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景空见云啸的脸黑的像锅底,扯着云啸的袖子小声说道:“这十个男的都是北军出身,弓马娴熟均是一等一的好手。这是老奴深明底细才弄过来的,不信你随便考校一下枪棒骑射,哪个都是在长安城立的起字号的人物。到这您这里就是您的家奴,您打得骂得甚至杀了他们包管没人找你麻烦。

    至于这些妇人是粗苯了些,但是家里的妇人只是干活的。如果侯爷有兴致咸阳离甘泉宫也就十几里。这长安城王爷满地走,公爷多如狗。谁在乎您一个侯爷。那里比不得长安,您侯爷的名号在那里绝对吃得开。

    还有,这里有个领头的叫余洋。四十岁,你叫他老余就成。他老婆在我家里,明早也给您弄过来了。他们夫妻情深,一会儿他保准跟您说想把老婆也从教坊司弄出来,您就……嘿嘿”

    云啸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个花白胡子老太监,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蛔虫的样子。能把事情想的这么周到,管家应该是他来当才是,可惜是个太监这样的管家只有皇家用得起。

    “侯爷,老奴出身不好连累了澜儿。老奴是刑余之身,膝下就这么一根苗苗,求侯爷……”

    “没的说,只要我在苍澜这辈子吃喝拉撒娶妻生子我包了。”

    “有您这句话老奴叩谢云侯。”

    苍景空说完便跪了下来,叩头不止。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子女可谓耗尽心思。谁说世界上母爱最伟大,父爱更加的伟大。为了儿子,他们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一如眼前的这个苍景空。

    云啸很好奇,这样一个圆滑的人是怎么成为了犯官的呢?正要开口询问。

    苍景空对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招了招手。

    “余洋,这就是云侯。还不过来参见,以后他就是你们主子。”

    满院子的人都跪了下来,那个余洋走在最前头也跪了下来。

    “老奴余洋见过侯爷。”

    “起来吧。”

    “老奴的差事办完了,需要赶紧回宫。侯爷告辞了。”

    苍景空说完躬身一礼便带着人离去。

    云啸看着这满院子的人。

    “我家里没那么多大规矩,家里的柴米油盐找卫婶,外面的事找老余。好了找卫婶领你们的活计去吧。”

    众人皆叩头称诺然后被苍澜领着去见卫婶。

    余洋见过卫婶匆匆赶了回来,二话不说便跪在了云啸的面前。

    “云侯,小人听说云侯要去甘泉宫任职。小人的老婆还在教坊司,求侯爷帮忙弄出来。小人感激不尽,以后侯爷事情小人风里来雨里去绝不含糊。”

    苍景空果然猜中了,余洋果然来求自己。看来这余洋还真是重情义的人,在这个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的年月,没有几个人真正拿老婆当回事。赌钱赌输了压老婆的人多了去了,老婆在这年月更像是陪吃**做家务生孩子的人,比后世的保姆都不如。

    见云啸不说话。余洋接着叩首道:“侯爷不知,小人的老婆从小便是小人的邻居。后来小人获刑,她娘家逼她再嫁,她宁愿自卖自身去教坊司也不从。小人亏欠她,求侯爷成全。”

    “明天早上你会看见你老婆,去安置那些人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驿馆便已经忙活开了。老余指挥着男人们套车,收拾行李。两辆装钱的马车被苍氏叔侄看的死死的,苍虎拿着一条鞭子,有好事凑近的毫不留情就是一鞭子。

    云啸喝着小米粥吃着馒头,小菜只有一样咸萝卜条。咯吱咯吱的嚼在嘴里十分的爽脆。

    苍家兄弟的老婆孩子云啸见过了,满身的衣服是补丁摞着补丁,看来日子过的真不怎么样。苍鹰家的小闺女一脑袋的黄毛,拿着馒头问母亲这是什么,能不能吃。

    云啸让卫婶给她们弄点布,做身好衣裳。这虽然开了春天气也很凉,穿单衣怎么成。

    看着长长的队伍,云啸不禁哑然。孑然一身来到这个世界,现在一大家子几十口人要自己养活。

    车队到城门口的时候,余洋见到了自己的老婆。七尺高的汉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给云啸磕头。

    余洋的老婆说不上漂亮,也就是个一般的不能再一般的人,但是站在那里拿股子精气神,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伶俐人。

    甘泉宫距离长安足有八十里,一路上云啸都有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好,就仿佛是黑暗中有人窥视你,但你开了灯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一样。

