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 作者:鬼丑

    是多动症,季劫还不会死乞白赖的,用体罚等等方式。可如果单纯是不想学,季劫就会采取稍微严厉一些的措施。

    写作业时走神,用尺子敲手心一下。随便摸文具,敲两下。跑出去看电视、偷懒,用木棍敲手心两下。如果一个小时内写完作业,可以满足果果一个心愿。

    这些惩罚措施季劫小时候也受过,都是季文成想的方法。拿出家里的小根桃木棍,树枝都被磨得光滑了。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手心亲密接触过的桃木棍,季劫觉得心情复杂。要说,为了自己的弟弟,季劫可真是费尽苦心。果果一学习他就要跟到书房里去。明明季劫自己学习都没那么上心。

    不过桃木棍带来的效果可没想象中的那么好。

    季劫小时候挨揍,手心高高肿起、脸都憋红了也不哭,而且死不认错,倔强得很。

    果果跟他可一点都不一样,挨了一下就特别委屈,然后一边写一边抹眼泪。啪嗒啪嗒的,很快就把作业纸都给弄湿了。

    然后越哭越委屈,干脆站起来抱季劫的腿,边哭边说‘哥哥打我’。

    季劫:“……”你又走神,我该打不该打?

    季劫完全继承了父亲脾气的缺点,在刻意的维持下,很快也有了‘严兄’的风范。小学生放假早晚不定,季文成开庭的前几天,果果还没放暑假,临近期末考试,小学生作业都变多了。

    语文老师要求他们把全本书的生字都抄写四遍,果果没写就嫌多,哭丧着脸,葡萄似的眼珠里全是眼泪。

    “哥哥帮我抄几遍好不好?”

    要是以前,季劫当然会说好。反正除了自己还有季文成管着他。但现在不行了,因为他要代替季文成担起责任。

    于是季劫摇头,说:“不行。”然后低头给果果削铅笔。

    果果就闹起来了,快要崩溃一样蹦蹦跳跳,哭得满脸通红,说作业太多,不要写作业。

    季劫扯他的衣服,拍他后背让果果安静下来,尽量压制自己的脾气,说:“果果乖,作业多可以不写完,但一定要写。你从现在开始写,写半个小时,无论写到哪里都开始休息,好不好?”

    “不好!呜呜!我不写!我不写!”季远崩溃一样地大声哭喊,眼泪都流到脖子里了。

    季劫问:“为什么?”

    果果不回答,尖锐的哭声划着季劫的耳膜,有些难以忍受。

    季劫尽量放低声音,说:“果果别闹,果果乖。”

    他记得自己的弟弟没有这么难缠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听话?

    听到果果的哭喊,季妈妈和管天任都跑过来。季劫揉揉额头,感觉头痛不已。

    出门前,果果还在闹,作业一笔没写。要知道如果他不这样,说不定已经把语文作业写完了。毕竟小学生一本书没几个生字,一个抄四遍,加起来都没有二百字。

    三人出门去法院看季文成的开庭情况。家里又只剩季远一个人,当然不放心只让他一人呆着,于是将他交给隔壁的王阿姨,让季远和同学一起写作业。

    那个姓王的小男生好像挺爱热闹的,一看见进门的果果眼睛都亮了,欢呼雀跃着对季远说:“我家有好吃的,你跟我过来。”

    季远比较冷淡,在门口大哭着抱季劫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喊:

    “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季劫怕法庭不让带孩子,好说歹说把果果放到王阿姨家里,被季远喊得心里窝火。

    到了法院更是一肚子气。检察官和反贪局的那些人一个个怀着最大的恶意攻击季文成,听得季劫头上涌血。王律师的辩护意见是季文成并没有贪污,只是帮犯了贪污罪的人洗钱。

    而对方说了,季文成在洗钱之前就认识那贪污受贿罪的罪犯,是共犯,以贪污受贿罪论处。

    “被告人确实认识xxx,是在xxx犯罪后才知道他的贪污受贿行为,为其提供账号。”

    “被告人季文成在xxx贪污受贿时早已知道,还与另一位与xxx关系密切的年轻女性姜橙相熟。”

    “可xxx的犯罪行为并没有事先与季文成沟通过。”王律师推推眼镜,“而且我方否认季文成与姜橙相熟的事实。”

    随后传姜橙上庭,季劫见到那女人的时候感觉心里咯登一声。女人没有化妆,散着头发,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皮肤很白。

    审判长开始说:“根据……(此处省略),你有作证的义务,不能作伪证,你听明白了吗?”

