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单看罢账册心中烦闷,恰好府上执事前来,索性出去走走,换上一身便服,出府门,天气转暖,地上依然残留雪痕,“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尤其冷!”

    执事笑道:“即便是再冷的天,临淄百姓的心也是火热,相国大人解裘救人的事早已传开!”

    田单笑道:“还记得城门的告示?”

    执事点头,“相国大人如何看?”

    田单道:“好事,记住,大王才是齐国的未来,百姓的疾苦不是你我能够决定,只有大王,不管是否受人指点,既然能够做到以此收服人心,田单只想为齐人做一些事,并不奢望千古留名,同样不想走乐毅的老路,所以有些事还是要懂得避让,以免功高盖主!”

    执事道:“相国大人如此豁达,属下惭愧!”

    田单面带笑意,经过墙角,墙角处一道紧缩的身影映入田单眼帘,那是一个露宿的乞者,蜷缩在街角,身上披着一些破旧衣物,面前放着一个裂开的瓷碗,里面空空如也,必然是没有要到任何钱财。

    田单叹口气,“本相身上没有带钱,先借你一些来用!”

    执事笑道:“相国大人这是哪的话!”说完快步向前,从怀里掏出几个铁钱弯身放在残碗之中,两道身影离开,蜷缩在墙角的乞者从里面钻出,身形瘦削衣着单薄,看着田单离去背影,眼中泛出泪花,“今日得相国大人施舍,他日必当报答!”

    田单危难之时曾经得此人相助,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单说田单走在街上,一身普通衣着,必然不会有人与高高在上的齐相联系在一起,沿着街道一直向前,目光落在烟囱上。

    “能否从这轻烟之中看出什么?”

    执事抬头笑道:“若是无风,轻烟一直向上,直冲云天,若是有风,烟偏向一旁,通过轻烟可以判断风向,还有风的大小!”

    田单点头,“不错,通过观察一些自然事物可以判断出天气的变化,比如夜晚的星光,还有云层的颜色,只是这百姓烟囱里的烟同样可以看出日子过得如何!”

    “这倒是第一次听见,还请相国大人训示!”

    田单用手一指,其中一户民房之上烟囱里冒出阵阵烟气,“这一家必然不错,到了饭食,可以开锅做饭,说明米缸之中尚有存粮,再看那几家,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必然是等待外出的男人买来粮食,或者只能挨饿!”

    执事点头,“原来如此!曾在一本书上看过,通过观察敌方阵地的锅灶数量判断对方人数,现在想想必然是相同的道理!”

    田单点头,“去集市上转转!”

    一间铁铺前聚拢一堆人,缩着脖子,手伸进袖子里,火炉里尚有剩下的木炭,一行人围在火炉旁,张铁匠时代打铁为生,临淄城内小有名气,打出的柴刀经久耐用,最重要为人老实童叟无欺。

    一人用手比划一下,“唰的一下,那把剑就断了!”

    “有这么厉害?”

    “不信是不是,亲眼看到的。”

    “谁不知道你平日里最是喜欢吹牛!”

    那人脸憋得通红,“这次要是吹牛,老子就是你孙子!”

    “行,接着说!”

    那人接着道:“后来又来了一个黑脸大汉,身上背着这么宽一把大剑,分量足有二三十斤,两人算是杠上了,从一百五一直涨到五百多。”

    “这么多!”

    “最厉害的还在后面。”

    那人面带笑意看着众人,一人催道:“别在这吊胃口了,快说吧!”

    那人咳嗽一声,“后来又来了一个公子,来头不小,带着两个护卫,一出手就是一千!”

    “一千!”

    “那能买多少粮食!”

    “不就是一把剑,何必花那么多,不值。”

    那人用手一推道:“你懂什么,咱们穷人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有钱人吃饭讲究品位档次,咱们这些人找个婆娘,不管三七二十一,晚上脱了裤子能搞就行,最主要是能生养,再看看人家有钱人,不仅要模样,更是要身材,平日里还能去窑子里逛逛,一千钱买把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直接送人了!”

    “送人了!”

    “这是为啥?”

    “为啥!看不上眼呗,人家说了翠月楼有比这更好的。”

    一阵笑声传出,“谁不知道翠月楼都是干那种事的,卖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年头什么稀奇事都有,要不是亲眼看见,一千钱买把剑你信不?”

    “不信,打死都不信。”

    “老张,你一天敲敲打打的能赚多少?”

    张铁匠笑道:“老子要是能打出一把卖一千的剑出来,何必天天对着家里的母老虎,早出去弄个小的回来!”

    “别藏着掖着,说句实话,打一把剑需要多少?”

    张铁匠掰着手指,“三十钱差不多,不过要是打上一把品质精良的应该需要五十钱!”

    “那也赚太多了,一个五十,一个一千,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张铁匠将风箱关好,“那有啥法子,咱没那本事,一辈子就会打柴刀!”

