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用打主攻,但孙雪州不认为自己等人就能安枕无忧,对方可有将近千余名骑兵的,加上之前收拢有部分白俄,已膨胀到一千六七百人左右,几近鲁军的两倍,虽说内里大多是土匪散兵游勇难民,正经打过仗的没多少,可兵力上的捉襟见肘仍会给他们上场的机会。

    不想打仗不代表不敢打,各种大道理他都懂,也不用连长跟政教官再从那儿叨叨半天,把自己的骑枪擦拭一遍,弹夹也上满子弹,上次战斗自己转职成了步兵,这次却定会骑兵突袭,作为一名山东出身的骑兵,他虽然骑术不太过关,但仍是喜欢骑上战马展开高速冲锋的那一刻,听婆婆妈妈的连长所言,这叫男人的浪漫。

    浪漫是嘛子玩意儿自己不懂,但这会儿政教官却是不浪了,他停止战前动员,随即与连长一起带领手下官兵翻身上马,与团部一起快速移动。黑喇嘛收拢的白俄中混有部分家眷,虽然也都有马,但速度不可能比之骑兵团还要快,双方除了白俄带的部分顿河马,都是不善短跑的蒙古马。

    路上黑喇嘛的探马早给先前过去的白俄内奸找借口带走,一路通行无碍,很快五公里的距离便被缩短为两公里左右,而此刻丹毕坚赞的人已发现了来袭的大股骑兵,混乱间都没工夫把草草扎下的营地收拢,乱糟糟在各自官长带领下上马备战。正处在两者中间跟对方交涉的白俄眼见得后面发起了进攻,抽冷子跑到附近一处山丘,直接跟敌人驳上火。

    对方明显未能料到这伙接洽的老毛子是政府军准备好的诱饵,仓促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放到平常,单百十来人的队伍不够己方一个冲锋,可现在的局势是他们占据地利优势,又带了部分重火力,缺乏攻坚手段还正面遭袭的黑喇嘛部根本没有攻下对方的能力。

    先前这些人带来的部分入伙装备还在交涉地点摆放着,丹毕坚赞苦于己方弹药不足,不顾占据制高点的敌人攻击,在派兵绕道对攻的同时无视伤亡命人将其拉回,这些个士兵多是他从外蒙带来的亡命徒,知道一旦败亡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很是坚决的执行了命令,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有些欲哭无泪—除了最上面一部分,余者都特么是空包弹。

    这一番闹腾,鲁军骑兵已经赶到了对方营地周边,不过他们也遇上了自己的第一个对手—大约两三百的骑兵,内里夹杂有部分白俄,是黑喇嘛推出来减缓己方进攻步伐好为其大队人马做准备当做炮灰用的。

    如此也可看出黑喇嘛其人的不凡,该到壮士断腕的时候绝不犹豫,要知道能在乍遭敌军突袭还能起身迎敌的士兵大多是精锐,可他还是直接将其派出,一轮冲锋下来,估计这些人能剩下来的不多,怎么说这会儿鲁军占了突袭的光,兵力上暂时处于优势。

    两三百人明显不能挡住一个骑兵团的冲锋,而且一个团摆开后的进攻宽度也不允许一波流吃掉对方,因此缪旭兵审时度势,分出三个连跟对方打排枪,预备队四连则与团部直属一起向黑喇嘛营地冲去,期冀将对方营地的混乱扩大,继而加大优势—营地里部分白俄家眷此时帮了鲁军大忙,虽然他们在历次逃往中已经锻炼出无比强大的神经,可到底还是平民,不能跟训练完善的军队相比。

    本来此时的正规战法应是派小股部队黏住对方出击骑兵,大部主攻,但缪旭兵没想一口吃掉丹毕坚赞的一千多人,那会咯掉自己牙齿,本方在新疆有限的兵力无法让他们打比较奔放的仗,只能保守点,先把阻击部队搂到碗里,至于营地内主力,只要将其打的溃逃,接下来就好说了。

    虽然这样做有可能让黑喇嘛再次逃脱,但总也比伤亡过大强点,至于他为何有信心能把营地里的敌军打散,却是手中超出对方许多的支援火力了,而且有那伙子诱敌部队事先占下制高点,双方互为犄角也不怕敌人冲出来打反冲锋。

    团里直属的一个81mm迫击炮连紧急赶往制高点,他们要依托此处对敌方进行打击,减弱预备队的压力。作为骑兵,迫击炮班的编制要小,因为无须靠人员背负死沉烂沉的弹药,不过他们也是骑兵团最大编制的支援火力,剩下的,只有有数的60迫跟枪榴弹。

    这会儿主力部队早就跟对方的出击队伍战到一块儿,同样的排兵阵列,可每个连编制有一百七八十号骑兵,硬是在局部战场上取得了兵力优势,几轮排枪过去,对方薄薄的阵线出现好几个缺口。

