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与众鹰卫又将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艾无忧的药草灵验无双,涂抹到淤青处,立刻就有一股清凉直浸进身体里,滋润的药性对于缓解疼痛有立竿见影般的神效,再加上众人所受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好起来也快,睡了一觉之后伤者就都已行动如常。

    这个夜里,周路,额尔图、二头领三头领三人,再加上三十个讪讪的鹰卫齐聚大帐,密议进入蛮荒后的行动计划。

    再没有人强硬地坚持已见,众人全都唯周路这个百夫长马首是瞻,帐中一片和谐。

    三十个人都被人家一人撂倒了,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强者啊。

    在跳动的灯盏照耀下,几十人围在桌案旁,周路展开蛮荒地图,指着地图上和额尔图商议下的几十个要冲之地,低低说着自己计划。

    周路身怀蛊头之术,现在首要的,就是在蛮荒捉住五十个可以成为眼线之人,那五十人必须是一个山寨中有些权势消息灵通的小头领,若是能直接抓到一个小山寨的寨主就更好了,不仅可以建立眼线,还可以让那个山寨的势力直接为自己所用。

    至于如何抓到那五十个人,周路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提出许多可以借鉴的思路,什么打闷棍,下绊子,离间造谣中伤暗算,用钱收买以力危逼,再加上隔岸观火、调虎离山、以逸待劳、借刀杀人、混水摸鱼、关门打狗,擒贼先擒王……每一个思路无不阴险到极致,混蛋猥琐的让人寒毛倒竖。

    众鹰卫们听的冷汗淋漓。

    他们承认,这样阴险的想法如果实行起来简直太犀利了,比他们那些分头包抄,围追堵截,杀人放火、以血腥震慑敌胆的蛮横手段要省多少力气啊。

    周路说的尽兴处唾液横飞,指手划脚,众鹰卫们听的脸色越来越不善。

    贱人,所有人都承认,这绝对是一个天生的贱人。

    没有刻在骨子里的阴险,谁能将那些阴损刻薄的招术无师自通地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众鹰卫心中痛苦地呻吟,他们这群堂堂的铁血战猎,不知和这个贱人接触的久了会不会被他带坏啊。

    在一个弥漫着薄雾的清晨,没有人相送,一行三十四人每人一匹良驹,一身精锐的行装悄然上路,而蛮荒中,则因为这样一群煞神的进入,不知要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

    天妖族西疆这里,越来越多的军隼涌入,铁甲秣兵盛况空前,西疆这里俨然已成为除了部族核心之外第二大军隼基地。

    甚至长老阁过半数的长老也赶到西疆,驻扎在这里直接处理军机大事。

    强盛的军马枕戈待旦,日夜保护着部族边疆的安宁。

    天妖榜盛会的日子也在一天一天临近着。

    在天妖族,天妖榜比赛是除了天妖节外最大的盛会了,尤其今年,天妖族要和鬼影族同打这一擂台,两族各分选出百多名实力高深的少猎在比赛中争夺名次。

    两榜同台,强大的战魂猎人与神秘的忍者流传人同台竞擂,并且比赛中还包含着两族之势的明争暗斗,注定了这场比赛将残酷到硝烟弥漫,将精彩到拍案称奇,这样精彩的盛会吸引了荒原上无以计数的人注目。

    越来越多的天妖族人从遥远的部族赶来站脚助威,摇旗呐喊。

    鬼影族参加天鬼榜比赛的少猎们经过申请,通关进入西疆安置下来,鬼影族的大批观战族人也在逐渐涌入。

    甚至有许多临近部族的强者们闻讯,也早早启程赶到天妖族西疆。从这样一场比赛中,临族的上位者们可以揣摩出太多的东西,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会错过。

