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看着孩子闭眼熟睡的照片,宋倾城缓缓握紧手机,心潮翻涌,她没有发短信,直接回拨对方的号码。</p>

    对方没拒听,电话很快接通。</p>

    宋倾城走出宴会厅,开口就问:“你把孩子怎么样了?”</p>

    许久,对方低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孩子在高铁上,我带他先回北京,等你来北京,我就把他还给你。”</p>

    宋倾城和慕苒语不算熟悉,却也听出电话那端就是她。</p>

    慕苒语又低声道:“我不会把孩子怎么样,你去北京看一看逸阳,我会好好照顾孩子,你到了北京就能见到他。”</p>

    宋倾城:“你现在在哪里?”</p>

    慕苒语没出声。</p>

    “说话!”宋倾城的音量高了。</p>

    “我在高铁上,我带着孩子不能坐飞机,你现在去机场,你到北京的时候,我们应该也到了。”</p>

    宋倾城的心里很乱,记挂着刚出生一个月的儿子,没办法冷静,孩子被抱走的时候,没带走房间里孩子的用品,不说会不会饿,如果尿了拉了没有尿不湿换怎么办,这样想着,她转身就走向电梯门口。</p>

    沈彻刚好从宴会厅里出来。</p>

    看见神色不对的宋倾城,他赶紧伸手拉住:“去哪儿?”</p>

    “我现在去一趟北京。”</p>

    “去北京干嘛?”</p>

    宋倾城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只能长话短说:“孩子被慕苒语抱去北京了。”</p>

    说完,她已经摁了电梯的上行按钮。</p>

    沈彻的脸色难看:“她疯了?”</p>

    电梯门开,宋倾城进去,沈彻立刻跟上:“不是说孩子是被郁庭川同父异母的妹妹抱走的,怎么又转手到慕苒语那里去了?”</p>

    “或许他们之间有联系吧。”</p>

    这句话,被宋倾城说得心绪不宁。</p>

    回到楼上房间,她拿起自己的包看了看,发现身份证和钱包都在,交代过沈彻就准备出门。</p>

    沈彻追上来:“我陪你一起去。”</p>

    “慕苒语只让我一个人去。”宋倾城等着电梯,扭头看向沈彻:“再说,你身份证肯定没带在身上,现在回住处取,再辗转去机场,我怕错过最晚那趟飞机。”</p>

    “那你告诉郁庭川。”</p>

    沈彻不放心她:“他不是找他妹妹去了么,既然知道孩子的下落了,丢的那是他儿子,郁庭川肯定也要过去的。”</p>

    宋倾城:“我过会儿就给他打电话。”</p>

    说着,她把今天来参加满月酒宴的宋家亲戚托付给沈彻。</p>

    那些亲戚今晚是不回余饶的,郁庭川已经在酒店安排好房间,但现在,郁庭川不在,她本人又要走,不放心就这样丢下家里的亲朋好友。</p>

    “那让人送你去机场。”沈彻道。</p>

    这一次,宋倾城没有回绝。</p>

    最后,开车送宋倾城去气场的是郁明蓉。</p>

    慕苒语带走孩子的事,宋倾城没在宴会厅里大肆宣扬,郁明蓉得知情况,让郁明娴帮忙照顾儿子,自己拿了车钥匙去送人。</p>

    坐进车里,宋倾城给郁庭川打电话。</p>

    电话响两声就通了。</p>

    郁庭川低沉的声音传来,宋倾城的心绪稍稍平静,她提了慕苒语带孩子北上的事:“我已经去机场的路上,慕苒语让我去医院看她弟弟,单独过去,我答应了,你可以晚点过来,我先飞北京。”</p>

    宋倾城这样说的时候,郁庭川还在郁明惠的公寓里。</p>

    郁明惠站在卧室的门口,正被后来上楼的小樊拽着手臂,形容狼狈,有两个男人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帮她收拾着行李。</p>

    地板上,衣服和名牌包到处都是。</p>

    看着他们翻箱倒柜,郁明惠的面色苍白,愤愤道:“你们想干嘛,我是郁林江的女儿,你们要是真敢动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p>

    小樊露出讽刺的冷笑:“那我等着郁小姐不放过我的那天。”</p>

    “……你!”郁明惠的脸涨红。</p>

    她转头,看向背对着站在阳台前的郁庭川。</p>

    郁庭川正在接电话。</p>

    等郁庭川收了线转过身,郁明惠的眼眶泛红,强硬开口:“郁庭川,你不过是郁家的私生子,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对我?你恒远老总的位置,还是从我哥那里抢走的,就算你要挟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儿子在哪儿!”</p>

    说着,郁明蓉哼笑:“你第一个儿子是聋哑儿童,所以很在意第二个是不是?可惜现在下落不明,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剖开肚子卖光器官。”</p>

    郁庭川闻言,踱步站定在郁明惠跟前。</p>

    郁明惠看着他过分沉寂的五官,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变本加厉道:“老实告诉你,我已经把你儿子卖给器官贩子,也许下次你见到你儿子,他的心脏就在别人身上……”</p>

