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好像出奇的暖,从医院走廊的窗户外透进来。

    澜溪靠在那里,抿着唇,再一次拨通着贺沉风的手机,依旧很快便被接通,然后就是很有节奏的“嘟嘟声”。

    从上午医生过来通知说下午准备手术时,她笃定那个暗自交钱的人是他后,就一直拿着谢母的手机拨他的电话,不知是不是看陌生号码的关系,一直都没有人接。

    虽然不是自己的手机卡,上面也没有存名字,但她确定,号码绝对没有错,那11个数字,几乎倒背如流。

    其实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以为不经意的事,却不知不觉间,根深蒂固在心里。

    听着那边传来系统平直的女音提示,她将线路挂断,咬牙又重新拨通了遍。

    依旧是等待的“嘟嘟”声,捏着眉心的澜溪终于忍不住要放弃时,那边却被人接了起来。

    她一震,忙直起了身子,嗫喏着双唇,“喂……?”

    “您好,这里是贺总的手机。”那边传来的,却不是贺沉风低沉的嗓音。

    “我……”澜溪吱唔了下,才反应过来,“贺沉风,没在吗?”

    “是谢小姐吧?”那边接电话的是言谦,已然是听出她的声音。

    “……是。”她老实回答,竟有些尴尬。

    言谦似乎是顿了下,才缓缓开口道,“贺总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您转告。”

    “那不用了,谢谢。”澜溪垂下眸子,低低的说着。

    “谢小姐再见。”言谦也不强求,爽朗着道别。

    “再见。”挂断了电话,她紧紧的咬着唇。TBsr。

    心里千头万绪时,病房里的谢母走出来喊她,“潇潇,快过来,你爸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

    “啊,来了!”她应了声,忙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贺氏总裁的办公室,秘书言谦再对着话筒说完“再见”后,恭敬的将手机递给了坐在高背椅上的男人。

    “贺总,都按您的意思说的。”

    “嗯。”贺沉风接过手机,点头。

    “贺总,谢小姐那意思似乎是有事找您,为什么您……”言谦拗不过心里的好奇,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着。

    “没什么,出去做事吧。”贺沉风淡淡的回着。

    “是。”言谦也不好说什么,颔首下,扭身走出了办公室。

    靠在高背椅上,贺沉风的手指摩挲在手机边沿处,眸光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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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暖气给的很足,加湿器在“噗噗”的工作着。

    手术后的谢父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斜靠在那里听着谢母在给他念着报纸,偶尔会插上一句,俩人都轻声细语的,很平淡,却也是很幸福的温存。

    去外面买日用品回来的澜溪见状,不由的弯唇笑了笑。

    病下要那。“爸,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将东西都放在桌子上,她笑着问。

    “挺好的,我看用不了两天就能下去活蹦乱跳了!”谢父转过脸,对着女儿和蔼的笑。

    “净瞎说,你当你孙悟空呢!”谢母一听,立即眉一竖。

    谢父被训斥习惯了,抬着没插针管的手摸了摸脑袋,“开个玩笑嘛……”

    “爸,你放心,只要我们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平时抓犯人时不老说,没什么是你战胜不了的!现在你最主要的就是要战胜病魔!”澜溪给谢父打气着。

    其实也是医生这样告诉他们,只有积极配合治疗,让病人树立了战胜疾病的信心,才能有继续生存的希望。

    “诶好!”谢父笑着点了点头。

    表情一叹,又忍不住继续道,“差不多就行,像是后期那些化疗啥的,适当就行,这种病重要是心态好,你看我心态不是很好嘛!”

    “少啰嗦,该怎么治就怎么治!”谢母不高兴的打断。

    谢父见状,也没敢说什么,憨憨的笑着。

    其实他都懂,面前的母女俩,比他还要害怕,害怕失去他。

    在谢父睡着了之后,坐在病床边的谢母将手里的报纸叠好搁到一旁,起身示意澜溪,两人一前一后的从病房里走出来。13252031

    坐在长椅上,谢母叹了口气,又面容一整道,“潇潇,我有个打算。”

    “嗯?什么打算?”澜溪等待的看着谢母。

    “我想把家里住的房子给卖了。”

    “那你们住哪啊!”

    “你忘啦,你爸单位不是分房子了嘛,算下来,过完年也就下来了!你看你爸现在的情况,后面还要跟着化疗,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回浦镇,我想不如租个房子先在H市,不然在医院里也不方便,等化疗差不多结束了回去,新房也下来了。把现在的房子一卖,手头上还能宽裕一点儿!”

    澜溪听着谢母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心里很难过,“妈,对不起,我竟帮不上什么大忙……”

    有时候钱就是这样,也许日常生活中你对它并没有过高的**,可到了某些时刻,你却恨不得拥有更多的它。

    “咋没帮上忙!倒是我觉得对不住你,你爸的这两次病,都把你这些年的积蓄用完了吧?”

    “妈,我们是一家人!”澜溪握住谢母的手,紧紧的。

    “其实也没事,你爸有医保,单位能给报销上一部分的,咱们能承担得起!我想卖房是因为,咱们不能欠人家太多,家里亲戚还好说……”谢母说到这里顿了下,抬眼看着她,“那个交钱的是你朋友吧?是上次给你爸转院的那个吗?”

