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也不多的阻拦敌军早给先遣支队打掉,故而征蒙的主力部队在越过赛音山达后一路疾驰,从谢图汗部与车臣汗部的交界处经过,至六月二十九日,其侦察兵已与先头人马接上线,随即,他们马不停蹄的越过伊烈山,接手了在各处要点布防的前锋部队防区。

    而此时,外蒙首府库伦已是乱成一团,城内近几日不时有人遭到枪击身亡,深究之下多是些无关轻重的小人物,或者加上几个有家无处归的老毛子,可就算这样也是让人胆战心惊的,谁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威慑行为呢?

    投降电文发出了不是一封两封,为此活佛的语气是一天比一天低三下四,可北洋军的回复却总是模棱两可,也不给个确切说法,咱都打算无条件投降了,你们还待怎么滴。

    期间有外蒙本地受不得激的热血青年鼓噪人员出城讨说法,被镇压一批后彻底歇菜,别看城里有着几万人口,可实际整个部族尚处于分封制的外蒙压根没多少人对此事有具体看法,各部族人口只归王爷管,建立不长时间的议会没有任何权威可言。

    先期到达的部队到底人数少一些,城内也有部分军队存在,加上指挥部要求一定礼遇活佛,让他们有些束手束脚,故而只是将外围的部分要道把持住—说是要道,这边儿就没几条正路,想走打马就能开溜,全是草原,修路都浪费—可一待大军到来之后,王子栓立马带部队开进了库伦城。

    本地驻军早就丧失抵抗勇气,对北洋军的进攻行动未有任何阻挡,而那伙子王公贵族们更怕失去继续享有奢华生活的机会,也是上赶着打出五色旗跑到街面上组织人手欢迎,为此纵然有几个觉醒了民族意识的青年也被自己人无情镇压。

    “师长,你说咱们是不是有些保守了?”参谋长骑在马上问向旁边的王子栓,三轮侉子在这种正式场合是不能再骑了,换辆汽车还行,可那玩意儿也只能想想,不过听本家师长说老家的汽车厂正在组织试制一种新式汽车,专门给野战部队使用:“就该直接开进来啊,压根用不着这么多准备的,白白浪费人力物力。”

    “听说是为了在本地扎下根,所以才这么麻烦。”王子栓耐心的跟其解释道,他是高级军官,当初制定计划也有他的份,故而知道的多点:“打倒是挺好打,可日后怎么办?这里的人已经离心离德了,跟咱们压根就尿不到一壶,中间出点什么变故,又会颠颠的**。”

    这事儿应该跟北面的老毛子有关系,要不刺杀名单中存在几个俄国人呢,这要放到以前,绝对的国际事件,可现在,根本没人过问,还不是靠着他们内战的便利,也如此,己方才敢派兵进入,否则凭借现有军力,莫说只有五个省地盘,加上全北洋都不带跟老毛子闹腾的。

    临近活佛的宫殿,有军乐队奏起进行曲,也难为这伙处于中世纪的牧民了,还能拼凑起一支乐队,随即代表活佛的人员并王公大臣前来迎接,八世哲布尊丹巴还是放不下自己面子,大概觉得前清时就位极人臣,现在跟伙丘八见面平白没了自己身份。

    “…”有人上前来呜哩哇啦的一通蒙语乱讲,王子栓虽在蒙边混迹多年,可愣是没能听懂,随即有通译上前翻译,他才知道,此人竟然还是位王爷,更是现任的外务大臣,土谢图汗部扎萨克和硕亲王车林多尔济额尔德尼达沁世爵阁下,这名字长的,让干了两回土匪的王子栓十分不耐。

    “您说博克多汗(活佛)在内里设宴款待我等?”闻听此言王子栓玩味的笑了下,看看身后—一溜望不到头的士兵以两列纵队形势并排站立,上了刺刀的钢枪泛着刺眼光芒,指指他们:“包括我的士兵?”

    “包括您的士兵。”通译将外务大臣的话翻译道。

    “那好,弟兄们,走了,准备开吃。”王子栓大手一挥,看老子不吃穷你们。

    为了进城,他本人并手下高级将领都经过了刻意打扮,军靴蹭亮,衣服干净利索,手上还戴了白手套,让一干粗鄙军汉直呼受罪,不过到了外蒙王公眼里,这却是尊敬人的表现了,心下也是大喜,看来他们一直抻着不接受己方投降也只为取得更多利益,如今双方都给足面子,接下来却是好说话了,反正俺们都已经决定取消**与自治了,再放手些许利益换取身家平安有何不可。