    姜橙点点头:“听明白了。”。

    季劫顿时很紧张,却没想到女人表情非常冷漠,看着季文成,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季劫,然后说:

    “……我不认识他。”

    “你真的不认识他?”

    “是的,我是第一次见到他。”

    回到家,季劫的心都含在嗓子里,好像一张口就能吐出来似的。他不明白姜橙为什么要维护季文成,又害怕姜橙翻供,心里忐忑不安。

    季妈妈也是忧心忡忡,三人回家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接果果回家的时候遇到了麻烦。果果在王阿姨家一直哭闹,跟姓王的小男生玩的时候还把人家孩子给弄伤了。

    季劫沉着脸,问季远:“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打他?”

    季远缩在墙边,把双手藏在背后,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季远走到王姓男生面前,问,“怎么样?”

    小男孩眼圈红红的,乖巧的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王阿姨在旁边,压低声音,虽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显然也有点生气了。

    她道:“我也没注意是怎么回事。一开始玩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后来果果推了我家孩子一把,就摔到嘴那边了。”

    季劫单膝跪下,用手摸孩子的下巴,问:“伤得怎么样?”

    小男孩一张嘴,季劫才看到他流血的嘴唇,而且,最重要的是,孩子的门牙少了半颗。

    “……”

    要知道,他们这个年龄差不多已经换了大门牙,也就是说这颗牙日后也就是这样了。

    “走,”季劫抱起那个孩子,说,“去医院看看。”

    然后有些恼怒,强压怒气地对着季远说:“你,在家给我等着!”

    季妈妈也着急,心想万一把人家孩子摔坏了怎么办?说着要跟季劫一起去医院。

    现在的季劫多少有点能理解季文成了。不听话的小孩,怎么样都无法沟通,让人烦躁。

    以前他没管过,没负责任过,所以不生气。

    现在终于懂点了,懂季文成为什么那样对自己,管得那么严。好在也并不晚。

    那小孩特别乖,也不认生,乖乖抱住季劫的脖子。

    季远就受不了了,拽那小孩的裤腿儿,说:“你放开我哥哥!不许你搂他!”

    管天任连忙上前拉,他看出季劫的怒气了。

    他搂着季远,说:“果果,别惹哥哥生气了,行吗?”

    尽管管天任这样温和,但季远还是不领情,他踹着管天任,口中说‘我不要你’之类的话,一定要季劫留下。

    季劫看怀里乖巧听话的小孩就觉得更复杂,心火蹭蹭往上冒,于是朝着季远吼了几声,季远终于安静了。

    “……”管天任愣了一下,赶紧把季远往后带,说,“季劫,你赶紧去吧。”

    看着弟弟惊恐而充满泪水的眼睛,季劫走出家门,直接扶住额头。

    其实本质上,季劫和季文成,一模一样。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开庭结束就五点半了,六点钟到家,然后立刻带孩子来看病,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季劫连口水都没喝上,忙得焦头烂额,从医院出来再赶回家已经是十二点了。夏天到处是烤羊肉串的味道,季劫抱着已经睡过去的小男孩,身后跟着王阿姨和季妈妈。

    季劫,你是个男人,从今以后要好好保护这个家。

    季劫来回来去想这句话,突然感觉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沉甸甸的。

    因为季劫他们迟迟没回家,管天任等得很焦急。但又不放心把果果一人放在家里,好不容易等果果睡着了,连忙穿上衣服要找季劫,刚一下楼,迎面遇到向上走的季劫。

    季劫抱着小孩,走的慢而稳,抬头看了眼管天任,本来没想说话,后来想到了什么,竟然打了声招呼,很客气地说:“怎么还没睡啊?”

    管天任焦急地说:“我在等你。你……孩子没事儿吧?”

    “给安了个东西,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缺一块。”季劫小声说,怕吵醒孩子,直到把熟睡的孩子放到房间里,关上门,才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管天任说:

    “果果呢?”

