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把你掰直 作者:寻香踪

    第29节

    陈赞把“叔”字吞回肚子去,舌头一转,喝骂声就出来了:“谈天你作死啊!不要命了?有你这么开车的吗?不会开就别开!”合着之前的沉稳全都是装出来的呢,白夸他了。

    谈天赶紧缩脖子,吐吐舌头,不敢过来了。陈赞一叫他名字,就说明已经生气了。

    他不敢过来,陈赞会过去,他跑过去,揪住谈天的耳朵:“你不知道开车多危险啊?不仅是你的安全,还有行人的安全,这都能马虎的吗?”

    谈天连忙告饶:“我下次再也不开快车了,我一定好好开。”他刚才就是想跟陈赞得瑟一下,没想到适得其反,触到逆鳞了,不由得愁眉苦脸起来。

    陈赞想说“没驾照就不要乱开”,但是想到有很多人有驾照也未必开得好车,要不让他开,以后还是不会开,便说:“你既然跟着我二叔学开车,那就都得听我二叔的,他教你怎么开就怎么开。你刚才那样子,幸亏这儿没什么人,万一有人,你还躲得过来?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呢,那是闹着玩的吗?”

    谈天小声地说:“我不是看着没什么人才开那么快的嘛。”

    陈赞气得想敲他的脑袋,但是打头又不好,只好狠狠踢了他一脚,又正好光脚没穿鞋,倒是把自己的脚趾头踢疼了:“有没有开车的常识啊?什么地方该什么速度,你没常识你就别开,省得误伤别人,先去把交通规则学会了再说。你看着没人,万一有人突然冲出来呢,你刹车来得及?多少车祸就是你这样想当然发生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你一辈子后悔的!”

    谈天看陈赞说得很严重,也不敢再大意了,连忙点头哈腰,勇敢承认错误,再三保证不乱开车。

    陈赞看他态度尚可,便住了口。突然一阵闷雷响起,憋了大半天的雨哗就下来了,来得又急又猛。谈天连忙拉着陈赞就近上了货车驾驶室避雨。

    陈赞抹着头上的水珠,看着玻璃窗上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着,说:“今年的雨水太多了些,恐怕会涨洪水。”

    “涨水很正常,年年都这样。反正不是涨水就是干旱。”谈天没当回事,他心里美得很,陈赞和他坐在这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内,连空气都变得甜蜜了。

    陈赞叹了口气,谈天说的是事实,他们这几乎年年都要涨几回水,不过从来没有漫过河堤。今年的洪水与众不同,他要如何才能让大家才相信今年不同往年,难道说自己未卜先知?正想着,谈天拉了他一下:“快看,那谁。”

    “谁啊?”陈赞顺着谈天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后山园门口来了个戴斗笠穿雨披的人,已经背向他们了,“没看清,是谁?”

    “刘二良。”谈天刚才看过正面的。

    “!”陈赞吃了一惊,刘二良作为那年的纵火案协从犯,被判了两年劳教,算日子,是该出狱了。陈赞心里有些隐隐不安,希望两年的劳教是真改造好了这个人,而不是教坏了。

    刘二良进了园子,站在养鸡场外往内张望。后山发展起来之后,陈赞爸爸和叔叔在养鸡场旁边修了两间红砖瓦屋,用来休息和放工具。

    屋里并没有人,刘双双她们都回家做午饭去了。陈赞等了一下,刘二良似乎并没打算离开,便推开车门冒着雨跑了出去,谈天没拉住,也只好从车上下来,跟上陈赞。两人进了园子,跑到屋檐下。

    陈赞跟对方打招呼:“二良叔,你有什么事吗?”

    刘二良已经摘了斗笠,他刚从监狱出来,头发还没长起来,露出泛着青色的头皮。面上有点菜色,想必那里面的日子并不好过。刘二良看见陈赞,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又笑了起来:“是小赞啊,你爸妈不在山上?”

