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栖何处 作者:陆雨
第 120 章
“她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黄艾琳这个人。黎氏变故，我怕给不了你妈妈优越的生活，故意找茬和她吵了一架，回了B市的家。几乎半年多后，黄艾琳大着肚子找来，我也是那时才知道，那一次，不是你妈妈！”他当年还疑惑，怎么一个人的落红，会有两次。
若不是黄艾琳让他误以为自己和莫雅婷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也不会在之后情难自禁时不约束自己。莫雅婷的父亲是接近古板的传统，对莫雅婷要求极其严厉的。
“你，你和黄艾琳，有过真实的婚姻吗？”莫骥说话没有方才凌厉流利了。他从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在一长辈面前扮演法官，审问长辈的感情官司。
“没有。一分一秒都没有过。她先用孩子、用黎氏压我，我说要孩子的鉴定，黎氏的存亡，与她无关。孩子生下来、鉴定也出来后，医生却预言若不换/肾，孩子活不过五岁。我恨她用那样的方式带孩子到这个世界受苦，说救活孩子，就给她婚姻。那时，黎氏已完全败落，我也一度颓废。她说她能救孩子，可孩子急需换/肾的时候，她却一味等待，弃她兄长好不容易联系到的肾/源不用。孩子最终走了，在我怀里慢慢断的气。我和她，从那以后，也再也没见面。”黎云舟一口气说完后，人有些虚脱。
莫骥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他不该这样一刀一刀地剥开黎云舟结了痂的伤口，不该如此残忍地再次让这些伤口鲜血淋漓地暴露出来。
可是，这些伤口，比起阿漓母女经历的，还不算什么。而黎云舟，显然对她们母女俩的经历，还一无所知。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端过黎云舟办公桌上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帮他加了些热水，放回桌上，慢慢推给静默中的黎云舟。
“黎叔，你自己在办公室煲汤？”莫骥挑了个轻松些的话题。没想到下一秒就换他沉痛。
“是帮阿漓熬的补气血的汤。”这个话题让黎云舟露出了一丝笑容：“阿漓化疗后需要补身体。秦家对她很好，我只是怕她中午在职工食堂营养不够。”
“为什么需要化疗？什么时候的事？”莫骥惊问。调查的资料不是说秦家对她很好吗？不是说她作为交换生去了美国三年吗？不是说她一切都好吗？
“你不知道？”黎云舟也吃惊。他以为莫骥找来，是从秦莫漓那里得到得线索。他刚才甚至还认为，她们母女已经团聚了，就等他了。
“我两天前才知道她有可能就是妈妈的女儿。”莫骥深深吸了口气：“我只知道她小时候曾经失语过，不知道她生病。我们还没见过面。妈妈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妈妈现在在哪儿？”黎云舟突然提高声音激动地问。
莫骥正要开口，看到黎云舟微微颤抖的唇，垂下头沉默了一下，才迎上黎云舟的视线，缓缓开口：“黎叔，妈妈现在很好。她也一直单身一人，没有什么弃女远嫁，更没有什么移民享福。”
“阿骥！我可以喊你阿骥吗？”黎云舟快步绕过办公桌，挨着莫骥一起坐在沙发上，紧紧抓住莫骥的手：“阿骥！告诉我你妈妈在哪儿，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莫骥反握上黎云舟的手：“黎叔，有很多事，很残忍，但是，你必须得知道。我们换个时间，等你平静下来，再慢慢说。”
“阿骥，你怕我承受不了吗？”黎云舟放开莫骥的手，有些对亲密的晚辈才有的赌气式小埋怨：“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自己怀里断气我都承受了，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你说吧，说完了，就带我去找你妈妈！”
莫骥站了起来，走到料理台边，揭开紫砂锅的盖子，用备在旁边的汤勺搅了一下：“黎叔，汤应该熬好了吧？什么时候给妹妹送去。”
“哦哦哦，还有阿漓的汤，是要到时间了。”黎云舟站起来，去找保温桶，盛好汤，按了内线让秘书送去苏氏。
秘书将双开门合上后，黎云舟拉着莫骥重新坐下：“阿骥，说吧。相信黎叔的承受力！”
莫骥握住黎云舟的手，调整语速，不去看他：“妈妈因孕被迫休学。外公不理解，将她赶出家门。妈妈去投奔了D市的表姐杨怡。
妈妈离开D市，是因为有人说你在F国，他能带她去找你。他们骗到妈妈的证件，暗中办了移民，将她骗至F国后，抢走了她所有的钱财，挑断了她右腕手筋，弃于街头......”