    “睡着了。”管天任说,“你吃东西了吗?我做了点汤,你喝一点吧。”

    “不了,我现在吃不下东西。”季劫有点上火,牙疼得右腮都肿起来了,转身看母亲,说,“您吃点,我先睡了。”

    紧张和愤怒都是很耗费体力的事,季劫洗了澡头发没干就躺下,并且很快入睡,连管天任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管天任开了一盏颜色很淡的夜灯,透过夜灯看季劫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关灯躺在他身边。

    第二天早晨管天任四点钟就醒了,躺了一会儿发现怎么都睡不着。夏天的东北太阳升得早,四五点钟正是一天中最凉快最舒服的时候。

    管天任小心地打开窗户,让房间里通风,洗漱完毕后,本想做点东西,可又怕时间长放冷了,于是犹豫着走到季劫身边,看睡梦中的人。

    这些天季劫很累,加上失眠,更是雪上加霜,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一晚上动都没动。

    他的长相与性格不符,甚至可以说清纯、干净,眼睛很大,眼线长,上唇薄,下巴尖。这样闭着眼睛,就露不出眼睛里的凌厉张狂,可也没有平日里的神彩,看起来不像是季劫了。

    但他身上的热度也让管天任着迷,管天任跪在季劫身边,看了他好长时间,一根一根地看季劫的睫毛,然后,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管天任缓缓低下头,就在他的鼻尖快要靠近季劫的鼻尖时,管天任突然惊醒,深吸一口气。睡梦中的季劫感受到微小的气流,皱了皱眉,看上去好像要醒来――

    管天任惊呆了!他向后跌倒着坐在地上,捂紧自己的嘴,都不敢呼吸,后知后觉感到口干舌燥,心跳如雷。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激动,而且,他要干什么?他是要亲季劫吗?!

    你怎么了!你怎么能亲季劫啊?!

    管天任在心里疯狂咆哮,表面上却非常淡定,连呼吸声都自动屏蔽了。

    然后季劫慢慢睁开眼睛。他是侧躺着,有一段时间不太能适应室内的阳光,[着眼睛眨了眨,就看见管天任在那儿坐着,不知道为什么还捂着嘴巴,僵硬得像是雕塑一样。

    季劫就笑了,笑得像是钻石一般夺目,他问:

    “喂,干什么呢?”

    管天任舌头好像打结了说不出话,他难耐地喘着气,喘气声音有些怪,听得季劫都有点尴尬,说:

    “你怎么了?”

    他喘气的声音,莫名让季劫觉得焦躁,可究竟是哪里焦躁,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只能确定那声音不让人厌烦。

    管天任这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也想问:管天任!你在干什么?!

    但面对着季劫,他表现得很是平静,从地上站起来,说:“没怎么。”

    季劫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舒展了,然后蹭蹭被子,才从床上起来,看了眼表,有些惊讶地说:

    “这才六点啊。这么早……我还以为十二点了呢。”

    “啊?啊,对,是,嗯……六点。”管天任磕磕巴巴,“我,我出去一下。”

    说完转身就走,竟然有些局促。

    季劫换了睡衣,套上衣服,跟在管天任身后,说:“我也出去。”

    季劫直觉的发现管天任今天有点不一样,可真的有什么变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季劫看管天任走得飞快,还专门握了握他的肩膀,问:“怎么了?这么急。”

    “不,急。不急。”不用看管天任都知道自己笑容僵硬,他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洗漱。”

    说着逻辑不通的废话。

    季劫皱眉,顿了顿,说:“好。”

    他发现:管天任没给自己挤牙膏,没给自己放洗脸水。他这是怎么了?

    但是一个成熟的男性是不会直接追问,得不到答案还死不罢休的。季劫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幼稚下去了,就算好奇,也不能死死追问,万一戳着管天任的痛处,怎么办啊?

    任是季劫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想到自己刚刚差点被轻薄。他一边刷牙一边想,管天任大概是摔了一跤吧?

    听他那喘气儿声,估计摔得不轻。

    要真是摔了一跤,那还是不要问了。毕竟季劫就不愿意受了点小伤一直被别人询问。

    六点半是季远起床的时间。因为他年龄小,穿衣服和收拾东西比较慢,为了不迟到,往往要提前不少时间起床,然后慢腾腾地上厕所、穿衣服、收拾书包。因为学校离家近,走着也就五分钟,因此不用接送,果果可以和隔壁的同学一起上学。

    由于昨晚季劫吼得挺凶,果果看季劫时还怯怯的,吃饭都不敢下筷子,喝了一碗豆浆就说吃饱了要走。

    季妈妈看着季劫,有些担忧地说:

    “果果都怕你了。”

    “没事。”季劫心里塞得慌,却还是要说,“他怕我是好事儿,以后我爸没精力管他了,换我。提前让他适应适应,好管。”

    季妈妈吃不下了,说:

    “哎……你爸当年也这么说。”

    “当然,那是我爸。”季劫垂下眼帘,面不改色的喝豆浆。

    季妈妈担忧地看着季劫,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那就是:如果让老季再选一次,他还会这样吗?

