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巫师养胖狼 作者:桃花吃白马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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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哑巴”巫师养胖狼

    作者:桃花吃白马

    文案:

    小演员展沿重生为高手如云的先巫院中一名“不会说话”的末席巫师。重生当天他救下一个落难的“大萌物”,这萌物却是披着纯良外表的霸道大将军己熔川。被外表迷惑的展沿对己熔川掏心掏肺,而坏心眼的己熔川心安理得的享受展沿的“宠爱”。当真相水落石出,己熔川选择放下自尊,甘愿为毫无自觉的言灵师展沿承受言语反噬的伤害。己熔川并不认为这是牺牲,而是一场深谋远虑的“算计”。所以很难说到底谁栽进了谁的手里_(:3ゝ∠)_神奇的楚巫世界,异能频出,怪相纷呈;阴谋陷阱,王权纷争,战争戎马,烈火如歌;不说话的末席与身陷困境的将军,向力量顶端艰难靠近的展沿与试图征服权利巅峰的己熔川,一路同行中两人迅速成长蜕变,为了彼此愿意生吞活剥整个世界;有甜有宠有虐,1v1,heps嗷不(╯‵□′)╯︵┻━┻这个“狼”是大尾巴狼的意思,虽有兽化情节,但不限于狼……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沿,己熔川 ┃ 配角:肆师,满果,公子燃 ┃ 其它:楚巫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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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云”

    仲夏端午之夜。

    位于炎国边境的军队驻地一片沉寂。主帅所在的大帐外篝火将熄,值夜的守卫盯着跃动的火苗昏昏欲睡。

    忽然间一群不速之客突入层层防卫迅速靠近大帐,挥刀长驱直入杀死看护的医师潜入屏风后。

    床榻上的大将军己熔川蓦地睁开双眼,迅速抽出枕头下的匕首。他因高烧而视线模糊,费力的舔舔干裂的嘴唇,呼吸间胸前的伤口剧痛难忍。

    “咔嚓。”寂静中极为刺耳的一声。己熔川苦笑着看匕首从自己瘫软的手中掉落,转而被捂住嘴动弹不得。

    帐外的守卫发觉异样后拔刀小心接近。黑影中,为首的潜入者紧盯守卫投射在大帐上的身影,嘴唇轻启。

    “杀。”

    一时间并无刀剑之声却鲜血四溅,守卫紧捂脖颈猝然倒下。毫无声息的杀戮顷刻而始顷刻而止。

    潜入队伍中一人随之跪倒在地呕出一口血。为首者掀开面罩,前额上一道朱砂横纹鲜红刺目。轻抚倒地之人战栗的后颈,“要怨就怨你比上一个绊还不中用,这次的反噬根本不算什么。”话音刚落快速扭断对方的脖子。

    “速速将己熔川带至与太宰的汇合处。”

    “是。”

    一年后。

    炎国九凰山顶鼓声隆隆亮如白昼。灼眼的火光中高台殿宇巍峨耸立,琉璃朱轩浮光跃金;灯笼层悬,巨幅大红丝绸铺展而下。整座山头如同燃着一把通天的大火。

    一年一度的端午祈雨大典正在山顶高台前的祭坛上如期举行。盛夏之始招徕雨水以祈丰年,这对于边境战祸不断的炎国至关重要。

    仪式内容庞杂繁琐,参与的神职人员多达百人。上到大巫下到杂役,主持者均来自先巫院。与祭坛上仪式的庄严肃穆相映照,高台另一侧的先巫院繁忙中一派秩序井然。

    直到三个黑影鬼鬼祟祟抬着一个人穿过大门一侧的矮树丛,避开值夜的守卫,趁着夜幕偷偷摸摸向山崖边的危险区域靠近。

    “啊!蠢货你要踩死我!”

    “嘘,小声点,被发现我们就完了。”

    “怕什么,一会儿把他往悬崖下一扔这事就跟咱们一毛关系都没有了。他这么个不起眼的哑巴,死了谁也不会察觉……”

    最后一句话音刚落,三个人正抬着的毫无生气的“尸体”霍的睁开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嘿嘿一笑呲出一口白牙。

    “你们说谁‘死了没人察觉’呢?”