    “他们回家去了,现在就我在这里。”陈赞吃不准刘二良是什么心态。谈天赶上来,站在陈赞身边。

    刘二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是这样的,我家也想养鸡,想问问你家里还有没有种鸡蛋。”今年春天大家都养鸡的时候,刘二良媳妇因为刘二良给陈赞家放火的事,没好意思来求刘双双,所以他家没有养鸡,大概是看到大家养鸡都出了成果,也有点心动,才让刘二良来问的。

    谈天从陈赞身后拉了一把陈赞的衣服后摆,意思是别搭理这样的人,但是陈赞没有理会他,只是说:“种鸡蛋应该有的。下午你问问我妈吧。”

    “好,我晚点再来。”刘二良点点头,戴上斗笠,转身走了。

    谈天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对陈赞说:“这样的人,你帮他做什么?爱养自己养去,还好意思来你家买鸡蛋,当初放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了。”

    陈赞叹了口气:“也没有办法,他当时恐怕也是受了利麻子的利诱。我们得给他一条活路,否则就真会成为十恶不赦的人了。”

    谈天不屑地撇撇嘴:“我看不见得,他连句道歉的话都没说过。”

    陈赞无奈地摇摇头。

    这场雨下得黑天黑地的,到处都是茫茫的水雾,直到晚上才停下来。陈赞看着这铺天盖地的大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记不清当年的洪水具体是哪天发的了,大概就是七八月之交的样子,早稻已经收了,晚稻刚插下不多久。那场洪水持续了差不多快一天才完全消退,作物因为长时间进行无氧呼吸,产量大受影响,不足一米长的甘蔗从洪水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拔节了。

    看看情形,大概就是这几天了。陈赞远远看了一下河面的水位,还在河堤以下,现在去提醒低洼处的人们收拾东西,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晚上刘双双和陈昌隆说起刘二良的事来,刘双双埋怨说:“你答应卖给他做什么?我就是全都摔烂了也不愿意卖给他,那就不是个东西。”

    陈昌隆说:“你怎么能这么想?他是政府抓去劳动改造过的,已经改过自新了,他现在想跟着大家一起勤劳致富,为什么不帮他,难道让他继续烂下去?”

    刘双双还是心有不甘:“我想起那次鸡被药死和放火的事来就气,真是心狠手毒,就差没有杀人了吧。要不是小赞坚持报警,说不定我们都给逼死了。”

    陈昌隆叹息一声:“算了,哪个人不犯错误呢,改过了就好。”

    陈昌隆和刘双双不知道,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刘二良正好站在他们家窗外,这两年他在坐牢,家里没了收入来源,日子过得相当窘迫,现在连买种鸡蛋和鸡苗的钱不够,他准备过来求陈昌隆两口子赊账的,等以后鸡长大回本了再还给他们的。他在窗外呆了片刻,又悄没声息地回去了。

    第二天,天气依旧阴霾。谈天一早跟着陈昌盛送鸡蛋和蘑菇到县城去了。大半个上午的时候,雨又下起来了,但是没有昨天那么大。陈赞时刻都留意着河面的水位,水位一直在缓慢上升,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河面已经和河堤齐平了。

    陈赞知道,那场大洪水就是今天来的,他赶紧去找陈昌隆:“爸,河水涨上来了。会不会再往上涨啊?”

    陈昌隆摇摇头:“不会了吧。昨天那么大的雨都没涨呢,今天的雨小多了,而且又快停了,不会再涨了。”

    陈赞心里焦急,事实上上游下了大雨,引起山洪爆发,几乎是百年未遇的一场洪水,反而到了九八年发大水的时候,他们这儿到很平静。但是陈赞又不能说自己知道一定会涨上来的,只好看着慢慢上涨的水位干着急。

    离河不远有一个院子,叫做河边院子。那儿住着十几户人家,都是他们村的,与主村隔了差不多一里路的距离,院子的地势地平,与河堤几乎平行,不知道当初是谁选在那儿定居的。

    然而雨并没有停,中午过后,雨又大了起来,都快赶上昨天的大雨了,河水也漫过河堤,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往上漫,人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妙来。陈昌隆和几个村干部带着住在高处的人们,去河边院子帮那些人家搬家。

    发洪水搬家可不是件轻省差事,除了贵重物品,猪鸭鸡、粮食、被褥衣衫,能搬则搬,否则被洪水一泡,就全都泡汤了。

    陈赞也跟着去帮忙,能收拾多少算多少。这时水已经慢慢涨到院子里来了,一些低洼处已经漫上水了。陈赞好不容易将一位寡居的老太太从她的小屋里劝出来,她死活也不愿意离开她家的老房子,坚信大水是不会淹了她的房子的。明明下着大雨,温度并不高,陈赞却急得出了满脑门子汗,不过总算是把人劝出来了。

    陈赞打着伞,老太太拄着拐,两人冒着大雨蹚着水,沿着路的轮廓摸索着往村里走,走了一段,老太太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不行,我要回去,我有东西忘拿了。”

