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心魔 作者:墨染水中天

    小侄子的背,一时之间,只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他二人可相依为命,只剩他二人有着与彼此的联系,却前路漫漫尽是荆棘,无有生路。

    然而这点伤感和悲呛却很快烟消云散,虚岁五的何锦帆半夜发起了高烧,上吐下泄,却不容任何人进身,就连医师都只能用悬丝断脉的方式诊断病症,照顾他的事,事事皆需他亲力亲为,足足折腾了三天,人才从鬼门关上被拉了回来。

    再醒之后却前程尽忘,不知自己姓何名谁,连话都不会讲,由原先京中人人交口称赞的公主府小神童变成了小傻子,只知道当他的小尾巴,日日从头跟到尾,让他根本脱不开脚,变成了新任小奶爸。

    是的,虚岁五足岁三的小侄子目前的主要口粮还是母乳,目前尚处于断奶阶段,只能偶尔赴以糊食改变肠胃。

    这也是京中大家的娇养子女的少数案例,陆绪单听过有人家儿女七岁了尚在吃奶的笑话,没想到他那个大姐和姐夫竟然也是这种熊家长,让小侄子五岁了还没扭过来改食主粮。

    这也罢了,封地再苦寒贫瘠,他一个王爷几个奶娘还是找得出来的,问题是小侄子不肯让人近身,只认他,饿疯了的结果是,半夜钻到他胸口使劲吸吮。

    想想就觉得超丢脸的陆绪,忙着恼着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度过了母后与大姐逝去的哀伤期,再想已经能平静的面对,只剩一点隐痛,如此看,麻烦的小侄子也算是个宝物。

    鸡鸣三声,天色尚昏,陆绪从床上坐起,睡在他里头的三身立即跟着坐了起来。

    陆绪打了个哈欠,翻过外袍披到身上下床,何锦帆忙也张大嘴吐了口气,他没有外袍,自寻了小棉袄披到身上,跟在陆绪的身后下了床。

    陆绪站在洗脸架前用凉水擦面,何锦帆够不上洗脸架,立在他一旁一丝不苟的模仿着他擦面的动作。

    陆绪撇他一眼,将人抓到怀里,拿冷水擦过一遍,激得小孩打了个冷颤,再为他扣好小棉袄上的暗扣,又给他穿上棉裤,拿羊油给那嫩得比豆腐还厉害的小脸和小手上抹过一遍,方放下这小尾巴打开卧室门,走到清过积雪的院中开始扎马步。

    何锦帆一样屈膝跨步模仿他的姿势在他身旁扎马步,不过下盘虚浮,大抵一分钟就要收回一次脚傻站着看他一会,然后两分钟后又会模仿着他的姿势扎下去。

    如此反复过完半个时辰,天空出现些许鱼肚白,陆绪扎完马步,改练拳脚。

    小傻子这次没法全然模仿出来,于是手脚乱挥,有如疯猴样的在院子的角落里自行蹦跳。

    陆绪练完一个时辰的拳脚,回屋换衣另行洗漱过去小厅吃早点。

    他先喝一口热粥,何锦帆跟着先喝一口温牛乳,他伸筷夹起一个馒头,何锦帆跟着夹起一个小笼包,他一口咬下半个馒头,何锦帆跟着一口咬下半个小笼包,然后扔了筷子,吐着烫红的小舌头凑到他面前来给他看,陆绪只得放下馒头给他吹小舌头。

    陆绪吃完早餐,到书房去背书做功课,何锦帆就坐在他身边。

    他不会讲话,或者是不肯讲话,就张着嘴学他的口型,假模假样的跟着翻动他的三字经,其实一双葡萄眼全盯在陆绪脸上,根本没在看。

    陆绪做完他自己制定的功课,将何锦帆抱到怀里,开始教他读三字经认字。

    他念过一遍,何锦帆依着他的口型模仿一遍,还是没声,陆绪也不管,依着他自己的计划念完今天的三字经,拿出宣纸,把何锦帆放到座椅上,往他手里塞一根细管毛笔,自己也铺开纸拿着毛笔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写今天念的三字经。

