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而入,有相克之利,注意禁法变化!”

    涂山站在大衍图阵最顶端,发号施令。这十几天,不知为什么五岳真形图的活动有些迟滞,禁法变化越来越少,这给了涂山等符修一展长才的机会。

    距离当日进入已经快满三月了,当初由三家坊许下的斗符大会,应该已经结束,而会期长达四十九天的随心法会,如今也已过半,他之所以还领着幸存下来的符修,参与到这个连步虚修士都略嫌不够看的乱局中,都是翟雀儿的安排,

    涂山知道翟雀儿的心思,黄泉秘府固然是好,也要有五岳真形图帮衬,如今那件玄门重宝已萌生元灵,和黄泉秘府结合的就不那么紧密,这是个收取的好机会,同样,那法宝元灵就此跑掉,也不是不可能。

    涂山他们留在这里,一是观察虚实,二就是牵制之用。

    这段时间,他奔走在黄泉秘府中,依靠大衍图阵之利,收容散落各处的符修,总体来说,受的擎肘并不大。

    自从十方大尊被黑袍和龙长老联手击败,逃遁无踪之后,其手下就成了一盘散沙。初时还有一个拥有虚空夜叉法相的“老鬼”整合,但翟雀儿何等手段,一发现端倪,直接让龙长老出手,虚空夜叉可隐形可短距离穿梭虚空,本是最擅长逃命,但在龙长老“天无二日”的大神通下,依旧很快败亡,至此,十方大尊一脉,败局已不可收拾。

    况且,如今手下这些符修,虽然人数比最初少了快要八成,但因身外逆境,又有翟雀儿许诺,希望仍存,都爆发出了十二分的力量,磨合了近三个月,如今倒比人数齐整时还要高效。

    涂山还是颇有些信心的。

    此时,大衍图阵已经重新进入了东岳方位,并准备从此地直趋中岳之地,那里是五岳真形图的核心地带,能在那里站稳脚跟,才真算得上是“牵制”之功。

    “啪!”

    外围云气化矢,命中一个正往这边凑的虚无魂影,将其打得粉碎。这是大衍图阵的自备防护,本没什么异样,涂山却扭头细看,眉毛皱起:

    又是个被魔气沾染的,这段时间可真是不少,难道真有域外天魔潜入此间,又或是是雀儿小组及龙长老等人,用了门中哪件宝物,留下的后遗症?

    就算出身魔门,对域外天魔之类,涂山也抱有较高的戒心,越是了解,越知道这玩意儿纯粹是六亲不认,甚至对修炼魔功的生灵更感兴趣些,每年死在九天外域的魔门修士,绝不比其他宗门来得少。

    此时,大衍图阵已按照即定的计划,放出通天法掌,其中运化着亿万气机,看似简单一推,其实是窥准了禁法运转的关键环节,加以扭曲,由此分开一条通往中岳方位的路径。

    当然,这也要和九地元磁神光契合无间才行,这实是三个月来,大衍图阵推演的极至。

    虚空扭曲,彩光交叠,涂山居高临下,透过一处混乱的气机,倒是能隐约感觉到对面的情况。五岳真形图,以中岳为首,群峰攒簇,土行之气格外醇厚,两边气机一接,人们就觉得身上一沉,如此正是中岳之相。

    一击成功,这边人人喜悦,涂山知道这路径不可能维持太久,但仍不忙进去。他一惯作风沉稳,不谋进,先谋退,既知五岳真形图生出元灵,如今进趋其要害之地,怎能不试探对方的反应?

    他待将计划中的试探手段使出来几个,但下一刻,临时甬道中,却扑出来一个人影,且是大衍图阵中修士都认得的。

    “葛福!”

    阵中微有骚动,难道十方大尊一脉的人已经先一步进去了?葛福此人,符法造诣了得,曾经还是大衍图阵的指挥,当真不好对付。

    涂山又是疑惑又是恼怒,他三个月来还是首次与葛福碰面,只以为此人已经死在五岳神禁中,哪知竟是被其捷足先登?不过此人不借地势之利下手,反而正面扑出来,又算什么?

