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喜气连连,刘备高坐于主堂之上,听着不远处,袁尚两人不着调的言语,脸色变得越来越紫,身体时不时的也在微微晃悠,大有一个弄不好就背过气去的征兆。

    偏偏那两人争执的声音不大不小,别人都听不到,就他刘备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一些。

    这也太恨人了,袁三小子,他该不是故意的吧?

    刘备咬牙切齿的转头狠狠的瞪了袁尚一眼,目光中灼热的温度足足高达五千摄氏度以上,若是说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袁尚现在的骨头都能化成渣了。

    就这么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刘备就实在是受不了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压住心头间愈加愈烈的小火苗,刘备高举手中的酒盏,摇摇的冲着袁尚一举酒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贤侄远来辛苦,一路上风险阻阻,颇多艰难,今番到此,实属不易!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英雄出自少年郎,来来来!备今日便敬贤侄一盏!”

    袁尚充耳不闻,似是没有听道,依旧对着邓昶道:“五百钱怎么样?把你儿子卖我!”

    邓昶的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怎么停也停不下:“五百钱?你打发要饭的呢!我那可是亲儿子!”

    “...............”

    刘备脸上的笑容开始逐渐凝固,高举酒盏的手停在半空,喝也不是,落也不是,只能尴尬的保持着笑容和姿势,犹如一尊雕像一样,默默的遥敬袁尚。

    过了好一会,终见刘备眉目一挑,眼睛一瞪,再也忍耐不住,眼瞅着就要发火。

    “咳、咳、咳!”

    厅侧边,位于厅内右方首席的糜竺见状不妙,急忙重重咳嗽了两声,用以示警。

    刘备转过头去,却见糜竺眉毛一挑,暗暗的摇了摇头,给了刘备一个示警的眼神,其个中的含义颇有深韵。

    主公,淡定,淡定啊!

    刘备愣了愣神,接着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默默然的自言自语道:“不似人君的竖子,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不似人君的竖子,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不似人君的竖子,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没错,备焉能跟竖子一般见识。”

    袁尚身后的桌案上,张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擦了擦头上的汗,低声冲着袁尚道:“公子,人家敬你酒呢!”

    袁尚闻言缓过神来,回头看了张颌一眼,接着似有所悟。

    转头看向刘备,袁尚笑着道:“玄德公,您是跟我说话呢?”

    刘备的面色抽搐,举着酒盏的双手还是撂在半空中,笑容依旧是挂在脸上,怎奈却已经是比哭还要难看了几分。

    袁尚豪爽的举起酒盏,冲着刘备挥了下手,笑道:“玄德公,在下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刘备暗中咬牙,挥舞着长袖遮住面颊,亦是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的时候,刘备又恢复了平日里风度翩翩,英明睿智的汉室帝胄的模样,笑着道:“贤侄,备适才说到,你甘冒奇险,深入敌后,往来驰骋纵横兖,豫二州,犹如散步悠哉于自家后庭,真不负大丈夫之志也!当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备深敬之.......”

    刘备话还没说完,却见袁尚撂下酒盏后,已经是转过头去,对着邓昶继续言道:“一口价,六百钱怎么样?最多就是这个数,不能再加了。”

    “.................”

    刘备的笑容又再一次的僵硬了起来。

    瞬时间,便见刘备刚刚才缓和过来的脸色顿时又是一变,一种要发飙的冲动再一次的涌上了他的心头。

    “咳,咳、咳!”

    糜竺的咳嗽声又再一次猛烈的响了起来。

    主公,切忌不可发怒,淡定,淡定啊!

    貌似是感受到了糜竺委婉的提醒,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情又慢慢的按捺了下来。

    罢了,罢了,不似人君的竖子....小儿.....竖子小儿!

    备不与尔一般见识!

    想到这里,刘备漠然的挥了挥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随他去吧..........

