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抢先

    玄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荒谬的一切,直到深秋寒风吹到他领子里面,把全身变得冰凉,他才如梦方醒,抬头去看对面的人影,可对方已经隐藏光芒照射不到的黑暗,感觉像是一头猎食的猛兽,舔着指爪。

    长剑落地,玄清嚎叫着扑上去,伸手去抓山岭上那几个“虱子”:

    “干爹,我这儿啊,干爹!往这儿来,他这儿,那个余慈小贼这儿……”

    叫声堪比夜空飞舞的夜枭,他冲上来,手指碰到了青光云雾,却又径直穿过,然后向前趴。没等落地,脖颈一凉,他的视界突然就换了一个古怪的角,再涂上一片血红。

    篝火旁,自从刚才玄清和那位修士老爷先后离去,气氛就变得不太正常。玄清一伙儿和采药客们彼此视线错开,不知道该用什么态来面对相处近两个月的“同伴”。

    直到半刻钟后,余慈迈着不急不缓地步子,从外围黑暗踱出来,手里还提了件东西。

    等他进入火光范围,好奇的人们把视线投过去,随后便似是跌进了刺骨的冰窟里“玄玄清大哥……脑袋?”

    不知道是谁把那件东西描述出来,篝火旁静了静,突然就炸开了锅。至少有七八个人出惨叫,不顾一切爬起来就跑,也有人跪下求饶,还有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两眼直,茫然不知所措。

    不管是跑的跪的呆的,余慈统统不管。他揪着玄清头颅的结,一直走到篝火边上,突地毫无征兆地起脚,劲风起处,熊熊燃烧的火堆砰声四散,山谷的光瞬间暗了下来。

    所有人都颤了一记。然后,他们听到余慈温和的声音:

    “都走,跑远点儿,另找个宿营的地方,这里我拿来招待客人。”

    这一刻,山谷南侧的山头上,传下一声厉啸:“白日府卢丁司隆此,余慈小贼休走!”

    啸声,道人影扑击而下,山林宿鸟惊飞,乱成一片。

    余慈一动不动,周边大部分采药客却已是连跑的勇气都没了。玄清一伙,刚刚还把自家老大卖掉的郑大,本来是有逃走的机会的,却因昏了头,跑错方向,差点儿撞余慈身上,踉跄又看到玄清因恐惧绝望而无比狰狞的头颅,当下一屁股坐倒,哀叫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饶命,饶命啊!”

    余慈懒得理这种废物,信手一甩,将玄清的脑袋扔到穿谷而过的小溪另一边,恰好滚到扑至山下的白日府修士脚前。

    嘭地一声,卢丁顺起一脚将干儿子的脑袋踢入山溪,但前冲的势子也就此止住,只拿冷眼瞅过来,半晌,方道:“这便是余慈?”

    他问的是身后的随行武士,有人应了声是。黑暗看不太清楚,但想来也是当初随侍金焕身边的亲卫。

    卢丁嘿了一声,这才对余慈说话:“小贼倒也机敏,识相的束手就擒,让俺拿你到府听由府主落,说不得还留得一条命来!”

    余慈照神图里见这此人无数回,现实倒还是第一次见。只觉得此人比图还要讨厌十倍,根本不愿搭理,不过呢,若是换了旁的稍多点儿能耐的家伙,此次他也不会决定冒险正面迎敌。

    把目光移到卢丁旁边,那个司隆身上。

    刚刚啸的便是此人,面目凶恶,令人一见难望。余慈也照神图见过两回,知道他武力强横,三十来岁年纪,已经快要进入通神阶,凝成阴神,论境界,与自己伯仲间,但论功力,还要高一些。只不过,这人少点心眼儿,府地位虽卢丁之上,真对外行事的时候,也只能当一个打手人物。

    不管怎么说,此人是个劲敌。

    余慈目光再转,两管事身后武士身上扫过。看打扮,这些武士全部是是府主亲卫。这些人都是明窍的水准,距离通神境界相差不远,又常年一起修行,默契惊人,七人合力,对手若只是通神初阶的水平,说不定还不够他们斩的。如此战力,就算白日府家大业大,也只有五十余人,都是府拔尖的人才。

    他这边评估敌情,完全把卢丁扔一边。向来欺软怕硬的卢大管事,自认为占优势,如何受得这个,呸了一声,也弄了一次干脆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音落,他身子不动,司隆和随行武士则齐向前冲,转眼扑过山溪。周围采药客终于找到了逃命的感觉,一轰而散,只余下场地央的余慈屹立不动,视线锁定卢丁,未有稍移。

    被余慈盯视,卢丁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心下冷,不自觉退后几步,再擎出随身宝剑,这才缓了口气,又叫道:“结阵,生死勿论!”

