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梅林分手了[综] 作者:路人小透明

    第18节

    “你也想去吗,阿格?”

    某一天,西里尔便这么问他,由于前言没有铺垫,把表情也渐少的阿格吓了一跳。

    “……”

    初时的惊吓过后,阿格规文就平静了下来。

    还是跟高文不同,他对自己的决定并不会犹豫,见舅舅看出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便直接说了出来。

    “我不像高文那样,想找一个可以尽心效忠的主君。我只想知道谁能够结束战争,对于能做到这么不可思议之事的王,我有些好奇。”

    阿格规文对亚瑟王怀着的是类似于审视的好奇心。

    他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一次王,虽然嘴上没说过,但他那时便对身材矮小、也未展现出为王应有的手段的国王心生质疑。

    而且,阿格规文想起了在见到舅舅之前,还特别疯狂的母亲摩根在他耳边念叨的宛如咒语的诅咒。

    摩根诅咒尤瑟,痛恨尤瑟之子,想让自己的儿子杀死他们,夺走王位作为报复。而尤瑟之子,也就是如今的亚瑟王。

    阿格规文也在思考。

    他认为,不列颠已经从根本上无可救药,无论国王换成谁,都不可能拯救这个国家。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舅舅认为亚瑟王可以完成这项可能性几乎为零的重任,并且坚信不疑。高文也怀抱这一期望奔赴离去,要去做不可能之事,这让阿格规文不得不重新思索。

    “既然如此。”

    在面前的黑发青年惊讶的目光中,西里尔说道:“去吧。与其多想,还不如亲眼去判断。”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阿格。”西里尔看着从当初的y冷少年蜕变至此的黑发青年,见他如今英姿勃发,又有自己的思考,心里也是高兴的,“我对阿尔……陛下有绝对信心的理由,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从不阻止外甥们去追寻自己真正渴望的理想,也从不希望他们把照顾自己看做责任,因为知道他们不可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高文是这样,阿格是这样,未来的加雷斯,加赫里斯,他都不会阻止。

    于是,结果已无需多言。

    经过许久的考虑,阿格规文也离开了。他临走的时候,没有像大哥那样爽快告别,只给舅舅留了一封信。

    作为主体的信只有一页,其他的十几页全是公爵必读的城堡维护及骑士兵团管理的各种注意事项,就差白字黑字明写,要让舅舅照顾好自己,不要老是自己一个人整日c,ao心。

    这一次,西里尔劝住姐姐不要千里迢迢跑去把外甥挂树上的时间,比高文那次长了快一倍,也是十分辛苦了。

    两个年长的外甥走后,城堡内还剩的就只有西里尔,还有最小的双胞胎。

    摩根也不常回来。她把旧恨和儿子被拐走的新仇全记在了梅林的身上 不要问为什么是梅林不是亚瑟,亚瑟也有份,但显然是总是坚持不懈捣乱的梦魇更让摩根讨厌。

    若是不是西里尔的身体看着好了起来,他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家里可以让长大了的加赫里斯帮忙看着,摩根还不会这么放心地去找梅林算账。

    她还要维护近年来越来越枯竭的土地中的生命力。

    由于情况恶化,摩根需要费的心力也越来越多。她不想让西里尔发现自己的疲惫,所以,抱着隐瞒的想法,干脆就不在他面前露面。

    ——如果摩根不这么想,也没有在这时候离开,可能未来的发展根本到不了那一步。

    后悔,未来的摩根悔恨无比。

    可“如果”只能是“如果”,过去根本无法改变。

    少了那几个人,城堡里好像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又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至少表面看起来,西里尔并没有改变。

    长大了的双胞胎成了时常陪着他的同伴,这两个孩子一个安静得出奇,一个天真得出奇,又是完全的极端。

    西里尔不得不在忙碌的间隙为他们忧虑,想着加赫里斯是他唯一看不穿想法的孩子,能够确定的只有,他比许多同龄人都要聪明。

    而身为唯一女孩子的加雷斯,性格完全不像目前摩根,和高文有一些像,但,又实在是太天真单纯了。

    换一个更贴切的形容。

    其实就是,加雷斯有点傻乎乎的,非常好骗。

    西里尔感到头疼。

    虽然在他眼里,加雷斯不是傻乎乎,而是可爱得紧,但他不得不依据现实,担心加雷斯以后在外一不小心就被有心人给骗了。

    如今在家里,她就被双胞胎哥哥淡定地支使来支使去,还没觉得哪里不对。西里尔看到,也不好说加赫里斯什么,只告诉他们,平时开玩笑没关系,关键时刻,兄妹之间要互相关爱,彼此照顾才行。

    “嗯!我会保护好加赫里斯的!舅舅,我悄悄跟你说,昨天我把加赫里斯的剑给打飞——哎呀,好痛!”

