,猪狗,王八蛋……反正什么骂人的词都往杨泽的身上堆,可现在却又感觉,杨泽这人好象还是有点儿手段的,起码比同龄人要厉害得多。

    马维山道:“杨泽,你将手令还给了老夫,那老夫可就不会帮你办事了,你应该在后天老夫帮你办完了事之后,再把手令还回来的,这才是为官之道,官场之上,要手捏别人的把柄才好,你竟然连把柄都提前交回来了,实为不智。”

    他看着杨泽,满脸都是,你还是太年轻啊,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没有经验,老夫今天就教你学个乖,以后再碰到这种事,要先想清楚了才行,不过嘛,替你办无遮大会的事,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杨泽嗨了声,笑道:“哪有什么不智的,马大人言重了,下官敢把手令还给你,那就不怕你反悔,老大人可莫要忘了,你写手令时,是在大堂上,外面可是有差役看到的,下官随时都能找了一大把的证人来。”

    马维山脸上露出鄙视的表情,道:“就算你能找到成百上千的证人又能怎么样,老夫问你,这些证人你能用在哪里,去告老夫吗,去打官司?本地最大的地方官可就是老夫,你让老夫自己审自己?”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拿我没招,因为我的官职实在比你大的太多了。

    杨泽笑道:“可以打御状啊,告到皇上那里去,招数下官都想好了,马大人你要不要听听?”

    马维山哈哈大笑,打御前官司,你脑袋坏掉了吧,皇上会因为这点儿破事儿就把咱们叫到一块,然后找一群不知所谓的差役,听咱俩说个破手令的事儿?你脑子肯定坏掉了,天真到了幼稚的地步!

    “好啊,你就说说吧,本官听听,你是怎么想的招数!”马维山往椅上一坐,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神态间竟然颇有些悠然,悠哉游哉。

    杨泽嘿嘿一笑,又不是在山野中旅游呢,你悠哉个什么劲儿啊!他道:“首先下官会自殴一顿,就是自己打自己的样子,脸上弄出几道指印,然后披头散发一番,便去进宫见皇上,然后对着皇上说你这个人不靠谱,对无遮大会颇有微词,百般阻挠,还写了手令,让我滚蛋回家待着去,我和你据理力争,结果被你打伤,然后手令也被抢走了,心中好生委屈,只好请皇上作主……”

    他话没说完呢,马维山就悠然不起来了!

    马维山喝道:“胡说八道,纯属诬陷,谁能证明你说的话,证人何在?”

    “要证人有啥用,这话不是刚才马大人你说的么,所以没有证人,只有下官的一张嘴巴,随便诬陷诬陷,无所谓的啦!”杨泽笑道。

    “皇上岂会相信你这种谗言……”马维山大喝起来,顺手把手里的茶杯摔到了地上,以示愤怒,他见过诬陷大臣的,但那都是背后使劲,不会光明正大进行的,可杨泽竟然把手段招数,当着面说给他这个被陷害的人听,这个可就太奇葩了,简直是无所顾忌了!

    “那可不一定!”杨泽笑了笑,他用手一指皇宫的方向,道:“谁让咱在宫里有人呢,那位菜菜小公主,可就是下官的靠山呀!”

    马维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是知道菜菜的,就算是知道的不够详细,但宫中多了个新受宠的小公主,他当然是知道的,听着杨泽的话,那肆无忌惮的表情,他心中狂叫,难不成这朝廷当中,又要出一个类似长公主的人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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