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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处险要的平溪卫被马六两一天攻破,这是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马六两俘虏了一千两百多人,包括贵州都指挥副使陈贵民在内,汤越象熬鹰一样,熬了大半夜,许其以都指挥使一职,终于说服了陈贵民归附。

    第二天一早,陈贵民与一千两百多俘虏转化成秦军前锋,四千多人马向西急速挺进;

    思州府、镇远府、偏桥卫、兴隆卫、重安司、平越卫等沿途州卫兵力本来就很少,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纷纷被拿下。

    有些州府甚至还不知道平溪卫已破,见都指挥副使陈贵民带兵前来,虽然奇怪,却还道是自己的军队,毫无防备,直到随后的秦军出现,才如梦初醒。

    大军挺进得如此顺利、迅速,陈贵民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马六两在每个州府只留两百人驻守,等待崔锋的后续大军。自己的主力则一刻不停,急速推进,沿途还让陈贵民收编当地的驻军。

    因此这一路推进马六两的人马不但没有减少,到达平越卫时,反而增加到了五千人马,声势越发壮大了。

    被派来招降的何腾蛟差点跑死马,在平越卫总算赶上了马六两的大军。

    马六两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颇为不屑,汤越怕他口出恶言,连忙把他拉到一边劝道:“马将军,切莫轻视何腾蛟的作用,咱们这次打了贵州驻军一个措手不及。因此得以迅速推进;

    但也正因为推进过快,后面那些州府还未来得及疏理。咱们大军一过,很可能会出现反复,现在正是急须何大人出面安抚的时候;

    马将军,武力打下一州一府容易,但要收拢民心却就不容易了。要迅速安定贵州全境。何腾蛟是关键,马将军万不可轻视之。”

    马六两无所谓地答道:“酸秀才,他安抚他的民心,我打我的仗,互不相干。他娘的你跟我说这一大通废话做什么?”

    汤越见他这态度,真担心他把何腾蛟给得罪了,连忙送马六两一个马屁道:“马将军,您与何腾蛟现在就象是贵州的一将一相。这将相不和,难免会坏事,马将军也不想自己到手的功劳丢了吧?”

    “行了,行了,这次听你的就是。”

    汤越暗暗舒了一口气,马六两匪气太重,除了马永贞和秦牧,别人都不在他眼里。

    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现在匆匆打下一大片地方,表面上势如破竹。但如果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在后面安抚,很难保证打下的地方不会再反。

    这收拢民心的重任现在全看何腾蛟了,若是马六两把何腾蛟得罪狠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说实话,跟着马六两做佥事,汤越是甘苦自知。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拢这头野马身上了。

    匆匆劝住马六两后,俩人一起找到何腾蛟,大家一通商议下来,决定给何腾蛟五百人马,由副将何济南率领,随何腾蛟巡抚刚打下的州县,以及招抚都匀府和黎平府。

    其中黎平府就是何腾蛟的老家,当地的官员和他关系密切,相信由何腾蛟出面,一定能不战而下。

    马六两则继续以陈贵民为前导,加速向贵阳城推进,从平越卫到贵阳城还有两百多里,不过接近贵阳的这段驿道相对平坦了许多,大军推进的速度越发快了。

    贵阳府里,贵州按察使张耀、布政使曾益、都指挥使陈瑞征接到东部诸州失陷的消息,不由得大惊;

    几人齐聚布政使衙门商议对策。按察使张耀惶惶然地问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陈贵民枉受国恩,竟然投敌叛变,完了,贵州完了.........”

    “张大人!”布政使曾益怒喝一声,让张耀为之一震,连忙收声,但那脸上的彷徨之色却是掩饰不住的。

    曾益转头望着都指挥使陈瑞征道:“事急矣,陈大人可有何对策?”