    加赫里斯当着舅舅的面,敲了一下假小子似的妹妹的脑门,声音可响了:“不好意思加雷斯,我听得到。”

    西里尔:“……”

    看吧,就是这样两个让他忧虑、又让他在看着他们互动时会不知不觉露出微笑的孩子。

    有他们在,西里尔虽然还是很忙碌,但却可以在忙碌之余,感受到一点能将身心净化的轻松。

    这点偶尔才能得到的愉快,是他能够长久坚持下去的力量。

    可是……或许,他在这一过程中,还是没能完全地抛弃掉小小的贪心。

    孩子们长大了,便会从庇护者的身边离开,就算不舍也无用。

    纵使西里尔觉得自己早就有所准备了,然而,当加雷斯也紧随着兄长们的脚步离去之时。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刹那,他面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笑意,身躯之中,心脏却像是被猛地攥紧一般,撕裂般的疼痛扩展开来,侵袭了心扉。

    加雷斯走了。

    她学着阿格规文当年的做法,给舅舅留了一封信。

    因为是女孩子,一直都被除了自己家人外的所有人说,女孩子做什么骑士,根本就不可能——加雷斯听着这些话长大,终于,听到了十五岁,她忍耐不下去了。

    “我要去证明,女孩子一样可以成为骑士!舅舅,你放心,我有做伪装,在混进……不不,成功之前,我就假扮成男孩子。”

    “你不要生气呀,我会和哥哥们一起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啦。对了,不要告诉加赫里斯——”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加赫里斯知道后,当即就带着他因为嫌麻烦一直疏于使用的剑,向沉默的舅舅告别。

    “我去把加雷斯追回来。”

    “不用,她想要证明自己,就让她去吧。”

    “她怎么可以——”

    “你也是相信她的,对吗,加赫里斯。”西里尔平静地道:“加雷斯一个人去我的确不放心,你追上去,陪她一起找到高文他们的队伍。我给陛下写一封信,让她帮忙注意。”

    “不,这件事加雷斯做错了!她没有考虑到——”

    “咳、咳咳……加雷斯性子单纯,容易冲动,有你陪在她身边,我才能放心。”

    “……”

    年轻人看着眼前咳嗽过后面色苍白,但两眼却极其明亮坚定的舅舅,手指动了动,一时竟哑然无言。

    ——她没有考虑到你啊,舅舅。

    他本想这么说,但最终,还是没能在如此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开口。

    说完这番话,加赫里斯就收拾好东西上路了。

    双胞胎都走上了兄长们走过的路,在王的带领下,和同僚们一齐并肩作战,抵御外敌。

    这座城堡,到底只剩下了西里尔一个人。

    他似乎没什么。照样看他的书,写他的信,在领地内逐渐增加的难民安置所奔走不停。

    有些事情,其实可以不用他亲自去看,亲自去做,骑士们和魔术师们很乐意为他效劳。他的骑士长多次劝说,但西里尔的态度却出奇地强硬。

    他脾气这么好,仿佛从出生到现在,就只在这些在别人眼里只是小事的事情上尤为坚持。

    还是没有人知道西里尔是怎么想的,总之,谁也没说动他,繁忙的公爵依旧在各地奔走。

    他遇到了许多说不上好的意外。

    高文他们还在时驱赶走的魔兽重新回来了,魔龙袭击了附近的村庄,死伤惨重。

    袭击的当时西里尔就在那个村庄。

    龙炎落下,将人们的住所和数人的身躯化作灰烬,被风吹起的黑灰擦过了呆站在原地的金发公爵的衣袖。龙的利爪穿破保护他的骑士的胸膛,心脏破碎时飞jian出的鲜血,染红了他惨白无比的面庞。

    魔兽过后,接踵而来的是突降的暴雨,仿若上天不愿给渺小的人类安稳。

    河谷被骤然汹涌上涨的洪水填满,洪水呼啸,吞没了位于河水下游的村庄。

    暴雨中,石崖边,全身shi透的公爵一手抓住cha入石缝中的佩剑,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一个半身都浸入水中的村民,拼了命地想把他拖回来。

