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对于尹天豪来说就是永远都脱不离的一个字。

    他从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寒冬天里几近让自家女儿饿死的灶户,然后靠着铤而走险贩卖私盐成为永宁府首富之家,如此一段经历不得不说也带着传奇性的色彩。

    而也是因为盐,他险些死在了永宁府,幸亏最后做出正确的抉择他才得以全身退出云南盐务圈子来到了京师。

    可是令江夏没有想到的是,如今他再一次因为盐而身陷囫囵。

    两淮盐政的水有多深江夏不用去探究,仅仅凭借小小云南盐务的巨大牵涉就能窥得一二。那么深的水,即便是江夏也不敢轻易去掀起风浪,因为那牵涉了太多太多人的利益。

    别说是江夏,就算是江夏加上刘瑾加上张永加上黄飞跃也不一定能够掀翻整个两淮盐务的既得利益体。

    送走了尹家三姐妹以后,江夏和钟彬一起到后花园的凉亭里坐下。

    钟彬沉默着没有说话,而江夏也是踱步来回皱眉不展。

    如今江夏主要不确定的是尹天豪被抓一事究竟是冲着谁来的,仅仅是尹天豪想要退出,其实是不应该遭受到报复的。

    正常推论他这一次被抓最大的可能是两个,一是云南盐税案中落马的官员体系里有人想要帮他们报仇,所以出手陷害尹天豪。二是有人知道尹天豪和江夏之间的亲密关系,所以借着陷害尹天豪而引出江夏。

    过了好一会儿钟彬才开口说道:“人要救,不过你最好不要参与。”

    江夏想了想后摇头道:“恐怕不是我想不参与就可以不参与啊,这一次尹老爷的事或多或少都有暗箭是对着我射来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责任越大牵涉也就越大。我本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结果却走一步被逼一步。既然这样,那干脆我就做个让你们一看到就害怕的人。”江夏自言自语道,只不过他的自言自语声音不低,钟彬听后颇为担忧地抬头看着江夏。

    江夏对钟彬说道:“你告诉尹家三姐妹,这次的事我江夏管了,我会替她们做主的。”

    钟彬点了点头,沉默好一会儿才又吐出两个字:“小心。”

    江夏微微颔首。

    送钟彬离开以后,江夏让人通知耿中秋到逍遥山庄来见自己。他让耿中秋借用皇族龙探的信鸽传飞鸽传书给扬州那边,看看能不能表明尹天豪和自己的关系,让扬州那边先把尹天豪给放了。

    耿中秋立刻照做。

    另外一边,江夏也给朱厚照出了一个可以让朝中群臣同意他南巡的计策,只不过这个计策需要十数天的准备而已。

    在这十数天的准备时间里,江夏接到扬州分部那边皇族龙探的回信,打开那回信一看,上面简单说了一下皇族龙探的人去和两淮盐课提举司的人沟通一下。最后亮出江夏的名字,却被告知“不知江夏是何人。”

    看到回复过来的这个消息,江夏顿时乐了。

    两淮盐政的人果然有意思,如此威武霸气的回复恐怕整个大明也就两淮盐政的人胆敢如此吧。

    在大明,兴许出了京师地方的平民老百姓还不是很清楚“江夏”这个名字。但是在大明官场之中,大明上上下下还有谁不知道皇帝宠臣江夏的鼎鼎大名?

    仅仅将云南上下官员连根拔起一事,已经足以让整个大明官员记住“江夏”这个名字。现在两淮那边回复“不知江夏是何人”这无疑就是**裸地打脸,并且是刻意的打脸。

    不过这恰好就是江夏所需要的,他之所以让皇族龙探发去和两淮盐课提举司沟通为的并不是想让两淮盐提举看他的面子放了尹天豪,而是他想借此看一看两淮盐提举的态度。

    现在这样的态度,江夏就明白了这次这件事还真是冲他来的,尹天豪只不过是他们故作姿态弄过去的一只棋子而已。

    江夏将纸小心翼翼地折好,然后低声自言自语道:“好啊,既然要玩儿,那咱们这一次就玩儿一把大的。”

    另一边,东厂衙门里面。

    刘瑾将手中的一张纸拍在桌上沉喝了一声,“糊涂!”

