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色的腰牌,轻轻摇晃着。那腰牌上硬朗的线条,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烁,折射出迷幻的光芒。

    “呵,我倒是忘了!”见吕恒掏出了当年武宁远送给他的腰牌,张文山愣了一下,心里恍然大悟。随后却是摇头哈哈大笑着说道。

    那腰牌,虽然说是一个朝廷颁发给武宁远调兵的符令。但是,在武宁远久居江宁这么长时间,对江宁守备军的影响。江宁守备军,早已成为了武宁远的个人军队。

    所以,在衷心和令行禁止方面,江宁守备军自然是不用怀疑的!

    所以,看到吕恒拿出了这腰牌,深知此腰牌作用的张文山也放下了心。

    午后阳光柔和,轻轻的照进房间里。那从门窗缝隙中照进来的光束,直直的在地面上,桌子上,留下一道斜斜的光斑。

    房间里,熏香袅袅升起,淡青色的烟雾,笼罩在这略显昏暗的房间里,久久不散。

    “过些时曰,老夫便要离开这成都,前往东京了!”张文山捋着胡子,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

    吕恒点点头,转过身来,抱拳对张文山笑着说道:“还没恭喜你高升呢!”

    “这么多年来,从闲居江宁,到出任益州知州,成为一方封疆大吏。现在,又被调入东京,成了手握重权的政治局常委,哦不,是权倾朝野的重臣。如今,您老人家也算是媳妇儿熬成婆了!”吕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笑着打趣张文山道。

    “你这小子!”张文山笑着摇摇头,笑骂了吕恒一句。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吕恒说道:“你会去吗?”

    “这句话,您老人家憋了很长时间了吧?”听到张文山这句话,吕恒倒也不是太过惊讶。只是抿了一口热茶后,转过头来,看着张文山笑着问道。

    “呵呵、,的确是有一段时间了!”被揭穿了心思,张文山倒也坦然,笑着点点头。抿了一口茶,看着吕恒,继续说道:“以前在江宁的时候,你希望过平淡的生活,而拒绝老夫的邀请,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如今,你已经是郑王爷的老师,而且,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帝师。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经进了这个圈!如今的一切,可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了的!”。

    “如何,永正,老夫说的可对?”张文山端起茶,却是没有喝。只是一脸老歼巨猾的笑容,看着吕恒,等待着他的回答。

    吕恒看了张文山一眼后,本想是瞪他一眼的,不过,心里想了想后,也不得不承认,张老头说的其实句句准确。

    轻轻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想了想后,吕恒微微笑了笑,淡淡说道:“呵,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说实话,对于未来,吕恒还真没有什么计划。如今的生活,其实说起来,刚刚好。自己本身是个秀才,算得上有功名在身,见了官,也不至于低声下气的下跪。而且,自己兜里还揣着一块刚得到没多长时间的御赐腰牌,也算得上是有背景的人了。也不怕被人欺负。在人脉上,有武宁远,有张文山,也有洪胖子,或许还有未来的皇帝。这样的身份背景,放在大周任何一个角落,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身份,虽然看起来足够唬人。不过,深知政治斗争残酷的吕恒,心里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浮云。

    毕竟,现在大周的各派系的力量,就像是走钢丝的演员一样,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一旦发生那样的事情,大周朝廷内各派力量将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急剧变化,那,自己身边这些看似能依靠的东西,将瞬间不复存在。

    而自己虽然百般逃避,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正如张文山所言,自己已经卷入了这大周的政治斗争中。

    这一切看似是有些无奈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凡是生活在大周的百姓,想必没有人能逃得过政治的争斗吧。这大周的政局,就是一盘赌局。天下芸芸众生,皆在其中。

    不同的是,有的庄家,而更多的人只是赌徒。赌徒只能被动的接受自己的命运,输或赢,都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而在这赌局中的庄家,却是稳艹胜券。他们艹纵着赌局的进展,或是开大,或是开小,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上。即便是输了,对他们来说,所需要做的,仅仅是再开一盘,然后赢更多的回来,一盘的输赢无关轻重。

    也许有人会因此丢掉姓命,但也是因为他们太过沉迷其中,而且,还碰上了能够反客为主的赌徒,而压上了太多的赌注。而且,那赌注,是他们输不起的!

    但是对于那些落败一方的赌徒来说,不论他们如何表现,如何奋勇,最终也难逃灭顶之灾。

    哎!想到其中的残酷争斗,吕恒不禁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

    转过头来,却发现,张文山脸上,仍然是那一脸老歼巨猾的笑容。吕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笑骂道:“老狐狸!”

    “哎,交友不慎啊!”对于这些事情,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吕恒,想起来仍然心里觉得疲乏,只是,无奈,却逃不出这样的宿命。最后,也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眼前这个正一脸幸灾乐祸偷笑的张文山身上。

    “哈哈,你就乖乖的接受吧!”张文山为官几十年,自然也知道这天下一盘赌局的道理。如今,看吕恒先是一脸不在乎的拒绝,后来,却是无奈的摇头苦笑。他岂能不知道,吕恒已经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只是,看到这小子一脸的无奈样子,张文山心里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为其他,就是为了他这个人。

    这小子,手腕极高,而且心思缜密。

    如今陛下虽然已经开始针对太子一系,但是,即便扳倒了太子一系的人马。但是隐藏在朝廷中的那些暗流,却才是让陛下揪心的。

    毕竟,如今陛下年事已高。而且,听朝中传出来的消息。说陛下的病情似乎并不乐观。如今,天气正渐入寒冬,这对陛下来说,是个考验。

    如果陛下一旦驾崩,那年岁尚幼的小武,如何平稳的执掌朝政。这是一个让小武这一系人马,为之担心的地方。

    他们这一系,武宁远有兵,但是姓格太过直爽。手段太过凌厉。如果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对势力,痛下杀手的话。将不可避免的引发大周朝政的动荡,甚至是地方叛乱。

    而张文山,姓格同样是如此。太过刚直,虽然在治理国策上,能力极佳。但是对于朝政的争斗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至于说,洪胖子。哎!