    可他失败了。

    洪水卷走了他唯一有可能拯救到的脆弱生命,他追不了,救不了,只能让雨水冲刷掉面上痛苦到绝望的表情,也把泪水覆盖。

    那日回去,西里尔就病倒了。

    他病得极重,昏迷了多日,无意识地咳嗽,咳出来的全是血。

    但神奇的是,在阿尔托莉雅的信照例送到的那一日,西里尔自己就醒来了。

    他挣扎着起身,来到书房,给向他分享喜讯的国王回信。

    在信中,他对自己的情况只字未提,只询问了自己亲人的情况,最后,再向国王表达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地咳着,金发青年握笔的手开始不稳。

    像是有什么埋在胸口最深处的东西剧烈震荡着,要伴着血一起脱离而出。他眼前发黑,全身泛起了僵硬的麻木。

    ……

    不出意料的。

    他倒下了,匍匐在被自己的血液的桌面,手肘下,压着未写完落款的信。

    第三十九章

    西里尔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似乎依稀梦到了这几年发生的零零碎碎的事, 整个人的浑噩意识都在这些大概不算美好的片段中消沉。

    梦快要结束的时候, 画面及片段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想来醒来之后, 他就会把这些忘记。

    所以,果然不意外的。

    在梦真正的最后, 他应该是看到了一道很熟悉的、但又感觉不到温暖的影子。

    那道影子向他出现在书房的角落,向他走来时, 口中似乎说了什么话……

    说了什么?

    那人走过来, 停在他身边, 又做了什么?

    ——全都忘记了。

    梦境的残片如虚无泡沫般破碎,再抓不到任何痕迹。

    “…………”

    在一片近乎死气沉沉的寂静中, 平躺在床上,被纯白床单和床被包裹着 的金发青年醒来了。

    最先颤动的是可以看出泛紫的细微血色的眼皮, 宛若被雨水残忍打shi的蝶翼。

    十分艰难地,他睁开了眼。

    显露出的瞳孔竟也泛出了不健康的苍白轮廓, 给原本碧绿美丽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枯竭的颜色。

    “……”

    床顶的帷幔, 看了多少年的风景。

    西里尔过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他不在还留有些许影响的书房,而是在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好安静。

    除了他微薄的呼吸声, 就没有别的了。这是因为,外面沉重抨击大地的雨声被严密关闭的窗户紧紧阻拦, 没有让半点寒风和噪音寻到可以钻空子的缝隙。

    “……”

    雨……

    还在……下雨?

    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意识, 似是被这个下意识都要在意的关键词惊醒。

    接着发出动静的是他的手臂。西里尔挣扎着想要起身, 下床,去窗边看外界还未消停的雨势。

    他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不醒的这几天里,雨其实已经停了两日,洪灾的气势也消退了下去。因此,此时才会如此焦急。

    然而,想要起身——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接近枯竭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他还像以前那样勉强自己行动,他只挣扎着坐起来,在打算迈出第一步时,腿使不上半点力气。

    “唔——”

    西里尔的脑内立时一阵晕眩,身子歪斜,没能控制得住地向前栽倒。同时还有一口充满铁锈味的血涌到了口边,禁不住让人作呕。

    不过,该说是万幸。

    他没有狠狠地摔在地上,像是有人及时察觉到他的醒来,在第一时间出现,刚好把他消瘦得上半身只剩下骨头的身子接住。

    接住的同时,来人又因为手下触碰得来的感受,在开口之前,便已克制不住,让泪水从眼角淌下。

    “西里尔……”

    西里尔感受到了,shi热的眼泪贴着他冰凉的脸庞滑下,给他带来了微薄的温暖。

    但这是悲痛欲绝的泪水,又夹杂了无穷的悔恨自责。所以,即使暖和了一点点,也不能让他产生任何欣喜,反而也被感染得悲伤了起来。

    女人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不起身,只是把弟弟抱在怀里,紧紧不放,就是这般颓唐的姿势。

    “……”

    “姐姐,你回来啦。”

    就是用虚弱的声音说出的这句话,让摩根顿时又泪如雨下。

    “西里尔……西里尔……我的弟弟,我的西里尔……”

    母亲死去时,摩根也像此时这般痛哭。时间太久远了,但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也就因此意识到,此刻的她心中的悲痛不比当初少,反而更多。