    陈瑞征眼神有些闪烁,迟疑地答道:“如今看来,只有把乌江关的三千人马也撤回防守贵阳了。”

    乌江关位于养龙坑司,是贵州与四川的分界点。原来派往乌江关的人马,主要是防止泸州的刘文秀南下。

    从贵阳到乌江关这片地区原来是水东宋氏的地盘,水东宋氏土司因参与奢安之乱,在崇祯四年被撤销,明廷借机派流官治理这片地区。

    但这片地区宋氏经营了上千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暗中仍有很大的实力。曾益忧心忡忡地说道:“只怕乌江关的兵马一撤回,贵阳以北,鸭池河以东这片地区便全部失控啊。”

    陈瑞征说道:“曾大人,现在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咱们不撤回乌江关的兵力,恐怕水东之地也保不住。水西的安如盘集结起了两万大军,正对水东虎视眈眈。水东的宋家余孽也暗有异动,乌江关的三千人马随时有可能会被他们阻断归途,再不撤恐怕就永远撤不回了。”

    曾益慨然一叹道:“既然如此,那就撤回来吧。贵州防务就交给陈大人了。”

    “曾大人你要去干嘛?”

    “本官要亲自走一趟贵州宣慰司,会会安如盘,如果能说服他出兵协同作战,贵州尚有可为。”

    按察使张耀连忙劝阻道:“曾大人,去不得啊。安如盘野心勃勃,反相已露,此时曾大人去找他,无异于自投罗网,去不得呀曾大人。”

    曾益一整神色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明养士三百年,总该有几个为国家死节,本官此去,不成功,便成仁。陈大人,贵阳就托付给你了。”

    “曾大人保重。”陈瑞征有些感动,长长一揖,目送曾益出衙而去。

    贵阳城中此时也已是暗流汹涌。

    一直以来,秦国的精力都放在对抗清军上,对西南各省比较平和,也不禁止各省商人与百姓往来。

    湖广百姓分田分地,减租减税,过上了安定美好的生活,这些事情早就通过往来的商人传播到了贵州。现在再经派往贵阳的夜不收大肆宣传,让贵阳的百姓颇有些当初京城百姓对“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期待。

    夜不收对城中各级官员和军官的策反,更是一刻也不放松,在他们的努力下,马六两的大军还没打到贵阳,城中已经是人心浮动,摇摇欲坠。

    贵阳东门武胜门内的一家商栈内,夜不收派驻贵州的千户龙广生一面呷着茶,一面打量对面的年轻人。

    此人作商人打扮,年纪在二十五岁上下,他正是宋万化仅存的儿子,本名宋平,如今化名宋畴,以经商为掩饰。

    宋平回望他一眼,淡淡地答道:“我所求不多,恢复我水东土司即可。”

    龙广生放下杯茶道:“宋东家既然这么爽快,我也就直说吧。恢复水东土司这不可能,改土归流这是大势所趋,已撤去的土司,我王肯定不会再设。宋东家若是愿意合作,我王愿许以知州一职,这是我王的底线。”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水东宋氏本是汉人,原来虽是土司,但世读诗书,象宋炫还是明季有名的诗人,曾写下“水光潋艳动云霞,汤漾扁舟泛水涯。云锁空庭闲白昼,两行归燕接阳斜。”这样的诗句。受家族的熏陶,宋平也虽作商人打扮,但却有读书人气度,说话非常淡定。

    龙广生含笑道:“安如盘对水东虎视眈眈,恐怕宋东家手下那两三千人讨不了好去,如果没有我大秦介入,宋东家自信能应付得了安如盘吗?”

    宋平眉头微微一蹙,没想到龙广生对他的底细这么了解。

    龙广生所说的,也正是他最担心的,水东宋家原来的地盘虽然只有水西安氏的十分之一,但都是贵州最富庶的地区,水西安氏早就垂涎欲滴了,这次贵州遇上这样的变局,安如盘还会顾忌什么?

    见宋平沉默不语,龙广生接着说道:“宋东家是明智之人,应该知道,我大秦并不一定非要依靠宋东家,但以宋东家现在的实力,如果不和我大秦合作,你根本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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