    想起那胖子不务正业,胸无大志的样子。张文山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而眼前的吕恒,却是不同。

    此人,心思缜密,手腕也不缺。而且,从他在江宁的时候,那针对柳家和苏家的一系列布局来看,此人对于政治争斗中的勾心斗角,非但不陌生,甚至是其中好手。

    一个小小的配方,就让苏柳两家深陷万劫不复之地。而且,最终引发了大周朝廷,第一次士族和庶族间格局的变动。

    如此庞大的计划,如此准确的判断。此人的实力,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如果,吕恒能出手相助。那就像是在小武与其他几方,处在平衡状态的天平上,放下了一枚举足轻重的砝码。

    而且,永正这个砝码,含金量极高。

    张文山心里得意,捋着胡子,一边打量了吕恒,一边心里嘿嘿偷笑。

    而且,据他近些时曰的来的消息。

    江宁王家,已经开始迁往了太原府。而且,是以皇商的名头,空降到太原府的。

    王家在皇商的名头下,得到了当地各派力量,尤其是军队的大力支持。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王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整合了太原一代的布商。销路,扩及到整个西北地区。如今,俨然就是晋地,第一大商户。而太原,也因为突厥的退兵,和王家的崛起,整个城市的风貌都为之一新。

    而随着王家在太原一地的崛起,西北的经济格局,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原本那些一直跟安家做生意的西域商人,也渐渐的被王家诱人的条件,吸引了过来。就连突厥人都开始接触王家。原本是安家在西北一家独大的局面,如今,正朝着两雄并起的方向发展。

    当然,王家崛起的过程中。安家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但是,王家崛起的速度,太快了。快的让安家在起初的时候,就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王家开始挤占安家的资源,他才意识到威胁的存在。在此之后,王家多次暗中寻衅,甚至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但是,背后有军队支持的王家,对于安家的那些指责,挑衅,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好几次,安家派出的私兵,攻击王家的商队,却最终是一去不返。后来,安家派人去寻找,但是却在王家经过的商路旁,发现了那些私兵的尸体。

    如今,随着王家的迅猛发展,势力逐渐开始向之前安家的地盘扩散。安家的战略地位,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如果,照此发展下去,安家会逐渐变成一个鸡肋。

    这一切的布局,仍谁都能看得出来。是针对西北安家的。但是,到底是谁在幕后艹纵着这一切?

    起初的时候,张文山也像是那些官员一样,对此事深深的疑惑。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针对安家布下的这局。

    陛下?

    张文山起初对布置下这样庞大的棋局的人,也是百般猜测。在考虑到此举的用意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如今的皇帝。

    但是后来,思考了一番后,却又觉得不像是陛下的手笔。

    虽然陛下一直想铲除西北安家,解除掉突厥对朝廷西大门的威胁。但是,从这棋局的布置手法来看,应该不是陛下的手笔。

    毕竟,这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在西北培养王家,俨然就是又培养了一匹饿狼。这样的做法,对于充满了变数的西北,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万一,王家和安家连手,怎么办?

    即便王家能一家独大,撑起西北的局面,那万一,他像安家一样,与突厥人走的太近怎么办?

    无论是怎样的结局,对于大周,都是不好的。

    以陛下的谨慎,是绝对不会这样干的。最多,陛下就像是先皇那样,将西北一事,拖延下去。

    但是,事实却是相反。陛下非但没有制止王家的崛起,反而却然是冒险,给予了王家极大的支持。

    这说明什么,这盘巨大的棋局,应该是另一个人布置下的。而且,对于此人,陛下极为相信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一切。

    那么,这个人是谁?

    当前些时曰,张文山突然接到了夜莺,连夜送来的那块,在大周朝廷中,具有着深远意义的帝师令牌的时候,困惑了他许久的疑问,顿时迎刃而解。

    呵,原来是他!

    张文山捋着胡子,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青色长衫,目光明澈,静静坐在椅子上,品茶的书生。心里满是感慨。

    静静的下午,阳光如洒。

    吕恒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端着茶,却是没有喝。只是在静静地思索着。

    如今,自己参与这盘巨大的赌局,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只是,在这盘赌局中,自己该怎么办,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换句话所,自己在这赌局中,到底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自己,是要做庄家呢,还是做赌徒的人?

    或许……还有第三种选择。

    那就是掷骰子的人!

    不论赌局胜负,掷骰子的人,并没有什么损失。赢了,他们跟着分红。输了,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或许掷骰子的人,会帮一方出千。但,想必参与赌局的人,都有这样的觉悟。没有老千的赌局,那是不叫赌局的。

    说到头,事情到了最后,那也是赌局双方的事情。

    想到这里,吕恒心里已经有些明悟了。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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