    话未说完,后颈就被狠狠的掐住。</p>

    整个人被猛地拽过去。</p>

    变化是眨眼间,小樊看得心惊,郁庭川一改平日里温和斯文的做派,就像老鹰叼小鸡一样,左手虎口扣着郁明惠的脖颈,然后,反手就一巴掌过去。</p>

    那巴掌,力道毫无收敛,打得郁明惠耳膜嗡嗡作响。</p>

    郁明惠的嘴里尝到血腥味道。</p>

    从小到大,郁明惠都没挨过打,她是郁家正儿八经的小姐,郁林江看她不成器,但不会动手教训她,她母亲前几年过世,在的时候也把她当掌上明珠,可是现在,她的左脸火辣辣的疼。</p>

    郁庭川说话的语速依然不急不缓:“这巴掌,是你欠你侄子的,当姑姑的这么不懂事,既然你侄子还小,只能由我这个父亲的代劳。”</p>

    郁明惠捂着脸颊,没有像以前那样不肯罢休的闹起来。</p>

    可能因为,郁庭川的语气让她觉得危险。</p>

    郁庭川放开她的后颈,接过小樊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指:“先去贵州的从江待段日子,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p>

    几分钟后,郁庭川走出金鼎天地的公寓楼。</p>

    他打电话给许东:“给我订今晚最迟飞北京的那趟航班机票。”</p>

    ……</p>

    晚上10:45,宋倾城走出首都机场。</p>

    机场外已经有车在等她。</p>

    是郁庭川安排的。</p>

    轿车停在住院部楼下,宋倾城没让司机陪同,自己乘电梯上楼。</p>

    电话里,慕苒语没说慕逸阳住哪个病房。</p>

    宋倾城只知道慕逸阳在重症病房,慕苒语还没到北京,从南城坐高铁过来,最快也要五个小时。</p>

    不放心孩子,宋倾城又拨了慕苒语的电话。</p>

    这次却没有人接听。</p>

    宋倾城发短信:“看到回电,我已经在北京的医院。”</p>

    发送成功,有样东西滚到她的脚边。</p>

    宋倾城低头去看。</p>

    是个蓝色的弹力小球。</p>

    然后,有个男孩追着球蹲在她的身边。</p>

    男孩病号服外套了件毛衣开衫,这一片都是重症病房,过道上,格外的安静,来往都没几个人,宋倾城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孩,过于消瘦,气色也不怎么好,不知道是从哪个病房里跑出来的。</p>

    男孩捡了球就起身,抬头望着她问:“你是来这里找人的?”</p>

    宋倾城没否认。</p>

    男孩又问:“那你找着了么?”</p>

    “还没。”宋倾城往走廊尽头看了看:“我不知道他在哪个病房。”</p>

    男孩捂着自己的腹部,好像是不怎么舒服,坐去过道上的公共座椅,然后说:“那你就是偷偷跑进来的,这边一般不让陌生人进来,除非你是病人家属。”</p>

    宋倾城刚才进来,护士站那里没人。</p>

    看到男孩脸色不对,宋倾城没再继续找人,问他:“你肚子疼?”</p>

    “不是,我老毛病了。”</p>

    男孩挥了挥手:“没事,你不用管我。”</p>

    宋倾城问:“你是偷偷跑出来的?”</p>

    “……”男孩语塞。</p>

    “我先送你回病房再找人。”</p>

    住在这边的,十有八九都是重病患者。</p>

    自己做了母亲,看到生病的孩子,总是容易动容。</p>

    男孩道:“那你找谁,我在这里住了快半年,你告诉我名字,我可能就知道。”</p>

    宋倾城看他的年龄好像也有八九岁,想着住在同一层,孩子之间或许认识,比起自己的乱找一通,不如问问他:“他叫慕逸阳,可能比你大一两岁。”</p>

    结果,男孩眨了眨眼睛:“你找慕逸阳?”</p>

    宋倾城看他像是知道,点头:“对,我找他。”</p>

    “你是他家亲戚?”</p>

    “算是吧。”</p>

    男孩撇了撇嘴,轻声咕哝:“我怎么不晓得有你这么个亲戚。”</p>

    宋倾城没听清楚他的话,刚想问他说了什么,男孩从公共座椅站起来:“慕逸阳住在哪个病房我知道,我带你过去,不过他今晚好像回家去了。”</p>

    “他回家了?”宋倾城脚步一顿。</p>

    男孩点头点得理所当然:“是呀,你现在去看不到他的人。”</p>

    想起自己和慕苒语的约定,宋倾城没掉头就去慕家,打算先去病房看一看,真走到重症病房的门口,男孩已经先推开门,招呼她进去:“你随便找个地方坐,我给你倒杯水。”</p>

