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亮,景象也越加优美。火红的太阳升起在紫褐色的雾霭之中,向周围喷吐着火焰。

    梦珠从甜美的梦中醒来,却发现枕边人不在身边。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门哗啦一声打开了,梦珠一惊,赶紧躺好,盖严了被子。

    朱永兴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走了进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锻炼是必须保持的。

    “殿下,您怎么起得这么早?也不叫妾身一声。”梦珠翻身坐起,半披着锦被问道。

    朱永兴呵呵一笑,走到床边坐下,说道:“我去锻炼身体,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梦珠身上的被子半披半落,雪白诱人的**半掩半露,再加上刚刚睡醒,神情中带着三分慵懒,煞是诱人。

    朱永兴将手伸进被子,在梦珠柔滑的身体上留连片刻,轻轻拍了拍她浑圆的臀部,笑道:“起来吧,太阳都晒屁股了。”

    梦珠分明感到大腿间还有点粘湿的感觉,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翻云覆雨,她带着羞惭和甜蜜地轻轻点了点头。

    呵呵,朱永兴从被里又拉出个小枕头,坏笑着冲梦珠晃了晃,“谁教你的?是不是新来的那个岁数大的?”

    梦珠立时脸色飞红,一把抢过小枕头,藏到了身后,这下子被子全落下来,春光全泄。

    小别胜新婚。这已经是朱永兴回来的第三天了,每晚都嘿咻,爽是很爽,可朱永兴觉察到梦珠的小有不同。以往每次房事后,梦珠基本都要起身,用毛巾给朱永兴擦干汗湿的身子,自己也要清理一下。可这几回她都要平躺着呆一会儿,嘴里只说累了。

    但朱永兴终于发现了小秘密,那便是梦珠不仅要平躺。还会偷偷取出这个小枕头悄悄垫在身子下面。仔细一想,朱永兴便明白了梦珠的用意。趁着现在能独占恩宠,给朱永兴生个一男半女,即便日后再收新人,儿女对自己的地位巩固也是大有好处的。

    说到底。梦珠还是担心“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或者是“新人从门入,故人从合去”的将来境况。

    朱永兴知道了梦珠心中所想。却也不必用赌咒发誓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感情,只是心有所感,对梦珠是愈发的疼惜、宠爱,用实际行动来慢慢消除她心中的忧虑。

    搂搂抱抱,亲吻抚摸,朱永兴和梦珠又厮缠了一会儿,方才起床穿衣洗漱。早饭已经准备停当,龙儿现在俨然成了女管家,让梦珠安心舒适地当她的世子妃。

    早饭的气氛相当融洽。见到朱永兴被晒黑的脸后,梦珠和龙儿早就将心中的埋怨和不满换成了庆幸。久别之后,二人更是加倍殷勤伺候,尽显离别多时的想念。

    “收拾得如何了?再过三、五日,等这边安排妥当,咱们便又要搬家了。”朱永兴放下碗筷。接过毛巾擦着嘴,有些抱歉地对梦珠和龙儿说道:“居无定所,倒是让你们受累奔波了。”

    “殿下言重了。”梦珠笑着说道:“如何叫居无定所呢,应该是畅游天下才对。呆在一个地多闷啊,妾身可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是啊。是啊!”龙儿接过毛巾,又给朱永兴擦了下,连连点头道:“只要不去那个能把人晒黑的海边,嗯,嗯,哪里都有好风景,都不一般呢!”

    呵呵,对梦珠和龙儿的看海恐惧症,朱永兴报以开心的一笑,拍拍龙儿的脑袋,又冲着梦珠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屋子。

    以朱永兴的身份,住在何地,便不是随心所欲,可以尽着舒适而选择的。这往往意味着战略重心的改变,也会令部下,以及治下民众产生不一样的想法。

    比如滇南局势未定时,他便要坐镇于元江,或是元阳、屏边,既是激励士气,又是稳定人心;而要对安南郑氏施压时,他身在安沛,效果则更好;要建设出海通道并招揽水师,并且筹划进取广西时,他又要到下龙,到谅山。

    等到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他可以通过书信运筹指挥后,重回滇省,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滇省清军才是大敌,呆在安南似乎会给人以贪生怕死,或者不思进取的印象。

    此次,朱永兴选择了蒙自,滇南最大的坝子,又可称得上是滇南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同时,蒙自还是西南内陆通向东南半岛地区的咽喉,处于辐射西南地区和东南亚国家两大“扇面”的交汇点,地理位置相当重要。

    既要坐镇滇南,以稳固军心、民心,也要兼顾安南、广西、南海,还要利用蒙自周边的丰富资源,将蒙自慢慢建成工业中心,朱永兴算是煞费苦心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搬迁,自然很容易,也不费事。但朱永兴有多重的目的,便要作好准备,比如安排好安南事宜,通知各部自己的动向,调动沙坝的部分工匠等工作,一直在安沛忙碌了数天,朱永兴才率先启程,带着家眷和随行人员乘船北上,直入滇省。

