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芝回她“有消息我就遣下人来传话。”现在打听到了消息,自要着人传话,也好安了冷老夫人的心。难得冷晞对她祖母一片孝心,连她瞧着都感动呢,她讨厌的是冷昭,她不会因着冷昭的缘故去厌冷晓、冷晞姐妹。

    人家与她示好,愿与她做朋友,徐兰芝自要拿她样当朋友看待棱。

    *

    半个时辰后,长庆候府佛堂内,老夫人一脸焦急地问冷敦夫妇与郑氏:“还没温氏的下落?”

    冷敦摇头。

    李氏道:“昨儿让晞儿去温候府拜访了徐三小姐。徐三小姐只说温氏离开乡下庄子时,曾与家里送了信,说要去云游天下。”

    婆子在外头禀道:“老夫人,三小姐来了。”

    冷晞进了屋,与长辈们问了安,轻声道:“徐三小姐捎话过来了,说温氏现下不在京城,去了江南赏看灯会。这会子人已在江南了,给温候爷的信便是从江南带回来的。”

    老夫人脸上的愁容逾甚,“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冷家的运程能不能改命,就看她了,偏生她却不在。”

    冷晞想说几句:不就是一个道士的话,可老夫人最信这些。而那个神算子给冷晓卜了一卦,直说冷晓的命运与冷家息息相关,更关系着安王殿下的前程。不仅是神算子如此说,连宫里的钦天监也私下如此说,因此故,安王慕容悰听从了冷淑妃的意见,娶冷晓为正妃,而早前的正妃则成了侧妃矾。

    李氏问丈夫道:“候爷,你看要不要派人去江南,设法取得她无名指上的三滴心血?”

    郑氏摇头,“神算子道长说,必须要最新鲜的血。从江南到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六七日,这不成。”

    老夫人想着在冷晓与安王成亲前,必须完成这改运法事。

    “无论如何先寻人,三月初一前必须把她哄回京城。”

    冷老夫人紧握着拳头,温彩这样一个寻常的女子居然会是异世真凤的命格。神算子不会骗她的。冷家供奉了栖霞观数十年的香火,那观中的道长也是说了多少好话,才让神算子为冷家所用。

    为了冷家的昌盛,为了冷晓能做皇后,他们家这一个多月前前后后就花了两千金,这金子不能白花了去,必须办成大事。

    冷敦道:“母亲,儿子这就遣人去江南。”

    冷晞与冷晓自幼姐妹情深,若是冷晓富贵,对她也有莫大的助益,此刻道:“爹,徐三小姐说温氏在扬州。只是现在人是在扬州还是江南某处就不得而知了。”

    冷敦拿定主意,既然关系着他们冷家的运程,就不能轻易放手,“无论她在哪儿,我们必须寻着人。”

    就在冷家人在江南遍寻温彩的身影时,温彩躲在园子里优哉游哉关门过着自己的日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时常会想起梦里的情景和画面。

    在梦里,她是二月中浣时回到京城镇远候府。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冷家就派人送了帖子来,邀请她去长庆候府作客。那次她提前回京,是因双双头疼病突发,急需带双双求医。那么这次,在梦里她已知控制双双头疼病的方子,只要每过几日给双双服上一帖,就能扼制双双的头疼病。

    这些日子,双双越发像个正常姑娘。乐得孟婶子见人就说“小姐是个祥瑞人,如今二丫的失心疯痊愈还能服侍大东家。”直把温彩夸上了天,说温彩能镇住二丫身上的邪祟。

    冬葵捧着园子里山上农户新做的零嘴吃食,“小姐,这是山上人自做的油煎薯条,孟婶子吃了一回,觉得好,就包了两包送来,请小姐尝尝鲜。”

    温彩轻声道:“拿一包摆在楼下花厅,也让红燕、青莺、梅雪三个尝尝。”

    冬葵领命。

    温彩想到二月初十将近,有些不安地看着双双,“你近来头不疼吧?”

    双双摇头,“我好着呢。”近来她在莲清池那边帮忙,算是授艺师傅,得上下敬重,双双越发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样了,做事、干活格外上心。

    到了月底,温彩也照着冬葵的例给她发了月例。乐得双双拿了钱第一时间跑回家给孟婶子。孟婶子直骂她不懂事,“小姐给你瞧病,还给你做新衣裳,吃的、用的都没短你的,你倒好拿小姐的银子。”

    双双低着头。

    孟大生有些意外地看着妹妹,打小他就以有个傻子妹妹为耻,再大些又以妹妹是个疯子为耻,有时候他还当真觉得没有这个妹妹好。只得这回,见双双拿了月例银子回来给孟婶子,才细细地看着双双:皮肤长细腻了、白了,人也精神了,穿戴也体面了。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娘,妹妹挣的,你就收下,多攒些好给她备嫁妆。”