    卢丁认为,这一下便是稳妥的了。而他喊叫的瞬间,余慈身形下挫,积雪犹丰的的山溪边,忽地闪耀出一道半月弧光,色泽暗红,扑向司隆等人的小腿位置,其锋芒之锐利,无人敢撄其锋,当下纷纷闪避。

    司隆艺高人胆大,到后一刻才跳起来,用护体真气和剑气轻轻碰撞,以测其深浅。嘶嘶的啸音,他忽地一怔,极其熟悉的灼热感从脚底透上来,初时还如温水一般,但转眼之间,已化为烧红的铁水,直灌进来。剑光过处,溪畔积雪消融,不见半点儿痕迹。

    “阳……不,纯阳符剑!”

    怒叫声,司隆极其狼狈地侧翻,远远弹开。

    不比阳符剑的霸道,纯阳符剑经过高层次的封禁,剑煞气凝而不散,乍看去并不起眼,可杀伤比前者起码强出五成。司隆对此再明白不过,当下落向远处,腾出时间化去攻入体内的火劲,没了这位通神修士掣肘,余慈一声低啸,身形暴起,纯阳符剑虚空接连刺击,几乎同时攻向七名武士。

    诸武士都是白日府的精锐,心志坚毅,非常人可比。既然卢丁下令结阵,便不管其他的事,便是司隆被人一剑击退也不能干扰他们的意志,转眼散而复聚,调整站位,只一息的时间,便围成一个大略的弧圈,手长剑嗡声颤鸣,彼此呼应,其聚合的心点,便锁了余慈身上。

    就此刻,余慈手,纯阳符剑的剑光,扭曲模糊,使得众人凝聚其上的视线差点儿便给弄得拧了。

    任诸武士如何训练有素,这一瞬间也不免失神,等他们反应过来,却见到余慈身剑合一,已经杀到了他们结阵的弧顶处。那里,有三个人封堵!

    双剑交击,“锵”声鸣响。余慈手符剑凝火成刃,一击便将当头武士的长剑震出宫,而此,两侧武士的剑气也自他两肋插入,当头武士虽是门大开,却不闪不避,只要能挡住余慈片刻,四面剑气聚合,便是本人死了,赢的也必然是他这一边。

    “好!”卢丁后面看得清楚,脱口赞叹。这回拉出府主亲卫到天裂谷,实是个妙招,换了别人,就算是府其他管事到此,也不会赢得这么干脆利落。

    然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溅射四方的血雾,还有血雾之后,余慈冰冷的眼。

    没人知道前面一瞬间生了什么。场的两个管事还有剩下的武士只看到挡余慈前面的三人浑身溅血,大片血雾喷薄而出,像木头一样倒下去,而余慈则没有任何停顿,冲破血雾,持剑杀向山溪对面,僵立不动的丁大管事。

    纯论修为,卢丁要胜过任何一名亲卫,但论心志魄力,一直处理府杂务的他早就没了当年勇猛精进的势头,见余慈披血持剑杀来,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挥剑抵挡,而是大叫着再向后退,连退了七八步,见无人能赶过来,这才又胡乱挥剑,想要挡住余慈那神鬼莫测的剑法。

    霎那间,余慈扑上,暗红剑光闪烁,铮铮之音连成一片。奇迹生了,卢丁七零八落的剑幕竟然挡下了大部分的剑气,偶尔漏过的,也都没落要害,他竟然撑过了……不,是挡住了余慈足足两息时间,而这段时间,已足够司隆和亲卫回援,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先赶过来的是司隆。作为白日府的实权人物,他已经多少年没吃这样的亏了?羞怒之下,消融体内火劲后的第一时间,他便力赶上,借着卢丁挡住对方的机会,全力动。

    司隆是府得金焕亲传太炫极阳法的五大管事之一,若不是不善于算计,地位当不止此。但也由于性格原因,修为精进极快,论资历,他比卢丁差了好大一截,但论修为,却要倒过来了。

    此时他全力动,众人眼前当真像是亮起了一个太阳。炙皮销骨的热浪闷过来,秋末山的凉意转眼驱散,光芒过处,莫说溪畔积雪,便是冰冷的溪水都要沸腾起来了。有蒸腾的火毒扑入五官七窍,闷得脑子转不开趟,一些没跑远的采药客就此一头栽倒,再爬不起身。

    那卢丁看到热浪扑面而来,知道同伴来援,不免士气大震,口尖啸暴喝,竟也把一口利剑使得如狂风暴雨一般,将余慈挡外围。直到司隆挟着滚滚热浪,抢诸武士前面,追击上来。

    隔着五丈远,司隆便双手结印,这是他能挥太炫极阳法威能的距离。

    双手印出,咆哮的热浪几乎凝成了一片如有实质的霞光,横扫过去。余慈仍是背对着他,察觉不到,卢丁却看个正着,见此声势,立给唬了一跳,这“火烧云”的手段,可是不论敌我的,说不定能把纠缠一起的两人,一块给烧成了灰!

    他心一怯,立时抽剑后退。他此时还占了先手,自然退得容易,余慈似乎是受到后面攻击的影响,也没有纠缠,而是向后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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