    “咱家是要他们悄无声息的引江夏入套,他们这样一回答不全都露馅儿了吗?”刘瑾眉头皱着,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江夏这人不简单呐,若是咱家没猜错他这是故意在试探两淮盐课提举司的人呢,那群傻瓜,居然江夏一试就上当了。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摆在明处了,那就做到底。

    江夏,咱家到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也敢像对付云南那帮子人那样对付两淮盐政的人,若是你真这样做了,那咱家也对你写个‘服’字。”

    清晨,天刚朦朦亮。

    江夏还躺在床上,怀中抱着崔如霜。

    早就已经穿好衣服起床的崔念奴摇了摇江夏,柔声道:“相公,朝服洗漱用品早饭都已经准备好了,快点起床吧。”

    “啊?唔唔……不要,不要起床。”说着,江夏把埋在如霜两胸之间的头往里面拱了拱,然后抱着崔如霜的手紧了一下。

    崔念奴这一阵柔声呼喊没有叫醒江夏倒是将崔如霜给叫醒了,崔如霜伸出玉璧一脸柔情地抚摸了一下江夏那头长发,她低声说道:“相公,你今天要上早朝,快点起床了……”

    “早朝?”江夏喃喃叫了一下这两个字,然后整个人一下坐起身来。

    他迷迷糊糊地说道:“朱厚照那个臭小子,若不是为了他本少爷至于这么早起床吗?打他一百三十八下屁股!”

    说话间,崔如霜扶着他坐直了身体,念奴为他穿好了鞋。在给他穿衣服的时候,江夏迷糊之间摸着崔念奴的脸亲了亲她的小嘴。

    虽然江夏在三人呆在一起时经常做这样的事,但不出意外,念奴又想平常一样脸红了。

    在崔如霜和崔念奴的服侍下江夏洗漱完毕,然后走出房门。

    刚到大厅准备好了早饭的上官紫月便叫道:“老爷,这边用膳。”

    江夏还没完全醒来,他迷迷糊糊地走到上官紫月跟前,伸出双手便抱着上官紫月,喃喃说道:“紫月,你又变漂亮了。”

    上官紫月一下愣住了,直到江夏放开她时她还没回过神来。而江夏却还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道:“紫月,你胸胸又变大了,顶的老爷好痛啊。”

    “江夏!”看见这一幕的崔如霜冷喝了一声。

    江夏立刻惊醒,他回头看了崔如霜一眼后惊声叫道:“哎呀,糟了,我上早朝要迟到了。”

    江夏说着就往房外跑,一边跑一边说道:“早膳就不吃了,你们吃吧,老爷我上完早朝立刻回来。”

    一路飞奔出了逍遥山庄,江夏气喘吁吁,心有余悸地说道:“好险好险,占占紫月的便宜竟然被如霜看见了,还真是虎口脱险啊……”

    “‘虎’口脱险,这四个字怎么就让我觉得这么的贴切呢?”

    山庄门外,早已套好马车的韩慕枫正在等待。江夏一下跳到马车上去,没用说话韩慕枫便带着江夏往皇宫驶去。

    这是江夏第一次上早朝,所以有很多规矩还不是很懂。

    到左掖门的时候文官已经开始排位,江夏因为最后到所以排在了最后面。入了太和殿以后江夏看见了左前方第一位的靳贵,以及跟在靳贵旁边的曹元。

    这两个都是熟人了,江夏直接从最后面一位跑到靳贵旁边笑着打招呼:“靳大人,好久不见啊。”

    靳贵一看是江夏于是微微笑了笑,还没开口说话呢站在曹元后面第三个位置上的一个老臣子不悦地说道:“哪里来的小子?不懂规矩就先回去学两年规矩了再来,自己该站哪个位置不清楚吗?”

    江夏一听顿时有一种出门遭狗咬的感觉,他回头看向那老臣子说道:“我是不懂规矩,但是大人你难道不知道别人在说话的时候随意插话也是个失礼之行吗?”

    “竖子大胆,太和殿上竟敢出言不逊?如此长幼不分尊卑不分,一看就知是家教不严门风败坏,真不是何种父母才教导出如此不可雕琢之朽木。”

    江夏是个弃婴,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他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会遗弃自己,所以父母二字在他心中是一个禁忌。

    他可以默默的恨他们,怨他们,想他们,念他们。但就是容不得别人说他们。

    江夏看了一眼这个老臣子,若不是见他年纪太大恐怕他一伸手就煽他耳光了。

    江夏张张嘴正准备说话时,突然御前近侍长呼一声:“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下跪,这老臣也准备跪下,但是江夏却一把将他拎起来大声说道:“大人,皇上来了,我们还在当着皇上的面把话说清楚,咱们究竟是谁对谁错!”

    文武百官面前,太和殿上,皇上入殿而不行礼,反而要先把对错论清楚?

    百官看着江夏和那惊呆了的老臣都愣了愣,那老臣恐怕也没料到江夏如此大胆,诺诺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不要命了?”

    江夏冷冷说道:“是啊,言伤吾父吾母,我就算死也拉你垫背。”

    老臣吓的脸都白了,自己无意间惹着了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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