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驿。

    夜幕降临,驿站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十分的热闹。

    院子里,五六桌酒席摆开来,猜拳的,行酒令的,撒泼打滚的,那叫一个热闹。

    “酒,酒,快拿酒来……”

    “爷,爷,驿站的酒都让你们给喝光了,真没酒了!”

    “放屁,这里是什么地方,宛平驿,天子脚下,你居然说没酒,看老子不揍你……”

    “爷,酒窖就在后院,您不信去瞧瞧,真没酒了。”宛平驿的管事委屈的解释道。

    “走,带爷去看看!”

    ……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院子里,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此人的装束居然跟院子中喝酒的那些人一模一样,但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态。

    身形稍展开,从几个醉汉身边穿行而过,跌跌拌拌的来到了楼梯口。

    “兄弟,你好面生,千户大人吩咐过,不准上二楼……”

    “是吗,二楼有什么?”

    “没,没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谁?”

    “兄弟,你忘了,我是……”

    两人勾肩搭背转入一间客房,进去的是两个人,出来的却只有一个人。

    二楼一间包房,四个人在喝酒,一个青色锦袍的公子,其余三人都看上起气息彪悍,外袍里面身桌软内甲,看上去不似普通人,倒像是常年戍边的将领。

    “郭公子,听说这西院教坊司的女子那一个个水的都能掐出水来?”

    “石兄的心怕是此刻早已飞了吧?”

    “哈哈,那是,不瞒郭公子,这整天在边关吹着风沙,早就淡出一个鸟了。这回来京城,可要好好放松一下!”

    “好,本公子保证石兄你是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敬郭公子!”

    “不过在咱们快活之前,咱的得义父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情给办了,这一次稍不防备。居然让汤溁那个混账东西抓到了把柄,抄家的时候没有发现账册和名单,应该是在他夫人的手中,这东西绝对不能落到皇帝和朝中那帮酸腐文臣的手中!”

    “郭公子说的对!”

    “义父嘱咐过,这一次进京,要咱们小心一个人,这个人屡屡跟东厂作对,狡诈多智,碰到此人一定要谨慎小心。不可被他抓到把柄!”

    “郭公子,到底是何人,监军大人居然如此评价?”

    “石兄有所不知,这人叫孟岩,其父曾经是锦衣卫大汉将军百户……”

    “乖乖,他岂不是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官拜千户了?”

    “确切的说,他刚过十八岁的生日。而且皇上做媒,将锦衣卫指挥使郭怒的千金许配给他!”

    “锦衣卫指挥是郭怒的千金。不是那个脸上生了块红色胎记的无盐之女?”

    “谁说不是呢,这桩婚姻是皇帝保的媒,由不得他不从。”

    “这小子倒是命不好,取了这么一个无盐之女,洞房的时候,还能不能举得起来?”

    “哈哈……”一阵哄笑。

    “你们可想错了。人家虽然要去一个无盐女,可他之前却纳了一房美艳如花的妾侍,知道是谁吗?”

    “谁?”

    “松鹤楼的闻小雨,京城四大名花之首,她可是唯一的一朵属于自由身的名花。其余三人都是教坊司出身。”郭公子嘿嘿一笑,眼中满是浓浓的妒忌。

    “什么,这小子太好命了吧,人财两得!”

    “谁说不是呢?”

    “义父说了,这个人是年少得志,而且还深受皇上信任,咱们尽量的不要招惹对方。”郭公子道,“不过,义父总是希望跟别人和平相处,别人未必就愿意。”

    “怎么讲?”

    “皇上将缉拿陈夫人母子的任务交给了这位锦衣卫千户,而我们的目标也是陈夫人母子,不能让他先找到陈夫人母子,否则我们的麻烦就来了。”郭公子郑重的道。

    “郭公子,你可有什么计划,我们这一次带的都是最精锐的士卒,全部听候你的调遣!”

    “好,本公子就先替义父他老人家感谢石兄以及诸位的慷慨帮忙了。”郭公子拱手道。

    “我等奉命协助郭公子,自然以公子唯命是从!”

    “好,预祝我们抓住陈夫人母子,干一杯!”

    “干!”

    四只酒杯碰到了一起!

    “咚咚……”

    “谁?”

    “公子,管驿的说没有酒了。”

    “没酒,没酒开什么驿站,让管事的来跟本公子说!”郭公子真喝的性起,这个时候忽然说没酒,这让他十分恼火。

    “是,公子!”门外之人答应一声。

    “你是管事?”

    “是的,郭公子!”

