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宫略 作者:苏若鸢

    玩挑拨离间?你还嫩了点。

    “小师兄?”怀琰从湖岸后面的林子里冒了个脑袋出来。

    这一唤,楚萧离和慕容紫都回了头,便也才是一回头,他就冲着楚萧离扑抱过去!

    “小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还好你没死啊,哇呜呜呜呜……”

    熊抱着就不放手了,一副雏鸟归巢,惊魂未定的模样。

    楚萧离身上还有伤,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慕容紫在旁边大急,忙喊着叫他快松开的话,见他听不进去,干脆亲自去扳他的手钶。

    怀琰道,“小师兄,我还以为你掉进河里喂鱼了,你要是因为这个死了的话,我就是大楚的千古罪人,难辞其咎,半辈子都要心怀愧疚活得不安宁了。”

    所以他没日没夜的找啊,寻啊……

    翻山越岭,从上游的村落找到了这里来明。

    眼看过去那么多日子,越找越灰心。

    好不容易让他发现了无泪宫活动的痕迹,顺藤摸瓜,又避开雾影他们的视线,绕了一大圈才绕到这个地方。

    他正想着要是小师兄不在这村子怎办,又或者小师兄没了,只有慕容紫活来也是有可能的,总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刚山,听到有两个人在说话,钻出来一看,大喜!

    简直喜极而泣!

    楚萧离挣脱不得,只好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定要确定他这个人完好无损。

    “嗳,小师兄,你骨头怎么断了?”

    楚萧离额角抽了抽。

    被师傅打成那样,又掉进水浪翻腾的河里泡了彻夜,断几根骨头已是大幸了好吗!

    “不过你恢复得好快,好神奇啊……师傅说你是众多师兄弟中最适合练武的,莫非这也算其中缘由?”

    “……”

    一口一个‘小师兄’,怀琰说得停不来,“那天我立刻掉头回去找师傅,结果师傅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就带着小师姐走了,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你放心吧,我想师傅不会再对你怎么样,毕竟你是他老人家亲手教出来的,他不舍得像废了大师兄那样废掉你,哦,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抱够了,他放手,脸容肃然,正色望住楚萧离,“眼外面乱得很,哪样流言都有,大抵都在传你死了,蜀南的那个楚墨暗自动身前往京城,你看你看,他准备抢你的皇位和天!真是个会落井石的小人!”

    说到怒时,怀琰攥紧拳头一挥,跺了跺脚。

    “还有——”

    眸光一斜,再往着慕容紫睨过去,他憎恶分明的说道,“某个太傅大人也忙不迭回京去了,这是要给谁发丧呢?”

    这句话他倒是说得浅显易懂,简单明了。

    慕容紫不动声色的扯了扯楚萧离的衣袖,道,“九郎,你可知像这样话多的人,要是打仗的时候被敌方生擒,恐怕别个什么都不用做,他就先不打自招了,委实是个隐患。”

    玩挑拨离间?你还嫩了点。

    楚萧离天生护短,认同的点头,“四娘说得极是。”

    怀琰眼巴巴的瞅着他两个人,分明是同仇敌忾,他欲言又止,好歹觉出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那么……要他走?

    他千辛万苦才找来,走了多不甘愿!

    索性走到湖边一屁股坐,抱着剑,两手拖着巴,坚决,“小师兄受伤我有责任,从今日起我就跟着你了,要是北狄萧家或者其他人想加害你,我一个顶十个。”

    扭头又看了不待见的女人一眼,他冷哼,“便宜你了!”

    也就是说连她也一起护着?

    沾了万岁爷的光,慕容紫扬眉,很是受用。

    还没来得及说话,但见怀琰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两支鱼竿上。

    “你们在钓鱼?”很惊喜的音色,连那张皱巴巴的脸也舒展开来,变作兴致勃勃,“这湖水质清澈,里面的鱼儿肯定长得肥嫩,且肉质鲜美,你们今晚吃鱼吗?”

