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景象也吸引了酒楼里的其他人,大家都纷纷探出头往外看,竖起大拇指的,指着那戴着面纱的女人议论的,只是听不清大家都在说些什么。

    此时店小二正巧来上菜,罗五逮着机会问道:

    “小二,这些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的阵仗,跟国主出宫似的?”

    那店小二抻着脖子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兴奋地说道:

    “你们看,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就是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小公主。”

    “小公主?就是连续五年蝉联歌神那个小公主?”

    罗五不解地问,

    “可是她戴着面纱,你怎么就知道她是小公主?”

    “嘿嘿,别看她戴着面纱,可是她身边的那两个男人,在我们斯南可是无人不知。”

    说罢,他又悄悄指着骑马的两个男人,

    “那个穿灰布短衫的,叫阿兴,是咱们斯南三世子身边的随从,那个穿蓝袍的,自然就是三世子了。”

    叶布听着两人的介绍,眼睛一眯,这时只听罗五继续问道:

    “那还有一个骑马的呢?”

    “那个么……怪我眼拙,好像没见过,不认识。不过能跟王族的人走在一起,同骑同猎,想必来头也不小吧?”

    “哦,你的意思是,他们这是去打猎了?”

    “是啊,咱们的小公主顽皮得很,就喜欢缠着哥哥们做些男子做的事,比如说打猎吧,每次世子们出去打猎,她都要跟着。这次这头熊可不小,不知道是谁的杰作,啧啧啧……真厉害!”

    店小二上了菜后也站在窗口不停地张望起来,边看还边夸张地感叹着。

    叶布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恐怕,是他的杰作。

    只是,他为何会在这里?

    叶布想了想,佯装拿起酒壶喝酒,酒还未喝到口中,突然手一滑,酒壶直直地朝下面落去。

    此时,四个骑马的人正经过他的窗口,酒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虽然外面人声鼎沸,可是由于距离很近,那酒壶就碎在了一匹马的旁边,如果再稍稍偏一点,也许就会砸到其中一人。

    这一从天而降的酒壶迅速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包括那个熟悉的面孔。

    四人抬头往楼上看去,阿兴刚想张嘴骂人,却被小公主抢先一步:

    “楼上的,什么人?胆敢暗算……”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她身边那个熟悉的面孔便抬手将她制止了。

    此人身穿一袭黑袍,黑靴,目光炯然如炬,面部轮廓棱角分明,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就像一块未经打磨过的大冰块,要多冷就有多冷。

    他抬头望向窗口,当对上叶布似笑非笑的脸时,一双深邃的眸子暗了又暗。

    这个人他认识,当初在大邱国省亲时,曾经不只一次地见过他,工部侍郎叶布。

    “想必……是个意外。”

    拓跋九霄看着楼上的叶布,这话像是对他说的,也像是对小公主说的。

    叶布此人给他的印象算是比较深刻的,虽然有时他伴在云傲天的左右,但是话不多,偶尔一两句答话,也是平平无奇,但那副深沉内敛的样子与含而不露的眼睛,总是让人感觉他不一般。

    就像此刻,既然那酒壶是他落下来的,必然是故意针对他的,可他并未直接喊出他的身份,像是一种试探,也像是一种招呼,更像是一种暗示,他认出了他。

    见拓跋九霄看着他,叶布连忙躬身抱拳行礼,刚才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化作了一副满怀歉意的笑脸,连连道歉:

    “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在下刚才见那猎物体形庞大,因为从不曾亲见这么大的黑熊,所以一时贪心多看了两眼,惊诧之余,才不慎失手将酒壶跌落,惊扰了各位,在下实在罪无可恕,还请各位海涵。”

    “海涵?”

    小公主手执马鞭一指楼上,叫道,

    “你说海涵就海涵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那酒壶再偏一点,就要砸到我九哥哥头上了?你……”

    九哥哥?

    她嘴里的九哥哥不会是拓跋九霄吧?叶布暗忖着。

    “丹珍!”

    就在小公主发飙的时候,与拓跋九霄并肩骑行的斯南三世子阿莫礼开口制止了她,

    “你的九哥哥都说了是个意外,人家也道歉了,怎么,连你九哥哥的话,你都不听了?”