    何锦帆站在座椅上,盯着他的手依样画葫芦的拿毛笔跟着描,字自然是不能跟陆绪苦练多年出来的流畅有骨相比,但也算是大体做到了模仿出了形,陆绪写完搁笔,何锦帆立即跟着搁笔。

    陆绪也不检查这小尾巴画出的墨团,让婢女将写过的字都收起来烧掉,抱着小尾巴再去小厅吃午食,依然是他一个动作,何锦帆一个动作,然何锦帆这小尾巴小傻子小哑巴却是懂得挑好食。

    隔一会儿,泪眼汪汪的凑到他跟前,陆绪就知道不是梗了鱼刺就是喝肉汤烫了嘴。无奈,只能又将人抱到怀里,开始喂饭。

    食过午食,陆绪开始处理王府和封地中的事务,何锦帆就靠在他边上打瞌睡或睁着眼继续模仿他的口型动作。

    待得食过晚点,等陆绪看过杂书,收拾收拾准备入睡,何锦帆打着哈欠脱了小棉袄,自己先乖乖爬到大床的里头,睁着迷糊的睡眼不停拍他空出来的位置,催促陆绪快点躺下来。

    恨得陆绪捏一把他没啥肉的小脸,怒骂:“我看你就是装傻!”

    “我看你就是装傻!”何锦帆马上一丝不苟的复制出这句话的口型,进步是稍稍出了点气音,好像能发声了。

    陆绪一高兴,就不跟他计较他一个小侄子竟敢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模仿着捏他脸这种大逆不道的动作。

    拍拍他的小屁屁,把小人拥在怀里以额对额的姿势闭目。

    第56章 52软弱修

    到得来年开春,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的雪总算歇了几日,更难得的是今日出了艳阳。

    虽然雪后放晴实则更寒,然而明亮的日头照下来总是能让人心头生出几分暖意,于是心情不错的陆绪抱着何锦帆带着随从出王府逛逛。

    这贫寒之地的省城,就连王府之外的街道的地面都是敦实了的黄土路,铺不起青石板。

    街上人烟寥寥,只依稀可见几个卖烤肉串和酥油茶的摊子散在路旁远比人高的积雪前摆着,来往的男子女子全都身着发黄的羊皮褂子戴着毡帽,唯有几个堆雪人的小孩做出几分热闹。

    说是封地,分给他的这偌大地盘年年上交中央的税赋他可抽二分之一,然,这边疆年年能收上的税赋不足一万两银,留给里头的地方政府基本运转开支都不够,尚需中央朝廷往下拨款勉强维持运转。

    更别提总督府的军队开支从何而来,倘不是他被发配到这里来的时候,母后与大姐给他准备了许多细软,只怕连王府的基本架子都维持不起。

    但坐产这样消耗总会有吃到头的一年,再不寻到财路,恐他会成为史上最寒酸的王爷。

    陆绪看得心头发堵,又恨起父皇的狠毒和感到前路茫茫。

    何锦帆拍了拍他的肩膀,挺起小身板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呜嘛一声,口水亮晶晶的挂在他冻得发红的小嘴上,黑黝黝的葡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陆绪无语的跟他对视,不知道这小傻子要什么?干嘛突然亲他?

    陆绪是皇族出身的人,三岁开始进学,在何锦帆的这年纪早已经知道言行要端起,不论是他自己对他人,又或者是与母后大姐这样亲近的人对他都知道互相要尊重。

    哪有这等忽然凑上来亲上一口的事?所以他觉得很无语很疑惑小侄子怎么会如此孟浪?!然,又觉得心底有那么一块地方在发软。

    何锦帆跟陆绪对视半天,见他还是没有表示,咧开一口奶牙的小嘴又往他脸上凑,吓得陆绪慌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脸,质问:“做什么?讲来!”

