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0章 你答应我，不许碰她
</p>
程昊弯腰，将飘落在地上的纸捡起来。</p>
一眼看到了最上面康诚医院的标志。</p>
他眉心一拧，继续往下看。</p>
被鉴定人：盛北瑜。</p>
待一行行看完，知道这是什么以后，程昊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p>
盛北瑜她、她竟然去做了那种鉴定！</p>
他昨晚到底说了什么？</p>
“什么千金小姐？你眼下这么急着倒贴的样子，根本跟街边那些女人没区别！想必也不是处吧……”</p>
所以呢？</p>
她竟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这么践踏自己的尊严。</p>
她是盛家的千金小姐啊！</p>
想到她昨晚泪流满面的样子，想到她咬牙切齿说恨他的样子。</p>
又想到两人交往时，她抱着他胳膊撒娇的样子。</p>
心不受控制的痛起来。</p>
盛北瑜，你厉害，真是厉害！</p>
将我所有的伪装击破。</p>
“程昊。”</p>
姜一澜的声音自门外传来。</p>
程昊慌忙之下，将手中的鉴定单捏成了纸团，塞进了裤兜。</p>
弯腰捡起地上的快递包装和密封袋。</p>
姜一澜走了过来，正要说什么，程昊倏然转身，“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处理，你乖乖待在别墅里。”</p>
话落，他飞快地下楼。</p>
姜一澜愣在原地。</p>
到底什么事？</p>
他好像很着急，情绪很激动。</p>
她快步走到阳台上，却只能看到程昊的车子绝尘而去。</p>
抿了抿唇，她心里有些沉重。程昊给她的感觉太神秘，也太没有安全感。</p>
他像风，她想要抓却怎么也抓不住。</p>
她低眸看着中指上的订婚戒指，轻轻用手指摩挲。</p>
又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陷入了沉思。</p>
程昊一脚踏下去，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路上疾驰。</p>
为了避免姜一澜知道他跟盛北瑜的关系，手机上关于盛北瑜的东西都删了，包括电话号码。</p>
但是，他记在了心上。</p>
他插上蓝牙耳机，给盛北瑜拨打电话。</p>
此刻——</p>
盛北瑜正坐在一家咖啡厅里，看到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淡淡的瞥了一眼。</p>
程昊来电。</p>
这么快？</p>
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快。</p>
他以为，他看到鉴定单的时候，至少要犹豫许久。</p>
咖啡厅的服务生提醒，“小姐，你的手机响了。”</p>
手机响了好几声，这位小姐却迟迟未接。</p>
盛北瑜笑笑，“我知道。”</p>
她在手机上划拉了一下，拒绝接听。</p>
程昊听着手机里一遍又一遍的机械提示音，头都快大了。</p>
足足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p>
盛北瑜都拒绝接听。</p>
隔了许久，给他发了一条短信。</p>
“我在杏林公园。”</p>
盛北瑜所在的咖啡厅附近有一个公园，杏林公园，因种了大片的杏林而出名。</p>
程昊看到短信，第一时间赶到了杏林公园。</p>
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p>
远远地，看到盛北瑜走来。</p>
下午两点，正是阳光强烈的时候。</p>
盛北瑜穿着雪纺的长袖裙，微微眯着眼睛向他走来。</p>
姿态优雅。</p>
程昊垂放在两侧的手青筋暴起，冲过去，握住她的肩膀，“盛北瑜！你、你……你存心的！”</p>
他气得话都说不清楚。</p>
她就是存心的！</p>
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来逼他。</p>
她晓得，不管她怎么对他，他都毫无怨言，所以，她就伤害自己给他看。</p>
她赢了。</p>
他输得一派涂地！</p>
盛北瑜淡然的拂开他的手，“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不知道鉴定结果你还满意吗？”</p>
程昊的手，紧握成拳，捏得咯咯作响。</p>
“盛北瑜，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吗？”</p>
“是你！是你先那样对我的！”盛北瑜咆哮。</p>
程昊哑口无言。</p>
