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皖开战,张作霖入关趁火打劫,鲁军兵进浙省侵占新疆之际,按理本就不安宁的西南各省定会趁着北洋军无暇南顾的良机谋划自己小算盘,可惜蔡松坡病重,川省上下人心惶惶,出不了省;云南王唐继尧对黔省压迫过重激起反抗,黔军总司令王文华率手底下五个旅的部队将被滇省控制的黔省督军刘显世扣押递解出境,两部自乱阵脚,其中黔军第五旅旅长警察厅长日后蒋记国民政府的干将何应钦开始显露头角。

    那两家被家中俗务缠身,陆荣廷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本就对躲去上海还不忘拆台的孙文看不顺眼,直皖战争期间联合了吴佩孚,打算对大炮公动手,便借口攻击闽省李厚基要驻闽粤军陈炯明部让开大路,实则准备对孙文唯一一支名义上的直属力量动手,好在根本上驱逐国民党一系于粤省势力。

    可惜他在广东也是弄得天怒人怨,中饱私囊的事情由其带头,下面各部军头则有样学样,闹得乌烟瘴气,加上驻粤各部分属乱七八糟的势力,其统治本就不稳,西南各方联省自治的呼声又很高,因此陈炯明在孙中山的示意与阖省父老盼望下准备打回广东。

    此时的粤军有兵两万,编为两军,这是在当初陆荣廷的支援部队退出后又发展壮大而来,且靠着孙中山的支持,军械称得上精良,总司令陈炯明兼任第一军军长,许崇智为第二军军长,司令部参谋长邓铿。

    粤军在驻粤桂军内部还有些关系,加上依附桂系的魏邦平李福林两人对桂系一手遮天大为不满,双方便加强了联系,亟待粤军回省他们就举起反旗,联合驱逐陆荣廷。但此时陈炯明跟李厚基的关系不太好,他前脚开出去,后脚李督军就率部抄其后路,其人早就想把闽省尽数掌握,此时不得可了劲的撒欢。

    没法子,陈炯明在亲率第一军南征的同时又把许崇智派回闽省,阻击闽军进攻的同时也通过孙文联系上王子安,请求其代为疏通,保证己方后路安全,而李厚基也是不争气,高歌猛进一段时间后被许崇智带的几千人挡住,再也不得寸进。

    为此李厚基在电报里狂要增援,甚至不惜请求鲁军派兵入境,帮其作战,只是机会已经给了,你自个把事儿办砸可怨不得兄弟—其实老早之前孙文就有此想法,同李厚基实现和平,好让粤军无后顾之忧,只是那会儿李督军有鲁军支持,狂妄的不可一世,也就没答应,孙文转为联络王靖中,也给王子安推脱掉,不过为实现在倒桂战争中支持国民党一系的诺言他还是赠送了部分军械给予粤军。

    到现在,双方再度联络,对李厚基有些失望的王子安便答应代为疏通,自己的名声可不能白白让人挥霍掉,前几日更是发电报让其停下南进脚步,依托现有防线固守,让出闽西上杭永定,闽南漳州长泰同安南靖漳浦云霄诏安等十余县。

    太上皇发话了,李厚基大惊之下不敢不听,只能暂停战争,并赶紧派人北上遏见王子安,看其确实打算到底如何。

    “靖帅,李督军已经打到了闽南,只要再加把劲,我们就可以全取闽省,给您看好南大门,日后靖帅让我等鞍前马后也是在所不辞。”来人诉说着己方苦战得到的成果,别看十多个县城相对于全省来说算不得多,可送给了粤军那闽省还是一个残缺省份,督军当着也就没那么足的底气,因此他还想争取一把,要能打消靖帅主意则更好,只是其人对李厚基临行前交代有些不看好,己方可没有多少能打动他的东西。

    “机会在之前已经给了各位。”王子安昨日劳累一天,现下还有些腰酸背疼,坐在沙发上来回扭动着,也不管如此见客会否有不尊重人的意思:“可你们自己把握不住,现在再来如此说法是不是晚了?”

    使者丝毫不为王子安的态度为意,人是掌控七八个省区地盘的大鳄,能跟中央掰手腕,肯见自己一面也是天大的情分了,就像昨日,本来说好见面,结果临时变卦,白白让自己干坐半天,天见可怜,今日自己还得堆起满脸笑容以讨取对方欢心。

    “只要再给十天…不,五天,五天靖帅,只要五天功夫,我军保准拿下闽南一带。”他还想争取下,心中也对王子安有了些怨气,己方扛着背主称呼舍了皖系转投鲁系为了啥,还不为那点地盘,可你现在让咱们罢兵言和,把地盘让给外人,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至于己方从鲁军那里得到的便宜军火经济支持等,他则刻意遗忘了。

    当然,要是己方一意孤行不听招呼,他估计也是能打垮阻击的许崇智部,怎么说那人兵力不足,短时间能挡住,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了,但如此跟鲁军就撕破了脸皮,其部主官出身可不太好,双方只要没了情分,转眼就敢吞掉己方—杨善德没死的时候他们就发兵进占浙省,兔死狐悲下李厚基也是深感寒心,生怕有一点不妥之处引来无妄之灾,至于当初杨老爷子自愿发电报要求鲁军派员进入浙江的事情,谁信谁二货。

    “要是拿不下来呢?”王子安有些厌烦了,为对方的贪婪所厌恶,难不成他们想炸刺:“拿不下来怎么个说法,是不是立下军令状,把闽省整个的输给我?”

