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都是我辈应做的。”陆皓山连忙说道。

    韩文登点点头,淡淡地说:“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本官临时起意,一时也没有准备,就送你一幅字,聊表心意,祝你百子千孙,家业兴旺。”

    话说间,后面那名侍卫走上前,把一幅字递过来,陆皓山连忙用双手接过,一边接一边谢道:“有劳同知大人破费,下官实在愧不敢当。”

    “不妨,你打开看看,这礼物是否合你意。”

    陆皓山一打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琴瑟和鸣”四个大字,大吃一惊,有点激动地说:“这,这是米芾的字?”

    说完后,细看一下,又摇摇头:“不过仔细一看,这字虽说颇得米芾书法的精髓,不过只有米芾书法的七八分火候,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可惜,可惜。”

    坐在上座的韩文登眉头一扬,连忙追问道:“差了什么,又可惜什么?”

    陆皓山像是没有听到韩文登的话,把那幅字放在案几上,细细端详了一下,自顾说道:“这字动静结合,飘逸超迈,沉着古雅,这一点已经得到米芾书法的真髓,古言有云,唐言结构,宋尚意趣,这字力透纸背,略显刚劲有余而飘逸不足,在意趣方面少了一些天马行空,多了一些拘束,如果猜得不错,写这字的人,应是心情并不是很好,而心境也不能得到很好的放纵。”

    韩文登的情绪有些激动,其实陆皓山刚刚点评时就有些坐不住了,身子在晃动,眼里露出异样的神采,嘴边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好像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待陆皓山说完。站起来一脸正色对陆皓山行了一个礼:“陆兄真是目光如炬,韩某佩服,佩服。”

    堂堂二品大员向自己行礼,陆皓山连忙还礼道:“不敢,同知大人.......”

    “韩某也是读书人出身,可惜做了一介武官,我们今天不分官阶,就以读书人的身份相处,这样说话方便一点。”韩文登笑着说。

    “前辈有所指,后进不敢辞”陆皓山小心地说:“这字。莫非是出自韩大人之手?”

    韩文登有点骄傲地说:“不错,正是韩某所写,虽说练书法几十年,最近却不一直难有寸进,一直找不到顽症,没想到你一言惊醒梦中人,是韩某现在所处的位置和责任,心情很难放放松,常年担任军中要职。多了刚劲少了飘逸,陆兄你真是我的知音,是我的心境所影响,哈哈。终于找到一个懂我字的人了,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说到后面,韩文登看着陆皓山的目光。满是欣赏。

    陆皓山连忙告罪道:“下官不知这是大人的字,刚才还有妄加评论,真是班门弄斧。让大人见笑了。”

    “哈哈哈,不知道的好,若是你这你知道,估计也不会作出这种评论了。”韩文登笑逐颜开地说。

    话语间透着几分得色,有七八分米芾的功力,那也算是一个大家了,韩文登自问比不上大书法家米芾,要是陆皓山说他的字和米芾不分伯仲,那肯定不相信,在他眼中,说这话的不是对米芾的字没有了解就是拍自己的马屁,算不得真,但是说有七八分,自认字写得不错的韩文登还是有点自信的。

    陆皓山一脸感概地说:“没想到同知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在书法上有这么深的造诣,难得,难得,虽说下官说过成亲不收礼,不过这份礼我收了,不仅收了,还要好好珍藏,留与子孙观摩。”

    表面说得一脸感概,陆皓山憋得难受,肚子快要笑破了。

    米芾的字,在明末非常流行,学者甚众,像文徵明祝允明陈淳徐渭王觉斯傅山这样的大家也莫不师法米书,明末官场以写一手漂亮的米体字为荣,这个韩同知也不能脱离俗套,陆皓山前世造假,那些高级货没点文化沉淀可不行,对米芾的书法也有很深的研究,一眼就看出那同幅字用的是米体。

    韩文登不忘提示陆皓山观看,在字的下面也没有落款,那写这字的人一下子就呼之欲出,十有**是眼前这位韩同知,陆皓山还想怎么跟这位同知大人搞好关系,于是将计就计,把他拍得舒舒服服,前世就深谙厚黑学,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话更可信,赞扬之余还得挑刺,可信程度更高。