    三人顿时吓得浑身乱擞直往地上坐,“说话了,鬼鬼鬼……”

    “死而复生”的展沿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脑袋顶上华丽的高台回廊宫殿灯火通明,“哇——”他傻仰着脸伸手隔空摸了摸溢彩流光的屋檐殿脊。

    想了想又觉着不对。展沿掀起身上灰突突的长袍子原地转了个圈。

    我这是到什么鬼地方了?!刚才我明明正在大马路上劝架。

    “唉,这哪儿啊?”展沿抬脚一跨骑到正哆哆嗦嗦往外爬的甲身上,踩住乙的衣摆,搂住丙的脖子。

    仨人以为死去的“哑巴”用回魂禁术招来了厉害角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从不远处先巫院晃晃悠悠走过来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儿,“你们几个又打架!也不瞧瞧今天什么日子……”

    甲乙丙三人突然挣开展沿连滚带爬的扑向那老头儿,“老师救命!哑巴他他他……”

    展沿眼瞧着这是恶人先告状的阵势,心想要先发制人,于是张牙舞爪的挥起两条胳膊浑身僵硬的一头栽倒,一路滚到老头儿脚边挤开三个家伙,一边翻白眼一边口吐白沫。

    “这小子是谁?”老头惊吓中往后轻盈一跃抱紧手里的酒壶,“你们仨怎么把他欺负成这德行了。”

    甲乙丙被展沿闹出来的阵势唬的不轻,心虚的支支吾吾没敢辩解。

    这时从老头腰后面冒出个小胖子,小心提醒说,“老师,他是往山下送信的哑巴,不会说话。你忘了,半年前是你把他从外面带进先巫院的。”小孩说着悄悄踢了踢展沿,给展沿打了个手势。

    只可惜展沿光顾着翻白眼没瞧见。

    “哦?带回来的人太多根本记不住。”说话间老头脚尖勾起展沿的腰轻轻一挑,展沿没回神就已经站起来了。

    白胡子红脸蛋的老头抓着展沿的脑袋草草摸了摸,“我看你没什么大碍。不如这样,免了你今晚该干的活儿,替我到山下送封信给太宰大人。深夜打扰虽不妥,但事出紧急。你轻车熟路,我正放心。”

    展沿虽然脑袋里糊涂,但面上挂着傻笑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他恭恭敬敬双手接下老头的信,毫不掩饰的拿眼睛使劲瞟畏畏缩缩站在老头身后的三个家伙,怕老头看不明白,硬是又使劲飞了两个眼。逗的粉白的胖小孩捂住嘴偷乐。

    老头哭笑不得的说,“小哑巴你心眼倒不少。行行别对我挤眉弄眼了,今天晚上罚他们仨干两倍的活。别撇嘴,还不够?那就再加罚扫七天茅房。”

    “老师!”

    “住口。”

    看着仨人吃瘪展沿立马就眉开眼笑了,想到不能太得意,撩起袖子半掩着脸特意矜持了一番。

    提着忽明忽暗的小灯笼展沿摸黑下了山。

    “冷静冷静……”他边走边整理乱七八糟的思绪。

    “……我面试了大半年后终于接到角色通知,虽说是个小龙套但乐傻了。大街上边走边计划打算明天满血开工,突然撞见两人打架。我寻思不能打女人啊就去劝,结果那糙汉子一巴掌把我忽到马路中间,然后一辆黑色的越野……”

    大意了!

    展沿按住步道一侧的山石双眼酸溜溜的抬头看了会儿月亮。行走江湖阅人无数年轻貌美专业技能过硬的自己八成已经……没了。

    然而他的伤感没超过咽下一口唾沫的功夫,展沿抹了一把脸朝四面低伏的群山兴奋的大喊,“可惜我又活啦!”

    空荡荡的山道上突然响起展沿的回声让他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火树银花的巍峨宫殿,悠扬吟唱的女声和着摇铃徐徐传下来。

    “吉日兮辰良,表独立兮山之上;盍将把兮琼芳,奠桂酒兮椒浆;火摇落兮夜之华,五音纷兮降九凰;东风遗兮端阳水,雷填填兮雨纷纷……”

    “东风遗兮端阳水,雷填填兮雨纷纷。真好听。”展沿跟着砸么两句。

    这时前方山道拐弯处出现两个穿黄衫的人,除了跟刚才几人衣服颜色不同其余的打扮都相似,肯定也是从那什么先巫院出来办事的。

    展沿乐哉的走上前想打听打听太宰住什么地方,两人的交谈传到展沿耳朵里。

    “……就刚才所见太宰大人果真气度非凡。王的身体欠佳,自上次大战后大将军己熔川已经失踪近一年,王长子燃伤势未愈又再次出征。即便辅佐国政的太宰大人不辞辛苦隔三差五的上山为他们祷祝,眼下的平静局面也持续不了多久……”

    “我看未必,只要左右国家力量的先巫院依然稳固,不论出现什么异祸都不会危及炎国的根基。”

