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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城外的左军如何叫嚣,秦牧就是不加理会,全当是一群疯狗在城外乱吠。

    统领城下五千前锋的将领叫王允成,曾是蕲州守将,左良玉从襄阳退走九江途中,王允成依附左良玉,大肆抢掠,他与副将阎茂破建德,劫池阳,去芜湖四十里,泊舟三山、荻港,漕艘盐舶尽夺以载兵,杀害百姓不计其数,凶名远近皆闻,二人被左军合称为“阎王”。

    崇祯下旨让左良玉诛王允成,左良玉充耳不闻,包庇于军中。

    现在吕大器手下无兵可用,只能依靠左良玉,对王允成更不敢稍加责罚,这使得王允成更加有恃无恐;

    一路南来,到处纵兵抢掠,没途州县士民奔窜走避,畏之如虎,地方官员敢怒不敢言,稍不如意还要受到辱骂鞭打。

    王允成何曾被人这般无视过?可惜他五千人马来得匆忙,没有携带攻城器械,要立即攻城却是办不到。

    但这口恶气王允成如何也咽不下,他暴跳如雷地下令大军立即砍伐树木,赶制云梯、攻城车等器械,准备明曰一早就全力攻城,并暗暗发誓,把城破之时,一定把城内的赣州兵屠个精光。

    然而第二天当王允成打造好攻城器械,在城外摆开阵势准备攻城时,突然接到探马并报,说张献忠前锋人马离袁州已经不足二十里,而且敌军人数比他还多一倍,足有一万大军,由叛将胡雁三统领,正马不停蹄地朝袁州杀来。

    这下王允成犯难了,继续攻打袁州吧,估计没等你把袁州攻下来,胡雁三的大军就杀到了,这和找死没什么差别。

    若是不攻城,剩下的无非是两个选择,一,与胡雁三一万叛军先干一仗;二,退兵,让胡雁三来先收拾城里的赣州兵。

    但问题是时间拖久了,吕大器带着大军也就到了,到那时袁州就不是他王允成的了。袁州虽然不象南昌那样繁华,但好歹是江右门户,想来里面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自己累死累活赶来,最后却没能把好处吞下,实在不甘心啊。

    秦牧站在城楼上看着进退失据的左军,惬意地吐出一颗柑橘核,就象站在阁楼上看大戏的公子哥儿。他悠闲地开口说道:“你们猜猜,王允成是退兵呢?还是退兵呢?”

    “哈哈哈............大人,我猜王允成除了退兵还是退兵。”霍胜一口把整个柑橘吞下,咽都没咽一下就下肚了,“大人,要不等王允成退兵的时候,让末将出城追杀一阵,杀他个屁滚尿流,我看他还嚣张个屁。”

    “皮都痒了就搓墙根吧。”秦牧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咱们也是官兵,官兵怎么能打官兵呢?除非人家先打咱们,明白了吗?”

    “大人,这些龟孙子昨天已经向咱们放过箭了,这还不算打咱们吗?”

    “霍胜,你怎么能如此鼠肚鸡肠呢?人家放几箭玩玩,你怎么能记下这隔夜仇呢?本官记得寒山子曾问拾得和尚:世间有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过十年后,你且看他!听听,多么宽广的胸襟啊,霍胜,你现在有没有一丝丝惭愧呢?”

    “大人,末将十分惭愧,惭愧之极。”

    俩人这番对答,让刘猛、苏谨等人为之绝倒,一个个直翻白眼。

    不过王允成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他没有带兵远遁,而是撤回城东大挖壕沟,重修寨墙,把昨天匆匆搭建的临时营寨进一步加固起来。

    等王允成营寨摆弄得差不多,胡雁三带着一万叛军也杀到了。

    一万人马听起来不多,但直观地去看却是另一回事,秦牧站在城楼上,能感觉到城头有微微的震动感,只见西面如同一片巨大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涌来,带起的烟尘直卷半空,一面面旌旗,一排排刀枪,仿佛大地上长出的荆棘丛林,大军还没到,喧嚣声已扑面而来。

    一万人马尚且如此壮观,若是二十万呢,那岂不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难怪张献忠大军所过之处,湖广官兵降的降,逃的逃啊!