    “什么东西啊?五奶奶,别回去了,等水退了再拿吧。”陈赞看着茫茫的水面,还有几十米就到陆地了。

    “不行,不行,不拿出来我就不走了。”老太太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那是我老头子的相片啊,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水里,我要回去陪他,淹死都算了,死也要死在一块。”

    陈赞看劝不住,只好说:“五奶奶,你别回去了,相片在哪儿呢?我去帮你拿。”他想着一个老太太,走路慢腾腾的,等她回去了,还能不能走出来都是问题,便把老太太托付给别人带上去,自己蹚着水又返了回去。

    此时院子里的人都撤得差不多了。陈赞心里焦急,找到老太太家,那是一间历史久远的土坯房,房子地势稍高,水还没有上台阶。陈赞找了一圈,在墙上看见了那个相框,离地起码三米多高,他叹了口气,搬了张椅子踩上去,够不着,又去搬了几张凳子垒起来,颤巍巍地爬上去,将相框摘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响,自动关了起来,吓了陈赞一跳,他看了一下门,有些狐疑地想,刚刮风了吗?他从凳子上小心地下来,去开门,打不开,门居然从外边给锁上了,他心中警铃大作,又跑去开侧门,侧门也从外面给锁上了。这屋子小,只有两道门和两个窗,别无出路。

    陈赞心里急了,这怎么回事啊,谁发神经把他关起来,他用力地拍着门,大声地说:“谁在外头搞恶作剧呢?快帮我把门打开,别闹了!”

    没有回音,陈赞趴到窗户边上喊:“有人吗?还有人吗?快帮我开一下门,我被锁起来了!”

    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答他,外面风雨大作,到处都是哗哗的雨声,估计人都走远了,没人听见他的求救声。陈赞跑去卸门,因为老式木门的轴都是活动的多半能从另一边卸下的,陈赞发现,这老太太家的房子虽然老旧,但是门居然做得严丝合缝,根本无处下手,手指伸不进去,就使不上力,根本就弄不开门。

    水已经漫过台阶,慢慢往屋里渗进来。陈赞绝望了,心中涌起一丝无奈的苦笑,难道自己要跟老太太的破房子同生死了?

    70、第六十八章 在一起

    谈天回来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因为回来的时候发现村道已经被淹了,他和陈昌盛绕了一大圈,从后面的村子绕回来的。这个时候雨还在下,不过已经小了很多了。

    谈天在路上看见如黄汤一般浩荡的洪水时,突然想起昨天陈赞的担忧来,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所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陈赞。

    但是他没有找到陈赞,问谁谁也说没看见,洪水来得太凶猛,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哪里还顾得上留意别人在哪。谈天心里突然生出强烈的不安,迫切地想要见到陈赞,他沿着洪水边沿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陈赞。

    陈赞会去哪儿呢?谈天锁起眉头冥思苦想。他旁边站着一个老太太,伞也不打,拄着拐望着河边的院子,嘴唇嗫嚅着,喃喃地说:“我的相片,我的相片还没拿出来。”

    谈天心里很焦躁,本来没注意到这事的,没想到老太太一把把他揪住,留着眼泪说:“后生,我的相片呢,你帮我拿出来了吗?”

    “什么?”谈天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没有说帮你拿相片啊。”

    “你说了啊,你明明都回去帮我拿了。你把我相片放哪里了?我的相片呢,我老头子的相片是不是被淹了?”老太太年纪快八十了,有些糊涂,不大认得清人,只记得有个穿蓝色衣服的小伙子去帮她取相片去了,恰好今天谈天和陈赞穿了同一款衣服,还是陈赞和他去买衣服时,谈天坚持要和陈赞买的同一款。

    谈天心中突然警觉起来:“五奶奶,你说我帮你去拿相片了?我当时也穿着这件衣服是吧?”

    老太太摸着眼泪,哭着说:“是啊,你把我丢在水里,自己回去拿相片了。我的相片呢?”

    谈天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难道是陈赞回去了没有再出来?

    谈天抓住一个人问:“陈赞是不是也去河边院子帮大家搬东西了?”