盛北瑜压下怒气，平复情绪，仰头看着他，声音平静如水，“程昊，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p>
程昊：“……”</p>
“如果你说不，从明天开始，不，从下一秒开始，我就忘了你。你晓得的，我是盛家的人，只要传出我想相亲的消息，多的是男人愿意娶我。你可以娶别的女人，同样，我也可以嫁给别的男人，我…。唔。”</p>
程昊直接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p>
妈的！</p>
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能扰乱他心绪的女人。</p>
打她舍不得。</p>
骂她，他心痛。</p>
连吼她一句，她也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p>
做处女鉴定？</p>
也就她这傻不拉几的猪脑子能想得出来。</p>
简直能气死他！</p>
操！</p>
程昊边狠狠地吻她，边在心里吐槽。</p>
盛北瑜愣了一秒，旋即环住了他的脖子。</p>
她就知道，他是喜欢她的！</p>
她赌对了！</p>
两人在杏林里拥吻，稀松的树枝下投下偏偏斑驳光影。</p>
显得静谧美好。</p>
良久，程昊的唇与她分开。</p>
盛北瑜分明喘息不过来，却还在纠结着心里的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跟姓姜的那个女人订婚？”</p>
她讨厌那个女人，竟是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说。</p>
猜到她心思的程昊，觉得好笑。</p>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地步，已经超出了他预想的范围太多。</p>
该不该告诉她实情？</p>
该怎么告诉她。</p>
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p>
那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太久远了，久远到他都不愿意去回忆。</p>
程昊一只手撑在树干上，手指抠着树皮，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p>
他叫苏昊，并不叫程昊。</p>
程是他母亲的姓氏。</p>
苏家在二十多年前也算贵族。</p>
自然不能跟四大豪门、姜家、秦家这样的豪门世家相比。</p>
他父亲苏勤在h市白手起家。</p>
开了一家食品公司，专制冷饮。</p>
父亲为人宽厚温良，行事又沉稳谨慎，不出几年，生意做得颇大。</p>
在h市小有名气。</p>
不久后，苏勤遇到了他一生挚爱，程茹，也就是程昊的母亲。</p>
两人结婚，生子，抚养孩子，一切水到渠成。</p>
生意日渐做大，惹得商业圈里不少人红眼。</p>
姜振聪便是其中一个。</p>
按说，姜氏集团专卖电器，与食品公司实在构不成竞争。</p>
姜振聪这人，好色阴毒，首先看上的不是苏家的企业，而是苏勤的女人程茹。</p>
程茹是大学音乐老师，人美声音美。</p>
姜振聪见过她一次，便茶不思饭不想，一心想要得到她。</p>
想得到苏勤的老婆还能怎么办？</p>
只要苏勤死了不就得了？</p>
心里存了这样的想法，便雇人剪断苏勤私人车的刹车线。</p>
毫无意外，苏勤死了。</p>
死于车祸。</p>
车子跌下高速公路防护栏，连车带人爆炸了。</p>
一点痕迹都没留。</p>
程昊始终记得那天晚上，下着大雪，宽敞明亮的客厅温暖如春。</p>
他亲眼看到姜振聪闯进了他家，把母亲摁在床上。</p>
他上去对他拳打脚踢。</p>
才六岁的孩子，拳头打起来跟挠痒痒一样。</p>
姜振聪狠狠一甩手，他撞到了墙上，趴在地板上动弹不得。</p>
耳边传来布帛撕裂声，母亲痛苦的呜咽声，以及姜振聪的淫笑声。</p>
那声音足足持续到了半夜。</p>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那些声音，依旧如魔音绕耳般时时在脑中回响，折磨得他痛苦不堪。</p>
还记得那个灰蒙蒙的早晨，姜振聪离开，笑着说，会带母亲回家，甚至连他这个小杂种一起抚养都不会介意。母亲拖着残破的身子从床上起来，抱着他小小的身体，哭着说对不起，说了很多遍。</p>
那个时候，他大抵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跟他道歉。</p>
后来，他懂了。</p>
母亲就是在那个灰蒙蒙的早晨从高楼上跳了下去。</p>
她口中的对不起，是想告诉他，她不能再陪伴他了。</p>
其实他根本一点都不怨母亲。</p>
在同一天里，丈夫去世，自己被人凌辱，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更何况，母亲与父亲伉俪情深，她更是无法忍受。她选择用结束生命来结束这份痛苦。</p>