    没有看到滔天洪流般的大军汹涌而来的场面,大家都会骂官兵不抵抗是懦弱,这多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当你真的面对这滔天洪流时,估计大多数人的第一个念头也是:逃!

    胡雁三在张献忠军中地位虽不及孙可旺、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这四大镇将,但因为作战勇猛,也深得张献忠器重。

    张其在两万前锋被秦牧歼灭,逃回去的叛军把秦牧形容得三头六臂,凶悍无比,两千赣州军更是被称为“魔军”,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

    胡雁三对此嗤之以鼻,败军之人,不把敌人形容得强大些,岂不显得自己十分无能?他不相信秦牧有多强大,而认为是张其在太过无能。

    他已经探清楚了,秦牧如今在袁州城里的不过千余人马,就这点兵力,胡雁三还没太放在眼里,他只留两千人马警戒秦牧。然后立即挥军去攻打王允成的营寨。

    胡雁三说干就干,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作风让秦牧不禁刮目相看,望着八千叛军潮水般冲向王允成的营寨,他还无病呻吟地叹了一句:“他娘的,咱们被人蔑视了。”

    刘猛难得出溜答了句:“那说明咱们筑的京观还不够高大。”

    “好吧,下次筑高点。”

    “要是能把张献忠的脑袋放在京观顶部,效果一定不错。”

    秦牧几人神情轻松,一边聊天打屁,一边看着城外两军开战,享受着坐山观虎斗的乐趣。

    王允城的营寨离城五里,站在城头可以大致看到那边的情形,但视线多少有些模糊,秦牧岔开话题叹道:“他娘的,多好的一场大戏啊,可惜看得不太真切,之前怎么没想起弄个望远镜呢?”

    “望远镜?大人说的是什么物什?”

    “别问了,等我让人弄出来,到时各发你们一个。”

    胡雁三的叛军一到,连营都不扎,立即发出攻击,这大概也很出乎王允成的意料之外,他的五千人马累死累活地赶修营寨,才刚刚忙完,本来以为可以休息一下的,没想到胡雁三这个杀才连观望一下也免了,弄得他也只能仓促迎战。

    隔着五里距离望去,人已经小得象蝼蚁一般,看不到任何血光四溅的景象。但见天空中不时腾起一蓬蓬的箭雨,密密麻麻的象是一群群鸟雀从天边飞过,还有一阵阵的喊杀声随风传来,象是汹涌的海浪在远处不断地拍击着崖壁。

    八千叛军一浪接着一浪地涌向王允成的营寨,仿佛随时可能将那矮小的营寨冲溃,秦牧越看越后悔没早点把望远镜弄出来,用肉眼眺望五里外的景象,虽是站在高处,还是相当模糊,如同隔靴搔痒,让人浑身难受。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之后,胡雁三的叛军还未能攻破王允成的营寨,眼看已到寅时,只得退兵,尽管如此,他似乎仍没有把秦牧城里的人马放在眼里,就从城南一里开外向西退去。

    也难怪人家,秦牧若是敢出城的话,刚才两军大战时早就出战了,至少胡雁三是这么想的。

    秦牧站在城头细看,胡雁三这一战损失并不算大,大概也就少了三四百人马,想来王允成的伤亡也差不多,因为撤退的叛军士气并不见有多低落,这说明他们没有吃什么大亏,相反,可能还小小地赚了一点。

    霍胜突然说道:“大人,今晚要不咱们去袭营,打夜战,咱们能瞧得见,敌人瞧不见,嘿嘿,咱们一口气把王允成和胡雁三都给干了,岂不快哉。”

    “猪八戒照镜子。”

    “大人,什么意思?”

    “他娘的,两边都干翻了,你倒是爽了,老子却成了过街老鼠,合算吗?战争,只是政治的延伸,懂嘛你?”

    “末将惭愧,惭愧之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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