    又过了两个星期,季文成是案子才真的结了,定的是洗钱罪,判六年,因为季文成心脏病犯病时比较严重,监狱那边也怕担责任,托了些关系,最后是监外执行,每个月到司法所报道一次,每星期电话联络一次就行,实在病得无法起身,司法所那边会派人来走访。这个制度倒是非常人性化。

    不过季文成的身体状况开始恶化,在医院那边又开始做各项检查,最后发现季文成的血压也高,每个器官都有些小毛病。

    “还是得静养。”戴着口罩的医生声音温和,“每个月来医院复查一次,要控制饮食。”

    第一讨厌来医院,第二讨厌医生的季劫没有丝毫反抗,拿着一袋子的中药西药,点头,说:“好。”

    季文成这边算是真的忙完了,可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善后。比如要回北京的王律师。王律师为了季文成的案子可真是费了不少苦心,最后的结果也很令人满意,季劫专门跑到机场送王律师,本来想好好感谢人家,但因为太羞涩,把手上的礼物递给他后,低着头只会说谢谢了。

    “哈哈,”王律师笑得爽朗,“不用客气。小伙子,好好照顾你爸,有事情再来找我。”

    季劫点点头。

    “我家思维一直跟我说你的事儿。回北京找他玩啊。”

    季劫说:“好。”

    如果不是王思维,季劫肯定被蒙在鼓里,一个人在国外自怨自艾。因此季劫很感谢王思维,对待他也比以前亲热许多。就是管天任觉得王思维害了季劫,每次看见他都不给他好脸色,弄得王思维不太敢往季劫家里跑。

    有次王思维喝多了,哭着跟季劫说对不起他,不应该说季文成的事儿,不应该说季文成是贪官。

    季劫就说,我不怪你。其实我感谢你。

    这是心里话。

    季文成住院的时候,季远所就读的小学临近期末考试。果果做事磨磨蹭蹭的,吃完饭才去写作业,而吃饭时又看电视,因此就故意吃得很慢,把想看的电视看完了再磨蹭,就是不想写作业。

    季劫那天凶了他一回,只管用两天,时间一过,这个孩子又凑到季劫腿边抱大腿了,一点都不记仇。季劫一边欣慰一边想,幸好果果的性子不像自己,要是季劫,不知道会记仇多久。

    越临近考试,季远越清闲,看电视的时间越长。季劫说他两句,他还会一板一眼地说:

    “老师说,考试之前要放松一下。”

    季劫笑了:“老师还说要好好完成作业呢。”

    “……”季远不说话了,但是撅起嘴,不太高兴。

    “七点开始写作业。”季劫说,“不能再晚了。”

    教育自己的弟弟让季劫感觉到疲惫,幸好管天任在东北陪他。只要自己在医院,管天任肯定跟在季劫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管天任有些沉默,有时候看着季劫就能发呆半个小时。很久以前季劫就发现管天任很喜欢看自己的侧脸,那时的季劫出于一种奇异的心理,总是伸手挥过去打断管天任的思路,可现在他不那样了。就算被看得侧脸发烫,也不再别扭。

    季劫清楚地记得那时一个星期三的晚上,因为星期三晚上季劫不会在季文成病房里看护,季文成住院期间,一个星期他只有星期三可以回家睡觉。

    晚上洗完澡,季劫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床边走,只见管天任坐在书桌前,开着一盏台灯,不知道在看什么。

    “还在看书啊。”季劫从后面打了声招呼,本来声音很轻,不知怎么的却吓着了管天任,管天任突然抖了一下,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迅速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书桌的抽屉里,像是害怕季劫看到。

    季劫挑眉,走到管天任身后,上下打量管天任有些惊慌的表情,没说话。

    要是以前,季劫铁定二话不说把抽屉打开,看看管天任到底在瞒着自己什么。可现在他不会了,因为还是要尊重一下管天任个人的小,万一管天任看的是……看的是……就不好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季劫了解的事情也在变多。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嗯,坦荡。

    管天任被季劫盯着,像是被猫看上的老鼠,向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半天,呼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道:

    “季劫,我有话要跟你说。”

    季劫将腿靠在书桌上,双腿交迭,颔首,道:“你说吧。”

    管天任一下子手足无措,声音颤抖着说:

    “我好像,我好像……我好像很、很、很……”

    “……”季劫听他这样,非常无语,又不好斥责他说废话,只好凑近一点,问,“你说什么?”