最终，苏家的资产全部落入姜振聪的囊中。</p>
当年那个六岁的小男孩离开了h市。</p>
如今二十六岁程昊回到了h市。</p>
程昊的思绪回转，看向盛北瑜，眼眶红了一圈，他声音低哑暗沉，“别问行吗？”</p>
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不堪的往事。</p>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弄死姜振聪，整垮姜家。</p>
他做的是杀人犯法的事情啊！</p>
这些事，根本不能让单纯的她知道。</p>
盛北瑜从他眸中看到了隐藏深处的伤痛，不忍心继续追问了，紧紧环住他的腰，“我不问了。那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p>
程昊张了张嘴，喉咙哽住了。</p>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不配喜欢。</p>
盛北瑜皱着眉仰头看他，“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喜欢或者不喜欢，三两个字而已。你要是不说，我明天就找男人……”</p>
“爱。”他一个字，打断了她的话。</p>
他真是败给她了。</p>
盛北瑜眨着晶亮的眸子，他爱她？</p>
“你刚刚说了什么？”反应过来的她，问道。</p>
刚才那轻飘飘的一个字，好像都没听清楚，万一听错了，岂不是自作多情了？</p>
盛北瑜抱着他的腰，轻轻摇晃，“你刚才说了什么啊，再说一遍。”</p>
程昊：“没听到就算了。”</p>
盛北瑜：“……”</p>
这人怎么这样啊。</p>
“你要是不肯再说一遍，我明天就找男人相亲，结婚去！”</p>
程昊：“……”</p>
她威胁人上瘾了是吧。</p>
“说不说？你说不说？你……”</p>
“我爱你！”这一回，他声音大了一些。</p>
很清晰的三个字，叫人听清楚了。</p>
盛北瑜开心的笑了。</p>
这么多天受的委屈此刻都化为乌有。</p>
爱情的力量真挺神奇的。</p>
她歪着脑袋问，“那你不喜欢姓姜的女人对吧？”</p>
“明知故问。”</p>
“嘿嘿。”盛北瑜突然就乐了，乐了没两秒又停下来，“那你跟她订婚……是有苦衷的吗？”她问得小心翼翼。</p>
他的过去她可以不问，但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p>
程昊轻嗯一声。</p>
“你会跟她结婚吗？”她又问。</p>
程昊沉默了。</p>
他不确定会不会跟姜一澜结婚。</p>
如果事情进展得顺利，他就能在两人结婚前解决了姜振聪和姜家。</p>
如果进展不顺利，他只能跟姜一澜结婚，拖延时间。</p>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和盛北瑜分手。</p>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p>
见他沉默，盛北瑜眸光逐渐暗淡，抿抿唇，小声说，“就算迫不得已要结婚，也不要碰她好不好？”</p>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p>
不能忍受，他跟别的女人在床上翻滚。</p>
“北瑜，其实你……”忘了我会过得比较幸福。</p>
盛北瑜知道他要说什么，甩开他的胳膊，“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你不要劝我。你刚才不是说了爱我吗？既然爱我还能让我放手吗？”</p>
“你答应我，不许碰她！”她拿出千金小姐该有的刁蛮任性。</p>
程昊突然将她拥入怀中，“我答应你。”</p>
盛北瑜埋在他怀里，唇角浅浅地勾起。</p>
很久很久，两人仍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p>
“程昊，我还要再问一个问题。”</p>
“问。”</p>
“你……”她停顿了一下，不晓得这个问题会不会触及他的伤心事，却还是有些忍不住，“你……你跟姜家是有恩怨吗？”</p>
她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原因。</p>
他跟姜家有恩怨，所以，不得不接触姜振聪唯一的女儿姜一澜，然后获取姜一澜的信任，从而进入姜家。</p>
是这样吗？</p>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p>
算计姜家？</p>
还是有别的目的？</p>
他做这些事会有危险吗？</p>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p>