    “姐姐……姐姐会把你治好,一定,会让你重新健康起来……”

    摩根颤抖的手放在西里尔的胸膛上,一股真正能带来温暖的力量传入了青年枯涸般的体内,终于带起了些许生机。

    西里尔感到自己舒服一些了,虽然干涸之感始终无法消散,但至少手脚有了一些力气,能够做出动作。

    他艰难地抬起手,抚摸住女人shi透的面颊,想像以前那样,为她擦干泪水。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去了方才滋生出的所有力气,他的背后冒出了点点汗水。

    “对不起,不是姐姐……的错,是我……太逞强,太高估自己了。”

    断断续续地说完,西里尔就疲惫地闭上眼,呼吸变得不稳而粗重。

    他其实迫切地想问,洪水还在泛滥吗?死伤者有没有增加,失去家园的人们有得到及时的安置吗?

    但是,在如此悲痛的女人面前,他不问了。

    “是我的错,跟西里尔你没有关系。”

    摩根低声道。

    隔了一会儿,她终于缓过来了,连忙把弟弟抱回到床上,让他枕着枕头,被角全都仔细地掩好。

    做着这类繁琐小事的时候,摩根的口中一直在念着某些重复的话,像是在说给西里尔听,其实,更像是ji,ng神抵达崩溃的边缘,暗示催眠一般,不断地向自己强调:

    “我会找到办法的……我会治好你,一定,一定,一定……”

    西里尔突然出事,让摩根如遭雷击,仿佛一下子从把自己迷惑了十数年的迷雾中脱出。

    她惊觉自己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只顾着追捕那只梦魇,为什么不常回来看望弟弟,而是把弟弟一个人丢下?!

    后悔啊,悔恨到快要死掉的地步。

    摩根几乎不敢面对弟弟的目光。

    她给西里尔喝下自己制作的魔药,紧接着叫来了仆人,让她们务必要将公爵照顾好。

    是的,她又要离开了。

    因为心中焦急无比,只想着争分夺秒,尽一切努力找到减缓弟弟的身体虚弱速度的办法。

    人造人不比真正的人类。

    曾经,摩根花了多年的时间,想让西里尔脆弱的身体变得健康,都没能真正成功。如今,她只能让他衰弱的速度减缓,而不是让他不再衰弱——即使退而求次,只是想做到这样,她都一时难以下手。

    实在是太困难了。

    可摩根绝不愿意放弃,办法,她就是要去找。

    为此,必须争分夺秒。

    她的心情和想法,非常容易想到,毕竟是最重要的、最不舍的亲人有可能离她而去。

    焦急,一刻不能等待,也可以理解。

    可是……

    摩根,她一直都是这样。

    对越是关心的人,她便越是紧张,越是不愿看到对方收到伤害。

    因而……她无法忍受自己的错误,会因为愧疚和痛苦,不想出现在对方的眼中。

    这才是她真正做错的事情。

    在女人逃避般背对着床上的青年,匆匆向外走去时,她的脚步突兀地停了一下。

    从背后探来了一道平静的目光,不用猜,摩根都知道目光的主人是谁。

    西里尔不知何时被女仆搀扶着重新坐起来。

    他的双眼也再度睁开了。

    注视着女人停顿后,终究还是焦虑离开的背影,西里尔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会说,自己更希望姐姐能够留下陪伴他,而非——

    算了。

    “西里尔大人,您不要担心,有摩根大人在,她肯定可以让您好起来。”

    扶着他的女仆含泪安慰,所有人——不仅是城堡内,康沃尔公爵所关照的领地范围内的人民,都会为他祈祷,祈求公爵能够康复。

    “安德鲁总管正在写信,把信送到高文大人他们那里,让他们回来……”

    “不用。”

    “啊!”

    西里尔捂住嘴,咳嗽了一阵,才把手缓缓放下。

    他的嘴角挂着血迹,血的颜色落在白皙至极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目。

    “……前线的战事正是最紧张的时候,不要让他们知道,会让他们分心的。”

    西里尔不想让高文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等休息一阵,感觉好些了之后,他还要把前几日没能写完的那封回信再写一遍,假装无事地寄出去。

    “战争至少还要持续几年,剩下的这些时间,我……”

    他顿住了。

    忽然抬头,对呆住的女仆露出了极淡的微笑:“可以帮我取一张手帕来吗,莱莎?”

    “啊、啊!大人,请稍等!”

