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宁静,浓雾拂过,将那闪烁在黑暗中的一抹光亮,遮掩的时隐时现。街道中,空无一人。漆黑寂静的夜晚,唯有淡淡流过的雾气,如云如烟!

    夜深时分,风已经停了。酒楼外,高悬在门柱上的酒旗,被这湿气浓重的雾水,浸湿缠裹在旗杆上。

    酒旗下,数十名身着黑衣,身披黑色披风的千牛卫们,手握着腰间的刀柄。夜晚湿气凝重,他们的眉毛上,已经凝结出了白色的冰霜。但是他们却如同塑像一般,站在那里,一下都未曾动过。

    在他们的身后,小酒馆的门紧紧关闭着。偶尔会有声音从那稍显破旧的门内传出来,但很快就消失平静。

    虽然是午夜时分,但在这酒馆里,却依然是灯火通明。

    坐在桌子旁边的世家豪强们,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一样,坐立不宁。他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的听着主位上,知州大人一件件的说出各家曾经犯下的罪过。

    他们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湿漉漉的长衫,粘在身上,虽然难受之极。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伸手拉扯。

    “虽然各位都曾经犯过错,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当今陛下仁爱,而各位又是这成都有头有脸的人物。故而,陛下才决定,给各位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陛下,用心良苦啊!”张文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满头汗水的豪强们,点点头,一脸感动的说道。

    听到知州大人说,陛下仁爱。在做的各位家主们,纷纷都是眼皮一跳。

    妈的,你他妈的还能在无耻点吗?

    不过,这些人也只能是心里痛快痛快。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时候冒头,那不是找死吗?

    张文山见这些人低着头,纷纷点头称是。冰冷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放下茶盏,轻轻捋了捋胡子。

    “诸位都是识大体,心怀社稷的人啊!”张文山心有所感的点点头,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些一脸愕然的豪强们,砸吧着嘴叹道。

    众人:“……!”

    在经过短暂的短路后,众人终于才反映过来。他们急忙站起来,恭敬的对知州大人拱手行礼道:“大人仁爱,我等!”

    脸上肌肉抽搐了一阵后,这些人脸上带着难看的笑容,硬是说出了一句良心不安的谎话来:“我等不胜感激!”

    张文山嗯了一声,然后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坐下说话。

    他叫过身后的店小二,让他给大家换上了新茶后。自己先是抿了一口。然后这才抬起头,语气很是缓慢的说道:“不过……”

    听到知州大人的语气变得有些生冷。诸位家主顿时心中一凛。

    他们知道,在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后,肉戏终于来了!

    “不过,我成都也有些丧尽天良,胆大包天,妄图行刺朝廷命官的恶徒。”张文山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脸色大变的众人后,将目光停在了陈家家主脸上后,冷冷一笑道:“陈家家主,你说是吧?”

    在见到那个书生,活得好好的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陈家家主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此时,听到知州大人明显的指桑骂槐,表面上是询问自己,但实则是句句指向自己。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必在假惺惺的应对!

    陈家家主已经放下了心中的忐忑,看到知州大人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他呵呵一笑,微微摇摇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很是轻松的回答道:“大人说是,呵呵,就是是了!我等升斗小民,哪能知道呢!”

    脸上那轻松随意的表情,俨然就是胸有成竹,丝毫不担心自己处境的样子。

    为官多年,张文山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临死的时候,还这么嘴硬!

    难道他有后手?张文山眯着眼睛,盯着陈家家主看了一眼后,心中暗自揣测道。

    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身旁正端着酒杯,淡淡的看着那陈家家主的吕恒。见对方依然神色轻松自如,丝毫没有疑惑的样子。

    见张文山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吕恒砸吧着嘴,放下茶杯,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他点点头。

    见状,张文山心中的的忧虑顿时放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后,张文山心中对自己暗暗道:相信他,他是不会错的!

    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张文山除了相信吕恒以外,别无选择!

    张文山转过头来,轻轻的撩起袖口,耐心的摆弄着。淡淡的瞥了陈家家主一言后,故作惊奇的说道:”哦?那陈兄,你说对待这些人,该怎么办?“张文山轻松了下来,而陈家家主的心里却悬了起来。

    他看着神色突然变得轻松的张文山,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掉转头,眼睛眯起,眼里闪烁着狐疑的神色,看着张文山身旁那个书生,心里极不平静。

    他,难道还有后手不成?