    因着双双有病,官媒们对于这个患了失心疯的女子倒没有强行配对。双双一听,急道:“真要配人,娘就给我许个死人吧,占个名头就成。”

    孟婶子立时跳了起来,伸手就要打。

    双双护着头:“娘,我这病能嫁人么?是小姐祥瑞,连歪门邪道的脏东西都

    tang怕,我要离了小姐这病指不定又犯了。”

    这可不是实话,还想着有这个么一个标致的女儿,怎么也得嫁个体面人,孟婶子蔫了下来,轻叹道:“我就这一个闺女,怎的命这么苦,如今病好了又不能配人。”

    这会子,双双突地忆起前世的事,猜出温彩问话的原因:“小姐,冷家人这些日子许在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呢。”

    “那与我何干?”

    “可要是他们找到小姐,指定要讨三滴血的。”

    “所以……”温彩有了主意,“这些日子我们就待在园子里,哪儿都不去,他们找不到人也拿我没法子。”

    这园子里的百姓,都唤她“小姐、大东家、贵人、恩人”,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温彩的姓氏,但他们知道温彩身边有杜鹃、冬葵和两个会武功的护卫,个个都猜小姐的身份指定尊贵得很。

    双双点头,“小姐说得是,惹不起还躲得起。”

    楼下院子里,传来梅三娘那半是揶揄的声音:“我说杜鹃姑娘,你这毛毛燥燥地在干什么,跟有人在撵你似的。”

    杜鹃手里提着篮子,她问道:“小姐在屋里么?”

    “在。早上逛了一会儿园子,之后一直在屋里看书。”

    杜鹃一路上了楼梯,喘着粗气。

    温彩道:“怎了?”

    “小姐,我在镇上看到冷家下人了,他们原是到王家鱼塘买鱼的。真是奇了,他们一看到我就来追我,吓得我不敢在外头逗留,在外头兜了好大一圈才把人甩掉。”

    柳树镇有个大鱼塘,除了供百货行的鱼,也常卖些鱼给大户人家。这次冷家派管事采买冷晓出嫁酒席上用的鲜鱼。冷家今非昔比,势头正足,嫁女的酒席照了最好的采买、预备。

    如果他们找到温彩取得三滴心血,就能替冷晓改命,替冷家改运,届时冷晓就能登上后位。如此一来,一切又会重演,双双紧张得握紧拳头,一着急浑身竟微微颤栗起来。

    双双神色一惊,“小姐,怕是要寻来了。”但更多的还是怕,重来一次,难道大家还是避免不开的惨死吗。

    杜鹃道:“我很小心,我把他们给甩掉了。”见冷家下人来追,杜鹃越发觉得有鬼,连连闪躲间就到了新街,遇到了牛大郎。

    牛大郎听罢原委,派了几个小子故意拦住那两个跟踪的下人,缠住他们说话,杜鹃才得已脱身。

    温彩点头,“这些日子你和冬葵不要出门,要买东西就让双双、红燕、青莺去,冷家人不认识她们。”

    “是。”

    杜鹃的一颗心怦怦乱跳着。

    冷家那样待温彩,现在还想把温彩弄回去么,真当他们冷家是个香钵钵,她家小姐才不稀罕呢。

    *

    当天夜里,来订购鱼的管事就去了冷敦处禀报。

    “小的到柳树镇买鱼,看到了杜鹃姑娘,手里挎了个篮子。”

    李氏觉得这名字甚耳熟。

    冷昕惊问:“是温氏身边服侍的大丫头?”

    众人顿时回过神来,冷效迟疑道:“不是说温氏在江南吗?”这么久了,冷家派去江南的人一直没有消息。

    管事道:“正是。小的派两个小厮过去问话,她转身就跑,仿见凶煞恶鬼一般,怎么也追不上。她在柳树镇上七绕八拐一阵,小厮把人给跟丢了。”

    冷敦沉思:温彩不是在江南么?可杜鹃却在柳树镇上,那个地方离京城不算远,乘马车一个半时辰就到。柳树镇并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倒是个山清水秀之地,相较于京郊各县、各镇,那是一个平常不过的小镇子。

    冷昕道:“父亲,我们在江南寻几月,一直没寻到温氏主仆的踪影,你说她会不会根本没去江南,人其实一直在京城,只是被她藏起来了。”

    李氏道:“听徐三小姐说,家书确实是温氏从江南捎回来的。”

    “或许是我们去江南后不久惊动了人,这才回了京城,否则那丫头见了冷府的人为甚要故意躲避?”