    果如对方所言,活佛不止设宴款待了他们一行,就连外面士兵也给摆上了露天酒席,烤全羊不要钱的端上来,活活一副噎死你们的德行。

    等宾主双方吃到正酣处,有参谋无视对方守卫人员怒视进到内里,随即在王子栓耳旁低语说了几句话,那人扔下可能从俄国流入的刀叉,随手拿过一餐布擦了几下手,抹抹嘴上油腻:“不好意思了各位,刚才民国政府并我巡阅使大人发来电报,力请在座诸位并随员南下避暑。”

    此话一出,先是活佛并外蒙王公错愕当场,接着在座北洋将领捧腹大笑,这也忒逗了点,哪家避暑去往南方,不都上赶着跑北地么,不过他们也不含糊,有人随即掏枪朝天扣动扳机,跟随进来的士兵立马将枪口对准对方卫兵,有那不听话打算舞枪弄棒的一枪撂翻在地,几个呼吸功夫便将现场局势控制住。

    而枪响信号发出,外面露天宴席中的士兵也是猛地发难,掀掉桌子把枪口对准刚还有说有笑的陪护,惊愕之下,不少人呆立当场,直到被人绑到一旁都未能分清情况,更远处,听到内里已经闹将起来的各处接防士兵也是拿枪驱赶着四处民众,宣布了近期城内禁止任何人随意走动的规定。

    城里此时尚有部分外蒙官兵,当不得他们丁点的斗志也无,加上猝不及防给人尽数缴械,故而城里未有任何乱子闹起,止部分一看就是王公贵族的家人挨个士兵打听到底出了何种事故,会否自家老爷已经吃了枪子—得到否定答案后倒也乖乖的回家呆着,这会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尽量配合的好。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答应了贵方的条件。”赛音诺颜部左翼中旗的札萨克(旗长)哈丹巴特尔。玛克斯尔扎布愤怒的喊道,他的斜对面,是对活佛殊为无理的王子栓,其人正狂妄的要求对方同意自己刚才提出的要求。

    此要求比先前随便找的理由靠谱的多,但也更加苛刻,不仅要求活佛只能在宫殿内活动,并上报日常各处所在及其工作,甚至连食品清单都得送去;另给出一张名单,其上所载人员务须跟随鲁军护送人员南下,与之一起的,还有其领地内属民牲畜。

    有本方的蒙古族军官低声说了几句,王子栓随即看了玛克斯尔扎布一眼:“大概是各位没听明白我刚才的意思,那兄弟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很大,“之前叫到名字的,包括你在内,都必须尽快派人告知附属部落,半个月之内,收拾好行装,赶着你们的牛羊,去往南方,若是路途遥远传达消息不方便者,可由我方代替。”玛克斯尔扎布是********的中坚分子,在边境线上带兵跟北洋作战多年的人物,对他客气不得。

    “东西太多不好打包的,可以宽恕时段,由自己的亲信安排,但本人必须南下,那里已经给各位准备好了吃住的地方,保管比你们的蒙古包强上百倍,有不听号令者,我方将以叛国贼论处;另有刚才宣布逮捕者,你们的家产将会被视为抵抗大军行为的处罚而遭到没收,至于家人及其附属,由我方另作商议之后再作决定。”

    “贵方现有草原牧场收归国有,日后自有安排;另外,民国政府已经废除了私自蓄奴的做法,因此,在他们帮着把东西运抵南方以后,其人完全恢复自由身,去留全凭个人。”

    现场死寂一片,刚还热热闹闹呼朋唤友觥筹交错的殿内没得一丝杂音,这会儿有人大口喘气都能给人听见,“…”有人用蒙语大声喊着,紧接就要掏枪,王子栓这句话听懂了,大意是我不服,“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旁边士兵直接开枪将其击毙,如此干练果决的手段彻底震慑了某些暗怀心思之人。

    “还有谁有意见?”王子栓用蒙语喊道,扫视一周,没人敢跟其对眼,就连主座上的活佛都一脸惶恐,躲闪着他的目光。此人别看是****领袖,但生活奢靡无度,腐化堕落不堪,也没那胆气跟握着枪杆子的北洋军兴起抗衡念头。

    不过不躲闪还好,这一躲闪让王子栓想起一事:“哦,差点忘了,劳烦活佛给发道圣谕,就说此事为遵从佛祖召唤,带领信徒去往富庶之地,永不受贫穷困扰,如何。”

    有步枪枪口有意无意的指着自己,不同意又能如何,在惶恐而又不甘的眼神中,活佛屈辱的点了点头—还是胆小了,真要不同意,王子栓也不敢真让人毙了他,否则就等着****的影响区域乱个底朝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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