    “我听说大将军……”

    两人抬头看见展沿止了声。

    展沿笑着往两人跟前又走一步,刚摆出问路的架势两个人已经漠然从他身侧绕过。

    “别挡道。我们不跟末席的废物说话。”

    碰了一鼻子灰的展沿无奈的耸耸肩。那两人刚从太宰府上回来,看他们不急不喘的样子,展沿猜想地方肯定不远。

    与展沿预料的一样,再次拐弯后临河一侧的山岩凹陷处赫然有栋大宅院。房屋式样与用色并不奢华铺张反而透着股沉稳大气,展沿打眼一扫就知道这儿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

    大门上模样奇怪的青铜门环看上去与整栋房子格格不入。展沿拨开门环耸着肩膀在鬼气森森的长长廊道里走了半晌,眼看要进庭院展沿突然想起进来时忘了敲门。冒犯权贵铁定小命难保,他提着灯笼正左右为难,前头门栓轻磕漏出一束光。

    “你怎么进来的。”

    悄没声息走出的这人身穿青黑色滚边长衫,眉目习惯性的低垂,问话的语气却不容人犹疑。

    展沿眼珠子溜溜一转,“啊呜啊呜”演的简直是个真哑巴,掏出怀里的信弯腰双手呈上。

    对方看起来是管家,提起灯照了照展沿的脸。

    “原来是你。”

    就像小胖子说的“自己”经常送信,不然管家不会认识自己。

    展沿忙抬脸扬起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斜眼瞟着对方手里精致的镂空雕花铜灯,相比之下自己纸糊的小灯笼寒酸的可怜。展沿顺着灯杆一直看到对方绣黑花的袖口,眼尖的发现上面有一大片水渍。

    不对!展沿倒吸口凉气,是血。

    “信我会交给大人,请回。”

    管家说完进院合上门。随着门关上,进到展沿鼻子里的除了血腥气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

    真香,这气味让展沿浑身麻嗖嗖舒服的不得了。

    香气勾的展沿咽下满嘴的口水,着魔一般想要一探究竟的渴望压过对危险的顾虑,展沿踏过地上未干的红脚印,吹灭灯笼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展沿一路尾随管家潜入府院深处,上下左右打量着管家最终进入的房间——门上有重锁,窗户全被木条钉死,吸引展沿过来的气味源源不断的溢出来。

    眯起眼睛陶醉的舔了舔嘴巴,展沿确定屋里有宝贝。他猫腰悄悄接近墙根,把耳朵贴紧窗户缝仔细的听。

    “……肆师那老家伙果然怀疑我,不过凭他现在无权无势闹不出什么动静,准备好东西我们躲开他明天一早就下山。”

    “是。”

    “你究竟要关我多久。”突然出现第三人的声音让展沿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听见锁链在地上拖动,很显然里面至少关着一个人。

    “来一次难得见你清醒,别挣扎了,你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不对,说不定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你!”

    “不要误会,你这副模样与我无关。除了飞兼你手下中但凡多几个人真心寻你,你的伤不至于拖到现在。先前耳闻你母亲家族血脉特殊,没想到你也是个异类。抓你的时候以为你重伤无人诊治不出几日就能断气,可你竟然能自我恢复拖延至今。”

    “放了我!”

    “放你?想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犯大错被王室驱逐除名’,‘为躲避家国责任和女人私奔’,或是‘醉酒后意外跌落山崖’……”

    “住口。”

    “我替你感到不值。明明为了保护民众自幼就随你父亲浴血奋战,可一旦无法继续树立战功就遭人口舌如此羞辱。”

    窗户外面的展沿不满的咂舌,什么“太宰大人”这分明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正在这时房间里锁链剧烈作响,“唔!”“大人小心!”

    “你咬我!”

    “咬你怕脏我的嘴,我不过想看看你到底有几张脸。”对着恼怒的太宰,原本处于劣势的家伙气势不降反升。

    “让你嘴硬也无妨。以你现在的蠢样子怕是谁也认不出你。明日我带走你的血,若是有用日后我就留你一命。”

    “哦?是吗。”

    “哼!我们走……”

    太宰与管家从房间里走出时展沿早已机灵的趴地上隐藏起身形。

    “大人,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怪异,今晚来的信使竟然可以毫无声息的穿过门口所设的结界……”

    “哦?怎么回事……”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对方灯笼的光看不见了展沿才从地上爬起来。他瞧着门上的大锁挠了挠头。