她确实不想逼他将他过去的事都说给她听，可她不能不担心他的未来和人身安全。</p>
程昊无声叹息，觉得这姑娘太聪明了。</p>
从他三言两语中便猜到了几分真相。</p>
“是有恩怨。”他回答。</p>
盛北弦倏然从他怀里挣脱，看着他，“你事成之后能全身而退吗？”</p>
程昊眼眸幽暗深邃，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水。</p>
杀人犯法，岂能全身而退？</p>
这只是他以前的想法。</p>
眼下，他有了她，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和终身自由作为代价了。</p>
他会找别的办法报仇，就算不能要了姜振聪的命，也要让他在监狱里一辈子不能出来！</p>
“你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p>
盛北瑜皱着眉，“我能帮你吗？”</p>
“不能！”他语气严肃起来。他原先瞒着她，就是不想让她卷进他的仇恨。</p>
“你要做的就是安心等我。”程昊扶着她的肩膀，“别让我担心，行吗？”</p>
盛北瑜抿唇点点头。</p>
“还有，这种事下次不许做了。我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p>
“哪种事？”</p>
“还装傻？”程昊从裤兜里掏出捏成一团的鉴定单，“你就是故意糟蹋自己惹我心疼是吧？”</p>
盛北瑜从他手里拿回纸团，展开了，正是她早晨给他寄过去的鉴定单。</p>
她偷偷看着他。</p>
突然笑了。</p>
“你笑什么？”程昊没好气说，“我知道我看到这张单子的时候有多生气吗？恨不得掐你的脖子。”</p>
盛北瑜扬了扬手拎的鉴定单，“其实啊，我没做鉴定。”</p>
程昊：“？”</p>
“我确实去医院了，让景尧哥哥给我找了一个可靠的妇科女医生。我到了妇科才知道，原来鉴定这玩意儿，还得光着下身，让人看来看去，摸来摸去。”盛北瑜说到这里时，脸红了，“那我当然不乐意了！反正景尧哥哥跟医院医生都熟，弄张鉴定单还不是很容易的事。”</p>
程昊：“……”</p>
他愣了半晌，神色不自然道，“景尧哥哥？叫这么亲热？”</p>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叫的啊。没觉得亲热。”</p>
“以后不许这么叫。”</p>
“你管我！”</p>
——</p>
下午六点。</p>
楚心之回到盛家老宅。</p>
正厅里，盛北瑜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沙拉，边哼着歌边吃水果，手里握着个遥控器不停换台。</p>
心情这么好？</p>
跟早上从家离开的时候，判若两人。</p>
“唔。”盛北瑜看到她，放下遥控器，“大嫂回来了。”</p>
“嗯。”楚心之走过去。</p>
盛北瑜是真的心情很好，面上都是粉红色的光泽。</p>
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恋爱气息中。</p>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p>
盛北瑜被她盯得不自在，讪讪地笑，“大哥没跟你一起回来？”</p>
“他公司最近挺忙。”</p>
“哦。”她随意哦了一声。</p>
“你……”楚心之看着她的脸，“你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p>
盛北瑜放下玻璃盘，拍拍自己的脸，“表现的很明显吗？”</p>
楚心之耸耸肩，“简直不能再明显。”</p>
盛北瑜嘿嘿一笑，可能真的是她心里太欣喜了，不自觉就表现在脸上了。</p>
她捏着叉子扎了一小块菠萝，喂给楚心之，“我就是开心，掩饰不住了都。”</p>
楚心之不客气地张嘴吃下，“和程昊讲明白了？”</p>
“你怎么知道？”</p>
“猜的。”</p>
楚心之嚼着嘴里酸酸甜甜的菠萝，啧啧了两声，猜都能猜到好吗？</p>
她这么开心，肯定是因为程昊。</p>
可程昊已经订婚了，是不可挽回的事实。</p>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程昊跟姜一澜订婚有苦衷，而且，他已经跟盛北瑜解释清楚了。</p>
楚心之拍拍她肩膀，“感情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人说再多也不可能代表你个人的看法。”</p>
她跟程昊认识这么多年，他都没告诉跟姜一澜订婚的实情，足以说明他要做的事后果严重，且必须保密。</p>
只希望他能跟盛北瑜最终能走到一起。</p>
“嗯。我知道的。”盛北瑜笑着点头，“谢谢大嫂。”</p>
楚心之看着她，笑道，“谢我什么？”她也没做什么啊。</p>