    “……”宋倾城。</p>

    看着男孩从床头柜里拿出个杯子,又要拎热水壶,宋倾城见他的身体不太好,主动接过去:“我自己来。”</p>

    “那也行吧。”男孩悻悻道。</p>

    然后,他在床边坐下。</p>

    宋倾城倒好水,把一次性纸杯递给男孩。</p>

    她刚才以为是男孩想喝水。</p>

    男孩却摇头:“我刚吃了药,现在不能喝水。”</p>

    宋倾城简单打量了遍病房,在窗台上发现几个变形金刚,收回目光,她问男孩:“慕逸阳的身体是不是很不好?”</p>

    男孩抿嘴,眼珠微转,随后道:“这个怎么说,他的肾脏不太好,身体不好挺正常的,他爸爸是医生,所以给想了很多办法,要不然肯定熬不到现在。”</p>

    瞧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宋倾城微笑:“你懂得不少。”</p>

    男孩有些脸红,挠了挠耳根:“我也听别人说的。”</p>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p>

    宋倾城转头,看清进来的人是宋莞,嘴边的笑意淡下去。</p>

    宋莞已经怔在门口,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宋倾城,随即,她转眼看向男孩:“逸阳,有客人怎么不打电话告诉妈妈?”</p>

    宋倾城也把目光投向男孩。</p>

    男孩刚撒了谎,这会儿不敢看宋倾城,甚是心虚。</p>

    宋莞把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发现慕逸阳自己摘了氧气管,身上也没用阵痛的仪器设备,立刻把儿子拽到床上:“你现在的情况要卧床休息,别再跑来跑去。”</p>

    男孩问:“爸爸还在给病人做手术么?”</p>

    “对,明早就能来看你。”</p>

    宋莞的声音温柔,为儿子盖上被子。</p>

    宋倾城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已经没多大感觉,她悄无声息的离开病房,往电梯走去,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宋莞的呼唤:“倾城!”</p>

    停下脚步,宋倾城回过身。</p>

    刚好,有些事她也想和对方说。</p>

    宋莞站在三步远的位置,看着她欲言又止,宋倾城没心情叙旧,开门见山的道:“你的好继女抱走我儿子,她让我来北京,我现在来了,也看了她弟弟,她说的我已经做到,也希望她言而有信。”</p>

    “苒语抱走了孩子?”</p>

    “你不知道?”宋倾城嘴边扬起讽刺的弧度:“不管你知不知情,她现在做的,和你先前做的,又有什么区别?”</p>

    宋莞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缓缓攥紧。</p>

    “苒语说她这几天去朋友那住,没告诉我们她去了南城。”</p>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孩子刚满月,你们就算想拿他配型,也要看看那颗肾的大小合不合适。”</p>

    宋倾城又道:“这是最后一次,看好你的继女,如果还有下一次,哪怕顾念慕家的情面,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她。”</p>

    说完这番暗含警告的话,她不再有任何留恋。</p>

    宋莞上前拉住她,似乎难以启齿,却还是开了口:“先前的事是我糊涂,我只是想让你救救你弟弟,我没想到会闹出那么多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是我做的事伤害到你。”</p>

    宋莞眼眶酸涩,停顿了下又道:“我和逸阳的爸爸已经找到一个各方面比较匹配的肾源,对方是天津人,就是今天下午的事。”</p>

    宋倾城听了这话,侧目看向宋莞。</p>

    “逸阳的爸爸要上手术台,临时排不开时间,所以打算明天上午赶去天津。”</p>

    说到这里,宋莞目光殷切的望着宋倾城:“既然你来了,可不可以帮我在这里陪陪逸阳,我不想再耽搁,打算连夜去趟天津,逸阳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承受不起任何的变故,只能争分夺秒。”</p>

    “妈妈,你要去哪里?”</p>

    慕逸阳小小的身体出现在病房门口。</p>

    宋莞放开宋倾城,走回去蹲在慕逸阳身边,摸着儿子的脸颊:“妈妈有点事,要去天津,快的话明天中午就回来,今天晚上,妈妈让这个姐姐陪你好不好?”</p>

    闻言,宋倾城的喉头微动。</p>

    慕逸阳看了眼宋倾城,神情有些为难,似乎不想妈妈走,但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好吧,你早点回来。”</p>

    宋莞起身后,径直朝另一侧的电梯去了。</p>

    慕逸阳重新望向宋倾城,问道:“你真是我家的亲戚?”</p>

    宋倾城没有回答,只吩咐他进病房。</p>

    慕苒语抱着孩子出现在医院,已经凌晨2点左右。</p>

    病房里,慕逸阳已经睡着,手机响的时候,宋倾城马上走出病房,看到慕苒语,还有她怀里裹着毛毯的孩子,情绪有所起伏。</p>

    接过孩子确定没事,宋倾城扬手就给慕苒语一耳光。</p>

    慕苒语没有躲闪。</p>

    “知不知道盗窃别人家的孩子是什么罪?”</p>

    慕苒语直直的对上宋倾城目光,神情很倔强:“那又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弟弟快没命了,如果我不把孩子抱走,你根本不会来!”</p>

    话音未落,宋倾城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慕苒语脸上。</p>

    宋倾城冷冷道:“刚才那巴掌是为我儿子打的,现在这巴掌是替你父母教育你的。”</p>

    这时,宋倾城的手机又响。</p>

    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起来,然后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p>

    电话是交警部门打来的。</p>

    “宋莞宋女士在京津塘高速路段发生车祸,目前生死不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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