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是二世为人,而公羊留是个老官僚,有些事情,他们只需要一想就能明白。

    突觉领兵的那人,带兵来此的目地肯定不是找公羊留的麻烦,如果找麻烦,大砍一通随后走人便是,那公羊留非得被罢官免职不可;但根据那些死掉的头陀,可以推断出是来找杨泽麻烦的,却不是想要杨泽的命。

    如果想要杨泽的命,那直接攻打镇西就成,一通大砍之下,就算砍不死杨泽,大方的朝廷也会把杨泽给修理了。

    很显然,他们是想要杨泽答应什么,但怕杨泽不答应,所以才由公羊留向他施压,如此一来,杨泽想不答应也不行了!

    在大方帝国,官场上玩弯弯绕的手段来达到目地,算不上稀奇,可突觉人向来直爽,竟然也会玩,这种人可就少了,而跑到别的国家去玩,那就少之更少了,可以使用这种手段的,还使得这么好的,整个突觉怕是只有一个人了!

    杨泽道:“你想的那人,不知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要不要我们同时写出来,然后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

    公羊留相当地干脆,根本不写名字,而是很直截了当地道:“我说的是突觉的国师!”

    杨泽啊了声,道:“我想说的是宰相,在突觉,国师就是宰相吧?”

    “差不多吧,不完全是,但国师有时候比宰相的权力还大,至少在这一代的突觉汗王帐下。国师是和宰相差不多的。”公羊留点了点头。

    杨泽皱起眉头,道:“突觉的国师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了?突觉可离着咱们这里很远的,他能亲自来么,不会是派人来的吧,由别人执行他的计划?”

    公羊留道:“想来你平常不关注突觉那边的事,所以不知突觉国师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名叫鸠摩多罗,六七十岁的样子吧。具体多老了,我却不知,听说他有母无父。说是母亲在林中沐浴时,捡到一只五彩神鸟下的蛋,吃了之后,就怀孕了,生下了他,所以他没有父亲,自称神鸟之后。别人都说他是金翅大鹏鸟的后代,在突觉非常的有名,从小就当了头陀。靠着一双脚走遍草原。牧民们对他信奉得很,都当成是神仙一样的尊重。”

    杨泽一咧嘴,他在前世时,可是经常上网乱逛的,知道古代有一种说法,叫做为尊者讳。也就是说,有地位的人,就算有了不光采的事,也不能直接说,要换一种说法才行。

    象鸠摩多罗出生的事。明显就是为尊者讳,他的母亲极有可能是还没成亲呢。就和别人偷情,结果怀孕生下了他,严格来讲鸠摩多罗是一个私生子,什么他母亲吃了五彩神鸟的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随便找一下没法证实的借口罢了。

    至于说到鸠摩多罗从小当头陀,走遍草原,明显就是没别的本事,只能当苦行僧四处乞讨了,走得地方多了,阅历增加,见识一多,就学会忽悠人了,牧民淳朴,好忽悠,结果就把他当成神仙一样看待了,鸠摩多罗再一路忽悠上去,到了年老之时,便忽悠成了突觉的国师!

    可不管怎么说,一个能当上国师的人,再怎么是个会忽悠的,他也是有真本事的,要想当上一国之师,光靠忽悠,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杨泽道:“他能亲自来吗?他是什么金翅大鹏鸟的后代,不会是可以飞吧,从突觉飞过来的?”

    公羊留被逗乐了,笑道:“杨大人开玩笑了,他再怎么受牧民的尊重,也是突觉人,在咱们大方他却啥也不是,顶多也就算是一个学识高点儿的和尚而已,他断然是不会飞的,至于他会不会亲自来,要依我的估计,应该是他,别人可没这么厉害,竟然以一千之众,抓了我求州一千二百兵将,换了别人,谁行!”

    他心里想:“要不然,我干嘛把你给弄来,就因为我知道,我玩不过鸠摩多罗啊,所以才让你顶上去!”

    杨泽想了片刻,忽地微笑道:“我倒是很想去会会这位国师,很有挑战性啊!”

    公羊留大喜,道:“怎么,杨大人是愿意代我出兵去剿匪了,去剿一剿这个突觉的老国师?”

    杨泽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又道:“但,有条件,公羊大人需支援我一千辆大车,还有一万座新帐篷,一万石粮食,一万套新的锅碗瓢盆,一万把新锄头,一万把新耙子,一万把新……”

    “你说直接说一万套新的农具不就行了么!”公羊留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摇头道:“这也太多了,而且还全要新的,就算我把全城的新农具都征收上来,也凑不出一万套这么多,还有帐篷和大车,你这不是,不是……哼!”他想说你这不是敲诈么。

    杨泽脸色一沉,道:“你要想让一千多的俘虏回来,那就得答应我的条件,要不然就拉倒,我带着军队回镇西,不管你的事了,你走的你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说罢,做出要走的姿势,却没有真的走,只是往门口慢慢地磨蹭,等着公羊留拉他呢!