    天妖族西疆一时繁华的让人瞠目。

    平日里空空荡荡的大山,这时竟然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呈现一种畸形的热闹氛围。

    时间悄然易过,转眼两个多月的繁华热闹,气氛终于酝酿到了最顶峰,终于迎来了最火暴、最盛况空前的天妖榜天鬼榜比赛正式开始。

    天脊峰下乱石林山谷,成为了这次比赛淘汰赛的主场地。

    乱石林四周的山坡上,每日里观战的人人山人海,或为胜利者奋力欢呼,或为失败者扼腕顿足。

    乱石林范围不大,只有三里方圆。

    比赛规则是,每天天妖族与鬼影族分选五名少猎,共十人进入乱石林中混战,被打出乱石林范围的就算失败认输,能留到最后的三人,可以进入最后的总决赛争夺上榜名次。

    十选三,比赛中竞争的太惨烈了。

    最开始那些少猎们还有部族之念,留着更多的力气对付敌人,但是随着战斗的推进,乱石林中人数越来越少的时候,少猎们全都杀红了眼,还能留下的几乎全都是他们的敌人了。

    到后来少猎们全都不留后手,一个又一个妙彩纷呈的战斗让观战之人的欢呼声如山呼海啸般在大山中沸腾。

    整整十三天的淘汰赛过去了,白天,热血沸腾的比赛让大山都有一种滚烫的热度,夜晚,一切都在夜色中渐渐沉寂,一夜酣眠酝酿着明日更火暴的激情。

    而这个夜,设立在天秀峰下的天妖族长老阁营帐内却灯火通明,外面的寒气让战马打着响鼻,四蹄不住地刨着冻的坚硬的山地,大帐内,壁炉里的木柴噼剥作响,火焰跳跃,众长老围坐在桌案前均面沉似水。

    一份战报醒目地摆放在桌案上。

    战报上用朱红大字写着,鬼影族三万战猎军隼横穿过古丝之路,向天妖族西疆越集越近,从战报发出那一刻起,鬼影族大军已逼近西疆不足百里,正在古丝路一处古驿驻扎。

    大战一触即发,沉甸甸的紧迫感让大帐内静的有些压抑,谁也没有想到,鬼影族竟然真的敢派大军来挑衅天妖大族的威严。

    那个小族是脑袋进水了?还是他们已经饥渴到再不抢粥喝族中就得饿死人的绝境?众长老均皱着眉,良久,没有一个人说话。

    最终,身材高壮,面容略显憨厚的四长老耐不住这份压抑,轻咳了一声,犹疑着开口说道:

    “其实,我觉得咱们也无需太过紧张,鬼影族战猎无非就是示威,他们就是逼近西疆又敢轻举妄动?咱们西疆集结的那些铁骑他们岂会视而不见,他们又不是傻子,敢硬触咱们强大的天妖族?”

    “四哥啊,若鬼影族也如你这般憨厚老实,他们在荒原上也就不会被人暗地里叫做鬼子了。”

    十一长老一脸精明干练之色,不无讥色地摇着头站了起来,抓起桌案上的木棍指点着挂在一侧的荒原图接着说道:

    “四哥,这样,你就把我当作鬼影族,你猜我现在是怎么想的?”

    其他长老们均露出倾听的神色,憨厚的四长老还有些不服气,满脸疑问地追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十一长老挑了挑眉,用木棍指着地图上西疆的位置:“你们天妖族在西疆陈列大军,我们鬼影族当然知道,但是……”

    十一长老嘿嘿阴笑着:

    “但是,战斗是在你天妖族的土地上打起来的,到时我可以趁火打劫,烧杀抢掠,战火波及下,你们将有多少族人流离失所沦为难民?你们将损失多少财物与资源?战斗多打一天,你们天妖族的损失都是天文数字,你们不心疼吗?而我们的大军却可以趁机在抢劫中食战而肥……”

    众长老听到这里,脸色全都郑重起来。

    四长老还不服气呢,刚要再置疑,十一长老快言快语接着说道:

    “还有,我们鬼影族这些年专事强猎,即使吃不饱饭,饿着肚子也要拨钱粮建设军隼力量,我们族每年的四成钱粮都用在了战猎队伍中,你们天妖族呢?两成不足吧,虽然我们鬼影族是小族,但是单论军马,你们天妖族就一定强的过我们吗?”