    管天任脸吓得惨白,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说:

    “怎么办?我好像很喜欢你。”

    “……”

    季劫的脸‘腾’一下红了。

    “……”

    “……”

    两人无言相对,一个人脸色苍白,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也仿佛是倾尽所有勇气说了什么。另一人脸色通红,连带着脖子,甚至到锁骨那边都红了起来。

    季劫不再吊儿郎当地坐在书桌上,他直起身子,身高的优势立刻凸显出来,低着头看比他矮一点的管天任,脸像上了妆一样好看。

    管天任愣住了,傻了一样盯着季劫。

    季劫平移着错开视线,微微别开脸,过了一会儿再看,发现管天任还是盯着自己,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于是伸手压住管天任的头顶,让他低头,说:

    “别看啦!”

    管天任低着头,觉得血液瞬间涌上脑袋,嘴唇都烧得干燥。

    他想起自己那天跪在季劫面前,只有一点距离,再向前一点就可以亲到那人的唇上。

    让人沉醉、晕眩的距离。

    季劫摸了摸管天任的头发,就把手放下,过了一会儿,非常无奈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怎么这么坦诚啊……”

    季劫用一种极其温和,温和得不像他的声音说:

    “我真是受不了你……就算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也要矜持一点。”

    “……”

    季劫把手从滚烫的脸上放下来,重复着说:“真是受不了你。我知道你想跟我做朋友啊,可也不要这么老实。我就算了,万一这话被别人听见,人家该觉得咱俩很奇怪了。”

    管天任:“……”不,我说的就是‘很奇怪’的意思。

    季劫看管天任呆了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又摸摸他的头发,说:“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会记住的,放心。”

    “不是,季劫……”管天任本想多说几句,但看季劫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又觉得……不行。

    老天,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啊。

    季劫的眼睛黑,而亮,在台灯下,有一种让人心动的魅力。

    那种纯粹的黑,没有杂质的眼睛,让管天任不敢冲突。

    季劫上前一步,兄弟一样搂住管天任的肩膀,低声说:

    “你真好。”

    “……”

    管天任快哭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管天任老实成这个样子,季劫口上说,心里也觉得舒服,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杨怀瑾。自己那天情绪太激动,在医院里就跟杨怀瑾吵起来了,现在想想杨怀瑾确实有错,但他也不应该那样斤斤计较。季劫生气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季文成出事的这两年来,杨怀瑾表现的确实有点让人心寒。如果不是季劫知道杨怀瑾这人的本性,肯定以为是因为自己家出事杨怀瑾才躲得远远的。

    他给杨怀瑾打电话,发现他手机关机,打那天纸条上的手机号,不在服务区。

    算了,等季文成出院后,有时间专门找他一次吧。季劫这样想。

    和管天任这边类似甜蜜的感受不一样,果果真切地让季劫有了头痛的感觉。果果还不像季劫那样记仇,实在不行用手拍几下屁股他也不放在心上,但就是因为不放在心上,所以同样的错误他会犯不少次。果果写作业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有时候气得季劫真想打他一顿。

    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不是仇人,季劫哪里下的去手啊?于是只好用其他方法,罚站之类的,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弄得果果一看见季劫就害怕。

    季劫慢慢理解季文成。所谓父亲,是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黑暗的闸门,放子女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注)

    季劫也没时间天天盯着果果,因为他还要到医院照顾季文成。

    管天任自然陪着季劫。季文成还不能下床,消化能力减弱,怕他不好消化,给季文成做的饭菜都弄得很烂,恨不得放在嘴里就能立刻化了的那种。病人吃的东西又精细,费时不少。管天任是说要单独再给季劫做饭来着,可季劫总怕浪费管天任太多时间,于是也就将就着吃跟季文成同样的事物。那种绵软的口感是以前季劫绝对不会吃的,但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也没看出来有多勉强。

    那天季劫回家,看见果果跟那个姓王的小男孩一起在家旁边的沙子堆上玩,他刚想喊果果,就听果果朝那小孩吐吐舌头,说:

    “我才不跟你玩,‘王八精’。”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季劫怒了,季果果你什么时候还会给人起这种难听的绰号啊!这不跟张宏那玩意儿没区别了吗?