莫骥没有继续往下讲，因为她感受到黎云舟的手在剧烈颤抖。
“然后呢？”过来许久，黎云舟问。
“没有及时有效的救治，妈妈的手不能提拿重物，不能捏握东西，笔都握不住。所以，生活很艰苦。省下的钱，大部分用于打越洋电话找妹妹。
她到了F国后，表姨家的号码、他们夫妇的手机，以及妈妈可能打的国内电话，都有人安排换掉了号码。包括外公家的所有电话。一个线路升级改造，就换了。也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莫骥笑了笑，没有提有这么大的本事的人，是黄艾琳。那时，她还没有夫家的势，但她有黄家的钱。
“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妈妈救了我。从此，我们相依为命，为回国回家努力。”莫骥轻描淡写地带过了那段更为艰难困苦的岁月。
感到黎云舟没有太大的反应，知道他在竭力按压着，莫骥继续沉声叙述：“一年前我们回来。开始寻找妹妹。找到杨怡时，她已因车祸离开人世。得了一笔高额赔偿的朱建伟就像你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我们寻找阿漓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朱建伟好赌。欠了一笔无法偿还的赌债后找到我，我给他钱，他告诉当年是因为有个小男孩通风报信，说有人要取阿漓的双/肾救她自己的孩子，杨怡才不得已将阿漓带出去并故意弄丢的。”
莫骥感受到掌心下的手又开始剧烈颤抖，加力压紧后，继续说：“我觉得妹妹走失的事不那么简单，朱建伟应该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否则，杨怡为什么会那么听那个小男孩的话？知情的，只有杨怡。但杨怡开不了口了。朱建伟说，车祸前，杨怡一直神经兮兮地说有人要杀她。还有，黄家老爷子，在国内珠宝界那么强悍有名望的人，居然在杨怡车祸不久，吃斋信佛，不问尘世了！”
莫骥说完这些，就垂下头，默不作声。只是手上不断加力，死死压住那只越来越抖得厉害的手。
“都是她，对不对？”黎云舟开口，牙齿抖得咯咯直响：“你都知道，是她，是黄艾琳，对不对！”
莫骥长叹了一声，淡淡点了点头：“妈妈和阿漓什么都不知道。”
房间里没有人再说话。
莫骥清楚地听到黎云舟全身乃至心脏都在颤抖的声音。
“黎叔！”莫骥抓住掌心里完全失去了温度的手，提着心喊了一声。
“没事，我没事！我能行！我还能行！......阿骥，别告诉你妈妈，别告诉你妹妹......别告诉她们！”
“黎叔！”莫骥惊呼，眼睁睁地看着黎云舟在眼前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黎云舟半个小时之后才悠悠转醒。
莫骥在听到匆匆赶来的私人医生那一句“先生无大碍，注意休息”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莫先生，我们先生需要休息。您先请！”黎云舟的助理终于正面看向莫骥，恭谦有礼的话全是怪怨和驱赶。
莫骥正要起身告辞，躺在沙发上的黎云舟开口了：“建辉，阿骥不是外人。你立即去申请往D市的航线，越早越好！”
“先生，到D市乘坐航班可能比申请航线更快！”被唤为建辉的助理，谨慎地提了建议。
“那你立即安排两张机票。阿骥，把你的身份信息给建辉。”躺在沙发上的人声音还有些许虚弱，但语气却是不容人否定的决断。
莫骥默默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建辉，眼睛向黎云舟：“黎叔，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不用担心。阿骥，你是不是得改口了？”黎云舟也慢慢调整焦距对准莫骥：“你叫我的妻子妈妈！”
“呃......”莫骥噎住。他的妻子？黎云舟的妻子？养母还不知会不会接受他呢！而且，看这样子，黎云舟连女儿阿漓都还没搞定！
“阿骥！”黎云舟坐了起来，全身挺直，眸光炯炯有神：“你觉得，我与你妈妈这一生，我还能允许有其他改变吗？你妈妈说过，她若要给，就是一生！”
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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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她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黄艾琳这个人。黎氏变故，我怕给不了你妈妈优越的生活，故意找茬和她吵了一架，回了B市的家。几乎半年多后，黄艾琳大着肚子找来，我也是那时才知道，那一次，不是你妈妈！”他当年还疑惑，怎么一个人的落红，会有两次。
