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和欢白他一眼:“你想多了吧,我怎么没感觉到?再说你比起人民币可差了一大截。”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秦寿笙把苹果肉咬的咔嚓作响:“我的心思可比你细腻多了,小姨父看我那眼神,就像在说,我家的外甥女要再跟他混在一起,迟早也变成一颗臭蛋。”

    “不过……刚才你们在房间里干嘛呢?”他突然语气一转,意味深长地瞅着床上的人。

    “什么干嘛,我摔倒,小姨父扶了我一把。”

    “扶一把你要那么搂着人家?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人家怀里时什么样儿?楮”

    叶和欢蹙了下眉头:“什么‘什么样儿’。”

    “你那两只手都像要长在他的脖子上,那眼神儿,那神态儿,记不记得,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滴开~~”

    说着,秦寿笙又导又演起来,抱着那把嘎吱作响的椅子,双手搂着椅背,撅着屁股,模仿起她被郁仲骁抱住时的样子,声音带着嗲:“小姨父,伦家肚子疼啦,再抱会儿,不要放开伦家……”

    “滚你丫的!”叶和欢把一个枕头砸向他的臀部,扯到腹部的伤口,吃痛地倒吸了口气。

    “恼羞成怒后想杀人灭口了?你刚才要是提前知会一声,我一定不来当这只电灯泡。”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的小姨父。”

    叶和欢脸颊微红,懒得搭理人来疯的他,索性扯了被子盖住脸,结果下一秒又被掀开,秦寿笙笑眯眯地凑过来:“跟你开玩笑的嘛,这就生气啦?我也觉得你不可能那么快就忘记你家阿舆的。”

    “早分手了,哪还是我家的。”提到严舆,她的情绪难免又被影响。

    “说的也是哦……”

    秦寿笙煞有其事地点头,手又要去拿床头柜上的苹果,还没碰到,手背挨了狠狠一记打,疼得他立马缩回手,哀怨地看向女恶霸。

    叶和欢扯过那袋水果塞到床里侧,得意地对上他嘴馋的样子:“要吃自己去买,这是我的。”

    “哎哟,咱两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还分什么你呀我的。”

    “要吃自己买去。”

    “……”

    秦寿笙朝上翻了白眼,嫌弃地看她那小气样:“你自己能吃?就你那肠子。藏着吧,呵呵,一星期后烂不死你。”

    “我乐意。”叶和欢低头,瞧着那几个苹果,红彤彤的,顿觉爱不释手。

    秦寿笙靠着椅子,撩眼瞅她:“对了,你爸昨儿往我家打电话,问我爸是不是我把你拐到云南来的,搞得我大半夜被老头从床上拖起来,贴着墙角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训。”

    叶和欢抬头,果然看到他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不复了刚才跟他嬉闹的骄横,心生内疚:“下次他再打,你直接把电话线拔了,干嘛搭理他。”

    “话不是这么说的呀……”

    秦寿笙抖着二郎腿,瞥她一眼,他也清楚叶和欢跟叶赞文势如水火的父女关系,恐怕是谁帮叶赞文说话,她就跟谁急,他长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我去楼下买午饭。”

    因为秦寿笙的突然到来,确定她的伤口没皲裂后,郁仲骁接个电话就走了。

    “你应该不用吃吧?手术刚结束,肛/门没排气——”

    话未说完,又一个枕头砸过来,秦寿笙险险地接住,咧着嘴:“要不,我给你买串香蕉来,有利于排便通气。”

    “滚你个蛋。”

    秦寿笙哼着歌套了风衣,像只斗胜的公鸡,拿上皮夹出去买午餐。

    ……

    没一会儿,护士进来替叶和欢手背上扎着的点滴针,一边笑着说:“小男朋友怎么没在?”

    叶和欢知道她指的是秦寿笙。

    除去秦寿笙的性取向不说,他的长相跟穿衣打扮都好,又染了银头发,晃过护士站时确实打眼。

    “他不是我男朋友。”叶和欢忍不住解释。

    护士笑笑,让她按住手背:“那你的舅舅呢?下午还来陪你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他给我请了看护。”

    “你跟你舅舅的关系可真好,你昨天动手术时,他一步不离地守在手术室门外,后来也一直在病房陪着,昨晚值班的护士还说要给他弄张折叠床,被他拒绝了,他还真受得了在椅子上坐一晚上。”

    叶和欢不由记起上回自己阑尾炎发作,也是郁仲骁在医院陪自己,他好像也是坐到天亮。

    “等你长大了,可得孝顺你舅舅。”护士打趣她后,拿着空输液袋走了。

    叶和欢背靠着床头,把玩着自己的滑盖手机,屏幕一下子亮一下子暗。

    这样子翻来覆去良久,她按开通讯录,右拇指迟疑着按下去,点了‘那谁’的名字,尝试着写短信:“小姨父,你吃过午饭了吗?”