    澜溪抿着唇,没有出声。

    谢母也没有再怎么追问,只是正色着,“不管是不是,咱们都不能老是平白无故的,接受人家的无偿帮助。”

    “嗯!”澜溪重重的点头。

    见谢母满脸疲惫,她扶着起来道,“妈,你昨晚都没好好休息,进去睡会儿吧。”

    “也好,是有点儿累了,跟你爸这辈子竟受累了,这个老谢头!”谢母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抱怨,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怨气,反而还带着些幸福。

    刚走进病房的谢母忽然想到一事,扭头交代着,“啊对了,医生给的单子不是在你那里,一会儿你别忘了去药房给你爸开点口服的药。”

    “嗯,知道了。”澜溪点头,看着谢母进去后,将病房门关上。

    不知道是第几次沉沉叹息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精神儿更好一些,才抬腿朝着电梯方向走着,想要去药房给谢父开药。

    只是没走几步远,脚步便硬生生的顿住了。

    靠窗户边那里,男人单腿微屈的逆光而站,周身被太阳光打着,有些刺目。

    透过空气,墨眸敛着光,直直的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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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澜溪坐在最边角处,双手都放在腿上蜷缩着,一旁的贺沉风默然不语,侧脸的线条有些犀利。

    “你……”她侧过头,张口出声。

    他也同时朝她转了过来,墨眸很深的看着她,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有几秒后,贺沉风伸手入裤子的口袋,拿出来后直接递到了她的面前,掌心中摊开的是一张银行卡。

    好像形成一种习惯,早上从家里出来时,还都想朝她以前的住处开去,又惊觉她已经又回到了H市,其实他以前会早晚过去,也说不出是原因,就是想去看看。

    他今天是上午才到的公司,之前从家里直接去合作公司的客户洽谈,等他到了公司后,秘书言谦一如既往的跟在后面汇报着今天的行程。

    等结束后,言谦将一张银行卡递了过来,“是谢小姐送来的,说是里面有十万块,密码是六个零。”

    澜溪看着他掌心中的银行卡,不由的咬了咬唇。

    “拿回去。”他开口,态度依旧那样霸道。

    “这是还给你的钱。”她没有拿。

    “你哪来的?借的?”贺沉风蹙眉。

    澜溪点了点头,“嗯,我妈管亲戚借的,本来就是要拿这个钱手术的,没想到你……”

    “拿回去,听话。”薄唇紧抿,他伸手执起她的,不由分说的就塞进去。

    听话。

    好像一切都恍若是昨天一样,他总会说,听话,真乖……

    “不,我不要!”她条件反射一样缩着手,坚定的摇头。

    “不用着急,你爸现在住院,正是用钱的时候,手里先留着钱。”叹了口气,贺沉风放柔了声调。

    看着他拧紧的眉,以及安定人心的语调,让她的心肠都跟着纠结了起来。

    吸了口气,她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径自道,“我现在只能先还你十万,剩下的十万……等过些日子,我会都还给你的,还有上次,我爸肿瘤手术,你也……我都会还给你的,可能时间上会……”

    “你非要跟我分的这么清吗?”她的话字字句句扎进贺沉风的心窝,沉声不悦道。

    “该分清的,我不想欠你那么多!”澜溪迎视他的目光,定定的说。

    “欠我的,就这么让你难受?”心中一窒,他紧着声音问。

    “……是。”虽迟缓,却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贺沉风紧紧的看着她倔强的眼眸,被她这肯定的回答,刺激的几乎快失去理智。

    刺到脸上的视线比剑更利,澜溪能感觉得到,她垂下眸子,几乎艰涩道,“贺沉风,你不用这样的,我爸的病,我和我妈会想办法的,真的不用你这样的!也希望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们之间没关系了……”

    听到她后面的话,贺沉风的太阳穴猛烈耸动,想要扬嗓出声,可看到她紧咬着唇,隐忍着情绪的模样,最终还是作罢。

    知她现在忧心其父亲的病,也知她的性子,以及她那股倔劲儿和自尊心。

    像是叹息一样,他缓缓道,声音低渺,“不是你说的吗,就算是现在朋友算不上,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澜溪抿唇,怔怔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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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和谢母的商量,谢父还需住院段时间,而且出院后也还要化疗,想要在H市租房子,一时间合适的房源又很难找,医院附近的一般都太贵,而且很噪杂。

    澜溪想起了之前的租住的房子,当时她要退租时,房东大姐开始还有些为难,因为到了年根底下,很难将房子再找到新的租客,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租出去。

    本来想要打电话直接问下,可来H市匆忙,原本的手机卡也都没有带,所以就只好坐车来到这里,想要先看看有没有租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去联系房东大姐。

    从公车上下来,她一路往小区里面走着,伸手挡住阳光,仰头往上看了眼,却看不太真切什么,也无法确定里面有没有人居住,她就直接往楼门洞里走,等着上楼看看。

    一层层台阶上去,她到了以前所住楼层,抬起手来敲了敲门,屏息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声响,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子,看着她,疑惑道,“请问你找谁?”

    “啊没事,我只是看看这房子租出去没有,我是以前的房客,还想要租,既然有人就算了。”澜溪见有人居住,忙笑着解释。

    “你是以前住在这里的房客?”女孩子看了她半响,扬声问着。

    “呵呵,是。”澜溪笑着点头。

    “噢,这房子是我表姐的,新房装修,我和我老公就暂时搬来这里住的。”女孩子也出声解释着。

    正想说不打扰时,女孩子又继续问道,“那……那个白色路虎来找的人,是不是你啊?”

    “什么?”她一愣,像是没明白过来,可呼吸却不由的在变慢。

    白色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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