    四长老脸有些白了。

    十一长老继续说道:

    “另外,我们在蛮荒中至少招募了数万的悍匪为我所用,机动灵活的悍匪聚之成形,散之无踪,而你们天妖族诺大的西疆,至少有数百里的面积与蛮荒接壤,到时真打起来,你知道那些悍匪会从哪里突然出现?你知道你们哪处薄弱环节会被悍匪军突然插上一刀,给你致命一击?”

    十一长老在族中负责所有的斥侯情报事宜,这一刻将双方的实力对比分析的丝丝入扣,众长老同时暗暗点头,四长老听了这些,脸色渐渐的明暗不定,他承认,他方才有些过度乐观了,鬼影族确实准备的极为充分。

    “但是……”

    四长老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想到一个问题,暗中精神一振,脸上带上讥色坐直身体趁机反辱道:

    “十一,我听出来了,你们鬼影族确实是一条毒蛇,可是,你还只是一条幼蛇罢了,别忘了我们天妖族是什么,我们是一匹体格庞大的妖狼。你的这点力量就想将我们天妖族吞下去?做梦吧……”

    “做梦?”

    十一长老脸上有一丝戏谑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锐利的目光向下边的众长老扫去,淡淡说道:

    “列为天妖族长老请听真,我们鬼影族,从来没有指望能将你们部族彻底打败,甚至,我们的大军都没指望打出西疆……”

    “那你……”

    四长老惊疑不定地追问:“你们鬼影族闹那么大动静,派那么多战猎过来送死,你们图什么?”

    “图你们的西疆!”

    十一长老再次将木棍点在了地图的西疆之上,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们来看,西疆离你们部族路途迢遥,一路上山路难行,你们对西疆控制的其实并不是很到位,你们承不承认?”

    众长老同时点头。

    十一长老接着说道:

    “我们鬼影族准备了那么久,其实目标极为明确。我们没指望能吞下你们这匹妖狼,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消化不了。这些年我们的战猎强盛了,但是,我们家里的粥却越来越不够喝,我们就是要出来抢一碗粥而以,而你们天妖族西疆,矿藏丰富,这碗粥浓香扑鼻啊。”

    众长老听到这里,面色越来越不善。

    十一长老阴笑接着说道:

    “因此,我们就指望在西疆这里打一场惨烈的消耗战,两路大军两路夹击,打的你们天妖族在西疆全面溃败,让你们天妖族在战争中不堪损失,最后,让你们无奈地委屈求和,将西疆割给我们就好。”

    “甚至,我们没有多求,只求能占据西疆几年时间,你们西疆的矿藏就足以将我们的仓库源源不绝地填满了。”

    “怎么样,我说这么多,你们这回能看清楚我心中所想了吧。”

    众长老听到这里,气息均越来越重,暴躁的五长老乌木刚突然“啪”地一拍桌子愤怒大骂道:“操他鬼影族的祖宗,实在不行,老子亲带大军平了他。”

    乌木刚呼哧呼哧地用力喘着粗气。

    天妖族的确领地众多,如果将每一块领地都视为一个媳妇的话,强壮的天妖族可谓妻妾成群。

    但是,妻子再多,也没有哪个男人肯让出一个让别人玩玩啊,就是听到别的男人在打他媳妇的主意,也足以让天妖族的长老们暴怒了。

    “平了我?”

    十一长老乜斜着眼,他扮鬼影族进入角色,有些退不出来了,回唇反辱道:“别忘了我们鬼影族在蛮荒中那些悍匪势力的优势,你敢亲率大军,我就敢随处出没,在你背后插冷刀子。”

    十一长老的话将五长老乌木刚的愤怒一下子噎了回去,乌木刚气的额头青筋暴跳,嘴张了半天硬是没有说出话来。

    十一长老一脸傲色转过脸,趾高气昂地指着底下众长老说道:

    “怎么,不服?我知道你们天妖族不服,不服你们到是拿出能耐来啊,天妖榜比赛都过去十三天了,你们还不是被我们鬼影族打的稀里哗啦。你们的少猎如此窝囊,战猎又能好到哪去,哈哈,通过这场比赛,我们已经看出你们天妖族所谓强大的战猎只是外强中干,一待天妖榜我们鬼影族大获全胜的时候,就是我们士气如虹,大军直进的契机。平定你们的西疆,指日可待。”

