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很快,一个衣饰还算华丽的年轻人在心腹的带领下进了帐蓬,来人正是应陆皓山请求赵氏一族派出的优秀子弟赵军。

    “你是什么人?”张献忠坐在正中,盯着赵军,双眼精光四射,好像要看穿来人的五脏六腑一样。

    起义初期,人员参次不齐,官家是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对张献忠而言,那是流窜的营房流水的兵,那些百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许今天睡觉前还有一万人,然后一夜醒来少了一半也不奇怪,主要是有些百姓跟着掠夺了财物,就掂记起家里的亲人,于是就偷偷溜走,人员来得快,去得也快,以致很容易被官军的奸细混入。

    但是张献忠有一个绝技,那就是眼光特别锐利,是不是奸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可以说**不离十。

    赵军笑着说:“在下赵军,四川龙安府江油人氏,久闻八大王威名,特来拜会。”

    在会见张献忠前,赵军已经打探过张献忠的情况,心中对这个相貌奇的人颇有好奇,果然,眼前这个号称八大王身体又高又瘦,就像一根竹杆,面色微黄,须长一尺六寸,看起来有些怪异。

    张献忠只是看一眼,心里就有一个判断:眼前这个不是奸细,因为眼前这个年青人透着一种商人的精明和干练,并不是朝廷鹰犬的那种味道,在确认不是官府派出的奸细后,张献忠稍稍放一下心,径直说道:

    “废话少说,你找本大王有何贵干?”

    什么久仰大名,这根本就是废话,现在自己是朝廷通辑要犯呢。

    赵军还是带着一贯和煦的笑容,微笑地说:“八大王还真是快人快语,那赵某就开门见山了。赵某有一个远房侄子流落义军当中,以他的年龄还不合适,这次是来把他带回去,还想请八大王行个方便。”

    “哦,你那远房侄子叫什么名字?”

    “李定国”赵军毫不犹豫地说。

    “大胆”一旁的心腹大声喝道:“定国是我我们八大王的义子,哪能你说带走就带走?”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但是想一句话就带走,那也不能那么容易,什么不会适,分明是看不起起义军。在场的最听得出这个意思,于是心情一下子就不爽了。

    说话间,那心腹把刀都抽出来了。

    “耿武,把刀放下,来者都是客。”张献忠淡淡地说。

    “是,八大王。”那个叫耿武的心腹听了,这才有些愤愤地把刀放下。

    训完手下,张献忠扭头赵军说:“这位小兄弟,现在定国跟着我很好。再说我也是他的义父,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就不用你多费心了。”

    赵军微微一笑,拿出一封书信道:“八大王。这是你的一位故人托我带来的一封书信,请你查阅。”

    故人?

    张献忠犹豫了一下,然后示意手下帮自己拿来,当看到信封上陈洪范三个字后面色一变。半响才有点复杂地打开信封。

    陈洪范这三个字代表着一个人的名字,在张献忠的眼中,等同于救命恩人。这是张献忠在延安府当捕快被革职后,便到延绥镇从军,因犯了法,论罪当斩,作为主将的陈洪范看到他的相貌很奇特,于是向总兵王威求情,免其一死,重打一百军棍除名,从此便流离浪荡,最后举起造反的大旗。

    要是当年没有陈洪范的求情,张献忠早就成为刀下的亡魂,所以一看到陈洪水范三个字,整个人面色都变了。

    要是对军营还有一丝温暧,那这丝温暧就是来自陈洪范,当然,陈洪范和张献忠并没有多少关情,当时的求情也许只是一时兴起之作,但毕竟救了张献忠一命,这是无可否认的。

    打开信后,里面简单客套了几句,然后婉转是那李定国是自己朋友的远房子侄,让自己行个方便云云。

    张献忠都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家伙了,没想到他知道这么多,还找到昔日替自己求情的将军替他说话,那李定国是他远房侄子,有这一层血缘关系,他的要求都要考虑了,何况还有救命恩人替他说话。

    就在张献忠诚沉默间,赵军又很识趣地说:“八大王,定国这段日子劳烦你照料,为了表示感谢,特献上牛止头健马十匹羊五十个只白米一百石,聊表谢意。”

    原来赵军是列了一张礼单的,不过一进营就看到一个个面有饥色,还有几个人在抢喝涮锅水,知道他们缺粮,干脆直接说出来,这样一来,就是张献忠有心拒绝,也得照及一下手下的感受。

    是义子又不是亲生子,再说打着亲属的关系来的,现在造反,打的就是为百姓请命的口号,要是你还欺负贫苦的老百姓,那么谁还拥护你?