    此事凶险。

    展沿对自己的判断满意的点点头,一板一眼的敬了一番天地的庇佑。转而就将顾虑抛到脑后,舔舔嘴唇两眼放光的抽出脑袋上的发簪□□锁孔。

    他没想到簪子比钥匙还灵,摸摸发簪另一头不规则的边沿,心想这情形简直像小哑巴造好了工具经常出入这屋。一边疑惑着展沿推开门,看清楚房间里被囚禁的人后控制不住的张大了嘴。

    这是啥?软绵绵的一团小山一样堆在墙角,在蜡烛的映照下看起来像云一样的蓬松柔软。

    对方慢腾腾的动了一动,“谁。”就是这把低沉的声音,实在好听。

    展沿胸口砰砰直跳,三两步蹿到“云”的跟前,“云”也正看着他。“云”炸毛的头发异常帅气,一双好看的眼睛黑而亮,是个人没错,身上的轮廓但凡能变圆的都最大化圆润了。莹白,芳香,温暖,十足的和谐统一,怎么看都是个宝贝。

    明明有这么一副外表,眼神冷冷的一瞥间却带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骄傲劲。这巨大反差让展沿瞬间沦陷,像生吞小鹿一样激动不已。

    短暂人生中展沿一直偷偷热爱着胖乎乎的一切事物,毛球一样滚动的兔子,眼眯成条缝的猫咪……有损男子气概所以他从来不表露。而眼前的宝贝“命中注定”般满足了展沿所有的幻想。

    展沿蹲下抱住“云”的胳膊,心疼的瞧着他身上的血口子。撩起袖子想给他擦擦,一瞧衣服太脏于是不好意思的作罢。抬头看见对方眼睛里跃动的火苗,展沿有点晃神。转过脸尴尬的挠挠头,这才发现是墙根的一排蜡烛在闪光。

    在展沿一连串不安分的小动作中,“云”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你……总是趁我昏睡潜进来。”

    展沿连忙摇头,“啊呜啊呜”的比划着心说那是以前的哑巴不是现在的我。

    见展沿否认,“云”故作忧伤的看向钉死的窗户,心说:等了两天我可算逮着人了,让我变成这模样我看你往哪儿跑。

    展沿以为他伤心了,着急的连连摆手。

    “愿意帮我逃出去?”云“可怜巴巴”的问展沿。

    愿意愿意。展沿忙不迭的点头。

    “不图回报?”

    不图不图。展沿握紧拳头捶了捶胸口,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步入“狼口”。

    为表决心展沿当即站起来舒展了一番筋骨,手脚麻利的把“云”的胳膊腿从墙上的镣铐里解下来,咬紧牙打算死扛也要把这胖胖的家伙救出去,可转了一圈硬是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时胖“云”从地上站起来,原本坐的地方竟然藏有一个洞口。展沿趴地上看见洞口边刻的一行字,“山石知你所想,出口由你决定,用过即废”。

    这是哑巴挖通的洞?!还体贴的留着温馨提示?!

    展沿心想周围的人真是有眼无珠,以前的被人随意欺负的哑巴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展沿又一想不对啊,早知道有出口你还试探我。

    “我们走。”一改刚才可怜巴巴的模样,胖“云”有意无意无视了展沿所有的小表情。

    慢着!

    展沿挡住胖“云”,这洞口怎么看都太小。

    他示意胖“云”抬起胳膊,快手扯下门帘给对方紧紧束了个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谁知对方一把揽过展沿两人一齐跳进地道,展沿当下被挤的几乎背过气去。

    两人磕磕绊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通道豁然变得开阔顺畅起来。

    展沿大睁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侧飞速驶过的墙壁,急速前行的惯性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一想过会儿不知道会从哪儿窜出去展沿觉得更兴奋了。