    女仆去拿手帕了,西里尔便借着这个空隙,神色淡漠地看向自己摊开的右手掌心。

    鲜艳的殷红。

    血,就像最美丽的颜料,在空白的画板上涂抹。可是,在艳丽的色彩之下,隐藏的却是枯败的预兆。

    在那总是澄澈无暇的绿眸中,似是浮现出了一瞬的y霾。

    ‘我明明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039;

    西里尔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已经做了的事,也没有做好几件。为什么会这样呢?哦,是因为我自己,我的能力不够,却总是那么贪心。’

    ‘现在,只能这样了吗?我,只能这样了吗?’

    他又问自己。

    温润如他,此时此刻竟也会感到一丝不甘心。

    可是……可是,再是不甘不愿,也无法改变什么。

    到最后,仿若被y云所遮盖双眸的公爵倚着背后的枕头,只是在莱莎回来的时候,突兀地问了她一句:

    “雨,还在下吗?”

    莱莎不明所以,回答:“是的,西里尔大人,外面还在下雨……不过,似乎快要停了。”

    由于康沃尔公爵自那次重病后,身体虚弱得无法出门,慢慢地,领地内的大小事宜,都由他的管家和骑士长代为处理。

    只有些他们无法决断的大事,会传递到在家中养病的公爵耳边,由他来定夺。

    实际上,如果可以,他们并不想打扰公爵的休养。

    因为,每次前来都会打扰到公爵的休息。看着好不容易睡着的公爵勉强自己起身,打起ji,ng神听来人的汇报,叨扰之人心中都会涌起无法隔断的罪恶感和愧疚感。

    为了这个,骑士长许久没有上门,安德鲁管家做好了日常安排,亲自盯着人照顾好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说过正事儿了。

    公爵对此没有表明任何意见。

    有太阳的日子,他会在花园里的y凉地休息,沉沉地午睡一会儿。若是下雨,屋内纵使是夏天,也会将炉火灼灼地稍旺。

    只有一件事,公爵会亲自去做。

    也就是写信。

    国王陛下的信件每月都会送来,一次都没漏下,陛下坚持要和公爵问好,并且感谢他的帮助。

    和其一同抵达的还有高文他们的信,完全不知道舅舅重病的外甥们语气轻松地向他问好,分享他们行军路上遇到的事,还定下要给舅舅带战利品回来的约定。

    公爵收到信后,就会给他们回信。但是,跟以前不一样,现在的他一封回信需要断断续续地写上几天,才能完整地写完。

    前线那边,收信之人或许会因信送来的速度慢了许多感到意外,但并不会多想,以至于始终都不知道真相。

    这便是公爵的目的。

    摩根已经做了好几次尝试,试过了,他的病情都没有好转的迹象,这让摩根备受打击,更加拼命地闭关研究。

    公爵每次都想开口留她,但话都没能说得出来。

    他不急,不惧,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整个人说是平静,其实更像是死气沉沉地熬着日子。

    “公爵这样下去不行,ji,ng神太糟糕了。”

    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忧心忡忡,劝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因为——说来残忍,如今的公爵不能劳累,就算想做点事情,也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众人焦急无比,却又找不到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啊。

    就在这时候,转机居然来了。

    某一日,老管家小心翼翼地叫醒了倚在躺椅上安静的公爵:“西里尔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向您禀告。”

    浅眠的公爵在他开口的第一时间,就惊醒了。

    “怎么了,安德鲁爷爷?”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飘落到他人的心上,都留不下任何重量,话中还不带任何情绪,平静得如一汪死水。

    ——就是因为这个表现。

    老管家心头微凛,却又感到了一丝庆幸。

    他往旁边退了半步,让公爵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面前景象,也就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被他牵着踉踉跄跄走来的——

    一个,软趴趴,圆滚滚,金色的小不点?

    “……?”

    老管家可以保证,在看到小不点儿的那一刹那,公爵的表情绝对变化了一下,眼里也多了一点异样的光。

    “这孩子是……”

    正要做身份介绍,老管家话刚开了个头,就见那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小团子挺起胸膛,摇摇摆摆,一步一打颤地晃上前来。

    “妈——妈……妈妈!”

    啪叽一下,小团子抱住了公爵的腿,活力十足地在那儿张牙舞爪,试图爬上他的膝头。

    说话虽然有些磕巴,但字音却是无比标准,比加雷斯小时候能干多了。

    “……妈、妈妈?”