    “…这个责任太大,我可不敢替督军大人做主,但…”来人擦把汗,王子安敢随便开口不用顾忌旁人心情,他却是不行。

    抬抬手打断他的话:“行了,真让你们停下也显得我不近人情,这样,你回去告诉李培之,闽粤战争必须停下,我需要粤军保证自己的后路以全力对抗陆荣廷桂军。”那人脸一垮,就听王子安继续说道:“作为补偿,我可以打折出售部分军火,没钱没关系,可以拿马尾造船厂来抵押,别说船厂隶属海军部你们管不着,现在乱成这熊样,海军部还能管到谁。”

    海军部前段时间没了第一舰队跟练习舰队,现在又给王子安抢了江防舰队,手底下仅剩北派远东的一条炮舰,又因为海岸线全部在军头手中,也没了海港驻地,就剩一个马尾造船厂还在跟鲁军勾勾搭搭的闽系地盘,故而已经变成了空壳子,依着他的消息,若不是碍于脸面与奉系不同意,直系都想把海军部给裁撤了。

    “而且我还能跟对方打好招呼,只要他们成功驱逐陆荣廷拿下广东,原有借用的地盘可尽数归还,并在日后协饷闽省一部分。”说完话,王子安拿起桌上的烟,没等动手来人就狗腿的划着火柴帮他点上:“如此真是太谢谢靖帅了…”他激动的有些过分,这个条件还差不多,自己回去也能跟李督军交差。

    至于粤军能否成功驱逐桂军,他倒没有多想,人靖帅已经把话说的透明,再上赶着谈条件是嫌己方日子过得太舒服。还想问下购买军火的折扣时,就见王子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下,来人见状也便起身说道:“既如此在下告退。”

    “卫兵,送客。”王子安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

    “浙省的情况有些复杂,本地开埠较早,风气开放,受到西方思潮影响重,前期加入国民党者人数众多,而且本地的财阀势力与其交往甚深,虽然前段时间我让人治了他们一次,可这些家伙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你以后注意了,对他们要又打又拉,防着做大,又不能逼迫太深让其转投南方势力。”浙省杭县的督军署里,王子安跟马舒啸语重心长的说道。

    在上海盘桓几日,他便又乘坐火车南下,这边儿因为基本属于和平接受,留任的旧式官员众多,虽有大批从山东调派的人手分薄他们手中权力,可这些人在当地为官多年,宗族势力又较为雄厚,这才拿过来没几天,糟心事儿便发生一堆。

    “本地的宗族势力也是个顽疾,他们掌握了太多的地方资源,于我方工作展开殊为不利,但再困难,你也要给我顶下去,否则我不会把你放到这边儿,清楚没?”他的语气比刚才严厉,唬的马舒啸赶忙答应:“大帅放心,我不光能跟本地官员宗族势力作斗争,还保准给您看好齐耀珊。”

    “大话谁都敢说,可做到的不多。”王子安敲打着,给其面授机宜可不是心血来潮,浙江弄好了是国家财政的一大来源,弄不好就得变成他人军费来源地,由不得他不小心:“还有,土改时注意分寸,本省山地多,良田基本被宗族把持,摆正立场变换手段,咱不可能在这边儿跟苏皖一样杀个血流成河把人吓住。”

    “那您得多给我部分人。”马舒啸开始提要求了:“而且官场清理可否先从浙省开始,齐耀珊秉承水至清无鱼的理念,下属中多有卖官鬻爵者,可他又十分的护犊子,查禁中多有阻挠。”

    “这几天我会找他说下,以前的小贪可以放过,只要日后不再犯就成,但民愤大的做起事来肆无忌惮者必须清理,否则无法服众。”

    “……”

    ……

    “大帅,中希先生过来了。”马登赢打断两人谈话说道,王子安之前对其有过吩咐,他跟马舒啸的谈话属于非正式,来人可以随时提醒。至于中希先生,就是巡阅使署的教育署长庄启,他跟王子安一起南下,靖帅在上海流连花丛,其人则马不停蹄赶往浙江,对先期调研的境内教育情况进行汇总。

    马舒啸站起身,敬礼准备离开被他拉住:“一块儿听听吧,这事儿虽不属你管,可我用着齐耀珊有些不放心,他到底不是咱们自己人。”既如此马督军随即坐回椅子,他心里清楚,靖帅的疑心病犯了,齐耀珊的身份还是尴尬了些,这是打算增加督军署的分量,在日后施政中争取把主动权夺过来。

    “中希兄,劳烦你早几日南下,没领略到上海的异国风情,不过没事儿,返程时我给你批上几天假,就在那好好玩玩儿。”王子安见到庄启进来跟他开起了玩笑:“你放心,嫂夫人那我给你打掩护,保准让你舒心。”

