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起,整座咸阳城笼罩其中,赵括站在高处看得清楚,不愧是秦都,规模要在邯郸之上,大小四门,城内道路宽阔,道道相连,外城民居错落有致,咸阳富足,百姓安乐,可惜始终无法避免战争洗礼。

    赵括一声令下,赵国大军阵营向前推进,上方守军严阵以待,一名将领位于城楼上方探身向下观望,赵国大军兵力二十余万,阵营齐整前军尽是精锐,中军大阵,然后才是后方补给,嘎吱,嘎吱,数百台高大投石车最是惹人注目。

    “备战。”

    城墙上方弓箭手纷纷上前,身子弯下,弓箭在手,只等对方接近立刻发动攻势,攻城战最是残忍,拼的就是兵力,几乎是靠人命换取最后胜利,孙子兵法之中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战,攻城则为下战,战国时代攻城手段较为单一,多以投石车硬弩压制,进而以冲车攻击对方城门,单凭木梯想要攻上坚固城墙根本无法做到。

    “停。”

    一人挥手,赵军阵营停住,沿途摆开阵势,盾牌阵林立,长矛阵左右一分,投石车缓缓向前行进,两侧精锐骑兵护送,赵括清楚,咸阳城必然是一场苦战,如果不是用计骗王翦出关追击,强行攻下函谷关同样需要几年时间,死伤远远超过现在。

    吕不韦得到消息直奔西侧城门而来,身后跟着数十死士,顺着长街向前奔行,城墙后方是守军大营所在,距离城墙有一段距离,担心对反攻城时受到波及,距离接近,只见城门后方被高高堆积沙石堵死,从城外根本无法看出任何端倪,里面以沙石填满,对方即便使用冲车撞击同样无法发挥作用。

    吕不韦早有准备,商会存积粮草至少够咸阳城守军还有百姓吃上两年,国库库存同样不在少数,作战物质齐备,整个咸阳城丝毫没有任何破绽可以被赵括抓住。

    脚步声响起,吕不韦顺着城墙上凿出石阶爬上,守将躬身侯在一旁,吕不韦身影出现连忙上前,守将本是吕不韦旧部,有了嫪毐之乱,索性使用旧部,这一点嬴政默认,大战在即,这个时候要用人而不是防人。

    “情况如何?”

    “兵临城下,赵人随时发动攻势。”

    吕不韦点头,来到近前向下看去,中间大旗下马上坐着一人正是赵括,十几年过去,相比当年变得更加沉稳老练,这一战同样是吕不韦所不愿看到,其中原因不在细表,尤其是看到女儿闪烁眼神,吕不韦的心都会痛。

    没有人清楚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性子同样大变,当年那个蛮横无礼刁蛮的丫头,此时变得忧郁,甚至一个人发呆,她在想什么,心里是否恨着那个男人,吕不韦无法问,只能猜。

    “赵括是要孤注一掷攻下西门。”吕不韦何等聪明,一眼看出赵括意图,换做以往或许会选择围困之法,兵力占据优势,选择赵括最擅长围而不攻之法,如此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一点,咸阳四门,其中情形并不清楚,一旦兵力分成四队,其中一队突然遭受咸阳城内秦军袭击,想要快速增援无法做到,咸阳城实在太大,索性攻破其中一门,从内部破去咸阳防务,如此最是适合。

    “赵括,可还认得老夫?”吕不韦站在城墙上对着下方喊道。

    赵括催马上前,长剑挂在一旁,面带笑意,“当初得你一剑之恩,本王始终铭记于心而不敢忘。”

    吕不韦哈哈大笑,“两军对战,各为其主,不要忘了,当日老夫可以伤你,现在同样可以,还是听我一句劝,返回邯郸,好生做你的逍遥王。”

    “逍遥王,好一句逍遥,天下未定,邯郸时刻面临威胁,如何安稳,如何逍遥!”

    “如此最是简单,今天下二分,可立盟约,以长平为界,终身不得进犯,如此可免刀兵之苦,大王以为如何?”

    吕不韦主张议和,不过是试探而已,以赵括个性必然不会答应,打仗同样有所讲究,不是靠着一股子猛劲就能打赢,自古得天下者必然顺民心得天意,任何事想要得到别人拥护总要有个让人接受的理由去支撑。

    赵国大军兵临城下,不战则亡,秦人有理由为生存拼死一战,一旦战事不利,难免有人退却,或者冒出其他想法,吕不韦要做的就是彻底断了所有人念头,这些话从赵括嘴里说出更为适合。

    “本王以为,吕相国当立刻打开城门放我大军入城,本王答应你不伤秦国百姓,待平定天下之后拜你为天下之相而非秦,又如何?”