    阿莫礼的话里有几分打趣的味道,拓跋九霄听得出来。

    自从他在三世子府上醒来到现在,这个叫丹珍的小公主没事便会来看他、想方设法地照顾他、讨他欢心,鬼都看得出来她对他的那点小心思。

    可是阿莫礼却是认得他的,也知道他与林铃儿在大邱发生的惊险之事,虽然心中一直念着林铃儿,但毕竟他是她的夫君,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妹妹搅和进去的。

    所以,在拓跋九霄说出自己的名字叫“肖九”时,他便知道他的用意,也一直没有拆穿他,只向丹珍介绍说肖九是他的好朋友,今后就是世子府上的座上宾。

    如果这是他能为林铃儿做的,他愿意帮他。

    此刻如此说,也不过是点到即止,为了制止丹珍闹下去而已,这个妹妹从小就是父王的掌上明珠,骄纵惯了,一般人的话是不会听的。

    可是自从喜欢上拓跋九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虽然也任性、骄纵,但是她却非常听话,当然,只听拓跋九霄的话。

    听到阿莫礼如此说,丹珍的脸颊红了红,马上显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好像九哥哥真的是她的,爱昧的情绪溢于言表。

    面纱下的两片红粉唇立刻嘟了起来:

    “我不过是为九哥哥打抱不平嘛,又没有想要怎么样……”

    她小声嘟嚷起来,挑起眼梢不时地瞟一眼拓跋九霄。

    拓跋九霄却一直冷冷地看着楼上的叶布,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而叶布只是微笑着,没有任何表露。

    他收回目光,冷硬的态度哪里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习惯了当王的他,此时即使身穿最普通的布衣,也难掩一副王者风范。

    “走吧。”

    生硬地丢出两个字,便一夹马腹,往前走去。

    “九哥哥,等等我……”

    丹珍娇嗔着跟了上去。

    她就是喜欢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他跟所有人都不同,他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从来不会为了讨她欢心而去做任何事,更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就像是一座千年冰山,高大、神秘、冷峻,却时时牵引着她的心,激发了她强大的征/服/欲,她就是想等到那一天,他爱上她,爱得死去活来、无法自拔,她就是要征/服这座冰山。

    叶布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笑容逐渐收敛起来,看来这个小公主是个刁蛮公主,他是过来人,从阿莫礼与小公主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她喜欢拓跋九霄。

    他此来的目的便是求得这位小公主能嫁到大邱去,不过看来……似乎可能性不大。

    “九哥哥,你生气啦?”

    丹珍追上了拓跋九霄,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旁边,看着他英俊冰冷的侧脸,娇滴滴地问道。

    拓跋九霄不看她、不理她、也不答话,依然固我地往前走,此刻他心里思考的是叶布此行的目的,因为不了解叶布此人,所以无从定义他刚才的行为。

    而丹珍像这样粘着他已经一月有余,对她的所有表示,他通通视而不见,逼急了,他干脆躲进房里,把聒噪的她关在门外。

    若不是身体刚刚复员,他早已启程回瓦倪了,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不能再让自己有任何闪失。

    然而今日的狩猎,充分证明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也许,是他该回去的时候了。

    “九哥哥,人家刚才也是为你好嘛,你看楼上那个人,笑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他说不是故意的,可是谁知道他说的真话假话?如果他是故意的,那还不把你砸得头破血流?哼,真应该叫人回去把他抓起来,好好拷问一番,说不定他是别国派来的奸细,专门来对付我们的……”

    丹珍见拓跋九霄不说话,又开始了丹珍式的喋喋不休,很快就要联想出一段奸细暗杀王族的故事来。

    可惜,拓跋九霄仍然充耳不闻,就跟他平日里一样,冷得像冰。

    此时队伍已经行进到了世子府附近,眼看就要到门口了,丹珍见周围的人少了,一勒缰绳,终于抑制不住公主的脾气,蛮横地道:

    “喂!肖九,我在跟你说话!”

    她端起了公主的架子。

    在斯南,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就算万人之上的父王,跟她说话也从来都是和言悦色。

    只有肖九,总是对她不理不睬,有时她只能以公主的身份逼他来回应她,却不知这是最最愚蠢的办法。

    拓跋九霄的马儿缓缓地停了下来,他调转马头,直面丹珍,终是客客气气地应了她:

    “是,公主。”

    说话时,他微微颔首,没有不悦,亦没有不甘,完全一副臣下的态度。

    “你……”

    丹珍用马鞭指着他,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黑熊上,她指着它,气哄哄地问道:

    “你今天为什么要救我?既然这么讨厌我,干脆让熊吃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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