    可惜他还没高兴够,前方通路突然拐弯,打结一般到了死胡同。两人顺着倾斜的隧道接连打了好几个转,晕的七荤八素的时候展沿的脑袋猛然撞向凸起的岩壁。

    “唔!”他瞬间觉得眼跟前蹦出一大片焰火,彻底人事不省。

    坏心眼的胖“云”借展沿这一撞得以稳住身体,他一边给展沿揉脑袋一边在通道四面摸索,手势像挠痒痒。

    太宰自以为是的以为把己熔川藏进九凰山就无人能察觉,却忽略了九凰山岩石的灵性。但凡是石头“看上”的人,想去哪儿就能被送去哪儿。

    没过多久头顶哆哆嗦嗦敞开一个出口,胖“云”用与身形极不相符的敏捷带展沿爬出洞口,进入地上的一间小室。

    “谢了。”他话音刚落,洞口“叽叽咕咕”的消失不见。

    小室内点着长明灯,四周纤尘不染。看起来经常有人打扫。

    胖“云”轻手轻脚把半晕半睡的展沿放在床榻上,推开窗看了会儿山脚下的河川和空荡荡的泊船。艾草和香脂燃烧的气味弥漫整座九凰山。

    原来今天是端阳。

    异变的身形令人匪夷所思,烦躁不已的己熔川长久的凝视火色中辽远的群山。

    己熔川从没想过早已废弃不用的密室如今竟能救他于危难。他取出灯座里的火石点燃窗外的火把,幽蓝的火苗用以传递信号。九凰山离军队驻地不近,但对日行千里的人来说这距离不算什么。

    一个时辰后门外响起脚步声。

    “飞兼失职,求主人责罚。”

    “进来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话,快跟我讲!(╯‵□′)╯︵┻━┻

    ☆、伪君子

    山腰上的小室内飞兼因愤怒全身战栗,趴伏于地长跪不起。

    “属下没有料到太宰竟敢趁主人重伤将主人囚禁于王的旧宅。属下今日发誓,豁出性命也要太宰加倍偿还所做的一切。我立刻动身将消息……”

    “飞兼你做我侍卫多久了。”大将军己熔川站在窗前贪婪的打量着久违的山色。

    “从主人十五岁到现在已有十年了。”

    “但你还是如此不长进。”

    面目刚毅黝黑的老实男子一时语塞。亏了这说话声音和语气,不然他到现在也无法断定眼前就是侍奉多年的主人。

    “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我在只有你我两人知道的密室里点燃火种向你发出信号,若是我不会说话,你一定不会轻易相信我是谁。就算我回到王城说服了众人,现在我能力全失又成了这副模样,迟早沦为笑柄任人摆布。”

    “王他不会……”

    “王已年迈我不能寻他庇佑。我直觉仅凭太宰一人难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寻到转机前不可妄动。”

    “属下明白。”

    说话间己熔川快步走到床边把即将滚下床沿的展沿抱到里侧。

    飞兼早就看见床榻上睡着一个少年,看衣着不过是先巫院末席,不知道怎么值得主人如此细心照顾。

    “伤重昏迷后我直到前些日子才醒,虽然家族的庇佑使我免于一死但若是无人照料我无法活到现在。”

    “您是说这少年帮了您?”

    己熔川没有回答。

    他捏起展沿的脸蛋,迷迷糊糊的展沿扒拉开他的手扭脸打起了小呼噜。

    长时间昏迷中己熔川并非全然人事不知,他觉得自己的异变与这个好玩的小哑巴不无关系。小哑巴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己熔川不知道,但他相信不受利害关系驱使的行为根本不存在。

    “查明真相前暗中监视他。”

    “是。”短暂迟疑后飞兼连忙俯首回应。

    “属下忘了一件喜事,您失踪后不久夫人发现怀有身孕月余,产下一女现已半岁了。”

    己熔川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反应平淡,不动声色的转开话题,“眼下战况如何。”

    “边境异民侵扰,王长子燃大人带兵驻扎在形式最严峻的地段。”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事不宜迟今晚我们连夜上山去见肆师大人,他一向熟知神异变故的解决之道。眼下能信任的只有他,先巫院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要走这一趟。”

    “是。”

    展沿一觉睡的结实。第二天大清早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棵香甜诱人的大桃树下面躺着。眼前依山层叠而上的宫殿正面挂着硕大的牌匾——先巫院,四周开阔的院庭里这会儿没什么人。

    一定是胖“云”把自己送回来了。

    摸着脑袋上的肿包,展沿回想昨晚的经历跟做梦似的。

    那肯定是只百年难得一见的精灵。不然怎么那么招人稀罕呢。

    如果是发生在神话故事里,男主角英勇救下美人就相当于捡了个媳妇儿,要是救下身陷绝境的神奇动物……展沿立马扒开四周的树叶,到处寻找对方答谢自己的金子宝石。

    “你找这个吗?”从草窝里钻出的小胖孩怯生生的双手捧给展沿一个烧饼大小的蛋。

    ?!没防备的展沿吓得差点出了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放心这是咱俩的秘密。”

    展沿认出这是昨晚跟在老头身后的五六岁胖小孩,接过小孩手里的蛋,疑惑的左右端详。

    “不认识了,你的蛋啊。”

    我的蛋?