    路宿枫河驿的时候这样的感觉更加的强烈,就连小白也时常的支愣起耳朵四下的观望。苍家兄弟更是刀不离手的看护着装钱的马车,苍鹰更是手持强弓,随时准备射人的样子。

    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更加的令人不安。因为这说明对手很有耐心,有耐心的对手通常不好对付。

    甘泉宫,本是秦皇室的宫殿。被项羽毁坏后,高祖重修,经过大汉历代皇帝的扩建现在已经颇具规模。宫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充沛的水量让这里有大大小小的湖泊,每年天子都会来这里避暑。

    云啸向甘泉宫戍卫出示了天子的诏书,戍卫见是一位侯爷不敢怠慢。匆匆跑入回报,不多久一个瘦高个子便走了出来。

    “老夫甘泉留守郅都见过云侯。”

    郅都对云啸拱了拱手便算是见礼,可见此人性格傲慢。因为云啸虽然理论上说是他的下属,不过云啸有爵位在身,按礼制是要大礼参拜。

    云啸没有较真,跟这位历史上出了名的酷吏较真,倒霉的最后肯定还是自己,这家伙连太子都敢干掉。自己一个没什么职权的侯爷,还是不要找抽的好。

    充老大是要有实力的------山鸡。

    云啸也是一拱手也算是还过礼,虽然不愿意充老大,但是也不能充小弟。

    见云啸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郅都也没办法,他现在的权利还没有大到随便处理一个侯爵的地步。只得打发了几个人带云啸去他的庄子和御马监。

    大汉皇帝刘启十分慷慨的分给了云啸二百户庶民和两千亩的土地。云啸检视着自己的庄子。

    赤贫,绝对的赤贫。

    大多数村民的房子都是冬冷夏暖的茅草屋,无论外面是多么的阳光明媚,进了屋子都是漆黑一团。少数富户住的是夯土垒成的房子,墙上掏一个洞就算是窗户了。在纸张没有发明的西汉,冬天只能用泥将窗户封死,不然寒风就会吹进来。

    掀开灶上的锅盖,居然还在用石锅。锅底干净的能照人,小半袋黍米和大堆的野菜便是这一家人的吃食。大汉的百姓太苦了,这还是在皇家行宫附近。老百姓连锅都用不起,偏远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苍澜小声说,在乡下这时候饿死人是常有的事情。这里是皇家土地,没人敢来。如果是普通乡下,为了争野菜械斗死人的事情都有。

    他们哪里是在争野菜,这明明是在争命啊。有了这一口吃的也许就能活下去。

    好在上任监承的留下的房子很大,里外三进。云啸带来的几十人连马都填进去还是没住满。

    御马监人很少,只有十几个马夫。占地面积却很大,因为近百匹皇家御马每天都要溜腿。这些马无一不是名品,每一匹可以说都是价值千金。马夫们每天像侍候祖宗似的侍候这些马大爷,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如果有马匹非正常死亡,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云啸检视了每一匹御马,感觉这些大汉朝的顶级马还不如自己从匈奴那里带来的四匹马。虽然毛色鲜亮的一塌糊涂,但是跑几圈就呼哧带喘。那几匹匈奴马驮着自己连跑了两天都没有这样狼狈。

    再一看马槽里的饲料云啸就怒了,这些高级的马大爷居然吃的是粟米。庄子上的老百姓吃的都是粗糙的黍米,这些马不吃草居然吃的是这样上等的粟米。看来还真是拿人不当人啊。

    让老余去庄子上通知,明天开始都去地里山上割荒草。一斤粟米换十斤干草,每户每天可以换三斤。

    马夫头一听云啸这么说,腿肚子都抽了。赶忙上前道:“侯爷,使不得。这马吃了山上的草会拉肚子,有几匹活活的拉死了。上任监承便是因为这被斩首,不是没有草,您看那边堆着一大垛可是没人敢喂啊。

    小的知道您是体恤庄户,可是小的们上有老下有小,可折腾不起啊。

    云啸好奇的来到那一大垛干草的前边,在地上捡起了一个黑色的小豆豆。用手捻开,里边面糊糊的。放进嘴里一尝,清苦中还带有一丝的甘甜。赶忙呸呸两口吐掉。

    他娘的给马喂巴豆,马不拉肚子都是怪事,砍头都是轻的,枪毙五分钟都不冤枉。

    招手唤过马夫头子,指着巴豆问道:“你们就给马吃这个?”

    “这东西有点甜味,山上长的又都是。打回来的草里都有这东西,很多马都专门挑这样的豆子吃。”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看来那几匹拉死的马都是巨爱吃巴豆是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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