盛北瑜微微一愣，想了想说，“反正就谢谢你。”</p>
程昊弯腰，将飘落在地上的纸捡起来。</p>
一眼看到了最上面康诚医院的标志。</p>
他眉心一拧，继续往下看。</p>
被鉴定人：盛北瑜。</p>
待一行行看完，知道这是什么以后，程昊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p>
盛北瑜她、她竟然去做了那种鉴定！</p>
他昨晚到底说了什么？</p>
“什么千金小姐？你眼下这么急着倒贴的样子，根本跟街边那些女人没区别！想必也不是处吧……”</p>
所以呢？</p>
她竟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这么践踏自己的尊严。</p>
她是盛家的千金小姐啊！</p>
想到她昨晚泪流满面的样子，想到她咬牙切齿说恨他的样子。</p>
又想到两人交往时，她抱着他胳膊撒娇的样子。</p>
心不受控制的痛起来。</p>
盛北瑜，你厉害，真是厉害！</p>
将我所有的伪装击破。</p>
“程昊。”</p>
姜一澜的声音自门外传来。</p>
程昊慌忙之下，将手中的鉴定单捏成了纸团，塞进了裤兜。</p>
弯腰捡起地上的快递包装和密封袋。</p>
姜一澜走了过来，正要说什么，程昊倏然转身，“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处理，你乖乖待在别墅里。”</p>
话落，他飞快地下楼。</p>
姜一澜愣在原地。</p>
到底什么事？</p>
他好像很着急，情绪很激动。</p>
她快步走到阳台上，却只能看到程昊的车子绝尘而去。</p>
抿了抿唇，她心里有些沉重。程昊给她的感觉太神秘，也太没有安全感。</p>
他像风，她想要抓却怎么也抓不住。</p>
她低眸看着中指上的订婚戒指，轻轻用手指摩挲。</p>
又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陷入了沉思。</p>
程昊一脚踏下去，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路上疾驰。</p>
为了避免姜一澜知道他跟盛北瑜的关系，手机上关于盛北瑜的东西都删了，包括电话号码。</p>
但是，他记在了心上。</p>
他插上蓝牙耳机，给盛北瑜拨打电话。</p>
此刻——</p>
盛北瑜正坐在一家咖啡厅里，看到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淡淡的瞥了一眼。</p>
程昊来电。</p>
这么快？</p>
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快。</p>
他以为，他看到鉴定单的时候，至少要犹豫许久。</p>
咖啡厅的服务生提醒，“小姐，你的手机响了。”</p>
手机响了好几声，这位小姐却迟迟未接。</p>
盛北瑜笑笑，“我知道。”</p>
她在手机上划拉了一下，拒绝接听。</p>
程昊听着手机里一遍又一遍的机械提示音，头都快大了。</p>
足足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p>
盛北瑜都拒绝接听。</p>
隔了许久，给他发了一条短信。</p>
“我在杏林公园。”</p>
盛北瑜所在的咖啡厅附近有一个公园，杏林公园，因种了大片的杏林而出名。</p>
程昊看到短信，第一时间赶到了杏林公园。</p>
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p>
远远地，看到盛北瑜走来。</p>
下午两点，正是阳光强烈的时候。</p>
盛北瑜穿着雪纺的长袖裙，微微眯着眼睛向他走来。</p>
姿态优雅。</p>
程昊垂放在两侧的手青筋暴起，冲过去，握住她的肩膀，“盛北瑜！你、你……你存心的！”</p>
他气得话都说不清楚。</p>
她就是存心的！</p>
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来逼他。</p>
她晓得，不管她怎么对他，他都毫无怨言，所以，她就伤害自己给他看。</p>
她赢了。</p>
他输得一派涂地！</p>
盛北瑜淡然的拂开他的手，“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不知道鉴定结果你还满意吗？”</p>
程昊的手，紧握成拳，捏得咯咯作响。</p>
“盛北瑜，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吗？”</p>
“是你！是你先那样对我的！”盛北瑜咆哮。</p>
程昊哑口无言。</p>
盛北瑜压下怒气，平复情绪，仰头看着他，声音平静如水，“程昊，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p>
程昊：“……”</p>