    冷敦问道:“你瞧仔细了,那人确实是杜鹃。”

    “小的瞧得真真的,她正从一个杂货铺子出来,买了些针钱类的东西,正与铺子上的人打招呼。小的也是听到她的声音熟悉,这才注意的,细细一瞧,正是杜鹃不假。”

    冷家人会同安王府的人,将江南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出温彩主仆的身影。不是他们的能力不济,根本就是温彩原在京城。

    冷昕道:“我这就去安王府与殿下商议。若人在柳树镇,这事便好办。”

    柳树镇能有多大,整个镇上也不过二千余户人家,就算是挨家逐户的找总能把温彩给寻出来。柳树镇上但凡体面些的人家,一目了然,各家若来了外人,在镇上一打听就知。

    次日,冷昕亲自携上安王府数位护卫,又冷家几个武功高强的护院前往柳树镇。

    *

    夜深了,温彩坐在案前,

    杜鹃捧笛吹曲,是一支早年温彩教她的《牧羊曲》,声声入耳,陶治情操。

    冬葵托着腮帮子,听得如痴如醉,更多的还是羡慕。

    双双神色平静,垂头做着自己的针线活儿。

    突地,只听青莺大喝一声:“哪来的梁上君子?有本事来,就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么?”

    温彩一怔,杜鹃停下了吹曲。

    红燕也拔剑而出,一双警惕的目光扫过屋顶,黑影如鬼魅一般一闪即过。

    青莺冷哼一声,“再不出来,可别怪姑奶奶不客气!”声音落,青莺纵身上了屋顶,果然,怡然阁下黑影重重。

    红燕往袖里一探,“嗖嗖”之音一掠,只听有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有人低喝一声:“有高手相护,我们走!”低沉而又熟悉。

    杜鹃早年跟温彩在马蹄山学会一些工夫,这会子冲下楼来,手里抄了一根棍子,二话不说,冲到中银针的黑衣人身上就是一阵乱打。

    双双与梅三娘母女见状,寻扫帚,拿扁担、棍子的,冲到院门外将两个黑衣人噼哩啪啦打了一阵。

    温彩从屋里传出不紧不慢的声音,“好了,把他们抛出去,不必给解药。”

    红燕凝顿,“小姐,不问问幕后指使之人么?”

    “他们就是做贼的,不问也罢,可惜这园子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红燕与青莺交换眼神,青莺会意,说不问,可她们两未必不会问,这两人的武功寻常,倒是其间有几个武功极厉害的。

    温彩在屋里踱步:“红燕,江湖中有一个易容术,你和青莺可会?”

    红燕摇头。

    青莺道:“属下会一些。”

    “好,从今儿开始,你就易容成我的模样。三月初一前,他们找不到我,计划就会落空。青莺,若是你被他们抓住,强行取你无名指三滴血你不必挣扎,任她们索取。”

    青莺满脸惊疑:温彩似知晓对方的所为。

    温彩则想的是:既然那三滴心血于冷家很重要,她为何要阻止,她的血是不会给的,但她可以让他们错取了青莺的血。

    杜鹃问道:“小姐要躲哪儿去?”

    “我自有躲藏之地。三月初二我便回来,明儿我就把接下来的事安顿好,你们也好有个头绪。我走之后,青莺扮成我的模样依旧住在这里……”

    扮得再像,假的就是假的,但红燕、青莺来自御卫营,这应对的本事自比寻常人要强数倍。

    温彩道:“明儿开始,对外就说怡然阁闹贼,我受了风寒,青莺代我装病。”她又细细地与各人分派接下来的工作任务,恐她们忘记,取了笔墨写下。

    *

    安王府。

    听着侍卫的回禀,慕容悰惊道:“她身边有两个武艺高强的女护卫?”

    冷昕在想:今晚进去的那座园子很大,园子、后山连成一片。虽是夜里,可依然能瞧见那园子风光独特,入得二门,眼前豁然开朗,那无名园可不是几千亩良田能比拟的,更像是一座精心建造的世外桃源。

    慕容悰问冷昕,“他们的武功似哪个门派?”

    冷昕道:“像是大内出来的。”

    大内高手?这可是都皇帝培养的专用侍卫,难不成温彩是异世真凤的秘密被皇帝知晓,所以他才会派人保护温彩。

    他必须要当皇帝!慕容悰握紧拳头,他该怎么办?若现在说娶温彩为正妃,皇帝一定会疑心他有二心。

    当真是进退两难!

    冷昕道:“殿下可知那无名园是谁人的地方,温氏怎会住在那里,身边还有此等厉害的侍卫?”