    公爵惊呆了,但不得不说,他莫名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极高的猜测。

    老管家这才把后面的介绍补完:“大人,这孩子……是摩根大人送来的。”

    公爵:“……我就知道。”

    他已经不用问这孩子是什么人了,不用说,他又添了一个外甥女。

    “摩根大人说,让这孩子代替她陪着您。她在做最后的试验,过一阵就会有结果,让您不用担心。”

    “啊,让这么小的孩子……”

    公爵仿佛只听见了前半句话,对于自己还有没有救,他已经不在意了。

    小团子还在孜孜不倦地扒拉他的腿,他想把她抱起来,但手用不上里,还是让老管家伸手帮了一把才如愿。

    终于,小团子成功地坐到了公爵的腿上,见到这张跟模糊记忆里挺像的脸,她就默认到了母亲的怀抱中,高高兴兴地张开双臂,要抱抱。

    公爵把她抱住,见她是金发碧眼,模样……嗯,与其说像他,倒不如说,更像他的二姐阿尔托莉雅。

    “她叫什么名字,姐姐有说吗?”

    老管家答道:“摩根大人说了,她的名字是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

    公爵小声重复了一遍,面上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妈——妈妈!”

    莫德雷德还这么ji,ng神地叫着,小手抓住公爵的衣领,很有活力地扯来扯去。

    公爵便借此跟她说,自己不是妈妈,是舅舅。

    “舅舅?”

    “嗯,是舅舅哦。”

    莫德雷德歪了歪小脑袋,似乎在纠结,为什么妈妈要变成舅舅……嗯,想不通,算了算了。

    “舅舅!”

    “真聪明啊……咳、咳,好孩子。”

    事实证明,摩根大人这突来的举动非常有效,给公爵找到了一件他能做的事。

    莫德雷德是一个特别活泼的孩子,这一点和加雷斯有些像,但她的性格还是跟加雷斯不完全相同。

    她比加雷斯还会闹,但却不会惹事。

    平时公爵醒着的时候,莫德雷德会黏在他身上,死活都不肯下来。不过,待了没多久,她又会失去耐心,左顾右盼地想找点乐趣,从舅舅腿上跳下来,在大厅或是花园里探险。

    据摩根所说,莫德雷德的身体年龄刚满两岁——为什么她要用这种说法,暂且不明。

    两岁的莫德雷德没过多久就脱离了踉跄走路的麻烦,可以满场满地到处跑。

    她像是知道舅舅不能太累,大多时候都只能坐着,自己玩的时候也不去闹他,就算是玩,也只在舅舅看得到的地方玩。

    所以,玩耍场地就只限于大厅和花园这两个地方。

    公爵如果睡着了,一睁眼就能看到扎着辫子的小不点在不远处奔跑。要是莫德雷德有跑远的迹象,他便开口,叫她小心些,不要摔倒。

    刚好,今天天气好,场地就是在花园里。

    莫德雷德在快比她人高的花丛里钻来钻去,公爵放眼一看,几乎要看不清她在哪里。

    让她小心的话刚喊出来,就听到小女孩儿欢快又倔强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在——找最好看的花!”

    “找花干什么呀?”

    “最好看的,送给舅舅啊。我去前面——”

    哗啦啦,本来就看不清楚的小小身影钻到了更深的花丛里,更让人看不清了。

    才睡了一觉起来的公爵愕然,没想到莫德雷德会这么说。

    毕竟,很少会有人会想到把美丽的鲜花送给男性……果然是小孩子吗。

    他摇头,唇角却含着笑。

    莫德雷德很听话,不会跑出花园,所以,公爵也不是很担心。

    阳光倾斜着晒在身上,十分温暖。

    格外悠闲的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不知怎么想了起来,话虽这么书哦,他其实是收到过花的。

    似乎是,从那个奇怪的魔术师的那里,收到的……

    回礼?

    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只记得,那捧白色的花很长时间都没有枯萎,但最后是什么时候枯萎的,他没有留意,也不知道最后把花瓶清空换上新花的人是谁。

    “当时,应该把花瓶拿到书房去。”

    公爵喃喃自语,但很快,就为自己这个莫名的想法失笑。

    对呀,那么久之前的事,现在再想也没有用。

    他的花园里还是没有那种白色的花,公爵倒是忽然起意,要是能找到种子,他想在自己的花园里栽下一些。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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