    诚然,这字的确写得不错,不过与大书法家米芾相比,差得太远了,最多也就三四分的功力,形似而神不足,说七八分相似,还真是拍马屁,像韩文登这种身处高位的人,平时受到的吹捧不知有多少,估计吹嘘他比米芾更利害的也有,太好他都听腻了,早就免疫甚至有些反感,像陆皓山拍得这么不着痕迹,那才叫高明。

    果然,不着痕迹拍这位同知大人的马屁后,韩文登马上态度大变,主动和陆皓山称兄道弟,引为知己,不过陆皓山知道他是临时起意,也不敢当真,还是尊称他为大人。

    韩文登高兴得眉开眼笑,亲切地对陆皓山说:“对了,还没问你的表字呢。”

    “名文华,字皓山。”

    “皓山?皓有高洁之意,山有稳重之气,不错,不错”韩文登点点头说:“皓山,给老夫备笔墨侍候。”

    官员相见,下有见上级,通常自称下官,同级的互称官名,不过感情好谈得来的,会叫对方的表字,韩文登叫陆皓山为“皓山”,说明他已经把陆皓山当成晚辈看待,那关系明显是更拉近了很多。

    “是,大人。”陆皓山不敢多问,连忙令人奉上笔墨纸砚,还亲自磨起墨来,等一泡好墨磨好后,这才对韩文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韩文登笑着说:“哈哈,老夫平日写的字不少,也有不少人索字,不过极少在上面落款,免得他们拿我的字去招摇撞骗,难得遇上你这么一个知音,而你又说要珍藏,那就破例给你落个款吧。”

    “谢大人,这是下官的荣幸。”陆皓山一脸惊喜地说。

    这下好了,拿到这位四川军中二把手的题字,那就是有了一道护身符,看哪个敢找自己的麻烦,得,一会要找老技师把这画给裱起来,狐假虎威也好。

    实在不行,那块锦衣卫的令牌还在呢。

    韩文登的心情大好,稍稍凝一下神,然后龙飞凤舞在上面题上自己的名字还有日期,末了又从怀中拿出一方和田石很私章,一脸郑重地在上面印上。

    陆皓山看得出,韩文登的名字有些奇怪,有点像后世那种签名,有些独树一帜,好像怕别人模仿一般。

    收下画后,陆皓山一脸郑重地谢过,珍而重之地收好,两人这才重新坐下,陆皓山又令人换过茶水,奉上点心。

    题完字,韩文登的“热情”也稍稍降了一些,陆皓山不能让两人出现冷场,笑着问道:“现在是寒冬腊月,不到半个月就要辞旧迎新岁,大人还要在外奔波,不知所为何事?”

    韩文登没有说话,而是把眼角看了一下大厅里那侍候的杂役,陆皓山会意,马上把那些衙役全部退了下去。

    “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本来是不想问你的,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本官就说了,这次出行,是为不沾泥而来。”

    陆皓山吃惊地说:“不沾泥?”

    “没错,本官收到情况,不沾泥派了一个护法到我四川活动,意图谋反,在龙安府尤为活跃,现在陕西山西已经被暴民乱得像一锅粥,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只要在本官在,绝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一直暗中调查,有情报他们在江油有秘密巢穴,就到这里调味查,皓山,你是江油县令,此事又在你所在的一辖区,这事你可什么消息?”

    不沾泥的人?

    陆皓山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自己是小小的一个县令都知道,像都司府,不知在民间有多少暗探,哪能不知,看来想和自己“抢功”的人还不少呢。

    也好,这是一个露脸的机会,陆皓山心里激动得大叫:这个赵敏还真是旺夫,刚刚嫁过来,自己就和从二品的官员结交上了,现在还有一个露脸的机会,说不定还有另一番际遇。

    想归想,陆皓山连忙说:“回大人的话,下官不仅知道不沾泥的人在这里活动,不夸张地说,他们的每一步行动,下官都了如指掌。”

    说到正事,二人都正经了起来。

    “哦”韩文登有些意外地说:“你快说是怎么一回事?”

    陆皓山应了一声,就把自己安排刘金柱混进不沾泥的事说了一遍,当然,不会傻到自己有心“养虎为患”再一举把这功劳摘了的事说出去,只说先了解他们内部,找个机会连根拨起云云,听得韩文登记连连点头。

    待陆皓山说完,韩文登摸着胡子说:“哈哈,不错不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皓山,你真是老夫的福星,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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