    旁边有个人点点头:“我好像是看到他去了的,对啊,就是他把五奶奶托给美丽嫂嫂带过来的。”

    “那陈赞人呢?他自己没回来?”谈天抓住他继续问。

    那人摇摇头:“后来就没看到了,没注意啊。”

    谈天又去找人问了几句,都说没看见回来。谈天急了,十有八九是被困在河边院子了。谈天连忙跑回家,拿了自己轮胎出来,将脚盆放进去,往水里一放,就划着往河边院子去了。

    岸边的人大声喊:“谈天,你要到哪里去?快回来,水太大了,很危险。”

    谈天满心焦急:“我要去找陈赞,他没有回来。你们都去找一下,陈赞不见了。”说到这里,声音都带了哭腔。

    岸上的人一听,都说:“陈赞那么大个人,他又会游水,肯定不得在院子里不出来。他肯定是去别处去了,你快划回来,别去了。”

    谈天哪里肯依,飞快划着轮胎船往河边院子里去。洪水从上游冲下来,水流很急,水面上到处都飘着菱角、草堆、家具、树木,还有鸡鸭站在漂浮的草垛上避难,一些蛇也在水面上迅速移动,寻找靠岸处。

    水冲着谈天往下游去,谈天拼上九牛二虎之力,让自己进了河边院子。到了院子,因为有树木和房屋挡着,水流速度倒是没那么快了。水已经涨了一米多高了,房子全都被淹了。

    谈天一进院子,就大声喊:“小赞——小赞——”一边喊,一边一间屋一间屋寻过去。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水流声,谈天没见到陈赞,倒是见到不少鸡、鸭、蛇、蛙、鼠之类的活物,纷纷往草垛、树梢、房梁和屋顶上爬。

    谈天心想,莫不是搞错了,陈赞已经回去了?但是还不肯死心:“小赞——小赞——”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突然,从水流声中传来了回音:“坛子!”

    谈天一阵狂喜,放大了声音问:“小赞,你在哪儿?”

    “坛子,我在这里!”陈赞的声音有些低。

    谈天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最后,往院子边上划去,只见陈赞全身湿漉漉地抱着腿坐在一间杂屋的屋脊上,满脸的虚弱和疲惫。

    谈天看见鲜活的陈赞,既想哭又想笑:“小赞,你怎么坐在猪栏背上?”

    陈赞无力地摇摇头,他从老太太家里找到了一把菜刀和一把生锈的钝口斧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窗户劈开,那窗户不知道是用什么杂木做的,硬得跟铁似的,他好不容易才劈开一个能爬出来的出口,这时外面的水都涨了一米多深了,陈赞不敢就这么走回去,找了一处能爬上的高处歇着。想到刚才的遭遇,还有些惊魂不定。

    谈天将自己的轮胎船划到猪栏下面,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向陈赞伸出两只手臂:“小赞,下来,我扶你。”

    陈赞看着满脸关切的谈天,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刚才他被围困在屋里的时候,四周茫茫全是水,一个人也没有,仿佛觉得自己又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样,心中的震惊和恐慌难以言状,爬上屋顶之后,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谈天出声叫他的名字,才重新又得到了救赎,谈天还记得他,他来找自己了。

    谈天看着陈赞脸上的泪水,心痛得都揪成了一团:“别哭,小赞,我来接你回去。”

    陈赞小心地从屋顶上下来,脚下的瓦片滑落了好几块。两人四手相接的那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圆满了,还有什么比握住对方的手更能让人安心的?

    因为脚下不太稳,谈天一手撑在屋背上,一手圈在陈赞的腋下,将他半扶半抱到自己的轮胎船上,轮胎的承重有限,陈赞一下到船上,便陷得几乎与水面平行了。

    “不行,承受不住。”陈赞紧张地抓紧谈天的胳膊。

    谈天一手抓住猪栏屋背的椽子,一手搂着陈赞:“小赞,你别动,坐好了啊。”然后慢慢松开陈赞,自己下到水里。水已经快有两米深了,谈天一下去,几乎要没顶了,不过他并不踩底,只是浮在水中,双脚拍打着水,用手扶着轮胎的边缘,给了陈赞一个笑脸,“好了,现在承得起了。”

    陈赞的眼泪差点又滚落下来,他想伸手去擦眼睛,被谈天及时伸手拉住了:“别擦眼睛,手脏,别弄伤了眼。”

    眼眶里的眼泪眨不回去,静静地淌了下来。谈天伸手,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别怕,小赞,我们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回去还是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呆着?”