    展沿憋笑憋的满脸通红,连连对小孩摆手,这么大我可生不出。

    “昨晚他们来抢,你把蛋托给我就不见了。我缠着老头去找你们,你果然被欺负了。”

    展沿揉揉小孩光溜溜的脑袋若有所思,突然咬牙切齿的捂住头故意露出后脑勺上的肿包,对小孩比划着说自己昨晚被打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原本乐呵呵的小胖子着急的抱住展沿的后脑勺,眼看就要哭。

    一边摇着头,展沿掩嘴笑的一脸无赖。转而认真的看着小孩的眼睛比划说再告诉自己一遍。

    见小孩迟疑展沿提起他麻利上树,摘下一个大桃子怀里蹭蹭塞给小孩。转脸伸长胳膊给自己摘了俩更红的。

    “唔甜……满果……”小孩吸溜吸溜咬掉小半只桃,甜的睁不开眼,“没关系,你忘的我都重新告诉你,说不定明天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小胖子太善良,心里这么感叹着展沿笑眯眯的对满果竖起大拇指。

    满果年纪小但十足的聪明,说起什么都头头是道,从他嘴里展沿把周围的情况了解了七七八八。

    在这个诡奇的国家人们重巫祀,并因此通天地智慧受山川神灵庇佑。人们凭借世代相传的血脉获得超越肉体极限的力量,而先巫院就是专门引导杰出者熟练运用这种力量的地方。

    由于力量媒介多样因此先巫院院派众多,但占主导的主要分为五个类别。长于吟唱与乐舞的巫女,擅用草药、酒类的巫医,通过卜筮測吉凶预判未来的巫卜,神秘变幻的他能力者,以及力量最为强大同时人数最稀少的语言操控者言灵师。

    遵循自然平衡的法则,力量的使用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言灵师,语言产生作用的同时话语会反噬言灵师的身体留下不易痊愈的伤口。因此任何能力的运用都有额度。

    “人们说像先巫院这样的地方是国家的基柱,对于普通民众,进入先巫院是扭转平庸命运的难得机遇,所以先巫院有严酷的选拔制度。即便进了先巫院也要按能力大小严格分级,末席穿灰衫,初阶黄衫,中阶蓝衫……”

    砸么着满果的话,展沿想起昨晚山路上遇见的人轻蔑的叫自己“末席”。心想以前的哑巴在先巫院里过的肯定不容易。

    看着眼前巍峨屹立的大宫殿展沿两眼放光的打起了别的小算盘。明天充满不可预知的变数,因此他感到跃跃欲试的兴奋。

    “……只有老头说先巫院不应该从属于个人或是国家意志,应该属于山川大泽。虽然我不懂,但我相信他说的话。”

    老头就是昨天晚上的?

    展沿眼前浮现白胡子醉老头红红的脸蛋。

    满果舔着沾满桃汁的手指头接着说,“老头前不久还是掌管祭祀大小事宜的厉害肆师,权力大着呢,只不过后来……”

    突然间轰隆一声把展沿吓得精神一振。脚下打磨平坦的山顶咧开十米左右一条长缝,“哈——”吐出一口雾气。

    山是活的?

    展沿当即蹦下树,没等他一探究竟裂缝又没了。

    “上课和睡觉的地方可都在山肚子里呢。你别说他坏话,心里想的也不行,这山皮的很。”

    从树枝间伸出圆脸的满果幽怨的瞧着展沿,“以后别再畏手畏脚的被他们欺负了,我看着怪难受的……”

    展沿全神贯注的趴地上没应声,下面还真有动静。

    “起开,别碍事。”展沿屁股上冷不丁挨了一脚,想都没想顺势一滚把踹自己的人绊倒,站起来半仰着脸用鼻孔挑衅对方。

    对方是个眉眼细长的狐狸脸,透着股令人讨厌的尖酸刻薄。一瞧见来人还有五个穿蓝色长衫的同伙,展沿立刻收起了鼻孔,有点后悔。

    “区区一个拖后腿的末席如此嚣张,你没看见我比你厉害几个等级吗。”

    展沿转身打算开溜却被几人围住。抬头见满果一手一个举起俩大桃,早已准备好掩护展沿撤离。展沿连连摇头,他可惜那俩桃儿。

    正在这时先巫院前响起震耳欲聋的钟鸣。

    “有临时集会我们快走,这小子留着以后收拾。”几人说着脚步匆忙的前往院庭中心。

    一时间地面微微晃动,就像满果说的,山肚子里忽然钻出不少人。展沿怎么看这一大片一大片都像雨后森林里疯长出的蘑菇。

    “我们……我们也去。”满果笨拙的踩着展沿的肩膀小心翼翼爬下来。

    展沿二话不说扛起小胖子混入人群。

    喜欢看热闹的展沿趁乱往前凑,左推右挤没多会儿就到了队伍前头。

    “错了错了。”满果一个劲儿在他肩膀上扑腾,“我们在后面。”

    展沿大眼一扫周围黄的蓝的白的都对他一个灰的怒目而视,被盯的心里发毛只好掉头。

    “慢着。”身后台阶上突然有人出声叫住展沿。展沿一回头,立刻捂住自己的脸。

    是昨晚那个太宰的管家!