“如果你说不，从明天开始，不，从下一秒开始，我就忘了你。你晓得的，我是盛家的人，只要传出我想相亲的消息，多的是男人愿意娶我。你可以娶别的女人，同样，我也可以嫁给别的男人，我…。唔。”</p>
程昊直接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p>
妈的！</p>
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能扰乱他心绪的女人。</p>
打她舍不得。</p>
骂她，他心痛。</p>
连吼她一句，她也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p>
做处女鉴定？</p>
也就她这傻不拉几的猪脑子能想得出来。</p>
简直能气死他！</p>
操！</p>
程昊边狠狠地吻她，边在心里吐槽。</p>
盛北瑜愣了一秒，旋即环住了他的脖子。</p>
她就知道，他是喜欢她的！</p>
她赌对了！</p>
两人在杏林里拥吻，稀松的树枝下投下偏偏斑驳光影。</p>
显得静谧美好。</p>
良久，程昊的唇与她分开。</p>
盛北瑜分明喘息不过来，却还在纠结着心里的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跟姓姜的那个女人订婚？”</p>
她讨厌那个女人，竟是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说。</p>
猜到她心思的程昊，觉得好笑。</p>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地步，已经超出了他预想的范围太多。</p>
该不该告诉她实情？</p>
该怎么告诉她。</p>
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p>
那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太久远了，久远到他都不愿意去回忆。</p>
程昊一只手撑在树干上，手指抠着树皮，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p>
他叫苏昊，并不叫程昊。</p>
程是他母亲的姓氏。</p>
苏家在二十多年前也算贵族。</p>
自然不能跟四大豪门、姜家、秦家这样的豪门世家相比。</p>
他父亲苏勤在h市白手起家。</p>
开了一家食品公司，专制冷饮。</p>
父亲为人宽厚温良，行事又沉稳谨慎，不出几年，生意做得颇大。</p>
在h市小有名气。</p>
不久后，苏勤遇到了他一生挚爱，程茹，也就是程昊的母亲。</p>
两人结婚，生子，抚养孩子，一切水到渠成。</p>
生意日渐做大，惹得商业圈里不少人红眼。</p>
姜振聪便是其中一个。</p>
按说，姜氏集团专卖电器，与食品公司实在构不成竞争。</p>
姜振聪这人，好色阴毒，首先看上的不是苏家的企业，而是苏勤的女人程茹。</p>
程茹是大学音乐老师，人美声音美。</p>
姜振聪见过她一次，便茶不思饭不想，一心想要得到她。</p>
想得到苏勤的老婆还能怎么办？</p>
只要苏勤死了不就得了？</p>
心里存了这样的想法，便雇人剪断苏勤私人车的刹车线。</p>
毫无意外，苏勤死了。</p>
死于车祸。</p>
车子跌下高速公路防护栏，连车带人爆炸了。</p>
一点痕迹都没留。</p>
程昊始终记得那天晚上，下着大雪，宽敞明亮的客厅温暖如春。</p>
他亲眼看到姜振聪闯进了他家，把母亲摁在床上。</p>
他上去对他拳打脚踢。</p>
才六岁的孩子，拳头打起来跟挠痒痒一样。</p>
姜振聪狠狠一甩手，他撞到了墙上，趴在地板上动弹不得。</p>
耳边传来布帛撕裂声，母亲痛苦的呜咽声，以及姜振聪的淫笑声。</p>
那声音足足持续到了半夜。</p>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那些声音，依旧如魔音绕耳般时时在脑中回响，折磨得他痛苦不堪。</p>
还记得那个灰蒙蒙的早晨，姜振聪离开，笑着说，会带母亲回家，甚至连他这个小杂种一起抚养都不会介意。母亲拖着残破的身子从床上起来，抱着他小小的身体，哭着说对不起，说了很多遍。</p>
那个时候，他大抵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跟他道歉。</p>
后来，他懂了。</p>
母亲就是在那个灰蒙蒙的早晨从高楼上跳了下去。</p>
她口中的对不起，是想告诉他，她不能再陪伴他了。</p>
其实他根本一点都不怨母亲。</p>
在同一天里，丈夫去世，自己被人凌辱，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更何况，母亲与父亲伉俪情深，她更是无法忍受。她选择用结束生命来结束这份痛苦。</p>