    不过,如今的态势,已经是撕破了脸。即便心里再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陈家家主心里一横,突然站起来,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哗啦一声,桌子上的碗碟酒壶,顿时落了一地,摔成了碎片。

    陈家家主抬起脚,右手将长衫的前摆用力一扯。同时,抓住小腿上一处凸起,用力一拉。刺啦一声,一把尺长的短剑,顿时在握。

    而与此同时,陈家家主身边的那几个一直陪着他的豪强门,也在第一时间,抽出了各自的兵器。

    他们不约而同的聚在一起,站成一排,死死的盯着对面的知州大人,张文山。

    陈家家主手持着短剑,剑锋指着已经站起来,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的张文山,仰起头哈哈大笑一声:“姓张的,别这么嚣张。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我兄弟,今天就要看看,被人称为大周第一军的千牛卫,到底有什么可怕的!”陈家家主盯着那些破门而入的千牛卫,脸上带着一丝狞笑。狰狞的嘲讽道。

    张文山阴着脸,看着这个似乎已经癫狂的陈家家主,眯着眼睛盯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抬起手,向前一摆:“杀!”

    闻言,二十多个千牛卫,如饿虎扑食一般,同时抽出钢刀,朝着陈家家主等五个人扑了过去。

    但是,当双方碰撞到一起的时候。让张文山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二十多个千牛卫,竟然在一个照面,就被砍杀了五个。而且,几乎都是脖子被割断。他们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捂着自己冒血的喉咙,咯噔一声,朝后倒去。

    “哈哈,想杀我?没那么容易!”陈家家主,一脚将面前的千牛卫踢飞后,一边挥着剑砍杀着其他人,一边哈哈大笑着。

    “成都五虎!”那些早已作鸟兽散的其他家主们,躲在角落里,看着背靠背的陈家家主五个人,低声说道。话语中,带着的语气,不知是在佩服还是在哀叹。

    陈家家主和他其他四个兄弟,当年正是名震南国的四大悍匪。他们靠着杀人越货起家。每个人都是沾满了鲜血的歹人。

    这五人是武艺高超。而且,手段极为残忍,凡是被他们看到的,绝对不留活口。故而,官府组织大量人手抓捕了几次,也没能抓住他们。偶尔有一两次,碰到。但是,硬碰硬后。死伤惨重的,反而是官府一方。

    但是,再后来,随着安家势力的进入。这五个人,像是与安家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一样。一夜之间,突然从悍匪,变成了当地的豪强。

    十多年中,这些人在安家实力的庇护下,鱼肉乡里,横行无忌。犯下了深重的罪孽。

    “姓张的,纳命来吧!”陈家家主一剑逼退两个千牛卫后,突然身体闪电般的朝前冲来。剑锋直指张文山。

    “拦住他!”张文山脸色不变,依然是坐在椅子上,只是淡淡的注视了一眼被武士阻拦在外的陈家家主,淡淡的对身旁的武士说道。

    “弟兄们,杀了张文山!”随着越来越多千牛卫的加入,双方的态势开始进入僵持阶段。陈家家主被拦下,心中焦虑不已。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不利。如果在拖上一刻,说不定正在城中其他地方执行剿灭任务的成都守备军就会赶过来。到时候,即便是他陈家家主再自信,也知道,逃不出军队的攻击。

    那四个正跟千牛卫们,拼杀的豪强,听到陈家家主的喊话后。齐齐用力一搏,将纠缠的千牛卫门逼退。然后突然转过头,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张文山冲去。

    张文山冷冷的盯着这些人,藏在背后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不论如何,张文山始终是个文臣。当知州,虽然也会处罚一些人,见过受过大刑的人。但是,今天这样的血腥厮杀场面,还真是头一次。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但是,作为一州知州,即便心中再紧张,也不能表露出来。不然,以后如何服众!

    转过头来,看一眼身旁,竟然还坐在那里,细细品茶着香茶的吕恒。张文山顿时愕然。

    呵,这小子!

    就在这时,陈家家主奋力的将两个千牛卫,砍倒在地后。突然冲了进来。原本指着张文山的剑锋,在距离张文山不到十米的时候。突然方向一转,直接朝着张文山身旁的吕恒冲去。

    “死吧!”陈家家主狰狞一笑,脸上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恶狠狠的朝着吕恒扑去。

    “小……”张文山脸色大变,急忙开口提醒。不过,就在他刚刚说出半个字的时候。情况突然大变。

    只见,一直站在吕恒身边的阿贵,突然身体一动,握着腰间剑柄的手,闪电般的一抽。三寸长的阔剑,唰的一声出鞘。

    银光刹那间闪耀了昏黄的小酒馆,圆弧状的银色光芒,瞬间将陈家家主逼退!

    张文山脸上满是呆滞之色,看着阿贵手中的阔剑,心中震撼不已!

    那剑锋上,嘶,竟然带着诡异的蓝色光芒!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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