    什么?粮食?马匹?

    一听到赵军说粮食马匹,众人一下子被震惊了,就是张献忠眼里也有炙热之色,现在队伍最缺的就是粮食和马匹,现在存粮不多,再不补充,说不定就挨不过眼前这关,最近一直逃亡,一众人嘴里都淡出一个鸟来,一听又是米又是肉,一个个口水都流了。

    于是,一众手下都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八大王张献忠,这事还得他拿主意。

    看到张献忠还有一些犹豫,狗头军师周文压低声音说:“大八王,这是一个好机会,先应付眼前的难关再说,有粮就有人,现在士气低落,再说定国也犯了众怒,切莫因小失大啊。”

    一边说,一边向一旁的心腹打眼色。

    “八大王,定国年纪太小了,跟着我们逃命不好。”

    “是啊,我们被官军盯上,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一有危险,很难分心照顾他。”

    “就是,他远房亲戚这么有诚意,家境肯定不差,让他读书什么的也不错。”

    众人对李定国受到宠信早就不满,众人都知道,那资源就那么多,这里多了,而那里得就少了,其中也有人为了交好周文,特意附和他的话。

    张献忠终于点点头说:“亲人团聚,人之常情,好吧,本大王同意了。”

    李定国犯了众怒,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张献忠都想着怎么把他安置,再说义子毕竟不是亲子,而李定国并没有改姓的打算,这一点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就是不犯众怒,仅凭陈洪范那封书信,张献忠也要放手了,这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债,再说在最落魄的时候,还有人送来粮食,原本还怕没粮之后那些百姓会离开呢,有了这一批粮食,可以解燃眉之急,堪称雪中送炭。

    义子嘛,大不了到时再认一个,一个不行认二句,反正这年头不缺人,还是先渡过难关再说。

    “谢八大王,请你稍等片刻,那些粮食和马我让人马上运来,请八大王稍等片刻。”

    张献忠一脸正色地说:“赵兄弟,我把定国让你带走,并不是卖义子,而是我们做这些很危险,不忍心把他留在身边罢了。”

    卖子的罪名可不好听,张献忠也不想背着这个骂名,要是传出去,更是让人笑话。

    “当然不是”赵军马上说道:“这是赵某一点小小的心意,绝不是那种意思,再说以八大王的名头,自然也不瞧不上这点小东西,这只能算是一份小小的补偿礼。”

    看到张献忠终于同意了,赵军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族长交待的任务了。

    整个过程不足二刻钟,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赵军可以说辛苦了大半个月了,从江油急赴山西,日夜兼程,一边打听张献忠部的情报,一边派人摸他的底,当打听到陈洪范替张献忠示求过情,而陈洪范又在山西公干,赵军不辞辛苦,用三百两银子让他写了刚才那封信,又准备了一份张献忠现在无法拒绝的厚礼。

    如是张献忠还是一个捕快或士兵,给个几十两就能完事,或者打关系打个招呼一文钱都不用花,可是现在张献忠打响了名头,手下也有了上千成万的追随者,那份礼自然不能轻了。

    族长大人给自己的命令是不惜代价,现在顺利地完成任务,回到一定受到褒奖和得用了。

    张献忠这才点点头说:“很好,定国是一个好孩子,希望你们善待他。”

    “那当然,要不然也不会这般大费周折了。”赵军一脸正色地说。

    谈妥后,赵军马上令随从把粮食运到这里,为了安全起见,张献忠派心腹跟着,预防赵军玩花样,然后又派人带赵军去看李定国,让他们亲戚团聚。

    由始致终,在场没人问赵军是李定国什么亲戚,包括张献忠,而赵军也没有主动说出来找不自在,反正这个亲戚也是自己编出来的。

    “八大王,定国少爷就要走了,你不和他说几句吗?”看到李定国叔侄二人离开已成定局,周文一下子又做起了“好人”。

    张献忠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说:“算了,不是一路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徒增伤感,不如不见,军师,你替我给定国传话,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我与他的情谊,从现在起一刀二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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