    “做什么?讲来!”何锦帆似觉得这样好玩,依着他的口型板着脸无声的模仿一遍,然后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灿烂,又长得好看,这么一笑可爱得要命,又是半年来的第一次笑,看得陆绪发怔,心头更是软成了水。

    罢罢罢,总归还有这么一个宝在他怀里要他抚养,总归还有这么一个小人儿在将他当做唯一的依赖和榜样,所以不管多难,为了锦帆,也不该气馁!

    然而何锦帆可不管他这些百折千回,笑过扭着身子扬手使劲往几个堆雪人的外族小孩那方向指,还努力的往下滑,可见刚刚做的那些全都是为了讨好他让他去玩。

    陆绪有些不开心,小侄子以前都是只认他的,连别人近点身都不肯,如今才长大这么一点点,突然就要扔掉他去跟别家小孩玩了,不开心!

    不过他是个讲道理的好家长,对于小侄子的进步还是赞许和鼓励的。

    他将何锦帆放了下来,牵着他的小手往那几个唯族小孩走去,正将小侄子推到身前,摆出温和的笑脸要跟几个小孩讲话好让小侄子加进去玩,何锦帆却一把躲到他的身后,拉着他的手拼命要走。

    “怎么了?又改主意了?”当家长真是心好累的陆绪无奈只能回身安抚小侄子。

    何锦帆见拉不动他,放开他的手,自己跑到隔那几个夜族小孩几米外的雪堆前,蹲下来开始团出了个雪球,又回身眨巴眨巴眼看他,伸出手拍拍他身旁的空地,示意他快来。

    陆绪……,他怎么可能会陪小傻子一起在大街上玩堆雪人?!他可是个王爷,他是个大人,他还要脸要体面的,绝对不会做这么有失身份的事!

    “他们是汉人!”几个夜族小孩用唯语叽里咕噜的交流,陆绪才开始学这里的地方语,只听得懂这一句,尚在想要怎么即能让他明白又怎么不会伤害到他幼小心灵的拒绝小侄子,就见那几个唯族小孩抓了好几个雪球重重的砸到小侄子身上头上。

    唰地陆绪猛然转身就拔出了腰侧的佩剑,他还没死呢,当着他的面就敢欺负他家崽?!

    这地界全是异族人,与汉人不但不同祖信仰语言不同,还极度排外,认为他们这些汉人全是侵略奴役他们的恶徒,连小孩都耳濡目染得极具攻击性,且懂得挑幼小软弱的欺负。

    砸完何锦帆这群小孩转身就跑,脚码极快还懂得分散来跑,气得陆绪就要吩咐随从去追。

    一只冰冰凉凉的小手却半覆在了他握成拳的手背上,小侄子泪眼汪汪的仰头看他,张着另一只手要他抱,虎头帽上沾着雪屑,嘴角有一块擦伤,满满的都是我好可怜求安慰。

    陆绪收回佩剑将小人一把提了起来,对随从怒喝:“回府!”

    捉到了又能怎么样?这地方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夜人极度排外之外还抱团,讲究氏族,只怕他前脚将那几个夜族小鬼提回去,后头唯人就敢包围王府让他放人。

    自两百多年前先皇一统天下之后,定朝很是出过几个荒诞无能的庸君,尤其是他的祖父和他的父皇,更是将政局搅得一团糟。

    朝令夕改,致使名不聊生战火四起,此西域之地本就是被强行压服的异族地盘,经年下来,政府和军队的威信和约束力已经到了频临破裂的边缘,毫无作为。

    他刚刚是失了理智,好在被小侄子一拉,才没将自己陷入更狼狈的位置。

    然总有一天,这片虽苦寒却广博又物产丰富的土地,这个民族这土地上的每一个人,终有一天都将伏拜在他的脚下乞求他的垂怜和恩泽,今日他受过的屈辱都将以血洗净!

    倘若他连这个地方都无能收服,又有何资格骄傲生而为王?!

    只是,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他还不能动,大哥与大姐谋反还未过一年,妖妃与父皇必定还在观察他,对他多有提防,他还需得潜伏需得忍,需得示弱需得表现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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