    公羊留神色变化,每次他要杨泽办事,杨泽总要敲他一笔,上次敲了他五千贯,这次又要敲一大批的物资,可这次要的实在有些多了,真心不好凑齐。

    杨泽都磨蹭到门口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要是公羊留再不拉他,他就得出去了,见公羊留还不说话,他只好返了回来,道:“一个月的时间,只要我把士兵弄回来,你别管我用啥方法,你就得给我这些物资。”

    公羊留一跺脚,道:“好,那就依你,不过你要的实在有些多了。你镇西有那么多的人要安置么?”

    “那就是我的事了!”杨泽心想:“我只说弄回那些士兵来,可没说赶走那些突觉强盗,我让你小气八拉的,等到时候,我再敲你一笔!”

    公羊留叹了口气:“事不宜迟,杨大人你这便去吧,我让别驾陪你去!”说罢,忽然象是老了好几岁似的。佝偻着腰,走出了书房。

    杨泽看着公羊留的背影,心中禁不住唏嘘,这人为了能够给儿孙留下一块封地,真是什么法子都想过了,也什么都怕,堂堂刺史,把日子过成这样,实在谈不上风光。倒是有些可怜了。但这年头,当官的哪有不想给儿孙弄个袭荫的待遇,这是很传统的很家族式的想法。没有这种想法的人才奇怪呢!

    摸了摸鼻子。杨泽心想:“我算不算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在别人眼里,我不会是朵奇葩吧?”

    他出门找到了别驾,让别驾带着他出城去剿匪,公羊留不肯带病出兵,那也只能由别驾出马了。谁让别驾是刺史的副手呢!

    别驾一听,几乎晕倒,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对着杨泽道:“杨大人,下官的家中还有老母。还有妻儿,最小的孩子还在牙牙学语。再说下官是文官,不会带兵,万一出了事,被强盗害了……”

    杨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朝廷会记住你的,求州百姓也会记住你的,你会永远活在他们心中!”

    别驾心想:“我不需要他们记住我,我只是不想丧命!”

    杨泽很哥俩儿地搂着别驾的肩膀,一起向刺史府外面走去,问道:“本官今天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问别驾大人怎么称呼,请问高姓大名啊?”

    别驾道:“下官高姓独孤,大名不敢当,单名一个逊字!”他名叫独孤逊,因为和独孤女皇一个姓,所以便要自称高姓独孤,大名就算了,只能不敢当了。

    杨泽看了他一眼,心想:“长得獐头鼠目的,果然很逊。”嘴上笑道:“独孤大人是怕此次剿匪,会有危险,是吧?可你当官当得又不顺心,所以不想冒这个危险,是这样吧?这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用害怕泄漏,咱们私下说说就成。”

    独孤逊连忙点头,他这个求州别驾当得毫无存在感,因为公羊留把求州当成是家族企业似的经营,他这个外派来的官,自然是最受排挤的一个,好评是得不到的,也就意味着他升不了官,贿赂也是捞不到的,在刺史大人家的地盘上捞好处,很容易被咔嚓剁掉手指的,光靠苦巴巴的那点俸禄,他当官要是当得开心,岂不成了清官,可他不想当清官,也不想送命。

    可点完头后,又觉得不妥,独孤逊忙道:“下官在公羊大人手下办事,还是很顺心的!”

    “少扯淡,如果真的顺心,他对你挺好的,那剿匪这种事,干嘛要派你协助我,你的命很不值钱么!”杨泽一瞪眼睛,低声喝道。

    独孤逊满脸苦笑,道:“杨大人,你和下官说这些,是有什么事,要下官去做吗?”

    杨泽道:“我向公羊留要了一笔物资,但估计他会赖账,如果这次我帮了你,让你立些功劳,离开求州,那这批物资就要着落在你的身上,你想法给我凑齐。”他把物资的数量说了一遍。

    独孤逊大吃一惊,满头冷汗,道:“杨大人,要这许多的物资干嘛,你镇西有那么多的流民要安置么,这都快赶上一个部落了,还是一个挺大部落需要的物资了!下官,下官怕是很难凑齐啊,再说也绕不过刺史大人那一关啊,他会怪罪的!”

    “立了功,你就能离开求州了,他怪不怪罪还能咋地!”杨泽又道:“凑,肯定凑得齐,就是费点力气罢了!”

    “岂止是费点儿力气啊!”独孤逊擦了把汗,现在他是一脑门子冷汗了。

    杨泽哼了声,道:“要是你不想出点儿力气,那你信不信,此次剿匪,你很容易被强盗给咔嚓了,或者从马上断下去,出点啥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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