    念头未绝,对面葛福却是咧嘴一笑,神情诡异,未几,他竟是不管不顾,直冲上来。涂山眉头皱紧,却是及时驱动大衍图阵放出最得力的通天法掌,要一击中的。

    “嘭”声闷响,通天法掌之前,血肉横飞,堂堂一个步虚修士,竟是被一击打得粉碎,这一下莫说是别人,连涂山都愣了。

    也在此刻,大衍图阵中,诸修士盘结一处的意识流,蓦地增厚许多。作为主控者,涂山是第一个发现不妥的,可是未等他处理,心口便是冷彻,让他激零零打个寒颤。

    “不好,天魔透入了演天珠……”

    一念既起,万念并生,若是涂山单独一人也还罢了,可他此时心神经由演天珠,和二十个符修串在一起,他能抵挡,别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其余人等瞬间被攻破心防,那浑浊意念转而齐攻过来,他也是瞬间就没了意识。

    最后一刻,他总算明白一点:那葛福竟然是早被天魔降住,充做了血祭之物……

    “刚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余慈让心象分身在外绕行一圈儿,不过黄泉秘府广大,他也没有别的发现。只是他如今的状态,让影鬼很是挠头。

    还不是太专心哪……这样真没问题?

    就在昨日,余慈玄藏飞星大炼度术终于火候到了,磨成一颗种子真符,元辰六符至此圆满,所差者就是依据本命金符的法度,将之合为一处。原本这是能够一蹴而就的,可为谨慎起见,和移宫归垣同步进行,特意压到了今天。

    作为余慈身边唯一的狗头军师,影鬼对此关键时刻地点的选择,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移宫归垣,入趋玄武,以方位论,北岳应该是比较适合的,不过那里毒虫太多,就算在云楼树空间,也不敢保证万全;西岳方位这几个月少去,不甚熟悉,故而否决;南岳则是气机不甚相合,而且上次妙相失踪,也是在那边,让人心下不安,所以思来想去,干脆移到东岳方位。

    这里时常跑出一些鬼类,但对云楼树不会产生兴趣,安全性是有保障的。

    但话又说回来,从人心而言,当人们把事前准备做到极致,以至于吹毛求疵,也正是心下没底之时。

    影鬼就是这样。

    近来,余慈的心情不是太好,以至于行事都有些古怪。虽然他日日修炼不缀,精熟玄藏飞星大炼度术锤炼诛神刺这两样功课都完成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没有前两个月夜以继日,浑然忘我的劲头。

    影鬼觉得,余慈有一股子憋闷之气郁积心中,修炼时还好些,可一旦闲下来,脑子里就有些事情干扰,往往引发心煞,凶躁之气如油煎,绝不是个妥善的状态。

    都是因为妙相那档子事儿。

    影鬼认为,余慈对当时没有帮上忙,心中颇是耿耿。只此一件事也还罢了,他和妙相也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可是由此延伸,却是将一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翻了出来。

    怪不得闭关时最忌讳受到干扰呢,尤其在这种临近关卡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诱因,便易致乱。

    影鬼曾想劝解来着,可是余慈却有不同的认识:“与她何干,蛇鼠之身,羡鸟飞鱼跃,早埋下前因……我知道就成。”

    好,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余慈有他自己的看法。

    妙相事后这半个月,余慈不再把时间都放在修行上,除了按部就班推进之外,就是思考一些事情,还分出精力,整理以前的一些收藏。这两天,他就对就一枚蜃影玉简特别感兴趣。

    那是天遁宗早年流出的一枚教习玉简,辗转流落到大通行诸老手中,当年余慈以牵心角换取竞买玄真凝虚丹的钱款,诸老爽快,用这个当了添头。

    玉简上内容很简单,不涉及什么特别重要的心法,只是教授天遁宗的修士,如何匿迹如何蓄力如何杀人。以余慈现在的层次来看,这里面传授的技巧,大部分已不太合用,可是,他仍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候,他也拿出来看。

    其实影鬼也能猜到一些,余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天遁宗别的不说,隐匿气息,蓄势聚力的手段,确实是天下独步。这与余慈入趋玄武的要求,隐然暗合。

    可是“暗合”是一回事儿,“合不合用”则是另一回事儿。

    要是“天遁杀剑”“绝影三遁”等这等高妙法门在此,看也就看了,可玉简上那些粗浅货色,又得见出几分真意?

    如此还不如求教它呢,《上真九霄飞仙剑经》里,也还有些类似的法门,单论层次,就要强得多了。便是不能修炼,也有参考价值。

    影鬼很是郁闷,它和余慈一荣俱荣不好说,一损俱损是绝对的。事关自家生死,偏又使不上力,这感觉真是难受。

    也在此刻,它忽地听到余慈说话:

    “时辰到了?”

    唔,这味儿怎么有点儿怪?

    补昨天的一更,中午可能稍晚,大伙儿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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