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会客厅,穆天宁再无二话,拓跋九霄的人带走了丹珍与彩云、彩芝,彩玉和彩心自然舍不下小公主,跟着一同前往。

    走到大门口,春雨的大红花轿还静静地等在那里,她的洞房花烛夜,成为了丹珍实施阴谋的战场,真真是凄惨又叫人心痛。

    面对一个如此惨痛的夜,这大红的颜色真是讽刺。

    拓跋九霄拍了拍穆天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春雨是个好姑娘,试着从心里接受她,而不是为了别人。”

    穆天宁神色一凛,他知道拓跋九霄口中的别人,指的是林铃儿。

    他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亏他还左隐右瞒,如今想来,实在是可笑。

    一行人马已在太子府门前准备好前往冥王府,可是这顶花轿里的人该如何对待?

    这时,阿音上前悄声说道:

    “太子爷,按理说这春雨姑娘不能走正门的,可是如今这……”

    不等穆天宁回答,甚至没有用他去掀轿帘,春雨兀自从花轿里走了出来。

    “唰”的一下自行扯掉喜帕,她的脸上满是焦急:

    “太子爷,咱们也去冥王府吧!”

    穆天宁一愣,半天才回过神:

    “那你……”

    “我没关系,还是办正事要紧。太子妃的事,您不能袖手旁观,她毕竟已经嫁了您,就是您的女人!”

    春雨的识大体、顾大局,不禁让穆天宁刮目相看。

    他真的应该像拓跋九霄说的那样,认真地考虑一下,也许她才是那个最值得被好好对待的人。

    当一行人到达冥王府时,朝阳已经露了头,教场上的火把逐渐熄灭,没有了火焰的炙烤,空气中的温度刹那间下降,虽是夏季,却让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冷得发抖。

    几个时辰的煎熬,已经让他们丧失了斗志,加之冥王府这等森严的戒备、暗藏着无数高手,更是让这些人胆怯不已。

    晨风带来丝丝凉意,丹珍双手被反绑着,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死亡线上爬回来,目光迷离,神智不清。

    拓跋九霄命人将她带到了点将台上,就算此时同为囚犯,她的待遇自然也与别人不同。

    “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打点好一切,刚才末将去冲霄阁问过了,铃儿主子和小郡主还在安睡着,一切如常。”

    穆雨见拓跋九霄回来,忙上前禀报着。

    拓跋九霄点点头,他也不急,既然丹珍还未完全苏醒,那就让她再歇歇好了,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办妥的。

    “将这些斯南商人的面罩通通摘下,等太子妃醒了再来向本王禀报。”

    他吩咐着,然后叫上穆天宁与春雨一起去了静忍室。

    “王爷,奴婢,奴婢能不能求王爷一件事?”

    静忍室里,春雨低眉顺目,柔柔的说道,看起来有些紧张。

    拓跋九霄面上仍是一片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看了一眼穆天宁,然后才道:

    “你如今已是太子殿下的妾室,正妃,东西侧妃,良娣,良媛,良人,奉仪,你当属哪一品级,太子殿下可有给你封号?”

    穆天宁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拓跋九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春雨没有留意两人之间的交流,而是跪在了两人的面前,哽咽道:

    “奴婢不求什么封号,奴婢只想跟王爷和太子爷道一声对不起,都是因为奴婢,才给铃儿姐姐招来此等祸事,当初奴婢只是不想让太子妃怀疑铃儿姐姐,谁知却弄巧成拙,奴婢、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春雨……”

    穆天宁想要上前扶她,却被春雨制止。

    “太子爷,请您让奴婢说完。如今奴婢不敢求什么封号,更不敢再奢望嫁给太子爷,若是王爷不嫌弃,还请王爷给奴婢做主,就让奴婢回来伺候铃儿姐姐吧,奴婢这一辈子哪都不去了,只想留在姐姐身边,伺候姐姐和小郡主一辈子!”

    春雨说着,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流淌下来。

    穆天宁的心脏一阵阵紧缩,同样身为女人,春雨的委曲求全,与丹珍的争强好胜,真是天壤之别。

    春雨的委曲求全让他心疼,他上前扶起了她,笃定地道:

    “春雨,这辈子,你哪都别想去了。”

    春雨眼含泪水,有些惊慌地问道:

    “为什么?”

    穆天宁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

    “这辈子,你就待在我身边……贤良淑惠,温婉可人,今后,你就是我的婉儿侧妃,我不许你再委曲求全,你应该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虑。”

    是她听错了吗?