若不是黄艾琳让他误以为自己和莫雅婷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也不会在之后情难自禁时不约束自己。莫雅婷的父亲是接近古板的传统，对莫雅婷要求极其严厉的。
“你，你和黄艾琳，有过真实的婚姻吗？”莫骥说话没有方才凌厉流利了。他从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在一长辈面前扮演法官，审问长辈的感情官司。
“没有。一分一秒都没有过。她先用孩子、用黎氏压我，我说要孩子的鉴定，黎氏的存亡，与她无关。孩子生下来、鉴定也出来后，医生却预言若不换/肾，孩子活不过五岁。我恨她用那样的方式带孩子到这个世界受苦，说救活孩子，就给她婚姻。那时，黎氏已完全败落，我也一度颓废。她说她能救孩子，可孩子急需换/肾的时候，她却一味等待，弃她兄长好不容易联系到的肾/源不用。孩子最终走了，在我怀里慢慢断的气。我和她，从那以后，也再也没见面。”黎云舟一口气说完后，人有些虚脱。
莫骥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他不该这样一刀一刀地剥开黎云舟结了痂的伤口，不该如此残忍地再次让这些伤口鲜血淋漓地暴露出来。
可是，这些伤口，比起阿漓母女经历的，还不算什么。而黎云舟，显然对她们母女俩的经历，还一无所知。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端过黎云舟办公桌上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帮他加了些热水，放回桌上，慢慢推给静默中的黎云舟。
“黎叔，你自己在办公室煲汤？”莫骥挑了个轻松些的话题。没想到下一秒就换他沉痛。
“是帮阿漓熬的补气血的汤。”这个话题让黎云舟露出了一丝笑容：“阿漓化疗后需要补身体。秦家对她很好，我只是怕她中午在职工食堂营养不够。”
“为什么需要化疗？什么时候的事？”莫骥惊问。调查的资料不是说秦家对她很好吗？不是说她作为交换生去了美国三年吗？不是说她一切都好吗？
“你不知道？”黎云舟也吃惊。他以为莫骥找来，是从秦莫漓那里得到得线索。他刚才甚至还认为，她们母女已经团聚了，就等他了。
“我两天前才知道她有可能就是妈妈的女儿。”莫骥深深吸了口气：“我只知道她小时候曾经失语过，不知道她生病。我们还没见过面。妈妈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妈妈现在在哪儿？”黎云舟突然提高声音激动地问。
莫骥正要开口，看到黎云舟微微颤抖的唇，垂下头沉默了一下，才迎上黎云舟的视线，缓缓开口：“黎叔，妈妈现在很好。她也一直单身一人，没有什么弃女远嫁，更没有什么移民享福。”
“阿骥！我可以喊你阿骥吗？”黎云舟快步绕过办公桌，挨着莫骥一起坐在沙发上，紧紧抓住莫骥的手：“阿骥！告诉我你妈妈在哪儿，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莫骥反握上黎云舟的手：“黎叔，有很多事，很残忍，但是，你必须得知道。我们换个时间，等你平静下来，再慢慢说。”
“阿骥，你怕我承受不了吗？”黎云舟放开莫骥的手，有些对亲密的晚辈才有的赌气式小埋怨：“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自己怀里断气我都承受了，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你说吧，说完了，就带我去找你妈妈！”
莫骥站了起来，走到料理台边，揭开紫砂锅的盖子，用备在旁边的汤勺搅了一下：“黎叔，汤应该熬好了吧？什么时候给妹妹送去。”
“哦哦哦，还有阿漓的汤，是要到时间了。”黎云舟站起来，去找保温桶，盛好汤，按了内线让秘书送去苏氏。
秘书将双开门合上后，黎云舟拉着莫骥重新坐下：“阿骥，说吧。相信黎叔的承受力！”
莫骥握住黎云舟的手，调整语速，不去看他：“妈妈因孕被迫休学。外公不理解，将她赶出家门。妈妈去投奔了D市的表姐杨怡。
妈妈离开D市，是因为有人说你在F国，他能带她去找你。他们骗到妈妈的证件，暗中办了移民，将她骗至F国后，抢走了她所有的钱财，挑断了她右腕手筋，弃于街头......”