    酒宴依旧继续进行,接下来的宴席一切正常,酒肉酣畅,一切慢慢的又回到了正规途径。

    就在这个当口,却见一个侍卫悄悄的进得大厅,俯首在孙乾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话音落时,便见孙乾的面色陡然变得有些发白,一脸漠然的深深的看了那侍卫一眼。

    少时,便见孙乾轻轻的挥了挥手,让那侍卫退下。

    侍卫走后,孙乾寻了个没人注意的当口,悄悄的从侧厅后绕到正位刘备的身边。

    “主公,有紧急军情。”孙乾轻轻的在刘备耳边唤了一声。

    刘备放下酒盏,转头瞅了孙乾一眼,道:“什么军情,这般着急......咦,公佑,你的脸.....?”

    孙乾脸色一垮,喃喃半晌,嘀咕道:“此事说来话长。”

    刘备知晓孙乾的性格,他既然是不想说,那这件事必然就会有他不愿意说的理由。

    于是刘备将这个疑问埋在心里,继续适才的话题道:“是何军情?”

    孙乾也是摆正颜色,悄悄的低下头去,在刘备的耳边嘀咕了片刻。

    孙乾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刘备的脸色陡然一变,低下头去,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过了好一会,终见刘备将头略略抬起,问孙乾道:“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孙乾闻言忙道:“斥候刚刚回报,尚不足三盏茶的时间。”

    刘备闻言,轻轻点头,然后起身,对孙乾道:“我先往后园去更衣,公佑你稍后看准时机,请袁三公子往后园走一遭,我有事欲与其详谈,切记隐秘,不可打扰了厅内众人雅兴。”

    孙乾知道事态紧急,随即躬身道:“诺!”

    刘备起身,与众人拱手见礼,以更衣如厕为名往后园去了,此等事在酒宴上甚是普通,一众人等也无人有所怀疑,酒筵依旧继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公子?”孙乾乘着众人吃喝正酣,悄然的来到袁尚身边。

    “孙先生有事?”袁尚好奇抬头。

    孙乾欲向袁尚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不想稍不留神,牵动脸上的淤青,顿时疼的一咧嘴,反倒是笑的不论不类。

    “袁公子,乾奉刘豫州之命,想请公子往后厅的花园一聚,还请公子移步。”

    刘备要单独见我?袁尚的心中微微一沉,心知必然是出了大事。

    “先生前面带路,我随你去。”

    袁尚随即起身,避讳着众人的目光,悄悄的从后厅门往后花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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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守府的后院占地颇大,乃是一处幽静之所,虽没有奇珍异树为陪衬,但修饰的却相当工整明亮,其间花草香味扑鼻,撩人心扉,亦算是一处休舔的佳境。

    袁尚随着李儒走在用青色大石铺成的羊肠小道上,一路上嗅着美妙的花香,饶是他此刻略有些酒酣,却也不免觉得心旷神怡,陶醉其间.........

    二人一路无言,少时便来到一处小渠之旁,但听渠水叮咚,如顽童歌唱,渠上一顶小桥,布置甚是精良巧妙,在整个后花园中颇有画龙点睛之功效。

    刘备此刻正站在桥上,一脸沉重的望着桥下的水流,双目紧锁,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袁尚拱手一礼,笑道:“玄德公不是去更衣了吗?为何会在此处观景,莫不是喝的多了,欲有逃酒之意乎?”

    刘备转过头来,哈哈笑道:“贤侄切莫小瞧于备,我虽上了岁数,但这酒量却依然不减当年,贤侄若是不服气,稍后你我不妨比拼一下,定他个酒中日月,分个海量输赢,如何?”

    袁尚闻言亦是回笑,道:“玄德公让孙先生专门请我来此,不会是真想灌我酒吧?”

    刘备面色一沉,话语稍有停顿,过了半晌方道:“贤侄,既然你我都不是外人,备今日便直说了。适才斥候来报,颍川太守夏侯渊今日率军归附颍川的阳翟城,屯兵不动,与宛城的曹仁一左一右,成了掎角之势,隐隐的,有将我汝南郡夹钳在其中之意。”

    袁尚面色依旧微笑,心中却是陡然一惊。

    夏侯渊到底还是追过来了!

    刘备见袁尚不说话,不以为意,却是自顾自道:“曹仁.....夏侯渊.....此二人皆乃曹操麾下名将!此番齐齐而至,遥为呼应,只怕是曹操是真的想要对我汝南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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