    “你知道本公子是谁,还敢不给本公子上酒?”郭公子一拍桌子,怒吼一声。

    “郭公子,驿站隶属大明朝廷,归本地县衙管理,主要是接待官员和传驿之用,所有费用由朝廷和本地衙署负责,您既非奉旨进京的朝廷官员,又没有爵禄在身,小的容你们再此歇脚,支应食宿,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小的知道,不过,朝廷有规定,接待您这样的官眷属从,必须支付住宿和吃饭的费用。”

    “你这管事,好大的胆子,竟敢管本公子要钱?”那郭公子火冒三丈,这一路上来,从来都是白吃白喝,还没有见到一个敢伸手找自己要钱的。

    “你要酒,必须付钱,否则本驿没有!”管事一挺脖子道。

    “混账东西,本公子劈了你!”

    “郭公子,息怒,让我来!”石彪站起来,冲管事走了过去,一拍肩膀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梁!”

    “哦,梁管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人不知!”

    “我叫石彪,担任大同右卫千户一职。”

    “原来是石千总,小人失敬了!”梁管事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戍边的将领,那可不比内地的和平官儿,那都是些兵痞子,说动手就动手,无法无天惯了。

    “那两位是镇守监军府的侍从,你虽然只是个管事,没品没从,但也是知道的,宰相门房七品官。监军大人随从得是多大的官儿?”

    “不,不知道!”

    “郭公子的身份,不需要我说了吧,你现在还想要我们的酒钱和住宿的钱吗?”

    “小人不敢,可四位的需求太多了,我们驿站一时间供应不起,这么大的亏空,小人丢了公职也就罢了。那万一充军发配,家中父母妻儿谁来奉养?”梁管事哭诉道。

    “这……”

    “你就对你的上官说。这笔亏空算在本公子的头上,本公子给你写个条子,看谁敢把你充军发配!”

    “多谢郭公子,小人这就去准备笔墨!”梁管事闻言大喜。

    “公子,您真打算给他写欠条?”

    “无妨,反正我也没打算给钱!”郭公子哈哈一笑。张狂无比。

    “郭公子,您和三位大人和下属在本驿一共消费三千两白银!”梁管事很快就拿着笔墨纸砚进来了。

    “多少?”

    “三千两!”

    “我们不就喝了你点儿酒,还有吃了点菜,就算睡个觉,也没把你家炕头给刨了。怎么这么多银子?”

    “您是吃的不多,可外面的弟兄叫了不少,还叫了姑娘呢!”梁管事道。

    “什么,叫了姑娘,这群兔崽子,真是无法无天了!”石彪闻言,气哼哼的冲了出去,一瞅楼下,果然看到自己的手下搂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追逐嬉闹,那叫一个快活。

    “姓梁的,有姑娘叫,为何不早说?”

    “这个大人您也没问我呀,再说您们喝酒谈事,外人打扰了不好……”

    “去,给我们每个人叫一个姑娘来,要最漂亮的!”石彪这一路来,那是日夜赶程,明天就进京城了,这放松一回也是应该的。

    “是,是……”

    “公子,这欠条不能写呀!”郭公子身边一名年长的侍从提醒一声。

    “多虑了,人家这么费心招待,总不能让人落了亏空?有了这条子,人家也能把亏空给抹平了不是?”郭公子不以为然道。

    此行做主的是这位郭公子,剩下的两个人也不好反对,反正他们也是受了好处的。

    “谢郭公子,小人这就给您上好酒,叫姑娘!”梁管事收下郭公子亲笔写的欠条,麻溜的出去了。

    好酒,好菜,还有女人,这可是比神仙还快活。

    驿站的东南角的小阁楼上。

    “队长。”一名服侍跟郭公子侍从一模一样的人影推开门,如狸猫一般轻盈的来到站在窗口,朝灯火辉煌的前院看的梁管事身后轻声唤了一声。

    “拿到了?”

    “拿到了!”黑影得意的一笑道。

    “假的放进去吗?”

    “万无一失,队长,咱们大人这一招也太狠了。”黑影道。

    “你马上启程,明天一早进城,亲手交到大人手中,明白吗?”梁管事吩咐道。

    “是,队长。”

    “等一下,还有那张欠条,一并带给大人!”梁管事手一指桌上墨迹还未干透的欠条道。

    “好的!”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回味起昨夜的疯狂,孟岩真感觉年轻的真是好呀!

    闻小雨如同一只猫儿趴在怀中,眼角见的春情还未散去,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轻轻的将闻小雨的身子翻开,盖好被子。

    “公子爷,宛平急件!”

    “知道了,先去书房等我。”孟岩轻斥一声,扭头一看,女人还酣睡如故,定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穿好衣服,来到书房。

    “公子爷,宛平来的!”

    “洪大器叩见大人!”

    “起来吧,东西呢?”孟岩淡淡的点了点头。

    “大人,您过目!”洪大器将背后的包袱接下来,递了上来,沈聪接过后,再送到孟岩跟前。

    “大人,这里面还有那姓郭写的一张欠条,是三千两白银!”洪大器道。

    “梁一飞下的本钱不小嘛!”孟岩呵呵一笑,居然能让那个郭嵩心甘情愿的写下欠条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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