    ……………

    蒙自玉皇阁,又名通明阁,始建于明万历六年,由玉皇阁及东西两阁组成,占地面积约一千平方米。阁坐南朝北,三重檐歇山顶,梁架斗拱用材粗大,很是壮阔。

    朱永兴一到蒙自,便住进了早已收拾停当的玉皇阁,正阁作为办公场所,东阁则是宅院,西阁是亲卫和下人的住处。随行的各部官员也在玉皇阁附近挂牌办公,迅速搭起了小政府的架子,开始运转起来。

    蒙自地处滇南战区和滇东战区的结合部,朱永兴刚至蒙自,首先接到的报告便分别来自这两个战区。虽然报告中并没有多少重要的情况,但朱永兴却依然觉察到了目前滇南、滇东两个战区的不足。

    简单地说,这两个战区并不理解他所提出的积极防御的理论,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所以,目前这两个战区都采取了破路、掘壕、立栅等方法,如果清军前来进攻,自然要付出代价。但清军若是按兵不动,则双方便基本相安无事。

    这样不对。朱永兴觉得在思想上,希望凭借深沟壁垒阻挡清军,而坐等清军调兵遣将、积草囤粮、从容布置,已经陷入了被动防御的误区。滇省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改变,再照搬诱敌深入、以空间换时间的作战方式。显然已经不太适合。只有树立前伸攻击的新观念。把“手”伸出去打,以在空间上积极前出的作战行动,赢得时间和战略上的主动。才是正确的。

    换句话说,战略防御只是一种形式,具体到战术上,则应将进攻与防御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灵活运用多种作战形式和战法,积极进行攻势作战,逐步改变战略形势。

    思路是这样,但朱永兴必须在“多种作战形式和战法”上拿出具体的策略,而不是用理论来搪塞。任由手下去发挥。对此,朱永兴有些想法,但还远远不够,他必须冥思苦想,如何使清军不得安生,如何使战局尽量掌握于自己手中。

    说到底。关键还是军官的战术思想,以及士兵的素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战术再好,也要执行者得力才能完全发挥。而不是随便拿出些先进理论,便能使部队的战力得到马上提高。

    当朱永兴重新把精力放到作战方面上时。他才发现在军队建设中的一些举措还有很多的不足,尚有很大的改进余地。讲武堂虽然在培养军官,但门槛还是显得有些高,主要是当时文化水平普遍很低的原因造成的。大部分的现职中低级军官则被排除在外,这不仅影响了整个部队的作战能力,也很可能使这些中低级军官产生不满情绪。

    经过一番思考后,朱永兴决定仿效后世的做法,在军队中成立教导队,作为轮训初级军官或培训军士的机构。降低标准是很无奈,也是很现实的选择。

    人员是现成的,讲武堂那些未能正式毕业的,朱永兴挑选了一百五十名,组建了教导大队,下辖六个中队,进行了为期七天的突击培训,以及三天的实战演练。

    这些教导队的成员已经在讲武堂学习过,有一定的理论基础,有的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再经过针对性的灌输,算是勉强可以达到朱永兴的心理要求。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只能先派出去使用,然后再进行不定期的轮训深造,或者由留在朱永兴身边的教导一中队定期派人予以教导提高。

    在朱永兴心目中,固然希望有更多的识字有文化、理解力强的军官充实部队。但对于军队中勇猛杀敌的士兵的擢升,也相当重视。以军功为提拔依据,不仅公平,而且对于激励士气、鼓舞士兵英勇作战,都是大有作用的。何况,现在的文盲、土包子,经过培养,日后也未必不能成为高级将领,甚至身跻名将之列。

    战争年月,时间总是显得紧迫,朱永兴也象上足了发条的闹钟一样,难得有闲。偶尔闲下来,得到休息的也只是身体,脑袋里还思来想去,转个不停。

    而刚刚送走教导队,朱永兴只来得及抽时间往蒙自城外的镜子工坊跑了一趟,作了些技术上的指导,便又要面对清军有可能的进攻。

    “这是半个月来抓获的第几个清军密探了?”朱永兴微皱起眉头,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数字,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击。

    军情司已经升级为情报部,人员大大增加,职能也进行了细化,分成海外司、国内司。而国内司人员既多,职能也最齐全,又分为情报搜集局、分析局、行动局等部门,还有各地逐渐增加的情报站,俨然已经是最大的部门。

    “回殿下,这是第十三个。”国内司副司长叶虎躬身答道。

    “十三个,在滇东战区便有七个?”朱永兴目光闪了一下,移到桌案上的地图上,陷入了思索。

    “据情报,曲靖清军正征召民伕,并有向陆良、师宗、罗平三县调动兵力、运输物资的举动。”叶虎继续补充道:“昆明清军似乎也有行动,但还没有进一步的具体情报送到。”