    陈赞吸吸鼻子,现在水越来越大,轮胎船并不安全,他记得这场洪水并没有将这个院子完全淹没,大概只淹了一层楼高的样子:“我们先找个高一点的房子,到屋顶上去。”

    “好。”谈天推着轮胎,往离村子较近的那头划去。找到一幢二层楼高的红砖房子,那房子是这两年建的,按照当下流行的款式,修的是两层楼的平房,目前洪水已经淹到了大半个窗户,离一搂的阳台还差快两米高。

    谈天将轮胎停在阳台下:“小赞,站起来,踩在轮胎边上,看能不能够得着栏杆,爬上去。”

    阳台是开放式的,边上围了水泥雕花的栏杆。陈赞颤巍巍地站起来,努力去够阳台的雕花栏杆,将将够得着,陈赞抓住水泥栏杆用力往上爬,谈天在下面托着他的脚,努力将他往上送。陈赞身上被粗糙的水泥擦破了好几处皮,才终于爬了上去。

    “坛子,来,我拉你上来。”陈赞从栏杆上探下身来,向谈天伸出手。

    谈天先将脚盆和轮胎拆了:“先把这些拿上去。”这些可不能丢了,没准还要靠它逃命呢。

    陈赞一一接上去,回头来拉住谈天的双手。谈天脚下没有立足点,浮在水中伸出手来,和陈赞的手还差着半米远的距离。

    陈赞急得头上直冒冷汗,将身子努力探下去:“来,将手给我。”

    谈天看这样不行,连忙阻止他说:“小赞,你别趴下来了,小心栽下来。我去想个办法,等一下。”说完就往别处游去。

    陈赞连忙从阳台上追过去,看着水中游弋的谈天,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谈天在院子里游了一会,找到一根晾衣服的竹竿,递给陈赞:“小赞,你拉我上去。”

    两人一人拉着竹竿的一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谈天从水中拉了上来。陈赞扔了竹竿,看着落汤鸡一样的谈天,笑着说:“总算上来了。”但是眼泪却随着笑容流了下来。

    谈天走上前,将陈赞的眼泪抹去:“小赞,别哭,没事的,晚一点你爸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陈赞摇摇头,甩出更多的眼泪。

    谈天拉着他,去推阳台上的门,但是每扇门都从里面关得紧紧的,进不去。只好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将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下来,外裤也脱掉,只剩一条内裤:“小赞,把湿衣服脱了,别着凉了。”

    陈赞听话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拿起谈天刚才找的竹竿,放在窗台和阳台栏杆间架着,将衣服拧干,挂着晾起来。

    忙活完,谈天拉着陈赞找了一处干燥点的地方坐下来:“小赞,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回去?发生什么事了?”

    陈赞看着谈天,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本来是回来帮五奶奶拿相片的,但是不知道被谁锁在屋里了。”

    “啊?谁他妈这么缺德,是故意要害你吧,是谁锁的?”谈天大吃了一惊,“那你怎么出来的?”

    陈赞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当时我在屋里取相片,没看见人。我只好从屋里找了一把破斧子,砍了好久,才将窗子砍出一个洞来。将五奶奶家的窗子都弄坏了,等水退了,我们重新给她安一个。”

    “嗯。”谈天抓住陈赞,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刮伤,有被水泥栏杆擦的,也有木头尖子划的,渗着血珠,留下一道道血口子,又翻开他的手一看,只见白皙的掌心上打了好几个血泡,看来真是费了很大的劲,谈天心疼得不行,轻轻摸了一下那些血泡,“疼吗?”

    陈赞也没有抽回手,只是摇了摇头:“当时有点痛的,现在不碰也就没多大感觉。”

    谈天想到陈赞站在水里劈木头自救,肯定又急又怕,要是他出不来,自己又没来的话,他是不是就要活活被淹死了?想到这里,谈天的心像被生生挖出来一样疼痛,他差点就失去陈赞了,不由得一把抱住了陈赞。

    陈赞身体一僵,只听得谈天带着恐慌说:“好险,小赞,幸亏你找到斧头了,幸亏我也来了,要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赞想到刚才的险境,也心有余悸,他放松下来,靠在谈天身上,没有再挣扎,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淌了下来,人心太险恶,这是恶作剧还是故意陷害?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把他反锁起来,不是想置人于死地吗?到底是谁那么恶毒呢?他得罪谁了?