    反复斟酌后,删掉‘小姨父’三个字,因为太具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tang

    手机很快震了下,郁仲骁回了,她忙不迭点开,看到没有标点的一句话——【刚准备吃】。

    不到五秒,又来一条短信——【有事】

    叶和欢看着这句话,觉得应该是疑问语气,便迅速回道:“没事,就问问,秦寿笙去楼下买粥了。”

    等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回复,正想着是算了还是做一个礼貌的道别,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头也没抬,道:“怎么这么快呀,你是不是在医院旁边那些小吃店买的,那儿的粥估计不太好喝——”

    没有人接话,也没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向门口。

    严舆的右手还握着门把,伫立在门边,眼睛望着床上的叶和欢,她穿了宽松的病号服,脸色有些憔悴,但气色看上去不错,然而在瞧见他时,嘴边的笑容也瞬间凝结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病房里的气氛变得颇为尴尬。

    “你的身体怎么了?”半晌,他先打破沉默。

    “没什么,就是在肚子上开了一刀。”叶和欢不以为然地抿着唇角,那语气随意又带着疏离。

    严舆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章凝宁的声音:“奶奶在624病房,你怎么到622去了?”

    叶和欢垂着眼玩手机,佯装没听到门口的动静。

    随即,病房门被轻轻掩上。

    “傻站在那做什么呢?我买了奶奶喜欢吃的鸡脆骨,看,还有你最爱的盐酥鸡!”

    叶和欢抬起头,望着门口方向,即便是隔了扇门,女人声音里的嗔意还是如数传进她的耳朵里。

    ——————————————————————————————————————

    过了老半天,秦寿笙才拎着袋吃食回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嘴里念念叨叨个不停。

    “出什么事了?”叶和欢放下手机,好奇地瞅他。

    “遇到个女的,装得一比,自己走路不长眼撞到我的餐盘,我还没追究责任呢,她倒先自己强词夺理地说开了,弄得我哪里还有心情买菜,衣服也脏了,索性先去买了身衣服,顺便在商场附近好点的餐厅买了午饭。”

    叶和欢拿过一碗粥,没有吃,只是闻着米粒香,联想到了早晨郁仲骁买来的那碗小米粥。

    秦寿笙两手环着胸,气呼呼地等着人安抚,结果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只字片语,拖过椅子坐到她跟前,又拿了个调羹去舀她碗里的粥,叶和欢连忙护住,嗔怪地看他:“你干嘛?!”

    “喝粥呀~”说着他又凑近要来喝。

    “这碗是我的,你吃别的。”

    秦寿笙憋了口气:“你这纯粹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但也无奈,又从袋子里掏出一盒蛋炒饭,洋洋得意地斜眼看她:“幸好我有远见,不跟小女子计较。”

    饭后,秦寿笙去外头的水槽洗樱桃。

    结果不到一分钟,他慌慌张张地端着个小淘箩回来,掩着门,还探头探脑往外瞧。

    “看什么?”叶和欢也跟着往外望了望。

    秦寿笙回头冲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片刻后,合紧门,进来往床边一坐,神秘兮兮地跟她道:“还真是冤家路窄,就我刚才跟你说的那女的,原来是隔壁病房的家属。”

    不同于他的一惊一乍,叶和欢神色如常,听完后,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就这反应?

    秦寿笙就像是被当头洒下冷水,八卦的热情被湮没,倚着床尾,一边吃着樱桃一边长吁短叹:“这操蛋的人生,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叶和欢的手机震了震,她拿过来一看,一条未读的新短信。

    【刚才有事走开,没看到短信,午饭多吃点,看护来了,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

    她在键盘上点来点去:“我知道了,你今天还来医院吗?”

    大概十分钟后,郁仲骁才回复,他说——【如果晚上没其它安排就过去】

    “我说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一颗大脑袋忽然伸过到她眼跟前,叶和欢下意识收起手机,想起了自己还留在酒店的拉杆箱,“我的行李都在酒店,你帮我过去拿一趟吧。”

    “你不是住在严家的吗?”

    秦寿笙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拍拍自己的嘴,嬉皮笑脸:“你看我,小姐有令,马上就帮您去取!”