    慕容紫无解的看了看楚萧离,虽是晓得他这师弟话多,可……

    怀琰站起来,几步走到架好的鱼竿那处,捞起袖子探手把鱼钩提起来看,立刻蹙眉,“这钩子做得不好。”

    说着他将挂在腰间的不离身的竹筐取,在里头摸了摸,取出把小钳子,三五除二的将鱼钩换了个形状。

    随后,就地捡了块石头在旁边的湿润的淤泥了刨了两,刨出两条蚯蚓来。

    把蚯蚓挂在鱼钩上,将鱼钩扔回湖里,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他满足道,“等着吧,有我在,今天晚上吃烤鱼,喝鱼汤,你们有口福了!”

    他说的是……你们。

    一点儿也不排挤哪个。

    慕容紫复而又望了楚萧离一眼,到底是要喜欢他这小师弟呢,还是一直讨厌着才好?

    “走吧。”楚萧离牵起她的手,“我们到别处逛会儿。”

    转而他吩咐怀琰,“你在这里看着。”

    怀琰没搭理,抬起手随意的冲他挥了两,就算是应了。

    ……

    离湖泊不远处的林子里。

    这一带附近有四五个村落,彼此间都离得不算太远,故而鲜少有大型的野兽出没,说来是安全的。

    中间有一小片桃林,丁小倩说,每棵树结的桃都甜得很,让他们一定要来摘几个尝尝。

    这是许久以前住在湖边的猎户种的,后来猎户老了,死了,儿女又去了城中,只留这片年年都会开花结果的桃林。

    村里的人不刻意来摘,只到湖边玩耍时,偶尔取些解渴。

    没走太久,找到了。

    笼统望遍,大抵三十多颗桃树,大小不一,倒是正逢着时节,树上的桃子结得饱满,好些熟透了,掉了来,烂在土壤中,化成养分。

    这天没有风,走入这里后,鼻息里立刻被果香的甜味充斥。

    楚萧离找了颗树坐着休息,让慕容紫动手去摘。

    她依言,把衣前兜起来,摘了桃子就放里头。

    楚萧离视线专注的放在她身上,边看她认认真真的摘选桃果,边道,“怀琰其实是师傅的养子,不算在我们这些师兄弟的辈分中,他天资聪慧,日后必成大器,就是……”

    慕容紫应他的话,带着笑意,“常年跟在你师傅身边,养出个话痨的性子?”

    她站在一颗桃树,树不高,她略略弯着腰,一手兜着衣裳,里面已经放了摘的两只桃子,一手扶在面前上方的桃枝上。

    背景的桃林果实累累,她侧首向楚萧离看过来,虽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头上除了淡紫色的发带,没有任何装饰,但就是那样一张干净清秀的脸孔,若桃花绽开,姿态婀娜,灼灼其华。

    楚萧离似有一愣。

    很快,在她什么都没察觉前,他收敛了那丝不小心外溢的情绪,道,“师傅为人严肃,心里揣着为师妹找寻西域诡异的事,常年来,性情也变了。”

    慕容紫不解,“西域鬼医与你师傅有愁么?还是说他是北狄萧家的人?还有商霭为何又会听命于你?”

    怀揣太多的疑问,她早就想问个究竟。

    楚萧离晓得她揣着诸多疑惑,心想早点告诉她,总比她一知半解,往后因此出了岔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罢,他言简意骇,道,“西域鬼医喜欢我师傅。”

    慕容紫摘桃果的动作顿,僵硬的扭转身子看他,诧异,“鬼医是女的?!”

    “我有同你说过她是男子么?”

    好吧,没有……

    那么就说得通了,无非又是一场因爱生恨的悲剧。

    慕容紫很快想到一点,说不定当年洛夫人的第一胎没有生来,都是西域鬼医搞的鬼。

    可是,鬼医钟情洛宇文,洛宇文便是娶妻,心里的人是萧忆芝,为何鬼医要对他的夫人毒手?