    管天任看季劫这样,拉了他一把,道:“小孩儿玩呢,没什么大事。”

    “……”季劫把手腕处的衣服推到手肘,说,“你先回家。这臭小子,再不管管真是要翻天了。”

    管天任看着把王姓小男孩推到一边独自堆城堡的季远,叹了口气,说:“好吧。”

    王姓小孩名叫王博竞,名字挺好听,脾气也温和,好像挺喜欢跟果果玩。可季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小孩,不愿意跟他一起上下学不说,还给人起了‘王八精’这样的绰号。

    季劫走到果果旁边,把浑身是沙子的他提起来,沉着脸,冷着声音,说:

    “季远,你说什么呢?”

    果果看见哥哥本来很高兴,一听这话就撅起嘴,哼的一声。

    这一声让季劫想起季远曾经还叫过管天任胖子,虽说他这个哥哥没做好榜样,但也不能处处往坏里学吧。

    季劫也没想真逼果果。这些天果果害怕他他心里当然不好受,因此只是对果果说:

    “跟博竞道歉。”

    “……不。”

    “果果,你要懂礼貌。”

    季远抬头委屈地看着季劫,半晌,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果果还是听话的。季劫心里安慰地想。

    这事儿要是换成季劫,打断他的腿也不可能听他说半个‘对不起’啊。

    当然这个没什么好骄傲的。

    带着浑身是泥的果果回家,帮他洗手,擦脸,领着果果出来时没看见管天任,季劫看了看,发现管天任在书房里看书,也就没打扰他。

    为了照顾季文成,季劫每天早晨六点多就醒了,生活规律,比在北京读书时还要辛苦。

    那天晚上季劫躺在床边读书,管天任把他摘下来放到床上的眼镜转到床头柜上,问:

    “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季劫将书倒扣起来,反而方便管天任看书皮。

    “咦,季劫你在看……”管天任有些疑惑地将那本书摊开,扫了两眼,才说,“数学?”

    “嗯。”一开始季劫感觉有点尴尬,但后来又放松下来,觉得如果真的那样打算的话,这件事迟早要跟管天任说。

    “为什么啊?”管天任惊愕道。

    “……我在想,”季劫换了个坐姿,看着管天任,说,“我爸现在这样,以后我肯定不能离家太远。日后如果出来工作,我想考大学。”

    管天任愣了,半天才说:“啊,行啊,挺好。我也考大学,咱俩说不定能一起呢。”

    季劫低头随手翻书,“可是我成绩不好啊。”

    管天任看着季劫,伸手搂住季劫的肩膀,用力握了握,然后说:“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咱俩都能上一类本。”

    过了这个暑假,两人就要读高三了。季劫现在才确定要继续读书,其实有一点晚了。

    季劫把心里担心的事情说出来,管天任安慰道:“不晚,不晚。你不是还有我吗?”

    管天任的成绩非常好。

    “……再说吧。”季劫将书扔到地上,“睡觉。”

    第二天早晨醒来,一直因为考学问题而烦躁的季劫终于想开了。他又不是非要往那些顶级的大学考,智商够用,稍微努力一点应该就能上一类本。只要不偷懒,努力一年也就差不多了,他急个什么劲儿啊?

    因为季文成的事情,季家呈现出日渐颓败的趋势,季劫从小到大过的都是特权阶级的日子,然后突然有一天形式变化,让他变成普通人,甚至因为父亲的关系,反而要到处看人白眼。最开始季劫也受不了,到现在一想起这事儿都上火。可慢慢的,要继续生活,你能不适应吗?

    管天任那边不像季劫这样平和。他的内心突然掀起了风浪。

    尽管今年管天任已经接近十八岁,算是基本成年了。可喜欢上同性这件事对他打击非常大,他甚至怀疑是因为自己下//体发育不完全,雄性激素缺少才会变成这样。他恐慌,深刻厌恶自己,一边厌恶一边找资料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他到没有因此而疏远季劫,因为管天任舍不得。从外面看,两人什么都没变,只有剥开外面的皮,才会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七月,果果就读的小学进行了期末考试。再过两天,班里组织了家长会。尽管现在是季劫负责果果的学习,可这种事还是季妈妈去比较方便,也是对老师的尊重。

    结果那天下午季妈妈回来就把果果给叫到屋里,似乎是有些生气。

    等季劫和管天任从医院回来,就看见果果站在床上罚站,看见俩人‘吧嗒吧嗒’掉眼泪。

    “怎么回事?”季劫问季妈妈,“果果又怎么了?”

    “……你问他。”季妈妈的声音不算和蔼,虽然她本身是个修养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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