    “请上前一步。”语气虽然客气但管家一只手铁钳一般迅速抓住了展沿的胳膊,转身恭敬的说,“太宰大人,人找到了。”

    展沿第一次跟太宰打照面,对方虽人过中年但身形挺拔面容冷峻,颇有严正不阿的气势,看外表根本不像伪君子。

    和太宰并肩而立的几个人中,有一位脸色青白频频擦汗,对头顶的太阳感到十分不适。展沿听见周围的人叫他“太卜”,想必就是测算未来的厉害巫卜。

    见太宰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自己,展沿摆出一脸的无辜哆哆嗦嗦的耸起肩膀,打定主意一装到底死不认账。

    太宰紧盯着展沿不急不缓的开了腔,“太卜大人,你们的学生趁昨晚送信的机会偷了我的重要文书,我怀疑他是个奸细,人我必须带走。”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能让台阶下头排学生听的清清楚楚。看准了展沿是个哑巴怎么诬陷都无法辩解,故意置展沿于众人的非议中,用心阴险。

    但展沿不是忍气吞声的“哑巴”,他当即“呜哩哇啦”的叫嚷起来,满含热泪的捂住胸口一手指天又指地。

    你个黑心老贼,如果老天长眼非要把你揍的满地找牙。

    骑在展沿脖子上的满果摇头晃脑的认真翻译道,“他说他心中坦坦荡荡,苍天黄土可鉴。”

    展沿心中窃喜,小胖子的机灵跟自己有的一比。随即双手大开大合左一下右一下的接着比划。

    那大宝贝一定是你从哪儿偷的,你贼喊捉贼。我高兴救他,他现在肯定跑远了,等着遭报应吧你。

    满果瞟了声情并茂的展沿一眼,跟着一板一眼左右甩起两条胖胳膊,“他说大人你说话要凭证据,你可以搜我的床铺,要么在这儿搜我的身我也不怕,因为我是清白的。”

    展沿原本想引来嬉笑借此耍弄太宰,但台阶下的一众学生鸦雀无声,面色各异的盯着展沿,沉重的视线使展沿越来越不自在。

    “放肆!”突然从斜前方闪过一个人影轻而易举化解了管家对展沿的钳制,毫不含糊的使力将展沿推下台阶。

    “不可对太宰大人无理。”看似病弱的太卜提着吓傻的满果,面色微愠的站在展沿面前。

    展沿不服气的爬起来,“趴着别动!”太卜高声喝道。

    灰头土脸的展沿吐出嘴里的血,周身过于冷漠的注视让他觉得奇怪。看来自己把这个“学校”想的太简单。

    “人我现在可以带走了吗。”太宰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

    太卜与其他几位师长交换了眼色后说,“待我们查明真相必将还大人一个说法,他若偷了大人的东西,怎么处置都是您说的算。遥淼遥森,此事交给你们学监司处理,快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带下去。”

    “是。”太卜身后两位虎背熊腰的眯眯眼应声而出。

    “慢。”太宰伸手制止,“如果我今天非要押走他呢。”

    “太宰不要为难我们,春官回来后若问起为何少了一个学生我们没法交代。”

    “别拿春官压我,他掌管偌大一个先巫院怎么会在意区区一个末席……”

    展沿托着腮帮子心里计较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一向自担风险。即便被捉走他也有办法逃出来,何必像个猴子一样被争来推去。

    这么一想展沿拍怕屁股站起来准备“投降”,可是只走了两步就动弹不得。低头一瞧,两个到展沿膝盖高的小矮子拉着他的腿。

    “肆师……肆师大人悄悄吩……咐了,得把你带下去……”两个小矮子说话时结结巴巴,也不敢正眼瞧人。“就这么……这么说定了。”

    啥?肆师是指那个醉老头?