最终，苏家的资产全部落入姜振聪的囊中。</p>
当年那个六岁的小男孩离开了h市。</p>
如今二十六岁程昊回到了h市。</p>
程昊的思绪回转，看向盛北瑜，眼眶红了一圈，他声音低哑暗沉，“别问行吗？”</p>
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不堪的往事。</p>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弄死姜振聪，整垮姜家。</p>
他做的是杀人犯法的事情啊！</p>
这些事，根本不能让单纯的她知道。</p>
盛北瑜从他眸中看到了隐藏深处的伤痛，不忍心继续追问了，紧紧环住他的腰，“我不问了。那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p>
程昊张了张嘴，喉咙哽住了。</p>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不配喜欢。</p>
盛北瑜皱着眉仰头看他，“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喜欢或者不喜欢，三两个字而已。你要是不说，我明天就找男人……”</p>
“爱。”他一个字，打断了她的话。</p>
他真是败给她了。</p>
盛北瑜眨着晶亮的眸子，他爱她？</p>
“你刚刚说了什么？”反应过来的她，问道。</p>
刚才那轻飘飘的一个字，好像都没听清楚，万一听错了，岂不是自作多情了？</p>
盛北瑜抱着他的腰，轻轻摇晃，“你刚才说了什么啊，再说一遍。”</p>
程昊：“没听到就算了。”</p>
盛北瑜：“……”</p>
这人怎么这样啊。</p>
“你要是不肯再说一遍，我明天就找男人相亲，结婚去！”</p>
程昊：“……”</p>
她威胁人上瘾了是吧。</p>
“说不说？你说不说？你……”</p>
“我爱你！”这一回，他声音大了一些。</p>
很清晰的三个字，叫人听清楚了。</p>
盛北瑜开心的笑了。</p>
这么多天受的委屈此刻都化为乌有。</p>
爱情的力量真挺神奇的。</p>
她歪着脑袋问，“那你不喜欢姓姜的女人对吧？”</p>
“明知故问。”</p>
“嘿嘿。”盛北瑜突然就乐了，乐了没两秒又停下来，“那你跟她订婚……是有苦衷的吗？”她问得小心翼翼。</p>
他的过去她可以不问，但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p>
程昊轻嗯一声。</p>
“你会跟她结婚吗？”她又问。</p>
程昊沉默了。</p>
他不确定会不会跟姜一澜结婚。</p>
如果事情进展得顺利，他就能在两人结婚前解决了姜振聪和姜家。</p>
如果进展不顺利，他只能跟姜一澜结婚，拖延时间。</p>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和盛北瑜分手。</p>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p>
见他沉默，盛北瑜眸光逐渐暗淡，抿抿唇，小声说，“就算迫不得已要结婚，也不要碰她好不好？”</p>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p>
不能忍受，他跟别的女人在床上翻滚。</p>
“北瑜，其实你……”忘了我会过得比较幸福。</p>
盛北瑜知道他要说什么，甩开他的胳膊，“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你不要劝我。你刚才不是说了爱我吗？既然爱我还能让我放手吗？”</p>
“你答应我，不许碰她！”她拿出千金小姐该有的刁蛮任性。</p>
程昊突然将她拥入怀中，“我答应你。”</p>
盛北瑜埋在他怀里，唇角浅浅地勾起。</p>
很久很久，两人仍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p>
“程昊，我还要再问一个问题。”</p>
“问。”</p>
“你……”她停顿了一下，不晓得这个问题会不会触及他的伤心事，却还是有些忍不住，“你……你跟姜家是有恩怨吗？”</p>
她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原因。</p>
他跟姜家有恩怨，所以，不得不接触姜振聪唯一的女儿姜一澜，然后获取姜一澜的信任，从而进入姜家。</p>
是这样吗？</p>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p>
算计姜家？</p>
还是有别的目的？</p>
他做这些事会有危险吗？</p>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p>
她确实不想逼他将他过去的事都说给她听，可她不能不担心他的未来和人身安全。</p>