    人群之中不知何时围上两人,多半是被那人言语所吸引,众人言谈结束,两人退到一旁,正是前往集市的田单还有执事。

    田单眉头深锁脚步放慢,执事清楚相国大人必然是在思考事情,不敢打扰只得跟在身后,两道身影沿着集市向前,天色渐晚,摊贩开始收拾摊位,彼此打着招呼,言谈之中始终不离集市上千钱卖剑一事。

    田单身形停住,“去一趟翠月楼!”

    “翠月楼!大人,那种地方。”

    田单道:“人没有贵贱之分,虽然沦落风尘被人所诟病,必然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难处,何况这次只是去打听一些事情,并非玩乐,本相自认身正不怕影邪。”

    执事笑道:“也好,总算是有机会见识一下!”

    齐国一直有妓女营生,史料记载:“齐桓公宫中女市七,女闾七百。”“闾”是门的意思,齐国常常在宫中以门为市,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在齐桓公的宫中,一共拥有七个做**易的市场和七百多个倚门而站的妓女。这是历史上第一次把妓女和交易相联系的记录。

    在齐国有很多男性没有纳礼的资本,娶不起媳妇,因为无处发泄**而苦恼,另一方面,由于齐桓公和管仲的连年征战,获得了大量的女性奴隶,这些女奴也需要安置。而这样的性服务交易场所的形成,满足了两方面的要求,男性可以找到心仪的女性(价钱肯定比纳礼要低得多),而女性也可以凭借服务得到报酬。这一来,社会上有些男子无妻的矛盾缓和了。

    很多各国的名士和公子,都愿意到齐国来看看这个国家经营的妓院,这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比招商引资更好的效果。而齐国的这种妓女产业的经营模式,很快被各国所效仿,各国在其经济产业中都增加了性服务这一块内容。

    妓女行业在日后的发展中,也分出了新的行当,她们并不只是以卖身为主,很多妓女都身怀绝技,《史记。孔子世家》记载的齐国送给鲁君的妓女都是“皆衣文衣而舞唐乐”。《汉书。地理志》上说:“作奸巧,多弄物为倡优。女子则弹弦跕躧游媚富贵,遍诸侯之后宫。”《史记。货殖传》说:“越女郑姬,设形容,揳鸣琴,揄长袂,蹑利屐,目挑心招,出不远千里,不择老少者,奔富厚也。”

    话不多说,翠月楼前,几名女子手挥锈帕拉生意,一名男子路过,两名女子同时上前,男子吓得连忙躲避,“公子,进来玩玩,保管你想着下一次。”

    “不,不行!”男子用力挣脱快步跑开。

    女子冷哼一声,“没胆量,要么是有色心没色胆,要么是囊中羞愧,只要是男人哪有不愿意做这种事的。”

    “算了,姐姐,天快黑了,还是回去吧。”

    女子点头,目光落在迎面走来的田单两人身上,“哟,可是来了两位贵客!”

    女子快速向前,顿时迎面传来一阵香风,手臂搭在田单肩头,“这位大爷,是喝酒还是过夜!”

    田单一脸严肃,“叫你们这里管事的出来!”

    女子上下打量一番,手臂连忙从田单肩上拿下,对男人十分了解,这种男人最好少惹为妙,虽然衣着普通,只是从身体上发出的气势可以判断身份必然不低,使了一个眼色,一名女子快步跑入。

    时间不长,翠月楼楼主从里面走出,确是一位半老徐娘,脸上同样擦着胭脂水粉,身态丰盈,年轻时必然是一位美人,怎奈岁月不饶人,那人上下打量一番,“哟,这不是相!”

    执事眼珠一瞪,到了嘴边的话连忙收回,“相大爷,你们几个先回去。”楼主见过世面何等聪明,必然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相国大人亲临,这可是大事。

    几名女子离开,田单上前低声道:“翠月楼里可是住了一些来路不明的男子?”

    楼主面露难色,“不瞒大人,这里天天人来人往的,而且都是男人,这里规矩只要付得起钱绝对不会过问身份。”

    田单点头,“身上带着家伙!”

    楼主听罢,“有,人还不少,这些人也是奇怪,一行二十多人,两天前住进翠月楼,别的男人进来都是为了寻欢作乐,大人懂的,这些人姑娘倒是叫过,不过是喝喝酒罢了,一个个身强体壮的,真是搞不懂。”

    “带本相进去看看,记住不要声张,这件事更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楼主答应一声,“相国大人放下,奴家只得规矩!”说完带着田单等人进入翠月楼,帘子掀开,里面顿时传出阵阵男女的朗笑声,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田单不由得脸色一沉,不想如此不堪,身后执事年轻气盛透过帘子缝隙向内张望,田单冷哼一声,连忙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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