    没等展沿反应,小矮子陡生怪力一人一只托起展沿的腿绕开人群飞速撤离。

    此时展沿忽然察觉身后袭来一股森然的冷意。来人口中轻念诡异的字眼,矛头分明指向展沿却奇怪的没有动手。

    “有……有追兵……”

    见远离众人,小矮子们一个急刹把展沿扔到身后护住,其中一个站到另一个肩膀上,掏出两把大刀摆足了拼命架势。

    追来的是太宰的管家。

    管家并不着急动手,他冷淡的凝视展沿,“折断双足。”

    咄咄逼人的杀气使展沿汗毛倒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直觉自己要中招,展沿咬紧牙准备扛下这一击片刻后却安然无恙,倒是管家垂于身侧的两只手顿时淌满鲜血。

    管家依旧冷着一张脸,眼中却难掩惊愕。

    “言灵师不准对学生出手!”小矮子们愤怒的挥刀扑向管家,落刀处留下手掌宽的深痕。然而徒有力气的他们不是管家的对手,见他们晃晃悠悠要被击倒,展沿捡起掉落的刀撸起袖子就要加入混战。

    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按住展沿的肩膀。

    展沿回头看时吃了一惊,来人身披黑色连帽斗篷脸戴鬼面具,像座小山一样罩着展沿。

    能有这种身形的展沿只见过一个——昨晚他救出的“大宝贝”。

    ☆、九凰山

    胖“云”的出现立刻引起管家的注意,不逃反而主动接近管家,看似笨拙实则脚步轻盈无比。他不和管家正面交锋,左一下右一下十足的挑衅,见管家穷追不舍,引着管家就往山下跑。

    两人动作极快,眨眼功夫就没影了。

    与此同时,太宰接到先巫院外驻守的下属传来的口信,知道逃跑的己熔川已经现身他便不再需要一个无用的哑巴,他立即换了一副口气,“太卜既然坚持我就给先巫院一分薄面,还望对此事的定夺不要偏颇。”

    “太宰尽可放心。”

    “我尚有公务在身,就此告辞。”

    “大人请。”

    山顶上学生纷纷散去,太宰一行人穿过院庭前往下山的通道,正遇上和小矮子拉扯的展沿。

    “肆师大……大人说了你不能离开…”

    展沿顾不了那么多,他担心好不容易逃脱的胖“云”再被太宰抓走。想起昨晚被锁在墙上的胖“云”可怜的眼神,展沿心里就不是滋味。

    太宰经过时轻蔑的瞟了一眼焦急的展沿,对太卜说,“先巫院盛名在外,在几个大国间是王的脸面。若继续收纳这样的无能无礼之徒,我看前景堪忧。”

    展沿听到声音猛的扭过头龇牙咧嘴的指着太宰,恨不得全身是嘴马上拆穿对方。

    这时一只酒壶“嘣”的砸上展沿的脑门,弹落到太宰脚边。从不远处慢慢悠悠走过来的老头朝展沿挤挤眼。

    “太宰,太卜,冒犯了。我这就带他去重泉交付他人审问。”

    太卜微仰起脸,鼻子轻哼一声作为回应。太宰弯腰捡起酒壶递给老头,手伸一半又收了回去。

    “这酒壶……莫非是过去王的赏赐?”

    “太宰好眼力。”

    “肆师,不,是前肆师大人,现在日子难得清闲,不过看来您操心的事情还不少啊。”

    “谢大人关心,春官知道老夫天生劳碌命闲不下来,特意把先巫院大小杂事都交予我处理。”

    “这么好的酒壶一定要收好,以后恐怕无法再得到像样的赏赐了吧,唉呀……”眼看要将酒壶放进老头手中,太宰故意失手打落。

    看不下去的展沿盯着太宰的背影忍不住轻声骂道,“赶快滚。”

    话音刚落,太宰膝盖着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展沿见状捂住嘴偷笑,没注意手背上崩开条细细的血口子。

    “大人当心。”老头作势扶起太宰却只是捡起了酒壶。太宰爬起来不悦的拂袖而去。

    面色阴郁的太卜临走时有意无意朝展沿看过来,展沿忙抬头装作看天上的云彩。圈着他不让动的两个小矮子学着展沿抬头,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瞧。

    “行了哑巴,人已经走了。”

    听到老头的话展沿垂下脑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对着老头瞅了又瞅支支吾吾的想跟他说胖“云”的事,两只手刚画出一个大圈被老头戳了一下脑门打断。

    老头一双眼睛比展沿还要狡黠,“稀奇了,我竟然知道一个哑巴要说什么,想知道他在哪儿你只能跟我走。”说着脚跟轻磕地面。

    等了会儿见没有动静,老头面露尴尬的换了一只脚又磕几下。对老实等在一边的小矮子摆摆手说,“藻兼我来时见先巫院大厅空荡荡没人管,你们去吧。”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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