    吕不韦用出心理战术,不想赵括先发制人,在所有人面前许以好处,那一刻城墙上方兵士目光忍不住落在吕不韦身上,这一招最是可怕,甚至要比利剑长矛还要可怕,杀人诛心,吕不韦哈哈大笑,“赵王美意,吕某不才得先王重用,此生当一心为秦,今两国交战,多说无用。”

    吕不韦面色一沉,赵括冷哼一声,拍马而回,两人之间关系极为微妙,早年曾因嚣魏牟联手,后吕不韦入秦,赵括掌控赵国,无形中成对立之势,一战吕不韦施诡计重伤赵括,因为吕娘蓉两人之间再次建立联系,只是赵括不知罢了。

    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发生,那一晚发生的事想必赵括不会忘记,那个女扮男装杀手,刺杀不成,最终反而成了一场春梦。

    吕不韦表明立场,赵括随之返回,下方赵军阵营随之变化,各阵营进退有序,外围防守同样严密,吕不韦站在高处看得清楚,若是此时强行出击同样捞不到任何好处,兵力弱于对手,唯有依托高墙以守为攻。

    喊杀声阵阵传出,并非赵军发动攻势,偌大练兵场上人影攒动,这里正是秦国新军所在之地,为首一人,手持大枪正是王翦,吕不韦确有过人之处,三天时间,凭借惊人财力硬是从咸阳城拉出一支七万人队伍,已经是极限,其中包括商队护卫死士精锐,同样还有平日运送货物,负责记载账务等人,总之一句话,只要是男人,不缺胳膊断腿,几乎都上。

    “加快速度,彼此间保持距离。”

    王翦大声呼喝,新军最是难管,不少都是来混日子,试问哪个想真去打仗,如果不是吕不韦开出较为丰厚条件,眼前人数至少减少四成。

    但见新军阵营,一个个嘻嘻哈哈,指令下达,速度明显缓慢,如此阵势若是两军交战只会成为赵军剑下亡魂丝毫起不到作用,王翦眉头一皱,唯有大开杀戒。

    “停。”

    一声怒喝,阵营停住,马蹄声响起,王翦率领一队亲卫来到近前,手中长剑纷纷抽出,前方距离接近新军看在眼里连忙低头,不晓得发生什么事。

    “十个号令冲到指定位置,落后者按军法处斩。”

    王翦手中大枪一指,前方众人顿时一阵紧张,先前嬉笑之态完全消失,王翦身后亲卫长剑在手,剑刃闪动寒光,这一刻动了真格,弄不好真要丢了性命。

    “一。”

    话音一落,前方阵营快速向前推进,速度明显加快,作用瞬间体现,人数太多,加上又是新军,平日里散漫惯了,根本不把那些规矩当成事。

    “十!”

    声音停住,只剩七八人,距离指定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不管如何,始终没有达到王翦要求,纷纷转身,目光落在王翦身上。

    “杀。”

    两侧亲卫快速冲出,那一刻所有人张大嘴巴,真的杀人,不是开玩笑,战马接近,骑兵长剑顺势落下,落在后方几人倒在血泊之中。

    血光四溅,王翦手提大枪,后方众人纷纷低头,终于体会到军法威力,生命在那一刻变得如此脆弱。

    “左右分阵,中阵冲杀。”

    一声怒喝,王翦手中大旗落下,新军阵营快速冲出,左右阵营杀出,阵营齐整,那一刻所有散漫完全消失,手持长矛,眼睛盯住前方。

    “还是将军有办法。”

    组建新军不过几日,训练堪称艰苦,每日几个时辰训练,新军有些吃不消,秦军军法严苛,逃兵或者中间退出,一生被人耻笑,同样面临各种惩罚,一旦选中,宁愿一战。

    “听到外面鼓声没有?”

    副将点头,“不是秦国战鼓。”

    “赵国大军兵临城下,没有太多时间留给我们,大王说得对,想要打造一支铁军,单凭信义远远不够,最终只能依靠杀戮。”

    王翦将落后几人击杀,瞬间起了作用,消息很快传开,整个新军阵营真的怕了,原本以为是做做样子,不想来真的,谁也不想掉脑袋,每一处下令都是全力以赴,整个新军大阵很快掌握行军布阵关键。

    “变阵!”

    旗令随之一变,王翦训练新军并非随意而为,同样是有目的进行,咸阳城高墙厚,这一点无可置疑,一旦赵军攻破城门,接下来面对的将是秦赵双方围绕街道建筑发生激战,任何事都有可能影响最终结局,新军防守能力尚可,攻击方式还有彼此间配合极为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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