    庄启比王子安年长几岁,不过他却不敢跟靖帅随意谈笑,只尴尬的说道:“大帅说笑了,您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再者说,我一公职人员要敢违反规定,下面人有样学样那还得了,我又是教育出身,自身品德必须…”

    “看到没。”王子安哈哈大笑着指向马舒啸:“人家的觉悟就是高,你们也要多学着点,不能一朝执掌高位就沾沾自喜,前几日都有家属上我那儿告状,说有人在外面包养女学生,把人肚子搞大又翻脸无情,也太败坏咱的脸面了。”

    “大帅放心,卑职不敢。”马舒啸擦把汗,心说怎么敲打起我来了,咱是有小妾,可那是在前清年间就娶回了家,如今早就熬成黄脸婆。一旁庄启也是惊讶的很,按理他跟王子安汇报不该有督军这类军队里的人物在场,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分省府的权么,反正督军署现下权利大不如前,增加点民政方面事务也无所谓。

    其实别看王子安对下属要求一夫一妻,但在男女关系上又睁只眼闭只眼,指望一群有权有钱的糙老爷们管住下半身基本不可能。就红朝那铁律不也老多人违反,当年打下花花世界,先前窝穷山沟的将领给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洋学生晃花了眼,抛弃结发妻子再娶的扎堆,影响极为恶劣,最后逼得政府发文制止,可就算这样,上层人物也基本不受影响。

    但他刚才说的事情却是不为人喜,你可以风流,但千万别下流啊,把人肚子搞大再抛弃掉,人品必定成问题,此事在鲁军内部闹得也比较大,最后其人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罢官卸职,女子送到福利院才算完事儿—未婚先孕,在现下中国还是挺恶劣的。

    “说说吧,浙省的教育发展如何,可别闹腾来闹腾去还不如前清。”玩笑话说完,王子安开口问起了正事儿。

    “比前清肯定是好上许多。”庄启明显不习惯靖帅的冷笑话,仍是一本正经回道:“就以专科教育而言,分别有公立法政四明法政,刚停办的私立法政,医药农业工业商业美术师范等专门学校,虽多数承袭前清基础,可规模大多扩充,且本地乡绅工厂主也多有投资私立学校,就学生人数办学质量而言大有提升。”

    “可惜浙省历届督军都未能发展有公立大学教育,也是憾事,其实依着本地的经济情况,筹建大学易如反掌,且留学国外者很多,出名的学者教育家工程师有不少人,足以撑得起一所大学的师资力量。”

    鲁军辖区现有多所大学,本该裁撤却给王子安一力复兴的山东大学济南女子青岛复旦直隶北洋私立大同大夏光华提前一年出来的南开大学等,此外还有一票的教会大学,比如震旦齐鲁沪江圣约翰东吴津沽金陵金陵女子之江等等,这就给了庄启一桩错觉—督军就该大力发展本地教育,为祖国的明天托起希望,可现实却是正统北洋出身按部就班下做到督军职位的很少有为国为民的想法,更多依靠中央政府,本身则去捞钱,倒不如野路子出身或北洋后期到抗战军兴之间的一票军头,因为这些人才能称得上乱世人杰。

    庄启本身比利时学习机电,跟王子安不谋而合的喜欢使用从欧美留学归来的人才,依着他两人看法,民国前期虽然留学日本之风甚重,但倭寇如今的教育水平堪忧,又喜欢留一手,且去那边的多是学习军事,还是比不过老牌帝国主义国家的底蕴,就水平人品而言,都要高于早稻田帝国的那批人—当然,这是对比日本与欧美,至于民国,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有王子安跟几个在当下称得上学识顶尖的穿越客,到底底子薄,短时间想有******式的发展不可能。

    而细数从美国归来的庚子赔款以及官费自费英法比德等国留学生,更是有大部分被他笼络到自家,不管从事教育技术官僚研究工程或者经商,那学识基本都是杠杠的。特别在化学方面,留学欧美者读化学的最多,加上兖州的化工基地刘泽本身号召力,就没几个人才流落到他省。

    “为何会有学校停办?还能不能复起?”王子安皱皱眉头,后世大学开出几百所,加上职校大专更是无以计数,就这还不够用的,哪能让其停办呢,得赶紧的救回来。

    “最主要当是资金枯竭教育经费无着,其实只要钱能跟上,复起不成问题。”庄启肯定的答复:“他们的师资力量只是分流到他处,一召集还是能回来的。”

    “我从特支费里出一笔钱,你按着数额来办,先把倒闭的再开起来,若有盈余则归你支配,但不能光花在大学上,还有专门教育基础教育也是咱们的重中之重。”

    “谢大帅。”庄启那张苦瓜脸终于露出了笑容,旁边马舒啸一听还有这好事儿也舔着脸问道:“庄署长,就按你刚才说的,给浙省开所大学呗?不光让你出钱,我让那些资本家一块儿弄。”办好了不光名声,还有政绩,他可不想在督军位子上老死。

    “只要有钱,就能开起来,人才我帮着找。”庄启答应的挺干脆。

    “爽快。”马舒啸大喜,浙省别的不多,有钱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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