程昊无声叹息，觉得这姑娘太聪明了。</p>
从他三言两语中便猜到了几分真相。</p>
“是有恩怨。”他回答。</p>
盛北弦倏然从他怀里挣脱，看着他，“你事成之后能全身而退吗？”</p>
程昊眼眸幽暗深邃，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水。</p>
杀人犯法，岂能全身而退？</p>
这只是他以前的想法。</p>
眼下，他有了她，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和终身自由作为代价了。</p>
他会找别的办法报仇，就算不能要了姜振聪的命，也要让他在监狱里一辈子不能出来！</p>
“你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p>
盛北瑜皱着眉，“我能帮你吗？”</p>
“不能！”他语气严肃起来。他原先瞒着她，就是不想让她卷进他的仇恨。</p>
“你要做的就是安心等我。”程昊扶着她的肩膀，“别让我担心，行吗？”</p>
盛北瑜抿唇点点头。</p>
“还有，这种事下次不许做了。我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p>
“哪种事？”</p>
“还装傻？”程昊从裤兜里掏出捏成一团的鉴定单，“你就是故意糟蹋自己惹我心疼是吧？”</p>
盛北瑜从他手里拿回纸团，展开了，正是她早晨给他寄过去的鉴定单。</p>
她偷偷看着他。</p>
突然笑了。</p>
“你笑什么？”程昊没好气说，“我知道我看到这张单子的时候有多生气吗？恨不得掐你的脖子。”</p>
盛北瑜扬了扬手拎的鉴定单，“其实啊，我没做鉴定。”</p>
程昊：“？”</p>
“我确实去医院了，让景尧哥哥给我找了一个可靠的妇科女医生。我到了妇科才知道，原来鉴定这玩意儿，还得光着下身，让人看来看去，摸来摸去。”盛北瑜说到这里时，脸红了，“那我当然不乐意了！反正景尧哥哥跟医院医生都熟，弄张鉴定单还不是很容易的事。”</p>
程昊：“……”</p>
他愣了半晌，神色不自然道，“景尧哥哥？叫这么亲热？”</p>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叫的啊。没觉得亲热。”</p>
“以后不许这么叫。”</p>
“你管我！”</p>
——</p>
下午六点。</p>
楚心之回到盛家老宅。</p>
正厅里，盛北瑜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沙拉，边哼着歌边吃水果，手里握着个遥控器不停换台。</p>
心情这么好？</p>
跟早上从家离开的时候，判若两人。</p>
“唔。”盛北瑜看到她，放下遥控器，“大嫂回来了。”</p>
“嗯。”楚心之走过去。</p>
盛北瑜是真的心情很好，面上都是粉红色的光泽。</p>
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恋爱气息中。</p>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p>
盛北瑜被她盯得不自在，讪讪地笑，“大哥没跟你一起回来？”</p>
“他公司最近挺忙。”</p>
“哦。”她随意哦了一声。</p>
“你……”楚心之看着她的脸，“你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p>
盛北瑜放下玻璃盘，拍拍自己的脸，“表现的很明显吗？”</p>
楚心之耸耸肩，“简直不能再明显。”</p>
盛北瑜嘿嘿一笑，可能真的是她心里太欣喜了，不自觉就表现在脸上了。</p>
她捏着叉子扎了一小块菠萝，喂给楚心之，“我就是开心，掩饰不住了都。”</p>
楚心之不客气地张嘴吃下，“和程昊讲明白了？”</p>
“你怎么知道？”</p>
“猜的。”</p>
楚心之嚼着嘴里酸酸甜甜的菠萝，啧啧了两声，猜都能猜到好吗？</p>
她这么开心，肯定是因为程昊。</p>
可程昊已经订婚了，是不可挽回的事实。</p>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程昊跟姜一澜订婚有苦衷，而且，他已经跟盛北瑜解释清楚了。</p>
楚心之拍拍她肩膀，“感情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人说再多也不可能代表你个人的看法。”</p>
她跟程昊认识这么多年，他都没告诉跟姜一澜订婚的实情，足以说明他要做的事后果严重，且必须保密。</p>
只希望他能跟盛北瑜最终能走到一起。</p>
“嗯。我知道的。”盛北瑜笑着点头，“谢谢大嫂。”</p>
楚心之看着她，笑道，“谢我什么？”她也没做什么啊。</p>
盛北瑜微微一愣，想了想说，“反正就谢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