    有太多的疑惑!无名园堪比皇家园林,雅致、静幽、美丽,处处巧夺天工,荷花池上的九曲廊桥,巨大假山上转动的风车,挂着世间绝顶的对联、诗作,珍稀奇特的花卉……

    难道真是温彩的秘密被皇帝知道了,皇帝才将她安顿在那样美丽的园子里。

    皇帝是要自己娶她,还是要留给他最看中的皇子……

    一时间,冷昕心潮起伏。

    慕容悰更是疑惑重重。

    而这厢,温彩已经整理完近期日程,递给了杜鹃,道:“你们几个办事我很放心,明儿一早我就离开园子藏起来,若是雍郡王殿下来了,就告知实情,说我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小姐,若有要事我们如何找你?”

    “不用找我。”她顿了一下,“找雍郡王拿主意,我相信他。”

    “是。”

    *

    次晨天刚蒙蒙亮,温彩换了一身干练的随常衣袍,背了个包袱,在红燕与杜鹃护送下绕过后山的果林、小径,一路到了十里坡。

    杜鹃直惊异地道:“天啦,这里与十里竟不到三里路程。”

    温彩笑,她要去的地方许杜鹃猜到了。

    “我走之后

    ,每过几日就照着方子给双双熬一剂药,只要她的头疼病不犯就没事。我三月初二就回来。红燕,你帮衬着杜鹃,青莺代我在阁里养病……”

    她叫上红燕同行,便是想借红燕的武功防备周围寻她的人。

    温彩沿着记忆中的路上了山坡,红燕与杜鹃站在那儿张望了许久。

    红燕在想一个问题:温彩这是要藏在哪儿去?

    十里坡,又是乱坟岗,总不能藏到死人墓!

    这周围又有什么地方可藏?往北是皇宫的冷宫,莫不是那里有通往冷宫的密径。

    温彩越往里走心情越好,上次被慕容恒警告之后,她再也没来皇宫了。

    这一别,竟是几个月。

    那些撒下的菜种、花种,如今也不知长势如何?

    二月中的轻风,乍暖还凉,风拂过心头,令人心头舒坦。

    她闭目吸了一口,能看到德妃住的院子,篱笆墙周围长着一片花草,虽未开花,但用不了多久,这里会是漂亮的花园。

    她站在院门前,像以前一样,大声喊道:“秦姨、秦公公、小十,顺娘来看你们了!”

    小十手握着扫帚,寻声而望,几月未见温彩又长高了,“顺娘!真的是你吗?听四哥说,你离开冷家了,你离开京城了……”搁下扫帚飞一般地过来,抓着温彩的手嘘寒问暖一番。

    梦里,德妃和小十因为她的执拗孤苦一生,小十的驸马在西北剿匪时惨死。小十守了寡,后由冷淑妃做主,将小十指了个冷家庶子为夫。冷家人得势,小十又是个温顺性子,被那庶子欺负得很惨。

    温彩想到这儿,将小十拉得更紧,“我好久没来,不是我不来,四殿下不许我擅自进出皇宫。我这次来了就要多住些子,住到三月份再离开。小十,我乖乖住在这儿,帮你们打理打理菜园子,侍弄侍弄花草,喏,这次来我又带了些花种子……”

    德妃坐在窗下做女红。

    堂屋,比上回来时多了一些东西,虽不是新的,但都是完整的,一张四方桌,四根条凳摆在花厅里,方桌上摆了喝水的茶壶、茶盏。

    偏房里,德妃在绣花,屋里有琴台、小案、绣花专用的绣架,案上摆了笔墨,屋里也有些用旧的贵妃椅、绣杌等物,一瞧就是其他宫里不用换下来的旧物。

    温彩拿了糕点出来,“小十还没吃早膳吧,先用些糕点,秦姨也用些。秦公公牙不好,吃这个正好,是松软的……”

    德妃的眼睛一黯。

    小十垂首含泪,险些滑落下来,低低地道:“去岁腊月十八夜里,秦公公没了。秦公公说他不想待在宫里冰冷的枯井里头,我便求了四哥,把秦公公的骨灰撒在这花园里。秦公公临死还念着你,念着春天时许会开的漂亮花儿,他生前一直在打理菜园和花草……”

    那一个打小入宫从未享受到一天人间真情的秦公公,自从服侍了德妃,才被德妃赏了一个姓氏“秦”,他用心地服侍德妃,死了也要陪着德妃母女养的花。

    温彩扭过头去,抹了把泪,想忍住不哭,可一想到那个可怜的秦公公就一阵心痛不已。

    德妃道:“小十,你领顺娘在外头给秦公公烧些纸钱。要是秦公公知道顺娘来看我们,定会高兴的。”

    温彩取了糕点,摆到盘子上,又拿到外头供了,一阵风过,冥纸的灰烬在空中飞舞。

    小十用沉痛的声音道:“顺娘,秦公公收到你烧的纸钱,他很高兴。”

    两人手拉着手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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