    “婉儿……侧妃?”

    依着这瓦倪的规矩,除太子妃之外,东西侧妃各一人,再往下各品阶分别可设六人、十人、十六人、二十四人,而太子爷居然封她为侧妃?

    她受宠若惊,连忙推开穆天宁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当,奴婢只是一介丫鬟出身,奴婢不配……”

    “春雨,”

    话未说完,拓跋九霄打断了她,

    “铃儿也是丫鬟出身,你的意思是,她也不配做本王的正妃么?”

    “这……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见春雨惊慌失措,语无伦次,那副慌乱的样子着实又可怜又可爱,穆天宁不禁笑了出来。

    他扶起她,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把她当成别人,更不是因为别人而成全她,她只是春雨,是他的婉儿侧妃:

    “好了,我的婉儿侧妃,王爷跟你说笑呢。今后不要再奴婢奴婢的了,要自称贫妾。”

    他轻拭着她脸上未干的泪,

    “来,说,贫妾。”

    春雨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半天才响应道:

    “贫、贫妾……”

    穆天宁满意的笑了。

    春雨是个值得被疼的女子,她深爱着他,处处为他着想,她深爱着她的铃儿姐姐,愿为其两肋插刀,她的心里唯独没有她自己。

    得女若此,夫复何求?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吵闹声,听得出,似乎是丹珍终于清醒了过来,开始不满、也不相信自己会被这样对待,大吵大嚷起来。

    “肖九,不,拓跋九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放开我,如果你胆敢把我怎么样,我会让我父王的军队踏平瓦倪,放开我……”

    拓跋九霄与穆天宁、春雨站在点将台的后面默默地看着丹珍表演。

    拓跋九霄不禁回忆起那个身穿白色衣裙,总是蹑手蹑脚来偷看他的小姑娘,那时的她,虽然跋扈,可笑起来的样子却是无忧无虑,纯真得像一汪不掺泥沙的清泉。

    可是如今,她敢让人偷袭他的营地,暗杀他,更敢让人掳人去杀掉,下毒去害人,且不说她害的人是谁,单单是这份恶毒的心思,便让人深感痛心、悲伤。

    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不堪?

    从前那个纯真的小公主去哪了?

    丹珍还在大吵大闹,点将台下的庆源与秋雨冬雨还有其他斯南伪装的商人,都纷纷开口了,不是劝她,就是埋怨、责怪,从前的伙伴,此时或变成了同病相怜的罪犯,或变成了敌人。

    “公主,别再吵了,吵也没用,这是在冥王府,您所做的一切,冥王都已经查清楚了。”

    庆源说道,

    “唯今之计,只能请求冥王大人有大量,放咱们一马,毕竟您要害的是他的人,就算瓦倪的律法能饶了您,恐怕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您吧?”

    丹珍呸了一声:

    “冥王?哼,不过就是我在北江边救下的乞丐一样的人罢了,他欠我的还没有还,他敢把我怎么样?瓦倪的律法算个什么东西,我是斯南的公主,瓦倪的律法对我不适用,我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一定会告诉我父王,我一定会让他来救我,让他来为我报仇!”

    “瓦倪的律法算个什么东西?”

    庆源不禁嘲讽的笑了起来,

    “我的小公主,您如今可是瓦倪的太子妃,不再是斯南人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瓦倪的所有律法都与您有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以为国主还会管您吗?就算她再疼您,也不会因为您一个人而与瓦倪为敌……”

    “你给我住口!”

    丹珍疯了一般地大叫着,

    “庆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我指手划脚?本公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嘴,等我将此事禀告了父王,我让父王一并将你收拾了!”

    “公主,您知道瓦倪的律法是怎样给杀人未遂定罪的吗?轻则挑断脚筋,重则断其双手双脚,等您的父王来了,恐怕也只能给您收尸了!”

    庆源觉得人之将死,所以无所畏惧,什么话都敢说了,

    “奴才现在就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帮你害人,结果连累了我们这些兄弟陪你一起死!你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谁吗?那是铁面无情的冥王,听说他杀人从来不眨眼睛,你敢动他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丹珍,你真是卑鄙,无耻,阴狠,恶毒……”

    秋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了,只能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拓跋九霄见这一边倒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丹珍不认罪。

    他忽然高呼一声:

    “穆雨,让太子妃签字画押,有这么多人证,想必她也无法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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