    “这事到底是谁干的?真他妈歹毒。我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饶过他!”谈天抱紧了陈赞,“小赞,以后你别单独一个人走了,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

    陈赞只觉得浑身冰冷,只有谈天身上是温暖的,他下意识地朝谈天身上贴近。谈天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别怕,小赞,我在这里,我陪着你。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别担心。”

    陈赞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窝在谈天怀里,肌肤相贴的感觉让他觉得温暖而安心。

    谈天的手上上下摩挲着陈赞的背脊,安抚他的情绪,脑中急速运转:“小赞,我们来分析一下,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跟谁有了过节?”

    陈赞说:“我哪里得罪过什么人。要说真的有过节的,那就只有利麻子了。”

    “利麻子不是在坐牢吗?他应该没有放出来吧?”谈天锁起眉头。

    陈赞摇摇头:“那就没有别人了。”

    谈天突然说:“不,你忘了,还有一个人。”

    “谁?”

    “刘二良。你忘了?他这几天正好被放了出来,我们昨天还见过他。”谈天说。

    陈赞想了想:“会是他吗?但是昨天我们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挺好的,昨天下午他还来我家跟我爸妈说买种鸡蛋呢。”

    谈天说:“没什么不可能。我听人说,那里面出来的人,本来只有三分坏,出来都基本坏透了。别看他以前胆小怕事,现在说不定已经变得心狠手辣了。他今天来河边院子了吗?”

    陈赞想了想:“当时来了不少人帮忙搬东西,不记得他来没来了。”想到暗处有这么个人存在,随时都是威胁,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谈天立即察觉到了:“怎么了,小赞?冷吗?”

    陈赞摇摇头:“觉得有些害怕。”

    “别怕,我在呢,没有人能够伤害你。”谈天的话声音不大,却似定心丸一样令人安心。

    陈赞的头靠在谈天的肩窝间:“坛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谈天将陈赞抱得更紧一点,突然在陈赞耳朵上吻了一下:“小赞也对我很好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所以我就只想对你好,一天见不到你,我就难受。”

    陈赞静静地靠着他,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许久,他才说:“可是,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你要失去很多东西。你不能结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许你妈妈还会和你断绝母子关系,你弟弟们也不会认你,你会受到很多人的嘲笑和鄙视。以后我们俩都需要偷偷摸摸的,在人前不能牵手,不能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你都考虑过吗?”

    谈天的心狂跳起来,他努力将陈赞的话消化一遍,然后结结巴巴地问:“小、小赞,你是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你肯接受我了?”

    陈赞靠着他:“如果你将来不后悔。”

    “我不后悔,不会后悔,绝对不会后悔的!小赞,我喜欢你,就只喜欢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后悔,也不会害怕。小赞,你也不能后悔,再也不能跟我说要分开。”谈天像要抓整个世界一样抓紧了陈赞,将陈赞死命地勒进自己怀里,几乎将他胸腔中的气体都挤出来了。

    陈赞挣扎着推开他:“咳、咳,轻点,坛子,疼。”

    谈天连忙松开手,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小赞,你不是哄我的对吧?你真的答应我了是吧?你要和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嗯,我答应了。”陈赞决定再也不让自己的心煎熬挣扎,让它顺从心意去,今天他的命悬于一线,差点就去见了阎王。如果再死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种好命再重来一回,还有机会来弥补遗憾。既然天可怜见,让他逃过一劫,他怎么能再让自己留有遗憾。虽然选择这条窄路,会让他和谈天都有很多坎坷,但再坎坷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只要自己肯努力,哪条荆棘小路都会变成坦途。这条路的风景,别人看不到、不愿意看,他们自己能欣赏不就够了吗?

    谈天被巨大的狂喜砸中,拖着陈赞站起来,手舞足蹈,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此刻欢欣的心情,便在狭窄的阳台上奔跑起来。

    陈赞还留着理智,看他赤着脚要踏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连忙喊了一声:“小心脚下!”

    71、第六十九章 吻

    谈天的脚连忙刹住,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前倾,扑在了水泥栏杆上:“什么东西?”

    陈赞往后退了几步:“蛇。”

    谈天吓得脚连忙一缩,坐在了栏杆上,回头一看,只见一条湿漉漉的菜花蛇盘成了螺丝圈,窝在水泥地板上,吓了谈天一大跳:“妈呀,这东西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陈赞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水里爬上来的。”

    原来他们说话这会儿,水又涨了半米多高,水中不少生物都开始沿着房子的墙壁往上爬,最先登陆的便是这条菜花蛇。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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