    得益于鲁军士兵手中不占编制的枪榴弹,每个班两条的自动火力,本就处于短兵交接位置的黑喇嘛所部遭受重大伤亡,渐渐支撑不住,就这短短时间,他们已经落马半数人员,反观对方,至少还能保持阵线的完整,不像自己被打的稀稀疏疏。

    虽然是黑喇嘛的精兵,可说到底还是土匪溃兵组成的乌合之众,习惯于游击作战,不善堂堂正正的阵战,而且打到现在,他们也对的起丹毕坚赞对自己的优待了,何况内里还有少数刚加入不久的白俄呢,这些人千里迢迢跑到中国是为了活命,要不早战死在国内惨烈的内战之中了,还能让他收编。

    在这些游击习气严重的白俄带动之下,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残余队伍趁着双方又一次斜插打排枪的机会,呼啸一声打算远遁他处,可鲁军放弃大部队主攻敌人主力的机会就是为全歼此股匪兵,怎能让其得逞,也是一个弧形的掉头动作,在后队士兵直接抡起马刀插入对方阵列之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包围圈,随即无畏的举起马刀冲入敌阵,双方紧接展开了惨烈的白刃厮杀。

    骑二师的士兵构成多是山东人,依托骑一师调出的军官跟步兵旅所属骑兵营或各地守备队的骑兵队伍合编而成,组建时间也有个好几年,属于李顺嫡系,前段时间刚跟王子栓的骑兵师对调番号,虽然骑手个人水平赶不上牧民出身的蒙古族士兵,但长久以来的阵战训练却让他们在此处大幅度超过对手。

    故而两方掀起的不是黑喇嘛所部希望看到的火星撞地球的场面,反倒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此时匪兵兵力彻底降到临界点,已无法对鲁军造成较大杀伤,在又掉落马下部分或多了几个身上豁开刀口的士兵之后,鲁军成功以伤亡百十号人为代价全歼此股出击敌军。

    ……

    孙雪州现在只想骂娘,本来说好自己所在的连队是预备队,可有主攻部队打小股敌军预备队强攻敌方主力营地的逗比事儿么?好在说是强攻也不准确,他们只在外围对着对方帐篷绕圈子—黑喇嘛的人虽说居无定所,到底还是需要休整,此地就是他们的一个落脚点。

    迫击炮连的弟兄们打起了急促射,营地内敌军应该不长接触此种火力的打击,很快便给乱作一团,虽有丹毕坚赞本人靠着威望组织起部分人手进行防御,打退了一次鲁军的试探性进攻,但他这会儿回天乏力,已经没法再去约束被炸营啸的白俄难民,只能勉力维持防御阵地不给对方冲垮。

    但他的人手到底是多不少,虽然在鲁军迫击炮的弹雨下无法聚拢起大股力量打反冲击,可也逼得对方不敢硬冲。

    孙雪州骑在马上,把身子伏低,手里的骑枪已经打出两个弹夹的子弹,至于战果如何,他就从来没报希望,在高速运动的马背上开枪就算神枪手也不可能有准头,顶天散布范围比自己小点。

    又打空了一个弹夹的子弹,从身上掏摸片刻赶紧换上,这会儿他已经随着连队插进了外围的帐篷区,估摸下距离,拿出颗手榴弹拧开拉弦,紧接远远的扔出去,他的臂力不错,也是排里的投弹手,成功命中一顶帐篷,余光中看到似乎有个妇人跑出来?

    要怪就去怪黑喇嘛吧,他心里想着,兄弟也不愿对老弱妇孺下手,可谁让你们跟这些土匪混杂到一起了呢,根本就没法分辨。好在丹毕坚赞没让他纠结多长时间,此刻人已发现自己派出去打阻击的队伍快要给消灭干净,而营地又给迫击炮打的抬不起头,无法组织力量反击,呆下去也讨不了好,心下一发狠,身旁有人吹响了牛角,随即他又在少数亲兵护持下翻身上马,趁着鲁军骑兵绕到另一侧的机会脚底抹油。

    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他的士兵在听到撤退信号之后也都丢下白俄难民不管,冒着鲁军的炮火纷纷上马逃窜,跟他们一起的,还有部分白俄溃兵,这些人又一次做了逃兵,而且先前带出来的家眷也不得不丢给进攻的鲁军。

    见状缪旭兵大喜,对方终于离开了固守之地,只要他们开始败逃,自己一路追赶,总能让黑喇嘛变成光杆司令,至于四散匪兵会否流窜于各地劫掠,上官怕的是大股土匪合流,不是几个马贼的跑单帮作案,光各地驻军就能让他们喝一壶。

    “冲…”孙雪州看着主力部队与己方汇合,呼喝着号子一起向着逃窜敌军追去,相比于打进攻,他更喜欢顺风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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