    楚萧离继续道,“商霭是她捡来养大的,得她毕生所学,只他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鬼医利用这一点,教会他本事之后,告诉他,只要将洛家搅得天翻地覆,就告诉他,他的父母在何处。”

    不爱,就要毁掉那个人的一生吗?

    这样的爱……真可怕。

    慕容紫心有余悸,忽然发自内心的期望,有生之年不要和西域鬼医有任何交集。

    “商霭去到西漠的时候,怀歆刚有了身孕。”说到此处,楚萧离神色有几分晦暗。

    那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只发生的,终究不能再改变什么。

    “那时我并不在西漠,她食毒寻死,发现得及时,母后拿千年人参吊着她命,遍寻名医,这时商霭来了,施展医术为她拔毒,且是言明,她肚子里的双生子,只能保住一个。”

    双生子,抱住一个,对于萧忆芝而言,哪怕洛怀歆死了,只要孩子没事都可以吧。

    覆的眼婕浓密而纤长,得头顶苍白的天光笼罩,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遮挡住他眸子里所有的闪耀。

    那是楚萧离心里挥之不去的暗影。

    慕容紫走到他身边坐,握住他的手,“再多安慰的话都是惘然的,你心里比哪个都明白,做不到逆转从前,往后尽力便好。”

    想来,就算楚萧离在西漠,他又没得起死回生的本事,自然只能听天由命,寄望于商霭。

    楚萧离对她笑笑,大有谢她宽慰自己的意思。

    “怀歆性情刚烈,爱憎分明,因着师傅对师母寡情早就恨在心上,她又被我……生孖兴后,就一直找机会取我的性命。”

    那时候的洛怀歆哪里是楚萧离的对手?

    她又是如斯恨极,心心念念只想做成一件,固然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任何代价……最后,被鬼医钻了空子。

    “鬼医对她用的毒可将她潜能发挥数倍,一旦过了她的界限,就算我还未死,她亦会先七窍流血,全身经脉尽断而亡。”

    用失魂汤,是无法中的办法。

    “可是这并非她的本意,让她浑浑噩噩的活着,真的好吗?”

    慕容紫已经不会再因为洛怀歆而醋意横生,相反更多的是同情。

    设身处地的想,她若是洛怀歆,宁可死了也不愿意活到那个境地,况且……

    “萧太后留着她,无非将她当作棋子利用,你师傅更是狠心,听之任之,既然如此,何苦为她四处找寻鬼医解毒?为了让心中好过些么?真虚伪!”

    她看不惯,听了都觉得难受,干脆把头撇到一边去。

    见她恼了,楚萧离不知该怎么解释。

    假如一开始他没有对怀歆动情,是否就不会发生往后的种种?

    “若是大师兄并非宁氏皇族中人,我倒也可以想法子成全他们,可是怀歆身上的毒未解,随时会狂性大发,大师兄受制萧家,他二人的身份今非昔比,那日在安都堤坝,你亲眼所见,也当晓得了。”

    顿了,他再道,“此事只能暂且如此,需待往后时局稳定,再另觅蹊径。”

    纵使是他爱过的女人,纵使为他诞孩儿,他比哪个都想成全了宁承志和洛怀歆。

    慕容紫无奈,“此事我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吧。”

    转而,她想了想,问,“商霭可是因为想要自己使用血煞令,从而露出马脚?”

    楚萧离冲她笑得温柔,“四娘知道得不少。”

    她斜目瞅他,故意端起架子,“如何我都是无泪宫的宫主,我说一句要自行了断都能吓破他们的胆,敢不听我的话,刻意对我隐瞒,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楚萧离忍不住举目四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到她摘了放在面前的那堆桃子上。

    今日月末,村子里大多人都去了集市。

    来的时候小倩就对他们说过,桃林的桃子吃多少摘多少,不用管他们,眼这里有……统共十几只。

    楚萧离心念微动,没有直接点出来,而是委婉问道,“四娘,你摘那么多桃,吃得完吗?”

    “你自己的国家大事都管不完,我摘几个桃子你要管这样清楚?”