    十一长老嚣张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众长老同时气的脸色铁青。

    过去十三天的天妖榜,共决出了三十九个进入决赛的名额,天妖族少猎们可耻的只占据了十五个,鬼影族竟然占了二十四个。

    天妖榜之前,长老们也曾将参加比赛的少猎们聚到一处,专门找人给他们剖析讲解了忍者流的原理与技巧。鬼影族的所谓忍术,低阶的无外乎一些障眼法而以,巧妙地利用光线烟雾或是身边各边形状的东西,欺骗对手的视觉,实现诡异地移动。

    而高阶的忍术就是一种功夫了。

    高阶忍术本质上是一种神奇的身法,移动起来巧妙迅捷的不可思议,再借助那些障眼法的帮助,高阶忍者在实战中就会如鬼魅般倏忽出没,从对手意料不到的角度突然杀出。

    为了让参战少猎们对神出鬼没的忍术打法能够适应,天妖族还特殊举办了数场模拟忍术的艰苦实战训练。

    但是,十三天比赛下来,忍术的鬼魅打法还是让天妖族少猎们吃了不小的亏。

    更让众长老心痛到无法接受的是,从第一天开始,当几个鬼影少猎遁到一起成功将一个天妖族少年猎人杀死在血泊中后,比赛的血腥就在持续升级。

    比赛规则中如同疏忽般没有立下禁杀人那一条,两族高层其实是将比赛场默认为大战前的热身战场了。

    血腥,从第一天开始就没有断过。

    惨烈战场已经将两族大战的氛围渲染的风雨十足。

    整整十三天下来,鬼影族少猎在比赛场中被杀死了九个,而天妖族少猎,竟然被杀死了十三个,还包括了两个拥有战魂的少年。

    战魂猎人可是天妖族未来的希望啊,这些天的战斗众长老们几乎每一场都在盯着看,他们期盼着想看到自己族的少猎们能将对手狠狠斩杀到血泊之中,但是,天妖少猎一次又一次凄惨的下场让众长老的心愿一次一次落空,让众长老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剧痛的打击。

    比赛中不断的血腥已经让众长老震怒了。

    而鬼影族的人在西疆这里却越来越骄狂。

    看着十一长老那付欠揍的样子,五长老乌木刚再也忍不住了,暴怒中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向前指着怒声喝道:

    “老十一,你狂什么狂,你给我等着,看回到族中我怎么掐死你。”

    十一长老顿时愕然,打了个冷战从角色扮影中回过神来,从高高在上的嚣张一下子变成满脸委屈叫着冤:“五哥,怎么怨上我了,我方才扮演的可是鬼影族啊。”

    “谁叫你他妈演的那么像了。”

    五长老还在气愤呢。

    旁边的众长老同时摇头苦笑,鬼影族的嚣张已经让他们甚至连扮演者都迁怒上了。

    大帐中正吵的热闹,就在这时,一个传令战猎悄然走进大帐,走到一直在旁边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地眯着眼的二长老旁边,俯耳低低说了几句什么。

    其他长老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停止了议论争吵,全都转过头去狐疑地看向二长老。

    “嗯?”

    莫玄机听到传令战猎的话霍然睁开眼,眼中一抹神光一闪而没,两手一按桌子急速站了起来:“真的?在哪里?”

    传令战猎再次低低俯耳说了一句话。

    莫玄机连连点头,强压心中的激动,冲惊疑的众长老摆了摆手:“你们接着讨论,我去去就回,对了,都不要走,一会有重大军情宣布。”

    莫玄机急匆匆地随着传令战猎走出了大帐。

    后边众长老全都愣住了。

    “重大军情?是什么……”

    莫玄机心中的兴奋已经有些压抑不住,迈出大帐,借着黎明前的黑暗向阵火阁方向越走越快,方才他听那个传令战猎向他汇报,说周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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