    下午一点多,郁仲骁请的看护就来了,是一位四十几岁的大婶,本地人。

    秦寿笙见有人来照顾叶和欢,这才放心地去叶和欢居住的酒店帮她取行李箱。

    ……

    叶和欢用MP3听歌,塞着耳机,病房门被笃笃叩响,看护过去开门,瞧见门外站了个漂亮的女人。

    “你找谁?”护工问。

    叶和欢抬眼望过去,看见章凝宁时,闭上眼对护工说:“梁阿姨,我要休息了。”

    护工要关门,章凝宁抬手按住,看着叶和欢:“叶小姐,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吧。”

    “谈什么?”叶和欢睁眼,语气慵懒。

    护工带上门退出去。

    章凝宁看了看悬挂在床尾的病人资料卡,又居高临下地望着床上病恹恹的叶和欢,语气平静道:“昨天那条短信是我发的。”

    叶和欢没诧异,只是静静地回视着她。

    章凝宁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淡笑:“看来你自己也猜到了,不过我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

    “我以前因为太多顾忌伤害了阿舆,我很感激你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陪着他,带给他那么多的快乐,我们选择在一起,最愧对的就是你,阿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但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我擅自替他做了这个决定。”

    “我已经快二十六岁,经历了一次婚变,玩不起爱情的赌局,而你只有十八岁,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也会遇到无数个严舆——你做什么?!”

    章凝宁突然一声惊呼,伴随着‘哐当’一声,盛着热开水的搪瓷杯砸在她的身上。

    那件昂贵的水貂大衣湿了一大块。

    就连章凝宁的左手背也被烫红,她忍着痛,皱眉看向叶和欢,后者撇着嘴角,不以为然:“怎么没砸到脸,真可惜。”

    “你——”

    “你什么你,要搁在国外,你未经主人同意,擅闯进来,我完全可以拿枪毙了你。”

    章凝宁没想到她这么蛮不讲理,一张脸红白交加,捂着自己的手背:“现在看来,阿舆跟你分手是对的。”

    “我也同情严舆,下半辈子都要落到你这装模作样的老巫婆手里。”叶和欢反唇相讥。

    房门突然开了,章凝宁回头,神情惊讶:“阿舆,你怎么过来了?”

    严舆自然也看到了她全身的狼狈,尤其是她快烫出水泡的手,眉头紧锁,看向躺在床上一脸骄纵的叶和欢,她没有一点认错的自觉,嘴边还噙着讥嘲的玩味,他压低了声线:“和欢,你有事跟我说,没必要找凝宁的麻烦。”

    “我找她的麻烦?”冷冷的笑绽放在叶和欢那张稚嫩的脸上格外刺眼:“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也不知道擅闯者是谁呢……”

    严舆感觉眼前的女孩很陌生,没有粘着自己时甜美的笑容,看着他时眼中没了羞赧的情意。

    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感到不适然。

    叶和欢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要是包公都像你这样,估计不止六月飞雪,一年十二个月天天大雪不断了。”

    “阿舆,我只是……”章凝宁急着解释。

    “我知道。”严舆牵过她的手,没有再去看叶和欢,低声道:“我们走吧,让护士去处理一下伤口。”

    章凝宁点点头,抬眸看他,眉目间含情脉脉。

    叶和欢望着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的两人,愤怒已经远远超过了伤心难受,在严舆带着章凝宁出门之前,她轻轻地喊了他一声:“阿舆。”

    严舆闻声回头,迎接他的是一颗大大的苹果,当章凝宁的惊叫声响起时,一个热水瓶已经砸到了他的腿边。

    热水瓶的内胆的爆破声令整个走廊都瞬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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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仲骁从酒楼出来,中午喝了半瓶白酒,太阳穴隐隐胀痛,他用手指揉了揉,拿出钥匙给轿车解锁。

    手机一阵嗡鸣,有电话进来。

    他后仰着头,靠在驾驶位的座位上,合眼假寐,直到铃声响过一分钟,他才从裤兜里拿出来。

    “喂?”郁仲骁没有看来电,直接接了。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是很轻的呼吸声,他蹙眉:“说话。”

    “小姨父,是我。”

    女孩软软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还带着些颤抖,郁仲骁坐起了身,声音也下意识放低:“怎么了?”

    “我刚才不小心打伤人,他们报了警说要抓我去派出所问话。”她强忍的情绪崩塌,满是害怕跟不安:“小姨父,我这样子是不是要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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