    嘴上说着怄气的话,她却躺了去,脑袋枕在他腿上,合眸,小憩。

    起了微风,吹得林间树叶沙沙作响,风里有桃香味,安然宁静。

    楚萧离低头凝视她的平静安好的脸容,浓密的眼婕,小小的高挺的鼻子,嫣红的唇,微有上翘的唇角,不施任何脂粉,却让他心里实实在在的喜欢。

    看着,他扬起舒心的笑,长指在她白皙细嫩的脸庞上抚过。

    “唉……”慕容紫悠远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师傅带着洛怀歆回京了,我爹也回京了,还有楚墨,原以为他是个老实的人呢,九郎,你这皇帝做得委实不容易。”

    “可不是。”他笑呵呵的应,玩笑道,“不若懒得管他们了,我们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可好?”

    她都懒得睁开眼皮白眼他,只道,“你哪时同我肯定的说:我们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里,我便听你的,问我‘可好’,要不要再奸诈些?”

    好与不好让她说了算?结果也是她单着?

    才不好!

    楚萧离笑,被拆穿了把戏也毫不尴尬。

    她喊他闭嘴,不准发出声音,更不准动,让她就这么睡会儿。

    ……

    没得一会儿慕容紫就真的睡过去了,楚萧离见她呼吸平稳,颇为深熟,便悄悄的将她移到旁侧。

    站起,他在桃林里一边闲适尔雅的逛着,一边四寻望,像是在找什么。

    虽是身着灰袍,如缎的墨发只有一根朴素的玉簪束了少去,那背影在暗处的几双眼睛里,无比的惬意舒适。

    虽是离着熟睡的人渐行渐远,可是,别怕,他不会离开你。

    等到慕容紫一觉醒来,先是如何的样子,此刻一成不变。

    楚萧离由她枕着自己的腿,自身靠在树干上,眉眼里含着云淡风轻的笑意,盯着她看得情深款款。

    “醒了?睡得好不好?”

    怎不好,连梦都没有做,暖暖的风一阵一阵温柔的往身上吹,别提多舒服了。

    慕容紫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露出个安稳的笑,“这是我此生睡过的最安稳的一觉。”

    “有这样好?”楚萧离假装吃惊和她说笑,“那看来你和这桃林有缘,要不要今夜也……”

    她站起来,顺势将他拉起,“走了,莫废话,回去煮鱼汤喝。”

    其实,她的此一生很短暂,不过将将近六年。

    真的未曾说谎。

    ……

    湖岸边,怀琰那儿亦是收获颇丰。

    在他精湛的功底之,十几尾七八斤的鱼儿放在竹筐里,面上的几尾还在活蹦乱跳。

    听他说,小的他都扔回湖中放了生。

    见慕容紫他们摘了桃子回来,他高兴,拿过一只刁在嘴里,背起满载的竹筐,扛起鱼竿,自发往村子的道路走。

    活儿都给他一个人拦了,他还说,晚上由他做饭。

    慕容紫对怀琰小师弟越发欣赏。

    ……

    回到村里,送了两尾最大的鱼给铁匠,剩的,原本楚萧离想留些给丁家姐妹和村长,可慕容紫却执意让怀琰全都锅。

    怀琰找了数日的人,中间吃的苦头都可以忽略不算,关键在心慌。

    这会儿正是他表现的时候,鱼汤多滋补,自然要全都做了,给小师兄好好的补一补身子。

    在木外的小院中间磊起石灶,煮鱼的大锅还是跟铁匠借的,生了火,剐了鱼,怀琰说还少些佐料,又看外面的竹林,打算去挖些竹笋回来。

    慕容紫想都不想,让他等着,她去给他找几个帮手。

    然后在楚萧离的注视,她走到竹林外面,便是只有一句——

    “还不出来么?要我进去请?”

    怀琰都能找来,没理由她能耐的宫徒们那么笨。

    全穿帮了。

    玩挑拨离间?你还嫩了点。

    言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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