莫骥没有继续往下讲，因为她感受到黎云舟的手在剧烈颤抖。
“然后呢？”过来许久，黎云舟问。
“没有及时有效的救治，妈妈的手不能提拿重物，不能捏握东西，笔都握不住。所以，生活很艰苦。省下的钱，大部分用于打越洋电话找妹妹。
她到了F国后，表姨家的号码、他们夫妇的手机，以及妈妈可能打的国内电话，都有人安排换掉了号码。包括外公家的所有电话。一个线路升级改造，就换了。也不知道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莫骥笑了笑，没有提有这么大的本事的人，是黄艾琳。那时，她还没有夫家的势，但她有黄家的钱。
“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妈妈救了我。从此，我们相依为命，为回国回家努力。”莫骥轻描淡写地带过了那段更为艰难困苦的岁月。
感到黎云舟没有太大的反应，知道他在竭力按压着，莫骥继续沉声叙述：“一年前我们回来。开始寻找妹妹。找到杨怡时，她已因车祸离开人世。得了一笔高额赔偿的朱建伟就像你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说。我们寻找阿漓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朱建伟好赌。欠了一笔无法偿还的赌债后找到我，我给他钱，他告诉当年是因为有个小男孩通风报信，说有人要取阿漓的双/肾救她自己的孩子，杨怡才不得已将阿漓带出去并故意弄丢的。”
莫骥感受到掌心下的手又开始剧烈颤抖，加力压紧后，继续说：“我觉得妹妹走失的事不那么简单，朱建伟应该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否则，杨怡为什么会那么听那个小男孩的话？知情的，只有杨怡。但杨怡开不了口了。朱建伟说，车祸前，杨怡一直神经兮兮地说有人要杀她。还有，黄家老爷子，在国内珠宝界那么强悍有名望的人，居然在杨怡车祸不久，吃斋信佛，不问尘世了！”
莫骥说完这些，就垂下头，默不作声。只是手上不断加力，死死压住那只越来越抖得厉害的手。
“都是她，对不对？”黎云舟开口，牙齿抖得咯咯直响：“你都知道，是她，是黄艾琳，对不对！”
莫骥长叹了一声，淡淡点了点头：“妈妈和阿漓什么都不知道。”
房间里没有人再说话。
莫骥清楚地听到黎云舟全身乃至心脏都在颤抖的声音。
“黎叔！”莫骥抓住掌心里完全失去了温度的手，提着心喊了一声。
“没事，我没事！我能行！我还能行！......阿骥，别告诉你妈妈，别告诉你妹妹......别告诉她们！”
“黎叔！”莫骥惊呼，眼睁睁地看着黎云舟在眼前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黎云舟半个小时之后才悠悠转醒。
莫骥在听到匆匆赶来的私人医生那一句“先生无大碍，注意休息”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莫先生，我们先生需要休息。您先请！”黎云舟的助理终于正面看向莫骥，恭谦有礼的话全是怪怨和驱赶。
莫骥正要起身告辞，躺在沙发上的黎云舟开口了：“建辉，阿骥不是外人。你立即去申请往D市的航线，越早越好！”
“先生，到D市乘坐航班可能比申请航线更快！”被唤为建辉的助理，谨慎地提了建议。
“那你立即安排两张机票。阿骥，把你的身份信息给建辉。”躺在沙发上的人声音还有些许虚弱，但语气却是不容人否定的决断。
莫骥默默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建辉，眼睛向黎云舟：“黎叔，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不用担心。阿骥，你是不是得改口了？”黎云舟也慢慢调整焦距对准莫骥：“你叫我的妻子妈妈！”
“呃......”莫骥噎住。他的妻子？黎云舟的妻子？养母还不知会不会接受他呢！而且，看这样子，黎云舟连女儿阿漓都还没搞定！
“阿骥！”黎云舟坐了起来，全身挺直，眸光炯炯有神：“你觉得，我与你妈妈这一生，我还能允许有其他改变吗？你妈妈说过，她若要给，就是一生！”
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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