    “楚雄呢?”朱永兴抬头问道。

    “有数千八旗兵离开楚雄,行进方向似是昆明。”叶虎工作严谨,回答得简单而干脆。

    如果我是吴三桂,在兵力并不充足的情况下。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会把进攻的方向选择在哪里呢?朱永兴起身走到屋角的沙盘前,注视着沙盘上表示敌我双方占领区域的红绿小旗,思索良久,有了自己的判断。

    楚雄、昆明、曲靖。这是清军有可能发动进攻的起始点。楚雄受到滇西和滇南两面的压力。无论向哪面进攻都不是很有利;昆明呢,如果向南进攻,则不得不防备西南、东南明军的威胁;曲靖。或是发动进攻最有利的。西面是昆明友军,东面是贵州和广西,只需面对南面的明军。

    曲靖清军由陆良、师宗、罗平一线南攻,昆明清军由可向东南进兵,在宜良和石林与曲靖清军拉平战线。只要能压迫滇东明军后退,对昆明的战略威胁便会大大减弱,接下来便可进攻昆明南面、西南面的明军……

    吴三桂变得谨慎了,这是朱永兴浮起了第一个念头。这种打法固然稳妥,但却是耗时费力。也许吴三桂意识到想一举解决滇省明军已经是不大可能。过于激进的战略,象元江之战那样,易遭到失败,空自损耗实力。

    但真的就是如此吗?朱永兴又不敢确定,在沙盘前转来转去,一抬头。看见叶虎也凑了过来,不禁笑问道:“永年,你怎么看?”

    叶虎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官估计楚雄八旗兵调往昆明,是替换昆明守军。使吴三桂能调动更多的进攻兵力。然后和曲靖清军一起出动,进攻滇东我军。”

    朱永兴点了点头,尽管叶虎的判断和他差不多,但依然不是最后决策的依据。滇东南多有岩溶山区,地形复杂,喀斯特岩溶地貌突出,山峦连绵起伏,河谷、沟壑纵横交错。这样的地形地貌,显然对清军的行军和进攻是不利的。当然,滇省多山,地形复杂也并不是否定的依据。

    “殿下。”叶虎见朱永兴举棋不定,便在旁小心说道:“清军进攻何处,倒也不必急下结论,只需令军队多加提防便是。下官这便回去,令手下继续打探,搜集情报,或可提前知悉清军之布置。”

    朱永兴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永年所说正是万全之策,清军未动,吾便如临大敌,犹疑不定,实在是不够沉稳啊!”

    “殿下睿智谋深,是以亦比旁人想得深,想得远,却不是不够沉稳。”叶虎很会说话,听得朱永兴心中高兴。

    叶虎告辞走后,朱永兴又在沙盘前思索了一阵,突然展颜一笑,心中豁然开朗。

    一直希望明军能有积极防御的意识和战术,自己却恰恰忽略了其中的精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如此简单,怎么就想不起来呢?朱永兴抛开清军会在何处进攻的念头,仔细思索明军该在何处反攻,才是最有利的。

    清军选择滇东南为突破口,自有一番道理和权衡;而明军要反攻牵制,一眼看上去,最有利的地方则是在楚雄。滇西有晋、赵二王,南面再增加兵力,便可对楚雄构成两面夹击之势。而且,楚雄的八旗兵向昆明调动,是不是有空虚之嫌,可趁机而动呢?

    至于进攻滇东南的清军,自然不能轻视,可也不必太过担心。把兵力进行调整,形成纵深防御,逐险必争,让清军用尸体铺路,清军又能在复杂的地形地势,以及累累的伤亡下,挺进多远的距离?

    这个时代军队的通讯水平,行进速度,无疑又使清军难以达到迅雷不及掩耳、疾攻猛进的程度。在滇东南的第一线,可以减少兵力,只要在敌人开始进攻时予以拖延牵制,提供预警,使清军的进攻势头减缓,丧失了突然性,使可使明军发挥防御的长处,形成消耗战的局面。

    这边是以韧对攻,那边便可以攻击弱。楚雄的满洲八旗又如何,弓箭骑射倒比火枪、火炮更好对付。若是龟缩城内,那更好了,明军的破城手段和武器,将让他们大开眼界。

    兵力的调整应该马上进行了。朱永兴的目光移到了昆明南面,这里有峨山、石屏,山多林密、道路难行,又有元江屏障,清军想必不会再陷于此地。

    这样明军便可形成两头重兵的大钳形,西钳可趁虚攻楚雄,东钳可挡清军来攻。没错,处处防守,均匀用兵,这也是被动防御。有虚有实,有攻有守,才可称得上是积极。

    朱永兴的思路打开了,灵活了,类似的成功战例也浮现出来,供他参考、选择,新的作战计划慢慢在他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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